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性转】四姐(番外)

名字真难取
  朱云峰迎来了人生之中第一个重大危机,比当年他以为泰山大人不愿意把四姐嫁给自己还大。
  “朱云峰,你说你打算管你闺女叫什么?”四姐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横眉怒目。
  “烧仙……那个草?”朱云峰小心翼翼地说,“咱二哥说那是新玩意儿,市舶司附近开的几家店生意老……”
  朱云峰把“火”字咽了下去,因为他生怕自家媳妇儿气背过气去。
  “咱家老大,那么好个孩子,你说叫哼哼。”四姐开始数落,“你说这名字顺口,还说你小时候我跟你说小猪哼哼的故事,说哼哼是个小宝贝儿。虽然那故事就是我随口编的,但难为你还记得,倒也算有个说头。咱家老二,明明跟老大是双胞胎,你管他叫啥?叫麦麦。我以为你也有什么说头,你倒好,跟我说因为你是烧饼,所以他是烧麦。咱家老三,你更出息了,管他叫饼干,你……”
  “那他确实是我们俩……”朱云峰到底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试图说服自己媳妇儿。“阿四,我跟你说,小名贱一点好养活嘛!这一次要再生个男孩儿就叫哈哈,跟哼哼凑成对儿,女孩儿就叫烧仙草,听着就是个漂亮闺女,多好。”
  “你滚蛋吧!”四姐气呼呼地转身回房,决定不要搭理这个傻子。 继续阅读“【饼四/性转】四姐(番外)”

【饼四/性转】四姐(完)

87
  李叔和、朱云峰、四姐三人坐在县衙后堂,李叔和对二人说着当年的事儿。
  原来当年朱二买通了老沈,在朱崇文的马匹上做了手脚,没想到真的闹出了人命。朱二给了老沈一笔钱,让他潜逃。还用老沈拿到的私印伪造了借据,想把朱武酒家弄到手。
  可是那私印来路终归不正,伪造了那张借据后,朱二就再也不敢用了,生怕被人追查。
  朱二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吴氏拼着不要宅子,也要守住酒楼,更没想到,四姐一介女流,居然真的能够把酒楼照顾好,甚至还供朱云峰读书,考上了武举。
  他原本想要彻底偃旗息鼓,可是心中总是惴惴,没想到这个时候,消失几年的老沈居然找了回来。
  “老沈为什么回来?”朱云峰问。
  “因为害怕。”李叔和说。
  “害怕?”朱云峰奇怪道:“那不是更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李叔和说:“他的妻子还在五茸镇上,这些年他其实每年都偷偷溜回来看他们。”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带着家人离开这里?”朱云峰问,“问朱二要一笔钱,去外地生活不好么?”
  李叔和摇摇头,说:“哪儿这么简单。”说完解释道:“背井离乡去外乡定居,除了要钱,还得有一门吃饭的手艺。老沈一个赶车的,若是自己单干,举目无亲,怎么接生意?若是挂到车行,人家肯定得把他的底摸干净。何况他上一任东家因为他赶车没了命,这事情怎么都瞒不过去的吧!”
  “所以这几年,他就在附近偷摸过日子,其实一直没跑远啊!”四姐感慨道。
  李叔和说:“确实如此。”
  “知道小饼中了武举,他……害怕了吧!害怕我们重提当年的事儿。”四姐说。
  “确实如此。”李叔和道:“据他说,小饼中了武举,让他很害怕,害怕当日的事情被翻出来。所以去找了朱二商量,问有没有办法,让小饼彻底和松江府断了联系。”
  “让我和松江府断了联系?”朱云峰有些奇怪道:“这怎么可能?咱家酒楼在这儿呢!”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所以二叔才会莫名其妙地搞了那个探花楼出来?想着把酒楼挤倒了,我就不会回来了是吧!”
