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谢文金与李鹤东一路追查,发现失踪的婴儿最后都指向仙灵宗,然而仙灵宗也算是南郡有名的宗门,李鹤东孤身一人不敢轻易寻衅,只能暗中观察。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师弟,白德。”谢文金说。
发现白德也参与其中的时候,谢文金是有些懵的,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个谨小慎微的师弟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谢金死活都不肯相信他师弟也有份,我实在拗不过他,所以只能自己继续查。不然早就告诉我哥他们了。”李鹤东解释道。
谢文金叹口气,说:“我也没想到,师弟他居然会受了叶满春的蛊惑,一步一步成了他的傀儡,还为他残害幼童。”
朱云峰皱眉,说:“南郡在神教治下,出了这种事儿,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是我失职。”
李鹤东看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把责任揽上身,说:“倒也不能全怪你。这些孩子不全是南郡失踪的,很多是从中州和西郡那里拐来的。这世上还有许多无知凡人,不喜女孩儿,生下来不愿意养,丢弃在山野间,又让白德那一伙给捡走了。”
至此为止,事情大抵上清楚了。叶满秋当年困在元婴境界许久,用了邪门法子冲击化神,自此种下心魔。这心魔就是叶满春。
此后,因为不满自己的青梅竹马许子英嫁入周家,他狂性大发,一夜间屠灭周家满门。经此一役,心魔叶满春代替叶满秋,成了真正的玄武帝君。
这位玄武帝君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残害婴孩,尤其是女婴,修炼邪功。
讽刺的是,最先发现这件事儿的,很可能是世人口中的魔头,前任魔尊。
前任魔尊约战叶满春,被他重伤,作为见证人的谢文金察觉到叶满春的不妥,想要当面求证,没想到叶满春起了杀心,将他重伤,差点魂飞魄散之际被李鹤东所救。
叶满春虽然重伤谢文金自己也没讨到好,被曹鹤阳发现了真面目,又因为之前和谢文金对战灵力耗尽,被曹鹤阳诛灭。
不过五帝修炼的功法特殊,叶满春带着自己的命珠,以鬼修之身重修。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蛊惑了白德为其效力,用朱雀一脉遗留在南郡的力量为非作歹,直至被发现而彻底诛灭。
曹鹤阳长叹一口气,说:“我记得我刚入门的时候,他脾气很是温和,后来越发暴戾。我原以为是因为他权威日重,俗物也多,太过心烦。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那人已经是叶满春了。”朱云峰接口道:“没想到究其根由,所有的事还是因周家灭门一事而起。”
郭奇林也感慨道:“好在,周家还有人在,这件事儿,终归还是得知会他一声。”
朱云峰有些好奇,问:“那位周九良……跟许子英要怎么论?”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谢文金,这事儿在座诸人大约只有他知道了。
谢金轻咳一声,说:“许子英……应该算是周九良的小婶吧!我印象里他夫君是周家那一辈里最小的孩子。”
“还好还好!”朱云峰连忙拍拍胸口。
“什么?”众人不明所以。
曹鹤阳没好气地解释道:“你们不用理他,他是还好许子英算是周九良的长辈,倘若她嫁的是周九良的兄长,我们是许子英晚辈,他以后见了周九良和他夫君,难免要矮半头。”
朱云峰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默认。
栾云平非常不明白朱云峰为什么会在意这种根本无关紧要的事儿,忍了半天,他还是说:“尊主不如好好想想,今后与朱雀一脉如何好好相处?毕竟你们同在南郡。”
谢文金却说:“我夺舍重生,功力一直未复,到如今充其量也就是个金丹,离开元婴都还差着许多,南郡……还是交给朱尊主吧!”
栾云平没想到谢文金这么靠不住,要不是他到底是长辈,已经要口出不逊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云杰出来打圆场,他是李鹤东的兄长,知道自己弟弟脾气直,也一直听孔云龙说栾云平是直脾气,生怕两边掐起来反而不美,说:“南郡地方广大,俗物繁忙,朱雀帝君重伤未复,是应该好好休息。只是辛苦朱尊主了。”
朱云峰挠挠头,说:“我也不怎么辛苦,反正……”
话没说完,已经被曹鹤阳踢了一脚。朱云峰乖乖闭嘴。
众人都是修为高深之士,曹鹤阳的小动作瞒不了人。偏生曹鹤阳做得理所当然,朱云峰闭嘴也闭得理所当然,浑然当其他人不存在一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郭奇林到底是此间主人,说:“今日之事,我自会通知孟家家主和他夫婿。仙灵宗那里还要烦请魔尊今后多加看顾。”
朱云峰点头,说:“放心,阿四已经吩咐了人,会带人把那结界封了,以后没人能进去了。”
曹鹤阳脸上有点发烫,五帝都在的情况,自家道侣大喇喇说让玄武帝君处理南郡的事儿,让朱雀帝君面子往哪里放。
不过谢文金显然也不甚在意,反而在跟李鹤东商量,要寻一处天然温泉,方便他继续修炼,早日恢复全部功力。
不一会儿众人散去,各自按照商量好的行事儿。朱筱恒和朱筱佰来帝君府迎接两位父亲,没想到朱云峰大手一挥,说:“我和你们阿爹在南郡还有些事儿要处理,你们在你们师父府上好好呆着,好好学本领,等回头我们回来接你们。”说完就这么把俩儿子留下了。
离开郭奇林府上,朱云峰又用新学会的法术给刘九思发讯息,要他带着王筱阁将仙灵宗后山彻底封了,以免有人误闯。
“你把咱儿子丢给他们师父,又把南郡的事儿扔给刘九思。”曹鹤阳掰着手指算账,问道:“那你这魔君是准备当甩手掌柜了?”
朱云峰要求,说:“不能够,不能够。怎么能甩手呢!”说完他拉起曹鹤阳的手,说:“我得做拉手掌柜,去哪儿都要拉着你的手。”
“那你打算去哪儿?”曹鹤阳显然对朱云峰的甜言蜜语抵抗力很高。
“先陪你回一趟北郡吧!”朱云峰说:“无论如何,他终归也曾经是你师父。”
曹鹤阳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啊!总还是得让他回去。至少得把他的命珠收藏好。”说完,他抬头看朱云峰,说:“再然后呢?”
“再然后那我这计划可就长了。”朱云峰开始絮叨:“北郡我都没好好逛过,你不得带我看看吗?完事儿了东郡中州和西郡咱也都好好看一看。再最后,咱回南郡,你觉得怎么样?”
曹鹤阳微笑,说:“真要这么一圈逛下来,以你的性子,这天下怕是都要知道咱们俩的事儿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朱云峰说:“天下无人不识君嘛!”
分类: 不识
【饼四/AU】不识(40)
40
中州麒麟帝君府,郭奇林的书房,此时八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子上摆着各色珍馐,仙果茶点,只不过这些美食显然吸引不了众人,大家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深感兴趣。
“所以……你真的是谢文金?”孔云龙看一眼与弟弟低声说话的挚友,对于面前这个与从前的朱雀帝君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相似的朱雀帝君仍有一丝疑虑。
“真的是我。”谢文金说,见孔云龙犹自不信,继续说道:“当年你刚学会御剑,一不留神撞到了山上,那次你摔得特别惨,如果不是……”
“停!我信。”孔云龙立刻打断谢文金,因为其余众人都用一副好奇又好笑的眼神朝他看过来。
“至于你……”谢文金又转头去看栾云平。
“您就是朱雀帝君。”栾云平立刻说道:“只是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文金叹口气,说:“我也没想到,当年会被一个小辈逼到这般地步。”他看了眼众人,说:“真要从头说起的话……得从一个叫许子英的小姑娘说起。”
“许子英?”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曹鹤阳眉头微蹙,问:“这位许……”谢文金辈分高,他可以叫人小姑娘,曹鹤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许前辈,与玄武一脉的许成帝君有关系吗?”
