【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5)

35#
  谢金问曹鹤阳,鲁尔维斯家族是否还保留下了种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曹鹤阳。
  谢金的话,问得其实很委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曹”是奥克王朝的国姓,是皇族,他只是没有直接问出口而已。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其实不知道。”
  曹鹤阳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圣城长大,他与高峰是旧识,因为他与高峰曾经是同学。
  高峰是当年圣城那座高耸入云的魔法高塔内,唯一能够在魔法上勉强跟上曹鹤阳步伐的人,即使他比曹鹤阳大上几岁,也经常会担忧自己被曹鹤阳拉下。哦,对了,当时的曹鹤阳还被称作“肆”。
  “我四岁那年,灵识觉醒。”曹鹤阳缓缓回忆道:“我记得我只是一觉醒来,背上就火烧火燎的痛,请医生来看,却说我背上无缘无故多了一块黑色的纹身。”
  这件事连朱云峰都不知道,哪怕他已经无数次轻轻抚摸那块黑色纹身,也知道那是爱人体内强大力量的封印,却也以为他是自出生就有的,从不知道是突然出现的。
  “最开始,没有人知道那块纹身为什么会出现。”曹鹤阳说:“然而教宗大人或许真的在魔法上造诣非凡,一眼就看出来这其中蕴含了极其强大的力量,不过他认为这不是真正的魔法力量,而是黑暗的诅咒的力量,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而是被人不知道运用什么方法硬塞给我的,为了我的健康考虑,一定要想办法去除。然后,他们就使用了各种方法。”
  曹鹤阳的叙述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而已。可是所有人都在“各种方法”这四个字里听出了冷意。王筱阁甚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然后被刘九思搂进怀里。
  “阿四……”朱云峰脑子有点儿懵,他第一怀疑自己身为男朋友是否合格,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喜欢曹鹤阳,因为他甚至不知道曹鹤阳遭遇了这些事。
  曹鹤阳看着朱云峰,翘起唇角,说:“我从来不说,是因为希望和你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件事都是快乐的。”他拉着朱云峰的手,完全不避忌其他人的眼光,直接靠进他怀里,说:“你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暖的。”
  朱云峰紧紧搂着曹鹤阳,因为他不知道除了尽力给他温暖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曹鹤阳在朱云峰怀里,继续说道:“这样的尝试自然也会出现意外。反正不是我受伤,就是那些人受伤。当然,那些人受了伤的会换成新的人,而我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量变总归会引发质变,就在曹鹤阳接受各种各样的魔法实验将近半年后,发生了一次大的意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曹鹤阳醒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多了一些曾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5)”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4)

34#
  虽然每一位同伴的死都有各种不幸的理由,教廷方面的报告也详尽地让人找不出错来,可孔云龙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每日里都呆在宿舍,如非必要绝不出门,因为他相信,要在这片魔法机关重重的圣骑士宿舍区不动声色地杀死自己且不让人起疑,还是很困难的。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他过了一段提心吊胆但总算基本安稳的日子。
  “然后,我就又接到了一个任务。”孔云龙说,“任务本身不算困难,要我为城里的某位枢机主教去一趟欧洁纳罕,送一封亲笔信,并拿到回信。欧洁纳罕离开圣城不算远,如果骑快马的话,甚至当日就能来回。而且每天都有两批固定的信使来往于圣城和欧洁纳罕,所以我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信需要一个骑士亲自护送。”
  “可你还是去了。”朱云峰说:“因为我们不能拒绝任务。”
  “是的。”孔云龙点头,说:“而且我很担心这个任务本身就是一种试探,一旦我拒绝,就说明我确实察觉到了什么,那我就更加危险了。”
  “可是你也没有真的打算执行这个任务,对吗?”栾云平说,“不然,我们就不会收到你的死讯了——见习骑士孔云龙在前往欧洁纳罕的途中不幸坠马身亡。呵,骑士坠马,简直是讽刺。”说到这里,栾云平突然醒悟过来,说:“你故意的?”
  孔云龙点点头,说:“算是吧!”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卷了进来,如果我的别扭死法能为他们提供一些警示的话,那就很好了。”
  曹鹤阳看了孔云龙一眼,说:“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你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谢谢您,神使大人。”孔云龙欠身行礼。
  曹鹤阳起身还礼,看着栾云平略有些不满的眼神,说:“我不是想为他说话,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当时并没有任何选择。何况在自身安危难测的时候,他选择了警示他人,而非独善其身,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是个品格高贵的人。”
  栾云平吐了口气,没有反驳,算是认可了曹鹤阳的说法。
  孔云龙继续说:“我的死自然引起了教廷的怀疑,他们派了人来追杀我,我一路北逃,跟追兵陆陆续续打了不下十次,受了重伤,逃到了奥克城,遇到了云杰,他救了我。”那之后,他就留在了奥克城,也留在了李云杰身边。
  孔云龙的故事到此就说完了,可是对于栾云平来说,这个故事他并不满意,因为他到底还是没有得到那个想要的结果,他还是不知道那个幕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栾云平回头看高峰,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高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所得。
  曹鹤阳开口,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栾云平问。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4)”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3)