  李叔和点点头,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也害怕,生怕你追究当年的事儿。他说,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可当年你母亲到底是因为他威逼才会过世的。”
  “哼!”朱云峰冷哼一声,想到当年的事情,心情坏了几分。
  “小饼!”四姐伸出手去,握住他的,说:“爹娘在天上都看着呢!你放心,他们知道的。”
  朱云峰握紧四姐的手,脸色微微缓了些。
  再之后的故事就不怎么新鲜了。朱二打定了主意,开了探花楼,想要把朱武酒家挤倒,奈何他虽然当年在朱武酒家干过,可一来已经好几年了,当年的经验未必多管用,二来他当年大多数时候只是听吩咐,没有拿过正经主意,开酒楼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他也就只能用上自己会的办法,又是挖人又是捣鬼,心思都不用在正经地方。
  老沈也没想到,朱二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朱武酒家不但没有被弄倒,反而随着朱云峰和四姐回来,生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生怕朱二再这么跟朱云峰作对下去,会引火烧身,因此又想逃走。这次逃走就打算走得远一些,不再回来,所以走之前想要问朱二弄一大笔银子,好给家里留着。毕竟馄饨也越来越大,过几年说不定要娶媳妇儿了。
  那一日,被朱二派来和老沈交接的就是那个死了的仆役,他是朱二家的老人儿了,很早就跟着朱二,还算忠诚。可也因为他在朱二家干了很多年,所以一眼就认出老沈是谁,再联想到当年之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不但套老沈的话,甚至还以去报官相威胁,想要吞了那笔朱二给老沈的银子。争执之下,他被老沈用石头砸死了。而倒霉的刘九思正好经过,于是才有了那么多事儿。
  “老沈杀人之后就直接躲了起来。”李叔和说,“他家原本就只有孤儿寡母的,与邻居来往不多,所以才没被人发现。”
  “那他躲得好好的,为什么又去找二叔?”朱云峰问。
  “这不是你吩咐的嘛!”李叔和奇怪道:“霄记的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倒是没想到你一早就看出来馄饨有问题。”
  “……”饶是朱云峰脸皮厚,也脸上一红。
  四姐笑眯眯地伸出手,握住朱云峰的,说:“原来真的是小饼的敲山震虎有用啊!我家小饼真厉害。”
  朱云峰紧紧握住四姐的手,在李叔和面前他不想失了面子,只能努力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甩一甩头,说:“小场面。”
  李叔和哪里看不出其中有古怪,他也不点破,继续说:“那个老沈是个惊弓之鸟,发现自己可能被盯上了之后,就匆匆跑去找朱二了。想最后要一笔银子,带着妻子跑路。”
  “朱二找了个由头把他稳住住,又派人去接馄饨母子,馄饨这孩子机灵,所以才跑到我们这边,对吧?”四姐问。
  李叔和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如此。”
  朱云峰听完之后,不禁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个人若是做了坏事,那确实是寝食难安,早晚都会露出破绽的。
  又过了一会儿,县太爷问完案子,朱二和老沈对当年之事和最近之事都供认不讳,老沈判了斩立决,朱二罚没所有财产,流三千里,即刻收监。
  李叔和久在官场,知道县太爷这么雷厉风行存了讨好的念头,他是人精,对这种人情世故更是熟稔,当下带着朱云峰一起,没口子地夸赞县太爷,说他勤于政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朱二家里被抄,少不得惊动了朱氏一族,族长原来还打算打点打点,待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听说京城的巡查使大人也过问此事,立刻没了声音。二话不说,将朱二从族里除名。
  馄饨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更不能接受自己一时冲动可能导致父亲被抓,冲动之下差点儿就寻了短见,好在被人救了下来,母亲苦劝之下,好歹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打算正经学一门手艺,好好奉养母亲。
  王筱阁去接刘九思出狱。不到十日的时间,刘九思在狱中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到底精神萎靡了些,神色憔悴。王筱阁眼圈一红,就有些想哭,刘九思却逗他:“别哭别哭,你当着我这个活神仙哭,可晦气了。”把王筱阁又逗笑了,狠狠锤了刘九思一下。
  朱云峰和四姐商量之后,把朱武酒家交给靳先生,探花楼交给刘九思和王筱阁,至于文先生怎么变回刘九思,那就让他自己去折腾吧!
  朱云峰带着四姐回京之前去给父母上坟,在父母坟前禀告了自己和四姐成亲的事儿。
  “爹,娘,我给阿四找了一户对阿四最好的人家。”朱云峰说,“我发誓,这天下不会有人比我对阿四更好更好了。”说完,朱云峰用眼去看四姐,问:“阿四,你也跟爹娘说一下,我也找到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阿四也不会对其他人更好了,是不是?”