“着啊!”谢文金说:“还是你脑子快。许子英是许成的女儿。”
曹鹤阳见众人望过来,说:“许成帝君是玄武一脉第九任帝君,不过他英年早逝,帝君的名号是我师爷追认的,所以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谢文金点头,说:“许子英父亲亡故,后来就跟着她师叔修行,算起来是叶满秋的师姐。”
原来当年叶满秋与许子英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过二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境界都相差甚远。
“许子英天资甚高,许家大小也算世家,所以很早就结丹了。叶满秋当时刚刚入门,连内门弟子都算不上,这二人到底有多少交集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事儿都因此而起。”谢文金说。
曹鹤阳此时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问谢文金:“我记得我们一脉的家谱上没有这位许子英前辈的名字……是外嫁了?”
谢文金点头,说:“嫁的是北郡周家。”
“什么?”这一下是朱云峰跳起来了,问:“周家?那个被灭门的周家?”
谢文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说:“确实就是被灭门的周家,我知道这件事儿与贵教无关。”
朱云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栾云平开口问道:“你这么肯定,难道是知道这幕后之人?”
谢文金说:“我自然知道。”顿了顿,他继续说:“是叶满秋做的。或者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叶满春了。”
曹鹤阳问:“朱雀君,我师父……叶满春和叶满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文金说:“你师父自然是叶满秋,我的猜测是当年他迟迟无法踏入化神境,用了一些什么别的法子,导致走火入魔。不过他功力深厚法术也多,或许用了什么法子把心魔给压制住了,直到许子英要嫁入周家。”
一心以为自己能抱得美人归的叶满秋,却要面对爱人另嫁他人的结果,一时无法接受,最终因爱生妒。
曹鹤阳问:“可是……那也不能就这么认定是我师父屠灭周家吧!他……他当时还没跨入化神境吧,能有这等功力?”
谢文金说:“你的想法有道理,可我也有佐证。”
“是什么?”曹鹤阳问。
谢文金没有回答,而是问郭奇林:“中州若是发生什么大事儿,麒麟君是不是立刻就能知晓?”
郭奇林点头:“这是自然。”顿了顿他又说:“不单是我,其他各位帝君也是如此。护城大阵与我等声息相关,自有感应。”
谢文金说:“既然如此。当日周家被灭,为什么敢去救援是中州的孟家?哪怕两家所处之地不远,但到底一在北郡一在中州。当时的玄武帝君叶满秋怎么也应该比孟家到的早吧!”
曹鹤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忽略的是什么了。
遥想当年,叶满秋提到这件事儿的时候说过周家惨案发生时,他正在闭关冲击化神境,隔绝了内外,所以没有能及时赶到,对此深以为憾。可是曹鹤阳自己做了玄武帝君之后就明白,护城大阵与帝君之间的联系玄而又玄,不是简单的隔绝内外就不知道的。之前与朱云峰分析周家之事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现在看来,就是这一点了。
“再之后的事儿,你们应该都想到了。”谢文金说:“叶满秋因为此事,心魔大盛,到最后心魔杀死了本主,叶满秋成了叶满春。”
“那你……”曹鹤阳问:“又是怎么回事儿?”
谢文金说:“前任魔尊约战叶满秋,我为他们做了见证。”
“前任魔尊为何要约战叶满秋?”栾云平看向朱云峰。
朱云峰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我师父可能也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了。”
谢文金作为中证,见证了前任魔尊与前任玄武帝君的比斗。在谢文金想来,二人实力不过伯仲,没想到玄武帝君以碾压之势大胜魔尊,魔尊不敌,重伤败走。谢文金回去之后揣摩许久,甚至还特地去看望过魔尊,二人几番印证,都觉得玄武帝君的功法路子透着一股子邪性。
这事儿原本也就这样过去了,但谢文金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性子,思来想去就跑了一趟北郡,想要当面问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不得了。”谢文金说:“他居然想杀我灭口!”
“所以……他成功了?”栾云平看着谢文金问:“否则你何需夺舍重修?”
谢文金摸摸鼻子,说:“我一时不察,谁知道他两句话没说完就痛下杀手。还好当时东东在旁边,救下了我。”
原来当日谢文金差点被打到魂飞魄散,一缕残魂粘上李鹤东,是李鹤东帮他从北郡逃走,护着他夺舍重修。
“我受伤太重,重修之路颇为艰难。”谢文金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鹤东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却到底还是没有出口反驳。
“说实话,最开始一段时间,我一直担心叶满秋追杀,原想着回南郡找前任魔尊庇护。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故去了,所以我就一直让东东陪着躲起来修炼,直到最近。”
“最近?”
“也不算近,这几年总是莫名有婴孩儿失踪。”谢文金说:“东东特别能干,我们一路跟踪,查到了仙灵宗。”
【饼四/AU】不识(39)
39
月白色的人影叫做李鹤东,是白虎帝君口中那位和挚友失去联系的挚友的弟弟,也是曹鹤阳口中百多年前就不见踪影的师弟。
“师兄,好久不见。”李鹤东朝曹鹤阳抱拳,随后手指轻弹,一众命珠从他手中飞起,朝曹鹤阳而来,在曹鹤阳面前一尺处停下。
曹鹤阳眼中眸光一凝,知道他刚刚露这一手不简单,劲头拿捏必须恰到好处。少一分,那几颗命珠早早坠到地上,未免不雅。多一分,那几颗命珠说不定就会打到曹鹤阳,虽然肯定不会打伤他,但难免会被认为是挑衅。
曹鹤阳心中暗暗感慨,这件事儿换做自己来,肯定也是能做的,只是未必有他这么举重若轻。至于自家道侣……曹鹤阳看了朱云峰一眼,觉得还是算了,不要想了。
曹鹤阳脑中念头急转,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他伸手一抄将命珠握入手中,随后只见金光轻闪几次,那些命珠一一融入他手掌。
“大饼,为我护法。”曹鹤阳轻轻对朱云峰说了一句,随后盘膝运功。
朱云峰冲李鹤东拱拱手,以示感谢,随后就在曹鹤阳身边盘膝坐好,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曹鹤阳,再也不理其他事情。
李鹤东看着他二人,眼中有些羡慕,正想说话,就听刚刚一直被他晾在身边的人说:“东东,你的鞭子越来越厉害了,现在抓我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李鹤东就觉得血朝上涌,怒喝道:“你闭嘴。”
“行,行,我不说话,你别生气。”那人说。
李鹤东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见那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知道刚刚那一战其实他也殊为不易,并不是说几句话而已,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忍,扯着那人走开几步,轻声问道:“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吐纳调息?”