33#
  当孔云龙踏进房间里,他身后的门立刻“砰”的一声被合上,随后无形的魔法波动缭绕整个房间,这是栾云平在布置隔绝声音的魔法阵。
  说是无形并不恰当,因为房间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烈如钢刀一样的风刮过脸庞。
  高峰看向栾云平,轻轻叫了一句:“平儿。”
  曹鹤阳也没有如之前那样语气里总带些嘲讽,反而真心实意地说:“栾云平,平复一下你的心情,太过强力的魔法力量会造成魔法阵崩塌,然后反噬你自己的。”
  栾云平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于是深吸一口气,房间里的风顿时小了,变得越来越柔和,然后渐渐消失,再也感觉不到。
  曹鹤阳环顾四周,先是看了眼刘九思和王筱阁,意思非常明显。
  栾云平想了想,说:“我信任九思。”
  李云杰沉吟了一下,说:“筱阁是个好孩子。”
  栾云平摇头,说:“抱歉,城主大人,您的保证没什么力度,毕竟这孩子的师父可是孔云龙呢!”
  “他应该不会有问题。”朱云峰突然开口。
  栾云平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目光,他自然不知道朱云峰这么说是基于自己刚刚入城时候的那段经历,不过既然朱云峰这么说了,他决定相信,于是说:“好。”
  曹鹤阳笑吟吟开口,说:“没关系,如果事后发现他们敢于泄露什么的话,我总会有办法的。”说完双手虚点,只见两团黑气分别从他双手食指上冒出来,飘飘荡荡地缠绕上了王筱阁和刘九思,随后从他们的额头没入,消失不见。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3)”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2)

32#
  王筱阁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被谁诅咒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说不定就是那位云峰骑士干的。说起来,自从他进城的时候,纵马踩断了自己的手,他的“事业”就一直不太顺。天啊,亏他看起来还是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一位据说被教宗大人嘉奖的骑士,呸,实际上是个王八蛋嘛!
  自从那次手受了伤,王筱阁被师父告知好好养伤,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是闲不住的性子,何况手下那班兄弟也都要吃饭,所以手没好利索,他就出来“重操旧业”了,然而这一天天的,进奥克城的人是越来越多,可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也越来越多,连着好些日子,王筱阁都没物色到特别合适的“猎物”,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手下那班人化整为零,各自凭本事吃饭。
  其实原本,有师父在,他是不需要这么辛苦的,师父拿他当半个儿子,哪怕天天在师父家蹭吃蹭喝也没问题。可是王筱阁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十六岁了,成年的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依靠师父,所以总希望自己能够尽早自立。
  几天没有“生意”,家里的存货已经吃光了,身上也没剩下多少钱,王筱阁只能到处瞎转,想碰碰运气,哪怕给人当个向导也好啊!
  今天他在城门口呆了一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外乡人,据说是纳努如那边的一个土财主,因为听说了神迹的消息,从纳努如赶过来,想要膜拜圣十字架。
  王筱阁在城门口拦住了他,凭他奢华却没有家族纹章装饰的马车他确认那人不是贵族,虽然身边簇拥了一群保镖,但也就是身材壮一点儿,没有武者,当然更不可能有魔法师。这样一头肥羊,不痛宰一顿更待何时。
  于是王筱阁上前一通忽悠,终于敲定了三个金币作为向导费用,带他去膜拜神迹。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2)”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1)