  四姐掩了唇,强压下胸口的烦闷,说:“这可不一定。”
  “嗯?什么意思?”朱云峰立刻把脸苦了下来。
  “我肚子的那个可未必会同意呢!”四姐笑吟吟地说。

【饼四/性转】四姐(86)

86
  因着事涉当年朱崇文,所以朱云峰和四姐都算苦主,事到如今,二人倒也没必要再隐瞒已经成婚的事实。毕竟婚契已经送进松江府了。
  二人和吴家大少爷大少奶奶商量了几句,吴家大少爷打算陪着他们走一趟衙门,却还是被朱云峰拦下了了。
  “大舅。”朱云峰诚恳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怕我们被人糊弄,还怕我们受欺负,可如今我长大啦!不是那时候的小饼啦!”
  “可……”吴家大少爷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事儿,可能事关朱二,族长定然会当成家丑,你若是在,小饼他们俩反而吃亏。”吴家大奶奶通透,立刻就明白了朱云峰的意思。
  吴家大少爷想了想,对着栾师爷行了一礼,说:“今日之事,全拜托您啦!”
  “不敢。”栾师爷连忙虚扶一下,说:“我自当尽力。”
  吴家大少爷让人套了车,送他们三人去县衙。
  栾师爷在县太爷面前也算是红人,所以见他带着人从衙门的角门入内,几个衙役都没拦着,甚至问也没问。
  “咱们太爷呢?”栾师爷随手抓了一个仆役问。
  “在书房待客。”那仆役回答。
  栾师爷带着朱云峰和四姐到了书房,还未走到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栾师爷心中有些奇怪,心说自家这位县太爷自视甚高,轻易还不爱搭理人,今日里兴致倒是挺高的嘛!
  待门口守着的小厮进去通报过,请他们三人进去,栾师爷就见县太爷居然站起身来迎接。
  “朱探花,朱夫人,失敬失敬。”县太爷跟朱云峰和四姐打招呼,二人连忙还礼。
  四姐眼光一瞟,已经看到了坐在县太爷下首的李叔和。
  “李三哥,京城一别,没想到在此地又见面了。”四姐上前问候。
  李叔和笑笑,说:“是啊!真巧。”
  县太爷面上毫无一丝波澜,他坐在这个位子上,自然不蠢。虽然李叔和刚刚语焉不详,可从他言谈之间,提到朱云峰和四姐二人熟稔的程度,就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必然不错。京城里种种传说,他也略有耳闻,这种事情民间或者感兴趣,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过就是谈资。在他看来,李叔和现在是监察使,哪怕品级不高,但权力却大。他若是上奏的时候说自己管理不力,地方不靖,那自己这官儿大概也就做到头了。因此对于朱云峰和四姐,他更多了几分客气。
  “小栾啊!”县太爷说:“准备准备,我要升堂。”
  “是的,太爷。”栾师爷没说什么,他也是聪明人,见这样子就知道县太爷已经猜到了四姐身份应当不一般。
  “这个案子,也不怎么难。”李叔和开口,“越是简单的案子越见功力,大人可明白这个道理?”
  县太爷其实不太明白,又不太敢问。
  朱云峰开口道:“就好像咱们酒楼招厨子,厨子把鲍鱼做出鲍鱼的味道来,只是一般,若是能把豆腐做成鲍鱼一样的佳肴,但才叫本事。”
  “返璞归真。”县太爷假意擦擦汗,说:“我明白了。”说完,带着栾云平去升堂问案了。
  “李三哥,你怎么来了?”见县太爷和栾师爷都走了,四姐说话也更随意了些,“我三哥呢?”
  “你和朱探花这么久没回京城,曹夫人担心得紧。你三哥在任上不能瞎跑,那少不得得我来看看了呗!”