“东……”那人刚要说话,却被李鹤东打断。
李鹤东伸手捂住他嘴,说:“你给我闭嘴。要是累了就坐下调息,要是不累就陪我在一旁警戒,刚刚那个叶满春,未必真的死了。”
那人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我没事儿。”说完又说:“我陪你查看一下吧!若是能找到叶满秋的命珠,那叶满春就真的死了。”
李鹤东没有推辞,走到刚刚叶满春站立的地方查看,发现黑气散尽,地上直遗一具枯骨。
“这是你师弟吧!”李鹤东指指那具白骨,说:“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后落的这个下场,倒也是没想到。”
那人看着白德的遗骨,叹口气说:“我这个师弟,年少时行走天下受过一次重伤,差点没了性命,从此后谨小慎微,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行差踏错半点,没想到……却会堕入魔道。”
“心魔不除,堕入魔道是早晚的事儿。”李鹤东说着从地上捡起一颗珠子,那珠子珠圆玉润,泛着微光,显然是一颗命珠。
“只有这一颗吗?”那人接过李鹤东手上的命珠,神色郑重起来,“不会吧!这样他都没死吗?”
李鹤东也有些紧张,四处查看,却依然没找到其余的命珠,问:“他真的这样厉害?这样都能不死?”
“他应该死了。”接口的是曹鹤阳。此时他运功已毕,脸色红润,行动恢复如常。
“你说他死了?”李鹤东并不相信,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原来的两颗命珠一颗在我这里,一颗在麒麟帝君那里。”曹鹤阳站起身来,慢慢朝白德的遗骨走去。朱云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嗯,这我知道。”李鹤东说:“但你也应该知道,他应该有四颗命珠。”
曹鹤阳点头,说:“是的,我知道。”说完,他冲白德的遗骨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说:“得罪。”伸手凌空一点,白德的头盖骨飞入他掌中。
曹鹤阳右手捏一个法诀,点在头盖骨的百汇处,却见那头盖骨忽然间化成一滩黑色的水,而后又聚成一颗半黑半白的命珠。
“这是……”李鹤东不太明白怎么会这样。
“以鬼修之身将命珠凝练至此,甚至可以靠命珠夺舍,叶满秋……或者说叶满春,真的是个人才啊!”站在李鹤东身边的人感慨道。
曹鹤阳手掌一翻,将那颗命珠收好,然后扯扯朱云峰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行礼。
朱云峰莫名其妙,不过他对曹鹤阳向来言听计从,便与曹鹤阳一起朝李鹤东二人行礼。
“一来,感谢二位救命大恩。”曹鹤阳说:“二来……与朱雀帝君一别经年,能再见面,也是可喜可贺!”
“什么?”朱云峰怀疑自家道侣弄错了,指着面前的人说:“这……这是谢文金?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啊!你弄错了。”那人却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说:“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朱雀帝君。”
“你别听他的。”李鹤东在一旁拆台,说:“他就是朱雀帝君谢文金。他只是怕麻烦才不现身的。”
“……”刚刚好歹还有几分高人风范的谢文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不是怕麻烦。是我现在功力不济,我夺舍重修,这具身体资质欠佳,所以修来修去也不过金丹。”
“呸!明明是你不好好修炼,你……”李鹤东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一红,没在说下去。
曹鹤阳何等人物,早就看出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他假装没看到李鹤东的不好意思,而是问:“朱雀君,此间事了,不如与我们回一趟中州吧!大家若是知道你回来的话会很高兴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当年到底为何失踪,咱们也总该好好说一说吧!”
说完这句,曹鹤阳又看向李鹤东,说:“你兄长很是担心你,白虎君也是,若是方便的话,不如跟他们报个平安,莫要再让他们担心了。”
“我这就给我哥传讯。”李鹤东轻轻拍了拍脑袋说:“这几日情况特殊,叶满春很是机警,谢金说只有龟息之法能遮掩住咱们的气息,所以我才没有与兄长联络的。”
收拾了此间残局,曹鹤阳等四人出了结界,见到了守在外面的刘九思和王筱阁。
交待他们二人带人进去结界收敛白德遗骸,又将彻底破解此地结界的法子告诉他们,曹鹤阳几人驾起云头朝中州而去。
“阿四……”朱云峰见前面二人飞得远了,轻轻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谢文金的?他样子完全和从前不一样啊!还是你熟悉他气息?可是你怎么会熟悉他气息的?”
“你想什么呀!”曹鹤阳轻轻点了朱云峰脑袋一下,说:“他管白德叫师弟,还清楚命珠的事儿,肯定就是朱雀君了啊!”
“这样的嘛……”朱云峰说:“我还想白德会不会有其他师兄呢!”
曹鹤阳不想再跟他说话,将此间情形大概描述一下,分别传讯给郭奇林,栾云平和孔云龙。
【饼四/AU】不识(38)
38
命珠对曹鹤阳来说非常重要,命珠全部被夺,虽然不会即刻要了他的性命,但也足以使他元气大伤。
叶满春将曹鹤阳的几颗命珠拿在手中,非常满意地说:“不错,不错。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朱云峰被叶满春困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但他没来由一阵心悸,拼命大叫曹鹤阳的名字,却根本毫无回应。
叶满春打量曹鹤阳一眼,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我一场师徒,你的遗愿我总归还是能满足的。”
曹鹤阳委顿在地,浑身提不起一丝灵力,仿若一只待宰的羔羊。
叶满春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不过如此。”说完突然间周身黑气崩散,化成一张大口,将曹鹤阳的命珠吞入腹中。
“啊!”曹鹤阳痛叫一声,身子仿若一尾离水的游鱼在地上重重弹起。
叶满春瞥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准备开始炼化曹鹤阳的命珠。
说时迟那时快,明明应该浑身无力的曹鹤阳突然间改变了下落的方向,腰部一拧,转过身子,趁着落势脚下借力,居然直冲叶满春而来。
“好小子!”叶满春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曹鹤阳居然还能向他发起攻击,但他与曹鹤阳太过熟悉,知道他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因此身子朝后略退几步就站在原地不动,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一切似乎正如叶满春所想,曹鹤阳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就已经力竭,马上就要落到地上。可顷刻间叶满春脸色突然大变。
原来曹鹤阳跌落的地方旁边就是朱云峰被困的那方小天地。曹鹤阳居然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他,而是想要救出朱云峰。
“想得美!”叶满春右手一抓,一团黑气化作一支飞镖,朝曹鹤阳射去。
曹鹤去却根本不管不顾,拔出手中利剑,狠狠刺进那团裹着朱云峰的黑雾中。
只听“咔啦”一声巨响,朱云峰只觉眼前金光大作,困住自己的雾气和那方小天地都不在了。下一刻,曹鹤阳手持利剑出现在自己面前。
朱云峰毫不犹豫就要接住曹鹤阳,这时他才发现一支黑色飞镖直奔曹鹤阳后心而来。
身体比头脑更先动作,朱云峰双手接住曹鹤阳,一个转身,将浑身灵力运到后心,准备硬抗这一下。
只听“叮”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只听一个声音说:“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你们这样的痴人。”
朱云峰心头一跳,刚刚电光火石间,怎么可能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和曹鹤阳挡住这一下。
曹鹤阳浑身瘫软,刚刚确实是他的最后一击。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用自己的性命去救朱云峰。不过眼下的情况比预料地好太多,无论这个人是敌是友,至少他刚刚救了自己也救了朱云峰。
“阿四……你怎么样了?”朱云峰现在满脑子都是曹鹤阳,他立刻察觉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曹鹤阳脸色惨白,浑身软绵绵地似乎受了重伤。
“不……不要紧。”曹鹤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朱云峰别担心,说:“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呸呸呸!说什么傻话。”朱云峰揽着曹鹤阳坐下,问:“哪里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曹鹤阳再一次摇头,说:“没有受伤……咳……”
“阿四……”朱云峰紧张道:“不舒服就不用说话了。”
“真的没有受伤……咳……”曹鹤阳说:“那家伙拿走了我的命珠。”
“你的命珠?”朱云峰抬眼去看叶满春,说:“把阿四的命珠交出来。”
叶满春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朱云峰,根本不屑跟他说话,反而看着站在自己眼前刚刚救了朱云峰和曹鹤阳的人,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那人似乎很惊讶。
“我应该认识你吗?”叶满春觉得莫名其妙,“你谁啊?”