31#
  栾云平心情还算不错,今日跟圣女一番较量,他并没有吃亏,而且获得了圣女三日内离开奥克城的承诺。唯一比较不爽的是,他的卫队队长刘九思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据其他队员说,刘九思和哈鲁认识,他带着几个人拖着哈鲁去离开圣十字架不远的一家小酒馆喝酒,刘九思中途好像发现了什么事儿,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一直到他们吃完都没回来。
  栾云平想着刘九思跟着自己时日不短,也算有经验,而且现在奥克城里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对穿着圣骑士团服饰的人下手,可能只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太在意。眼看天色已晚,所以栾云平也没有等他,直接带着剩下的人回来了。没想到刚刚到进来,就闻到了药剂的味道,联想到刘九思,他第一反应就是认为刘九思受伤了。
  栾云平走近几步,来到餐桌前,发现曹鹤阳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朱云峰颇有点幸灾乐祸,高峰神色玩味,李云杰有点尴尬,李鹤东脸涨得通红,谢金面色如常,但是看起来好像在忍受痛苦。他眉头一皱,双目微睁,立刻透过餐桌看到李鹤东的脚正重重踩在谢金的脚上。
  “看起来,我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啊!”栾云平说完,就坐了下来,准备用餐。然而宽大的法袍衣袖非常累赘的带倒了酒杯,然后一阵“叮叮当当”,杯盘刀叉落地。
  栾云平面色一僵,没想到因为穿不惯法袍闹了这么一出。
  朱云峰“哈”一声笑出来,栾云平相信,如果只有他们四个在场,他现在一定已经抱着肚子滚到地上去了。
  “咳”,栾云平轻咳一声,伸手一点自己,瞬间身上的法袍就变成了剪裁合身的便装。然后他双手轻拍三下,掉到地上的餐具又突然出现在桌子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各位先生们,晚上好。”栾云平说完这一句,开始用餐,当做刚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曹鹤阳轻轻拍了拍朱云峰,示意他收敛一下,然后轻轻举杯,说:“祝贺云平大主教。”显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非常顺利。
  栾云平对此毫不奇怪,毕竟那人是曹鹤阳。他也举起了杯子,然后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1)”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0)

30#
  李鹤东知道栾云平是教廷的重要人物,也清楚他对奥克城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敌意,相应的,对于他们一行人,李鹤东也报以同等的礼貌。因此他欠身,规矩地和高峰打了招呼:“高峰老师,您好。”
  高峰来之前,对于奥克城的几位主要人物还是有了解的,听到李云杰叫他“东子”,知道来人是李云杰的弟弟,于是起身还礼,说:“鹤东大人。”
  当李鹤东和谢金坐下之后,高峰突然指着谢金开口道:“听闻云杰城主有一位挚友,就是这位吗?”
  李云杰一阵尴尬,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谢金。这时李鹤东开口了,说:“不是,他叫谢金,是我的……朋友。”
  “哦……不好意思,我冒昧了。”高峰微微欠身,表示道歉,随后转移了话题,开始称赞起面前的食物来。
  李云杰和李鹤东互看一眼,都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不太好问。
  谢金却不觉得尴尬,他望向高峰,说:“你认识我。”
  高峰没想到谢金会这么直接,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点头,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其实名字也很像,但是……我想我还是认错人了。”
  曹鹤阳眼眸微转,看看高峰又看看谢金。他知道高峰现在虽然失去了所有的魔法,但是他很难想象像他这样一位曾经的三星魔法师会认错人。不过既然高峰不打算说,那好像也没必要强求什么。
  谢金眯了眯眼睛,问高峰:“你为什么觉得你是认错了人?说不定,我就是他呢!”
  高峰摇摇头,说:“他是将我引入魔法之途的引路人,是我魔法的启蒙。”
  听高峰这么说,大家就都明白了。如果说是高峰的启蒙老师,那么现在至少也应该有四五十岁了,而谢金看起来和高峰年纪差不多,这么想来,大约真的是人有相似吧!
  李鹤东听了高峰的话,却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人或许还不清楚,可他知道,谢金是亡灵法师。亡灵法师最擅长的就是吸取其他东西的生命精华让自己保持年轻。想到高峰的说法,他“霍”的转头看向谢金,想着这家伙的真实年纪到底有多大?莫非自己其实被一个老妖怪睡了?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30)”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9)