  四姐点点头,然后对朱云峰说:“知道了吧!论起讨好丈母娘来,还是李三哥能干。”
  朱云峰是绝对不能让自己被李叔和比下去的,说:“那不一样。我只要对你好,就是讨好丈母娘了。”
  这句话却多少有点儿戳李叔和的痛处,曹家和李家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他和曹鹤暄了,可是到底也不可能像朱云峰和四姐那样受到认可,所以他一个巡查使,知道四姐和朱云峰可能遇到事儿了,才会立刻假公济私地跑过来,就是希望以后曹夫人看这次事情的面子,对曹鹤暄和自己好一些。
  朱云峰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道歉道:“那个……李三哥,你别介意,我……嘴比脑子快。”
  四姐也上前道歉,说:“李三哥,你别往心里去,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李叔和自问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知道朱云峰确实就是这么个性子,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李三哥,那个朱二和老沈……还有我养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四姐主动换了个话题。
  李叔和说:“他们已经认下了,当年是朱二授意你那个赶车的老沈做了手脚,那马才会惊的。”
  “果然是他!”朱云峰恨恨锤了下桌子。
  李叔和说:“那个赶车的说,当日朱二给了他一个辔头,其中一根皮带上有倒刺,他手上紧一紧,那倒刺会扎到马上,马发狂会狂奔。”
  “怪不得。”四姐说,“我就想,家里养的马最是温驯不过,怎么会无缘无故惊了。果然有人搞鬼。”
  “不过朱二说,当日只是想吓吓朱老爷,让他受点轻伤,生场大病,没想到会害死他。”李叔和说。
  “他现在当然是这么说!”朱云峰根本不信,说:“难道承认自己谋财害命么?”
  “那这次的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儿?”四姐问,这毕竟关系到刘九思。
  “这次的事儿,其实也与当年有关。”李叔和说。
  原来当年老沈惊马,意外撞车之后,朱崇文掉进河里,等再找到的时候早就呼吸全无。老沈当时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儿的,他怕自己背主的事情一旦被人揭发,会偿命,所以胡乱拿了些朱崇文身上值钱的东西,交给朱二想换点钱给老婆孩子买东西。朱二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非常惊讶,立刻给了老沈一笔银子,让他立刻离开,也因此他才会拿到朱崇文的私印。
  “老沈既然逃了,为啥又回来了?”朱云峰问。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给闹的。”李叔和说。

【饼四/性转】四姐(85)

85
  吴家大少爷陪着栾师爷一起进了屋子,四姐见了有些惊讶,问:“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栾师爷说:“也是巧了。你家那个王筱阁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正想去找你,听说你……”他见朱云峰也在,顿了顿说:“你们来了这里,我也就过来了。”
  四姐问:“你接了信就过来了,想来是高先生那里有了结果。”
  栾师爷点头,说:“正是如此。”
  “如何?”四姐问,“可曾找到了人?是死是活?”
  栾师爷说:“你放心,就如我说的那样,他朱二没有杀人灭口的胆子,那人还活着。”
  “阿弥陀佛。”吴家大奶奶念了剧佛,说:“还好还好。”
  几人分宾主坐下,只听栾师爷说:“老高没有正经身份,因此我让小高去衙门里找了人,也没跟他们说是去闯朱二的屋子,只说是抓逃奴。咱衙门里那些人,你们也知道,既然提前拿了银子,做事儿自然也卖力气,况且抓逃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所以倒很是趾高气扬,把朱二家的管事儿都给弄懵了。”
  栾师爷微笑着说,“小高人还算机灵,抓着那家管家说他们窝藏逃奴,那人是京城里皇庄走脱的,若是不交出来,所有人都诛灭九族。那管事儿的,吓得跪到地上,指了个所在,小高他们冲过去找到了人。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四姐凑趣地问道。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倒真的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栾师爷说。
  朱云峰说:“这么说起来,他倒真的是想让人把馄饨娘俩接得去?”
  栾师爷说:“那倒也不见得。怕是朱二生怕有什么证据留在那娘俩手上,娘俩没弄进来之前,自然要好吃好喝地招待啦!”
  “那……朱二认了?”朱云峰最关心的,始终还是这件事儿。
  栾师爷说:“还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认下了了,不然小高不至于把他一起带回衙门。这孩子没这么大胆子。”
  “敢情还真是他做的?”吴家大奶奶犹自不敢相信,问:“他……杀人诶……”
  栾师爷摇摇头说:“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道。不过老高去审了,很快会有结果的。”
  四姐叹一声,说:“只是馄饨这孩子……怪可怜的。”
  朱云峰跟着叹口气,他知道四姐意思,若非馄饨跑来,他们未必会知道他爹就是当年的车夫老沈。可是他要是不跑来,说不定他们一家三口都会被灭口的。
  吴家大奶奶想起四姐刚刚说的话,说:“他娘听起来,倒是个明白事理的。这事儿要说也是他爹不好,跟他们母子两个没关系。回头让我看一眼,要真是个好孩子,倒是可以作保让他去相熟的店家当个学徒,也算有个营生。”
  “舅母真的是菩萨心肠。”四姐说。
  吴家大奶奶微微摇头,说:“菩萨心肠说不上。只是四姐,你……和小饼,怕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吧!”