“我是叶满秋啊!”那人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什么?”叶满春满脸惊骇,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叶满秋,他已经死了,不对……我才是叶满秋。”
“你是叶满秋?”那人说:“那叶满春是谁呢?”
“我……我……”叶满春似乎是被弄糊涂了,抱着头,黑气一会儿聚集,一会儿又弥散开来露出那具白骨,说道:“我是叶满秋……不……我是叶满春……我……我……”
朱云峰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之人,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把叶满春给逼疯。
“都说了,我是叶满秋,你是叶满春嘛!”那人似乎并不想放过叶满春,回身指着曹鹤阳道:“不信,你问问小四,我是不是叶满秋,我是不是他师父。”
朱云峰闻言一脸狐疑地看向曹鹤阳,他虽然久在神教,但当年与前任玄武帝君也有过几面之缘,当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自称是叶满秋的人根本不是叶满秋。
曹鹤阳显然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师父,但他比朱云峰想得更深,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几句话就能戳到叶满春的痛脚,逼出他的心魔,可如今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好处,曹鹤阳一清二楚,于是他坚定地点点头,冲着那个人抱拳行礼,口称:“师父。弟子拜见。弟子有伤在身,恕不能全礼参拜。”
“无妨!”那人对曹鹤阳似乎很满意,重新转过身去对叶满春道:“怎么样,我说了吧!我是叶满秋。”
“不……你不是……你不是!”叶满春似乎特别在意这一点,说:“叶满秋死了!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他迂腐懦弱资质奇差,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所以我才能入化神境,我杀了他所以我能成为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玄武帝君,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那人摇摇头,说:“不,你没有杀了我。”
“不!我杀了你!”叶满春无比笃定,“我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说完这句,一团黑气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重重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砰!”一声巨响,那团黑气直接爆散开来。朱云峰立刻护着曹鹤阳逼退。他原以为刚刚那救自己的人应该能保护自己,却没想到他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拍飞。朱云峰想出手救他都来不及。
正在朱云峰惊讶又懊恼的时候,不知何处蹿出来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动作奇快无比地在黑雾中准确收集了曹鹤阳的命珠,随后右手轻挥,一条长鞭飞出,圈住了那人的脚踝,让他不至于真的被拍进周围的山壁里。
待四人落定,曹鹤阳看着那月白色的人影,惊叫道:“李鹤东?怎么是你?”
【饼四/AU】不识(37)
37
一支黑色利箭朝曹鹤阳破空而来。曹鹤阳五指虚张,一面气盾立刻张开,挡在他身前。
无奈此地阴气太重,气盾几乎顷刻间就被侵蚀,当那支利箭打中盾面,盾牌即刻飞散。
朱云峰的心提到嗓子眼,可他如今被割裂在空间缝隙中,居然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不管如何辗转腾挪都无法回到原来的空间中去。
朱云峰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他从前总觉得自己能够以力破巧,却没想到若是有一日遇到一个功力与自己相当又有无数法术的敌人,自己要怎么办。
比起朱云峰,曹鹤阳似乎更有把握一些,他略向后退了一些,伸手一抓,又是一张气盾护在身前。
那支箭再打到这张盾上的时候已经失了力道,曹鹤阳手一挥,箭与盾牌同时消散。
“你究竟是什么人?”曹鹤阳望着面前已经成为傀儡的白德问,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哈哈哈!”白德仰天打个哈哈,那团黑气撕扯着他,居然将他的皮肉生生扯烂,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朱云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饶是他自诩见过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也觉得眼前的景象无比骇人。
“你……你在做什么?”朱云峰惊叫起来。
“我在满足他的愿望啊!”那个声音说道:“身躯不过是一具无用的皮囊,既然无用,为什么不抛弃了。”
说话的同时,黑气依然在撕扯着白德,没过多久,一具沾染着鲜血的白骨出现在朱云峰和曹鹤阳面前。
朱云峰发誓,若不是他早就不用进食,吃进去的食物也是吸纳其中灵气而非消化的话,他现在肯定已经吐出来了。
曹鹤阳显然也不怎么好受,哪怕是交战中的大忌,他也依旧把头转开,不去看眼前这一幕。
“你们看,现在这样多好。”黑气附在白骨上,居然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
“怎么是你?”朱云峰不敢置信,“你……你不是死了吗?”说完他问曹鹤阳,“阿四……这是……怎么回事儿?”
曹鹤阳摇头,说:“我不知道。当日……当日……”
“当日你趁我受伤偷袭我,以为能够就此置我于死地,没想到虽然重伤了我,但是也成全了我。”那黑气说:“好徒弟,咱们许久未见了,让师父好好试试你的功夫吧!”这句话说完,黑气裹挟着白骨朝曹鹤阳面门扑来。
曹鹤阳心中惊涛骇浪一样,他一直以为鬼修是朱雀帝君谢文金,从未想过居然会是自己的师父,上一任的玄武帝君叶满秋。
眼看着叶满秋已经扑到自己面前,曹鹤阳只能朝后急退,侧头避过一击。
叶满秋显然并不打算放过曹鹤阳,黑气弥散,变成无数尖利的鬼爪,试图将曹鹤阳拖到自己身边。
曹鹤阳又退了一步,终于还是翻手取出自己的剑,一捏剑诀,灵剑出鞘,刷刷两剑,已经斩断数只鬼爪。
被曹鹤阳斩断的鬼爪重新化为一团黑气,再次聚拢起来,继续朝曹鹤阳攻击。
朱云峰在一旁焦急不已,他能看出叶满秋在消耗曹鹤阳,只待曹鹤阳一招不慎,就会祭出杀招。
曹鹤阳又如何不知自己如今的处境,看起来叶满秋已经重新修回化神境,加上他法术迭出,自己在他手下很难讨到便宜。两个化神相拼,全无花哨,只能硬耗功力,可偏偏叶满秋对曹鹤阳知之甚详,招招处处都克制着曹鹤阳。
朱云峰正在想尽办法突破壁障,只听叶满秋一声“中”,随后是曹鹤阳一声痛呼,似乎是被那鬼爪抓破了肩头,顷刻间黑气入体,委顿在地。
“阿四!”朱云峰急得大叫,对叶满秋说:“你敢伤我阿四,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叶满秋冷哼一声,但对朱云峰他也颇为忌惮,否则就不会只是将他困住。
“你听到没有,我……”朱云峰还待再说话,却见叶满秋手一挥,只见满眼黑气,遮蔽了整个空间。朱云峰看不见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能传进来。
“阿四!阿四!”朱云峰拼命叫喊,曹鹤阳却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从他的角度只能见到朱云峰的慌乱。
“啧啧!”叶满秋摇头,说:“你选男人眼光真差。”
曹鹤阳捂着伤口,却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不懂。”
“切!”叶满秋说:“好徒儿,教你一个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曹鹤阳觉得叶满秋说话的样子非常奇怪,明明他自己也是男人,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仿佛是个女人。
“你……你到底是谁?”曹鹤阳问。
“哟!你看出来了啊!”叶满秋声音一变,变得清丽柔和,说:“我自然是你的师父啦!不过不是叶满秋那个没用的家伙,我叫叶满春。”
“我不明白。”曹鹤阳是真的不明白。
“叶满秋那家伙自私又懦弱,资质愚钝,若非是我,怎么可能这么快踏入化神境,功力又怎么可能一日千里。”叶满春说。
曹鹤阳突然间有些明悟,说:“是你!用那邪恶法子修炼的人是你,不是我师父。”
“是我!”叶满春承认了,“但我也是你师父。我既是叶满秋也是叶满春。”说到这里,他突然一蹿,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曹鹤阳身边。
“乖徒儿!”叶满春伸手轻抚曹鹤阳的伤口,居然须臾就将那里治好了,“师父得问你要一样东西。”
曹鹤阳也很干脆,直接将那颗命珠抛了出去,说:“还有一颗在郭奇林那里。”
“你真是个聪明孩子。”叶满春接过命珠,很是满意,说:“这样能少受点苦。”下一瞬,他却突然变了脸,一掌打在曹鹤阳胸口。
“砰”一声,曹鹤阳的玄武令牌飞出护主,却被叶满春一把抓住,说:“只不过,从头到尾,我要的就是它。”
说完,叶满春黑气灌入令牌,“嗷呜”一声,玄武被逼从令牌中现出身形,从口中吐出曹鹤阳的命珠。
【饼四/AU】不识(36)
36
仙灵宗后山的结界,上次朱云峰与曹鹤阳二人进入时还是浓雾一片,此时再入,其中却是阴风阵阵。
“怎么变成这样?”朱云峰问曹鹤阳,“上次走的时候,你不是……”
曹鹤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说:“我上次只是略微动了动,今日看起来……倒像是有人将这里重新布置了一样。”
“白德来此处是为什么?”朱云峰又问,“莫非这里还藏着什么东西,是上次我们未曾发觉的?”