29#
  栾云平在曹鹤阳的引荐下,先是与李云杰会面,两个人彼此还算有些许默契。李云杰是聪明人,一来曹鹤阳一点儿都不担心栾云平来做主教,二来栾云平一到就先来见曹鹤阳,说明无论如何,比起教廷或者圣女,栾云平显然更倾向于曹鹤阳。目前的情况下,奥克城不会干涉栾云平在奥克城的举动,栾云平也不介入奥克城的俗物,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对彼此都好。
  至少现在的情况下,两边的利益一致,聊起来也格外顺畅,所以没多久就把需要注意的事情彼此交代完了。
  “那么,就按照刚刚说的,我们会在圣十字架下修建一所简单的小教堂。也会在附近另外辟出一块地方,作为您队伍的驻地。”李云杰说。
  栾云平点头,起身表示感谢。
  李云杰连忙也站起来还礼。
  “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栾云平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我送您。”李云杰跟了几步,被栾云平要求留步。
  “说起来……”栾云平脚步顿了顿,说:“云杰城主应该也听到那个所谓水晶头骨的传闻了吧!”他相信以李云杰的能力,不会一点儿风声都收不到。
  李云杰点头,表示确实知道了。
  栾云平说:“您有什么打算?”
  “全凭神的意志。”
  这句话跟没说一样,基本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栾云平却没有任何不满,因为李云杰敢这么说,说明他有信心对付那些跑来寻宝的人,他们一定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见过李云杰,栾云平回房,换了自己非常穿不惯的大主教法袍。他骑士出身,对这种宽袍大袖行动不便的衣物从内心抵触。然而见圣女不是见曹鹤阳,能够由着性子来。为了不要节外生枝,思来想去,还是换了法袍。
  高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换了衣服,系上黑色的腰带,说:“其实你穿这身也挺好看的。”
  “我穿什么都好看。”栾云平习惯性回了一句,又觉得语气有点儿冲,摸摸鼻子没在说话。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9)”

【饼四饼】Side B(一发完)