曹鹤阳沉吟道:“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此地除了三才阵,肯定还有其他古怪,不过那次时间急迫,也来不及多做探查。现在看来,到底还是疏忽了。”
“不要紧。”朱云峰说,“有我。”
区区两字,曹鹤阳却从其中听出莫大决心,他微微一笑,轻轻握住朱云峰手,说:“那是自然,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帝君这句话,说得未免早了些吧!”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朱云峰和曹鹤阳面前,正是白德。
“你……”朱云峰略一打量,心中一惊。
白德是仙盟弟子,不说仪表堂堂,但好歹总有几分仙风道骨。可如今的白德,双颊凹陷,面上隐隐有青黑之气,双眼满是血丝,皮肉皱巴巴缩在一起,整个人的精气仿佛都被吸干净了。
“你这是怎么了?”曹鹤阳看白德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惊讶,试探着问:“那鬼物吸了你的精气?”
“大胆!你怎敢出言不逊,污蔑我主。”白德居然奉那鬼物为主,随后摇头晃脑说道:“你们这些俗人,俗不可耐,只知修仙,却不知道所谓修炼修的到底是什么。”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都已经察觉到白德不太正常,似乎已经走火入魔了。
“倒要请教,你修仙修的是什么?”朱云峰搭了一句茬,若是在以往,白德的功力远远不能入他的眼,但此人要是真的已经走火入魔,那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倒是要小心一些。
“哼!”白德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反而瞥了曹鹤阳一眼。
曹鹤阳微微蹙眉,心中多少已经摸到了白德的想法,想了想,居然躬身行了一礼,说:“还请指教。”
“哼哼!你……玄武帝君也有今日……哼哼哼!你们这群虫豸之辈,也有今日……”白德口中喃喃自语,却并没有回答曹鹤阳的问题,只是举着手在原地大叫。
朱云峰轻轻扯了扯曹鹤阳,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曹鹤阳摇摇头,示意朱云峰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鬼修在何处,此地阴气强盛,若是一个不慎,难免会被偷袭。
终于,白德似乎是发泄完了情绪,重新站直了身子,右手一点,脚下登时幻化出一朵莲花,只不过是黑色的。
白德被墨莲托举着升上半空,随后对朱云峰和曹鹤阳说:“世人修仙,只注重修身,却将修心当做辅助。殊不知这是本末倒置。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脱离这具皮囊方能得大自在。我等凡人都被困在这具皮囊里,这天下间只有少数天选之人才能脱去皮囊,心灵完满,得大自在。”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道:“你们懂了吗?”
曹鹤阳不得不承认,刚刚白德那番话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只不过他如今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加上又站在一朵黑莲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果然朱云峰忍不住出言嘲讽道:“若是修仙修成你这个鬼样子,那还不如不修。”
“放肆!”白德似是被朱云峰刚刚那句话气到了,大喝一声,右手一挥,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朱云峰早就做好了准备,见一股劲风卷来,双手轻挥,捏个法诀,朝那风一点,那股劲风即刻化为无形,飘散而去。随后朱云峰身子略略一晃,朝后退了半步。
曹鹤阳立刻在他身后轻轻扶了一把,问:“怎么样?”
朱云峰摇摇头,说:“刁钻得很。”
“刁钻?”曹鹤阳不解,朱云峰刚刚退那半步说明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他知道自家道侣要强的性子,但对着自己说“刁钻”而非感慨“厉害”之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听朱云峰说:“我刚刚打了个空。”
曹鹤阳这下明白了,刚刚那股劲风不是朱云峰打散的,而是在接触到朱云峰的劲道之前自己散开的,朱云峰这一下全力施为,却是没了着力的地方,反而自己吃了亏。
“我来!”曹鹤阳说完,踏前一步,手腕一翻,一把剑在手,手腕一抖,宝剑出鞘,直奔白德而去。
曹鹤阳的剑很快,仿佛一道电光劈开这里的阴沉。白德似乎也被这凌厉的剑气吓到了,朝后急退。
可人的速度再快,如何能快得过光。白德不过朝后退了三步,就已经被剑光撵上,眼看那道剑光就要将他戳穿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通体弥漫着黑气的鬼爪在白德身后出现,扯住白德的衣领,将他带出剑光的笼罩范围。
朱云峰与曹鹤阳默契非常,见那鬼爪出现,二话不说,一团身,就朝那鬼爪轰去。
“嘭!”朱云峰高高跃起,那鬼爪去只轻轻一弹,就将朱云峰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大饼!”曹鹤阳心中焦急,连忙朝朱云峰赶去,心中已经隐隐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那鬼爪却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划,居然硬生生割裂了空间,将朱云峰和曹鹤阳二人所在的空间隔绝开来,将朱云峰困在一方小天地里。
“噗!”爬起来的朱云峰一口血喷在地上,冲曹鹤阳摇摇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曹鹤阳心中此刻又惊又怒,就凭鬼爪刚刚那一手,他已经能确定鬼爪身份了,他叫道:“谢文金!我敬你是仙盟前辈,又是朱雀一脉,没想到你居然堕落成这副鬼样子。”
“呵呵呵!哈哈哈!嚯嚯嚯!”那鬼爪缩回白德伸手,将白德整个拢住,随后化成一团黑气,冲进白德天灵盖中。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再次响起,曹鹤阳此时终于看清了,那笑声是白德发出的,却完全不是白德的声音。
“我变成这副鬼样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嘛!”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白德却只木然站在那里,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你是谁?”曹鹤阳知道若不能打倒面前之人,今日之事必然不能善了。他看一眼朱云峰,见他刚刚虽然吐了血,但盘膝而坐,已经开始运功调息,应该没有大碍。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那声音一连问了三次,随后又问曹鹤阳:“我的好徒儿,你居然连为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随着那个“吗”字,一团黑气化成一支箭,朝曹鹤阳破空而来。
【饼四/AU】不识(35)
35
孟鹤堂母亲的回信并没有给曹鹤阳带来多少新的信息,放下孟鹤堂的传书,曹鹤阳不禁叹口气,线索又一次断了。
“本就是陈年旧案,这么多年没人提起,查不出什么也很正常。”朱云峰端着一瓶花露走进来,见曹鹤阳的样子,猜到孟鹤堂那边没什么消息,便出言安慰。
“你看看吧!”曹鹤阳把传讯的玉简递给朱云峰。
朱云峰接过,却并不先看,而是翻手掏出一个白玉盏,又一翻手取出一个水晶瓶,小心翼翼地用水晶瓶里的水兑上花露,递到曹鹤阳手里,说:“喝喝看。”
曹鹤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里有一丝恼怒他不分轻重缓急,却又有更多的甜蜜。
“喝喝看嘛!”朱云峰又说了一遍。
曹鹤阳无奈,只能轻轻啜了一口,满口生香。
“这是……”曹鹤阳惊讶道:“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桂花?”如今刚刚八月,桂花都还没开呢!这一瓶子桂花花露,得多少桂花呀!
“这你别管,你只说好不好喝?”朱云峰却非常得意,开心地仿佛个孩子。
曹鹤阳略想一想,就已经明白了,说:“怪不得前阵子你跟筱恒天天鬼鬼祟祟地瞒住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原来就是弄这个。”顿了顿他又说:“堂堂魔尊不务正业,有这功夫要是……”说到这里曹鹤阳却说不下去了,因为看着朱云峰看自己的眼神,他突然就明白了朱云峰的心思。停了许久,才轻轻说道:“大饼,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够多了。”
朱云峰摇摇头,说:“不多,不多,我只怕不够。”
“真是傻子。”曹鹤阳不再说话,端起白玉盏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朱云峰调的花露。
朱云峰这才拿起玉简,查看其中的讯息。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朱云峰说:“唯一能证实的也就是你的猜测了。”
曹鹤阳点点头,说:“没错。原本我们都不确定当年周家被灭门一事到底是一群人所为,还是一个高手所为,现在看来,当是一个高手所为。”
朱云峰说:“不错。据孟家太夫人说,当日孟家赶过去救援,不过盏茶功夫。若是一群人所为,盏茶功夫不可能撤得干干净净。”
“是的。”曹鹤阳说。
“如此说来,莫非真是朱雀帝君所为?”朱云峰说:“算来算去,也只有他了吧!”
曹鹤阳眉头微蹙,说:“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但一下又有些想不起来。”
“算了,别费神了。”朱云峰说:“灵机之事最是玄妙,说不定过阵子你就自己想起来了。”
曹鹤阳一口将剩下的花露喝干,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那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朱云峰问道:“白德那厮,不知道躲到哪个乌龟洞里去了,居然完全不见踪影。”
曹鹤阳说:“神教在南郡眼线探子不少,你已经把人全撒出去了,想来总会有收获的。”
“阿四,你这么肯定,他会回南郡?”朱云峰多少有些不解,问:“到底是为什么?”
曹鹤阳却卖了个关子,说:“我且不说,你先猜猜。”
朱云峰却摇摇头,说:“我不猜。你说是就是,我信你。”
曹鹤阳觉得没劲,却又发不出火来,只能赌气似地将白玉盏推回朱云峰手边,说:“还要!”
朱云峰呵呵一笑,重新取出花露和水晶瓶,给曹鹤阳勾兑花露,说:“想喝我随时给你弄,要多少都有。”
曹鹤阳接过白玉盏,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盏,又觉得自己这样多少有点儿糟践东西,放下白玉盏,说:“我们既然猜测朱雀帝君成了鬼修,他又被我们夺了两颗命珠,元气大伤,无论是疗伤还是练功,肯定都会回南郡。他之前拼着白德暴露,也要白德来打听消息。之后又拼着受伤把白德带走,显然对他颇为倚重,白德此人根基全在南郡,所以咱们盯着南郡就一定能找到白德,找到白德,那鬼修也就有眉目了。”
曹鹤阳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曹鹤阳说。
朱筱恒推门进来,说:“爹爹,阿爹,是刘右使那边来的消息。找到白德了。”
朱云峰冲曹鹤阳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问:“人在哪儿?”
“就在仙灵宗附近。”朱筱恒说:“刘右使说已经跟住了,想来应该不会丢。”
曹鹤阳点点头,看向朱云峰说:“咱们这就过去?”
朱云峰说:“行。”
二人交代两个孩子看家,又叮嘱他们若是有事就去找师父郭奇林,就驾云朝南郡赶去。
不一时到了仙灵宗附近,却见刘九思和王筱阁两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朱云峰问刘九思。
刘九思摇摇头,反而单膝跪下,说:“尊主,属下知罪。”
“这是怎么啦?”朱云峰不解,把刘九思扶起来,说:“什么呀就跪!咱俩还论这个?”
此时王筱阁三两步赶到刘九思身边,扑通一声也跪下了,说:“帝君,白德消失了。似乎……是进了那个结界里。”
王筱阁虽然没说哪一个,但这附近会让这二人畏惧不前的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进结界了?”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定。
“我们也进去。”朱云峰说。
【饼四/AU】不识(34)
34
曹鹤阳与周九良的对谈还算愉快,毕竟两个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说得太透。
“所以,你也觉得当年之事与魔教无关是吗?”曹鹤阳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问,语气很是笃定。
周九良点头,说:“不止无关,魔教不过就是背锅的而已。理由与帝君刚刚说的也大致相同。”
“可……终归还是需要理由的呀!”曹鹤阳说。
周九良点头,说:“我知道。可我其实到如今……依然没有参透。”
曹鹤阳叹口气,说:“当年……你确实还是太小了。”
周九良当年还在襁褓之中,哪怕以他如今的修为可以回溯当年的记忆,但幼年之时的记忆不过是一幅幅破碎的影像,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
“周家可有什么传家至宝,或者功法典籍,在那次之后失踪?”曹鹤阳问。
周九良苦笑一声,说:“那日之后整个周家付之一炬,什么都没留下。”
曹鹤阳眉头一皱,问:“什么都没留下?那你……”他这话没说透,主要是生怕被周九良以为自己挑拨。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孟家救援还算及时,否则周九良身在襁褓之中不太可能会得救。而如果周九良能得救,孟家却没有从周家抢救出什么东西来,这似乎不太可能。再往深一层想,是不是孟家当年趁机吞没了周家什么……这话他就不能再说了。
没想到周九良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帝君名声在外,果然随便一句话就能诛心。”
曹鹤阳张口想要解释,周九良却摆摆手,说:“我知道帝君没有这个意思。”随后他又解释道:“不要说孟家一片赤诚待我,就是当年确实吞没了一些东西,以我如今与孟哥的关系,断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曹鹤阳闻言道:“所以……孟家当年确实只把你救了出来?”