  丑了吧唧的鸭舌帽,觉得图案太过花哨一直没穿过的平角裤,褪了色但是一直不舍得扔掉的派大星拖鞋,鸭屎绿的毛线手套,针脚一点儿都不整齐的大红色围巾,已经有点儿开裂的核桃手钏,盖子被压得有点儿瘪掉的旧铁盒儿,里面有一只干枯的用狗尾巴花编的戒指。
  曹鹤阳深吸口气,定定神,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收到纸箱子里,然后他在抽屉里最面找到了一只老旧的WALKMAN,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盘旧磁带。
  曹鹤阳皱皱眉,看了眼那盘磁带和那个WALKMAN,不记得自己还有过这么一个物件。他把WALKMAN的后盖去掉,愈发觉得这大概率不是自己的东西——要真是的话,里面的电池早就应该烂掉了。现在后盖里面空空荡荡,显然小电池早就被拿掉了,自己可没这么好的习惯。
  去玄关的抽屉里找了两节新电池,塞进WALKMAN里,曹鹤阳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始听。
  磁带已经非常老旧了,时不时地有些许地方不清楚,但听了半分钟之后,曹鹤阳就搞清楚了这盘磁带的归属——这不是他的,而应该是孔云龙的,或许是孔云龙从他的下铺搬走的时候不当心落下的,然后被烧饼当成了他的东西,小心地保存了下来。
  记得十多年前,刚刚搬到大兴大院子里的时候,孔云龙是他的下铺。那会儿他没什么机会上台,每天干得最多的事儿就是扫院子。院子没扫多久他就第二次被拆了搭档,然后分配给了孔云龙。
  孔云龙在家里行三,年纪比他大,来的比他早,所以曹鹤阳管他叫三哥。
  曹鹤阳还记得跟孔云龙搭档的第一天,三哥不像赵云侠一样会跟他聊很多关于相声的看法,对相声的理解,孔云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他一本笔记本儿和一盘磁带。本子里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磁带看上去就是被翻来覆去听了很久的。孔云龙说:“这是我们这个礼拜要对的活。”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严肃的表情弄得曹鹤阳莫名的有点心慌,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孔云龙的要求。
  等到真的开始对活了,曹鹤阳才发现孔云龙是个很热心的人,但是要求也很严格,他们两个人一个字一个词儿一句话的抠,一场活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对了不下20遍。他记得孔云龙最常跟他说的话就是“这里语气不对”,“这里气口不对”,“这里不要有身上”,“这里最好使个像”。
  曹鹤阳一直很疑惑,他觉得自己看过的录像不少,听过的录音也不少,可是他依然不知道孔云龙的这些要求到底从何而来。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在下场门,看着上场门的孔云龙透过侧幕条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时候,曹鹤阳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那个时候,曹鹤阳已经开始正式和烧饼搭档了,那阵子孔云龙因为忘记带大褂老是在两个园子之间来回跑,惹得烧饼私下还笑他犯糊涂,曹鹤阳只是笑笑,可他心里明白,孔云龙不是犯糊涂,只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而已。
  在某些事情上,曹鹤阳一贯就看得很清楚,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了,所以更加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决断不得不下。
  再次环视了一下自己住了将近十年的屋子,希望能够把这一切深深印在脑子里,刻到心上。看了眼手上的WALKMAN,想了想,曹鹤阳还是没把他放进箱子里,而是写了张条,留在了屋子里。
  这盘磁带不属于他,他没必要带走。
  而从今天开始,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也不属于他了,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没资格。他们两个人之间,终究还是他先走了这一步。

  栾云平赶过来的时候,烧饼正一个人坐在地上,埋着头哭。
  栾云平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到烧饼哭是什么时候了,印象里那次这个臭小子还胖着,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慌得跟什么似的,让自己去南站接他。等上了车他就在后座呜呜咽咽地哭,问他也不说遇到什么事儿了,后来他才搞清楚,是因为曹鹤阳给女朋友过生日去了欢乐谷没去接他,他不开心了。
  栾云平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以他的通透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单纯是搭档,可能只有烧饼这个十六岁还没有初手的人才会觉得他和曹鹤阳只单纯是搭档。可是他到现在依然记得自己那年春节排单子的时候,烧饼嘴角含笑地说:“要不,我跟小四一场”时候的那种神采飞扬。
  后来很多次,栾云平觉得自己应该提醒烧饼一句,可是他总是一副没开窍的样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他说。
  再后来,他看着他们两个越来越好,越来越默契,烧饼又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说。
  曾经,他也曾隐晦地问过烧饼,以后打算怎么办。
  当时的烧饼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说:“跟小四一辈子啊!”倒反而噎得他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一辈子啊……搭档自然是一辈子,可这一辈子是你想要的一辈子吗?
  栾云平低头看了眼烧饼,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说:“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哪怕撒泼打滚也把他给追回来。你要是甘心,那哭完这一场,就痛痛快快地退回来继续跟他当兄弟,当搭档。”
  “我……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烧饼低头,说完这句话,眼泪又怔怔地留下来。
  栾云平看了眼屋子,这里他也来过几次,每次来都免不得嘲笑一番,说一点儿都不像是两个大老爷们住的地方。
  这里过于温馨了。玄关的鞋架上,主人的灰色条纹拖鞋和客人们的白色一次性拖鞋对比过于强烈,客厅、五斗橱、书架,只要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两个人的照片。上个洗手间,从洗漱杯到牙刷到毛巾,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一对。
  栾云平曾经幻想过的家,跟这里的样子太过相似。他也曾想象过,自己跟那个人,有一天能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过着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子。后来,他让自己断了这个念头,断得非常彻底,掩饰得非常得好,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他们不过是关系很好的搭档而已。
  因此,他每次来到这里,心里都隐隐会有一种不适感,因为这里会撕扯着他以为已经掩藏地很好的伤口,生生得疼。所以后来,他渐渐来得也就少了。
  如今的这间屋子,已经被人强行抹除了另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当然,没有到那种照片都要一撕两半的地步,却依然冷清地他心慌,何况在这里住了十年的烧饼。
  栾云平突然就有股子怒气涌上来,上去一把把烧饼从地上拖起来,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说完还是气不过,摸出手机准备给始作俑者打电话:“早知道要走这一步,当初他何苦招惹你?”
  烧饼扑过去把电话抢下来,用他嘶哑的声音说:“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在师父面前起的誓,我先找的女朋友,我跟他说的要分手。是我……都是我!”
  “你……”栾云平突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他看见了被孤零零留在客厅中间非常显眼的箱子,仿佛找到了理由,说:“要是他真的想跟你断干净,干嘛又留这种东西来招惹你?”
  烧饼却像是突然才发现这个箱子一样,扑过去几下把箱子拆开。
  栾云平看到箱子里装着一匹木马!棕色的油气锃亮,所有有棱角的地方都被打磨地光滑圆润,一匹小小的,给小孩子玩得木马!
  烧饼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我以为他忘了!我以为他忘了我们的三周年!”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突然涌了上来,栾云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烧饼抱着木马,又哭又笑。

  过了不知道多久,烧饼可能终于是哭够了,突然间“噌噌噌”几步跑进房间,又“噌噌噌”几步跑出来,把一个老旧的WALKMAN递给栾云平。
  “什么玩意儿?”栾云平有些嫌弃,一看就是老古董,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阿四说给你的。”烧饼说完,递过来一张纸条。
  栾云平眯起眼睛细看,字条上写着“栾师哥收”,字迹颇为清秀,确实是曹鹤阳的手笔。
  栾云平觉得以曹鹤阳的性格不太会留个破机器给自己,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盘磁带。
  “古古怪怪的。”栾云平说。一边说着,一边把磁带槽合上,按下了“PLAY”键。
  磁带开始转动,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这是一盘录着京剧的磁带。
  磁带显然是翻录的,音质本就不好,加上年代久远,总是会传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烧饼见栾云平听得认真,好奇地凑过来,拿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不到半分钟就皱着眉头把耳机又扯出来,好奇栾云平怎么能听得下去。
  栾云平自然是听得下去的,里面的京剧选段都是他最喜欢的,无数个不眠夜里,他都是听着这些入眠的。
  磁带走完了一面,栾云平看了眼坐在木马上防空思绪的烧饼,摇摇头,把磁带翻了个面,继续听。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奇怪,明明两个人相距不远,却仿佛陷在两个世界里。
  烧饼脑子里把这十多年和曹鹤阳的种种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抬头看像栾云平,却见他突然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整个人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一把扯掉耳机,关上了WALKMAN,看都不看烧饼一眼,二话不说就走了。
  烧饼觉得很奇怪,走过去,把WALKMAN重新捡起来,耳机塞进耳朵里。
  “你……你摸摸你四叔……你……你摸摸你四叔……你摸着了吗?”
  “你摸摸你二大爷!”
  然后是观众的哄笑声。
  哪怕磁带的音质非常次,甚至有些语句已经听不太清了,烧饼已经能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孔云龙和栾云平的。