周九良道:“准确来说,是孟哥捡到了我。”
“捡?”曹鹤阳原本听说过这种说法,但具体情形到底还是不太清楚,所以有此一问。
周九良说:“孟哥当年也不大,被母亲抱着守在外围未曾靠近,他是在一处山涧中捡到我的,那块裹着我的纱巾是一件上好的法器,所以我才能遇水不沉。也因此我原本的名字叫做航。”
“原来如此。”曹鹤阳沉吟片刻说:“这么说来,当日你应当是被人用这法器护着放入这山涧中?”
周九良缓缓摇头,说:“我后来回去查看过。那山涧离开我家山庄有两里地。”
“救你的人抱着你被人追杀到山涧旁?”曹鹤阳想了想,又提出一种可能,说:“你被人放入那纱巾中,施法飞越两里落入那山涧中?”
周九良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若是真的有人能带我掏出二里地,那家中这么多人不至于全被灭口。”
曹鹤阳道:“所以……那人能在顷刻之间灭你周家满门,而你家甚至只能用一件上品法器裹住你,将你全力掷出,而根本无暇派人护你周全……”
周九良看向曹鹤阳,问:“所以……曹师兄怎么看?”
曹鹤阳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的仇人是朱雀帝君了。”
“怎么说?”周九良问。
“以一己之力,瞬间灭你周家满门,非化神境者不可能。”曹鹤阳说:“而当年……跨入化神境的屈指可数,能有如此功力的……怕只有朱雀帝君一人而已。”
“朱雀帝君……谢文金……”周九良低低沉吟一句,说:“可是……仙盟五帝从来交好,我家更是远在北郡,根本没听说跟朱雀帝君有什么交集,遑论得罪。”
曹鹤阳也缓缓摇头,说:“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当时……也还不太晓事儿,这其中的缘由……怕是得问问各自族中老人才知晓吧!”
周九良轻叹一声,说:“可惜……当年我到底还是太小了。”
“周宝宝你又在叹什么气。”一个眉眼弯弯的年轻人随着话音走进来。
曹鹤阳见他眉目含春,嘴角带笑,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上刚刚那声“周宝宝”,知道来人是孟家家主孟鹤堂。
“孟家主。”曹鹤阳见礼。
孟鹤堂见曹鹤阳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横了一眼周九良说:“下人不懂事儿,帝君驾到竟没有通禀,怠慢了。”
曹鹤阳摇摇头示意无妨,递给周九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帝君此来,有何贵干?”孟鹤堂问道。
曹鹤阳看一眼周九良,不确定要跟孟鹤堂说多少。
周九良倒很坦荡,将曹鹤阳的来意一五一十说了,随后说道:“当年之事,我全然不知,所以刚刚才会叹气,感慨自己太小了。”
孟鹤堂微微颔首,对曹鹤阳说:“这件事儿上,我或许也帮不到帝君多少了,当年我年纪也不大,我娘说我小时候很是缠人,否则当日是断然不会带着我去的。”说到这里,孟鹤堂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或者我给我娘传书一封,她与我爹在外悠游,说不定她还记得一些事情,能帮到帝君。”
曹鹤阳微微拱手,说:“如此,多谢了。”说完又略略寒暄几句,就告辞离开。
待曹鹤阳走了,孟鹤堂转头去看周九良,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
周九良心中一慌,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他衣袖,说:“孟哥,你别生气。”
孟鹤堂心软,从小到大都见不得周九良这个样子,到底还是由着他牵起自己的手撒娇了半日,然后说:“当年之事,以爹娘的实力都讳莫如深,你我二人如今不过元婴,又能做些什么?”
周九良说:“我知道。若非此次玄武帝君突然造访,我也真的是放下了。只是……多少还存着些指望。”
孟鹤堂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血海深仇,说:“你也别烦恼了,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会好好问问娘的,希望她老人家那里能给出些许有用的线索。”
周九良点头,陪着孟鹤堂修书不提。
【饼四/AU】不识(33)
33
中州孟家是有名的修真世家,家中曾有一位老祖破碎虚空飞升而去。据说那位老祖每百年都会赐下一些法宝典籍,所以孟家才能蒸蒸日上,历经千年而不衰。
孟家这一任的家主孟鹤堂,原不是族中资质最好的,也不是修炼最勤奋的,心善却也心软,照理并不是世家家主最好的人选,奈何,他的道侣也是他的童养夫叫周九良。
世人很少知道周九良的真正身世,只知道他尚在襁褓中时就已经被孟鹤堂捡回去养在身边,二人一路走来,同心同德。孟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孟鹤堂的父亲,看中了周九良少年老成有勇有谋,所以在二人结成道侣之后,非常干脆地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孟鹤堂,自己悠游去了。
“周九良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曹鹤阳问朱云峰,“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血海深仇么?”
朱云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曹鹤阳问。
“按他的本事,对自己的身世来历早就应该查了个清清楚楚。”朱云峰说:“可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么多年来却未见他有任何动作。”
“这么看来……我们或者应该走一趟孟家?”曹鹤阳问。
朱云峰想了想说:“你去吧!我扮做你的僮儿。”
曹鹤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带着筱恒去吧!你这样子的僮儿,我可用不起。”
朱云峰挠挠头说:“阿四不要取笑,我虽然法术不行,但也还是会一些变化之术的。”说完朱云峰捏一个法诀,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变成了一个……浑身肌肉贲张的小孩子。
曹鹤阳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说:“你快点儿给我变回来。不然我就定住你,让你就用这副样子去见人。”
“行行行,我这就变回来。”朱云峰立刻变回来,又说:“我只是不放心你和筱恒过去。而且……贸然上门,你要用什么理由?”
曹鹤阳说:“孟家在中州也是数得着的世家,南郡那个鬼修的事儿瞒不了他们。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清楚。”
“说清楚?”朱云峰问。
曹鹤阳点头,说:“就说我们查鬼修之事查到可能与当年旧案有关,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朱云峰问:“可……那鬼修与当年的事儿……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曹鹤阳说:“死脑筋。到底有没有关系,也要查了才知道呀!凭什么就说没关系?”
朱云峰唯唯称是。
曹鹤阳见他神色间透着漫不经心,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信你。”朱云峰连忙说。
曹鹤阳没理他,继续说道:“鬼修之事,虽然肯定与白德有关,但白德背后到底还有何人,我们不清楚。那鬼修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查他了,定然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朱云峰点头,表示理解。
曹鹤阳接着说:“当年周家灭门一事,事关你我二人。虽然如今回头看是巧合,可……到了你我二人这一步,处处都暗合天机,若说完全是巧合,我是不信的。”
“天机?”朱云峰又有点儿糊涂了。
曹鹤阳说:“我因周家灭门一事被派入仙盟,你因周家灭门一事潜入神教。你我二人在这件事儿上都查不出什么来,可见是有人遮掩了天机。否则,以你我二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功力,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朱云峰问,“难道你觉得这件事儿也和白德有关?”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是如你我都知道的那样,周家的事儿与神教无关。我在北郡也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若是当年其他州郡有大批人马到北郡,文书上定会有记录,但也没有,所以……”
“你怀疑这一切又与朱雀帝君又关?”朱云峰问,“可是他与周家……有什么仇?”