  栾云平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没想到一盘磁带里居然能听到自己十多年前的节目。
  有时候脑子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只听了几句,可他依然立刻想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什么节目——06年3月底,某个堂会上,他和孔云龙演的《八大吉祥》。
  一点儿也不吉祥,那之后没多久,孔云龙就出了车祸,自己……自己和那个人搭档了。
  栾云平有些哆嗦地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甩给曹鹤阳。
  曹鹤阳似乎是早就在等他的电话,铃声一响就接了起来:“师哥。”
  “您客气。”栾云平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曹鹤阳所作所为太过诛心,所以他也不打算客气,问:“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听到曹鹤阳说:“大饼打算怎么办,就怎么办!”
  “屁话!”栾云平气得爆了句粗,“什么叫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巴不得还能再睡你,怎么你还让他睡吗?”
  “他要是乐意,我没意见。”
  电话那头的曹鹤阳的回答出乎栾云平的意料,他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问:“你特么地是要结婚了吗?”
  “这跟我和他睡不矛盾。”
  毫无任何道德感的话语,栾云平却突然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无论烧饼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的决定,他都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去接受。他走这一步,是因为不得不走,这是他不得不做的妥协,但是除此之外,他却不会再退一步,除非烧饼让他退。
  明白了的栾云平低低说了一句:“你何苦!”
  曹鹤阳轻笑一声,栾云平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曹鹤阳问:“师哥!你不去婚礼,是不是因为,怕自己会失态。”
  戳人肺管子,曹鹤阳从来就是一把好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估计也是。
  栾云平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年,高峰新婚之后的那个专场。
  烧饼曹鹤阳助演,那会儿烧饼还不到十七,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在台上开他们的玩笑,说:“今儿是高老师、四宝姐姐、栾云平,他们一家三口的专场。”
  然后曹鹤阳在旁边补了一句:“你有能耐再分出个大小来!”
  栾云平清楚记得在侧目条听到这句话的高峰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他,他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你不问问烧饼怎么样了吗?”栾云平转移话题,问了这么一句。曹鹤阳显然一直在等自己打电话,可接起来却一句都不问,他莫名觉得有点儿心寒。
  “你给我打电话,就说明他没什么事儿了。”曹鹤阳在电话那头说:“要是他情绪不稳定,哪怕那盘磁带对你刺激再大,你也不会跑出来的。你不跑出来,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小四,你说你到底是太清楚,还是太糊涂?”栾云平无奈地问。
  “我也不知道。”曹鹤阳说:“大概还是糊涂吧!不然三哥在我下铺睡了这么久,我怎么会一直没发现他每天晚上都在听那盘磁带呢!”
  栾云平在心里“呸”了一声,暗暗骂了一句,恨恨挂上了电话。
  对于孔云龙的心思,他多少是清楚的,可是当时的自己却做不到停在原地等他,因为当时的自己满心满眼是另外一个人。其实,直到现在也是。
  回头看了眼烧饼家的方向,发现客厅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傻小子终归还是长大了些,人么,终归还是需要靠自己挺过去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栾云平没再管那两人之间的破事儿,只是看着一张张的节目单,猜测着这两人大约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后来,曹鹤阳在微博晒了结婚证,烧饼比自己领证还高兴一样,早起就发了微博预告,看着一众粉丝评论里问烧饼是不是终于要和曹鹤阳领证了,栾云平苦笑,心说不知道那臭小子看到这种评论是个什么心情。对了,听说他也有女朋友了。
  后来,那年的纲丝节,他听说烧饼特意挑了个贯儿,使了《八扇屏》,感慨着这两个人大约也算善始善终。
  后来,他知道烧饼一个人连着说了四天的《白宗巍坠楼》,除了叹气,也没更好的办法,这种事儿除了自己想通,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忙。
  后来,他听说烧饼在曹鹤阳的婚礼上哭得昏天黑地,然后他看到了烧饼穿到曹鹤阳婚礼上的衣服。那件衬衫是有阵子烧饼缠着自己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蓝底的,上面的花纹是一片片细小的叶子。
  后来,烧饼从曹鹤阳的婚礼上回来,没几天就在微博上晒了自己的结婚证。
  扔掉手机,栾云平拉开抽屉看了眼最后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然后被自己收起来的那盘磁带。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也总能过下去的,栾云平想。就好像这盘磁带一样,只要不去听,或者……永远只放A面就可以了。
  栾云平坐了下来,把磁带装进随身听里,塞上耳机,按下PLAY键,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7)