曹鹤阳说:“这就是我们去孟家要问的了……不过……我还是想见见孟家家主。”
“你担心他不让我们见周九良?”朱云峰问。
曹鹤阳说:“不。既然决定了要走正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说到这里,他又说:“我去跟郭奇林也打个招呼,好歹他是中州之主,仙盟也以他为尊。”
曹鹤阳虽然打定主意要见孟鹤堂,却没想到最终见到的人居然还是周九良。
“帝君到来,蓬荜生辉。”周九良向曹鹤阳见礼,道:“家主不巧正好有事儿了,不知道在下可否帮忙。”
曹鹤阳看着周九良眼中闪过的一抹狡黠,知道他话里有话。
帖子早三天就递过来了,若是真的有事儿,大可以再约时间。明明答应了却说临时有事儿,其实以曹鹤阳的身份来说,孟家是有些怠慢的。
不过曹鹤阳却完全不以为意,见过礼上完茶,周九良挥退左右,曹鹤阳也示意跟自己一起来的朱筱恒退到外面,随后单刀直入道:“周师弟想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咯!”
周九良敛起脸上的笑容,说:“果然,我来见帝君是对的。”
他这一句话等于间接承认了他是故意支开了孟鹤堂,不让他和曹鹤阳见面。
曹鹤阳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就笃定道:“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只是因为孟家家主不愿你报仇,才一直隐忍。”
周九良长叹一声,说:“他一直瞒着我,生怕我因此生了心魔,就此堕入魔道。我爱重他,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佩服!”曹鹤阳冲周九良拱拱手。
这句佩服是因为曹鹤阳知道周九良的“隐忍”不是瞒着孟鹤堂偷偷调查,而是真的放下了所有一切,只为了让孟鹤堂不要担心。
周九良摇摇头,说:“若真是放下了,我今日就不会来见您了。”
曹鹤阳说:“那么……你知道多少?”
周九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这取决于……您能告诉我多少。”
【饼四/AU】不识(32)
32
曹鹤阳发誓,自己纵横天下五州多年,遇到过的危险不少,碰到过的离奇事情也不少,自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凡事都会惊诧的少年。可是朱云峰刚刚那句话还是深深震撼到了他。
“你说什么?”曹鹤阳问,努力压住自己的火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因为愤怒而颤抖。
朱云峰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显然毫无察觉,反而有些得意地说:“我说,我就是那个仙盟派到神教的探子,我……啊……阿四……”
曹鹤阳忍无可忍,他手指一弹,一粒种子落在地上,不过三息时间就长成一株碗口粗的藤蔓。曹鹤阳双手轻挥,在朱云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封住他周身大穴,然后一捏法诀,那株藤蔓将朱云峰整个捆起来,举到空中。
“那什么……阿四……咱有话好好说啊!”朱云峰整个人被藤蔓捆住,完全动弹不得。
当然,以他的功力,若是性命相搏,这样一株藤蔓不可能困住他。可问题是现在又不是拼命的时候,自己没必要逞整个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魔尊大人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好好说什么说?”曹鹤阳快被气死了,“你骗我?我居然又骗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朱云峰立刻喊冤,说:“我发誓我没骗你。”
“你特么一个仙盟派到我神教的探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没骗我?”曹鹤阳说。
“我……自从我来到神教,得师父悉心教导,我就知道仙盟对神教误会颇深,我自己对神教也误会颇深。”朱云峰努力解释道:“我后来和仙盟那边断了联系,一心一意当神教尊主,如果不是你刚刚提起,我自己都已经忘了我的身份了。”
“呸!”曹鹤阳狠狠啐了一口,说:“你糊弄谁呢?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刚刚我跟你坦白身份的时候你不说?”
“我……我太过震惊了。”朱云峰说。
“你堂堂魔尊,什么事儿没见过,我们互相戳穿身份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震惊啊!”曹鹤阳气依然没消,但语气已经有些缓和。
朱云峰说:“我……我是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因为同一件事儿,才会各自放弃原来的身份。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俩居然还能走在一起,这必须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们俩注定要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曹鹤阳问:“什么意思?”
“阿四……”朱云峰求饶道:“那啥,要不你先松开我?”
“松开?”曹鹤阳冷笑一声,手指轻挥,将朱云峰又捆紧了几分,同时又指挥藤蔓将他掉了个儿,让他倒吊在空中。
“诶……诶……我说……我说……”朱云峰立刻认怂,说:“好阿四!我马上说。那什么,我这样说话你听起来费劲不是?稍微动一动行不行?”
曹鹤阳没理他,但到底还是指挥藤蔓把朱云峰放平,让他面对自己趴在空中。
“行了,说吧!”曹鹤阳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朱云峰说:“我出身北郡,也是世家。”见曹鹤阳不以为意,朱云峰又补充道:“当年靠一根烧火棍打天下的朱老七是我祖父。”
曹鹤阳眉头微皱,说:“我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据说当年北郡有白龙行凶,他们一门为百姓擒龙,却遭报复,一家都罹难了。你……”
“当时我尚在襁褓中,被赶来救援的周家所救,从小就在周家长大。”朱云峰说,“直到那日周家莫名遭遇灭门之祸。我当时已经外出求学,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你也是为了周家灭门一事才入神教卧底?就为了报仇?”曹鹤阳问。
朱云峰点头,说:“不过正如我所说,我入神教半年就已经明白,周家灭门之事肯定不是神教中人所为。”
“你这么肯定?”曹鹤阳问。
朱云峰说:“神教中人多有桀骜之人,神教教众众多,也难免良莠不齐,但周家是北郡世家,神教身在南郡,除非精锐齐出,否则很难灭周家满门,一个都走不脱。”
“不错。”曹鹤阳点头认可,说:“而神教若真的精锐齐出,从南郡到北郡,仙盟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没有一点儿防范。”
朱云峰说:“当年我也是如此回报的。可惜……”
“仙盟那边不认可是吗?”曹鹤阳已经想到了,“毕竟在仙盟眼中,神教无恶不作,这种事儿定然是我们犯下的。”
朱云峰长叹口气,说:“正是如此。”
“那你又怎么会和仙盟那边断了联系?”曹鹤阳奇怪道:“难道仙盟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吗?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没人联系你?”
朱云峰说:“原本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之前我听你说了你杀了你师父的事儿……”
曹鹤阳已经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仙盟中知道你身份的是我师父,而我师父又被我……没来得及交待,所以……”
朱云峰点头,随后说:“其实原本我也没想当尊主,只是不得已为之。后来我又知道了神教在仙盟埋了钉子,又怕两边再起冲突,所以就想着我在这个位子上说不定还能做点什么。再后来,就是遇到了你,我又想,在这个位子上,我才能护你周全。等有了孩子们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曹鹤阳脸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转什么念头,到底还是手一挥,收了那株藤蔓,把朱云峰放了下来。
朱云峰周身大穴被封,浑身无力,加上被捆得久了,手脚酸麻,一个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一下就有点儿做作的成分了,曹鹤阳自然知道,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把朱云峰扶起来。
“阿四……”朱云峰顺势把曹鹤阳搂进怀里,说:“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瞒你什么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曹鹤阳略略挣扎了一下,就靠在朱云峰怀里,说:“我们俩……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朱云峰说,“天生就应该在一起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对不对?”
曹鹤阳想了想二人的经历,也不禁感慨造化神奇,随后问:“那周家的案子……你还查到什么吗?”
朱云峰摇摇头,说:“不过周家还有一位后人在。”
“谁?”曹鹤阳问。
“周九良。”朱云峰说:“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周九良?”曹鹤阳惊道:“孟家这一任家主的童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