27#
  “奥克十三世的水晶头盖骨?”曹鹤阳重复了一句,摇摇头,说:“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栾云平眉头微皱,确认了一遍:“你不知道这个东西?我以为……”
  曹鹤阳眼中现出些许迷茫,他轻轻甩了甩头,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朱云峰走过去,把曹鹤阳揽进怀里,心疼地说:“不要去想了,阿四,不要去想,想不起来也不要紧的。”
  栾云平待曹鹤阳平复了之后问:“我以为……你应该都好了。”说完,有些玩味地看着朱云峰笑道:“看起来,你不太行啊!”
  朱云峰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反驳嘛?只能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叹气,说:“你别欺负他。”说完又对朱云峰解释道:“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如果我真的把封印全部解开,你会受不了的。一点儿一点儿来,我们还有时间。”
  朱云峰知道,曹鹤阳身上封印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他无法使用,甚至如果强行使用会遭遇反噬。如果曹鹤阳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环境里,随着年岁的增长和魔法境界的提升,能够一点儿一点儿解开封印,融合其中的力量。可是那一次的事情,让曹鹤阳提前破除了封印,现在他能做的,只能将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转移给自己。朱云峰本以为二十岁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帮助到他。
  “阿四……”朱云峰握紧曹鹤阳的手。
  “我说了,没问题的。”曹鹤阳说。
  栾云平仔细打量了一下曹鹤阳,对朱云峰说:“确实没事儿,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只能用低阶魔法而已。”说完又说:“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当神棍?”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7)”

【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8)

28#
  朱云峰吹了声口哨,略带嘲讽地说:“教宗大人和一个女人做交易?这还真不符合他的性格啊!”毕竟在整个艾荷斯努耶大陆上流传的所有版本的故事里,年轻的教宗是英勇机智的,随着年纪增长,如今的教宗是仁慈睿智的。如果有人说教宗大人会跟谁做交易,一定不会有人相信的。想到这里,朱云峰又跟了一句,对栾云平说:“你刚刚还说阿四是神棍,我跟你说,整个大陆最大的神棍就是他。”
  曹鹤阳倒不觉得教宗跟人做交易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能够一手促成奥克王朝的分崩离析,又能够将整个教廷的影响力推到目前的地步,必定是一个善于妥协和交易的人。否则圣骑士团再能打,也架不住整个大陆所有王国的联合反抗,奥克王朝就是最好的例子。比起所谓的交易,他更关注交易的对象,问:“一个女人?”
  高峰点头,确认了一遍,说:“一个女人。”
  “然后呢?”曹鹤阳等着高峰的下文。
  “然后我也不知道了。”高峰摊手说:“笔记里都讳莫如深。”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跟一个女人做交易的呢?”曹鹤阳追问道。
  “那之后,她就跟着教宗大人回到了圣城。”高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说:“笔记里就是这么写的。除了用了‘她’这个指代女性的字以外,这个女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要跟着他回圣城,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曹鹤阳静静听完,说:“可是我想,你应该是有所猜测的,甚至有很大的把握证实你的这个猜测。”
  高峰没有否认。
  栾云平说:“我……也有一个猜测。”
  曹鹤阳说:“我也是。”
  朱云峰看看屋里的三个人,觉得自己糊涂了。 继续阅读“【饼四/AU】艾荷斯努耶传说(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