  “啊?”四姐一愣。
  吴家大奶奶说:“上次你回家,我就觉得奇怪,虽然你刻意俭朴,但脚上的鞋子不是凡品。今日来,怕是着急忙慌地没收拾过,别的不敢说,这副米粒珠的耳环,怕不是我这个傻外甥买得起的吧!”
  四姐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赔罪道:“不是刻意瞒着家里的,只是实在有些难言之处。”说完,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吴家大少爷和大奶奶听说四姐居然是那位曹大学士的掌上明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奶奶拉着四姐的手,简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四姐说话了。
  “大舅母,您别这样。”四姐说,“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吴家大奶奶此时已经明白了,说:“难怪你们之前没说,就他们老朱家……”
  吴家大少爷轻咳一声,意思朱云峰好歹也姓朱。
  朱云峰嘿嘿一笑,说:“舅舅,没事儿,老朱家什么德性,我知道。”
  吴家大少奶奶得意地说:“对吧!我就知道小饼懂事儿。”说完说:“你放心,这个事儿,我会叮嘱他们封口的。怎么也得瞒到你们离开五茸镇回京城再说。”
  栾师爷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一般,说:“我就说四妹妹从小不凡,原来果然四明珠蒙尘。”
  朱云峰听他这么叫四姐,心里多少有点儿腻味,问:“栾师爷,说老实话,当年你对我家阿四,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倒真没什么意思。”栾师爷笑笑说,“只是觉得她不一般,跟你这种俗人不一样。”
  朱云峰倒无所谓别人怎么评价自己,有人夸四姐他就高兴,于是开开心心地道谢:“谢谢您。您说得没错,我家阿四,那就是不一般。”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家里仆人引着小高进来,给众人见礼之后,小高说:“师父,县太爷请您回去呢!”
  “这个点儿,咱们太尊不是应该在歇午晌嘛?”栾师爷有点儿奇怪,问:“怎么这会儿叫我回去?”
  “就是朱二的案子发了。”小高说。
  “他这么快就认了?”栾师爷有些奇怪,“老高速度可以啊!”
  小高摇摇头,说:“不是高先生。”
  “不是?”栾师爷奇怪地问,“那是谁?”
  “不知道啊!”小高说:“人押到衙门,太尊就亲自带了人去了大牢,那个姓沈的和朱二都招认了。太尊让您回去,他要升堂呢!”
  “太尊带人去了大牢?”栾师爷问,“看清楚是谁了吗?”
  小高摇摇头,说:“只听说是位年轻公子,什么样子没看清楚。”
  四姐和朱云峰互看一眼,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饼四/性转】四姐(84)

84
  “你叫沈福贵,所以你姓沈?”四姐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几分。
  朱云峰对于四姐的举动不太理解,咕哝道:“他姓沈,他爹不也姓沈吗?”说完,伸手扯扯四姐袖子,问:“阿四,怎么啦?”
  四姐没有回答,只是问馄饨,“你爹是不是姓沈?是不是五年前去了外地做生意,再也没回来?”
  馄饨被四姐的样子吓到了,断断续续地回答说:“对……对啊!”
  “阿四,到底怎么啦?”朱云峰握住四姐的手,察觉她手上已经出了汗,也顾不得馄饨还在,一把搂住她,问:“到底怎么啦?”
  四姐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想到某个可能性,紧紧抓住朱云峰的手,说:“是他……是他……他爹姓沈。”
  “对啊!怎么啦?”朱云峰说。
  “当年,给咱爹赶车的那个老沈!”四姐说。
  “老沈?!”朱云峰一下就想起来了,说:“出事儿之后就跑得不见踪影那个?”
  “是!”四姐语速飞快,说道:“当日咱们都以为他是因为爹出了事儿,他怕要吃官司,所以跑了。后来二叔带着人上门要抢酒楼,娘又跟着去了,咱们刚刚接了酒楼也没别的心思,就根本没时间顾及那个老沈。可是……可是当年我早就怀疑过,爹的私印在二叔手上,二叔的那张借据有诈,但娘后来就出事儿了,我们俩当时势单力弱,又没有证据,我就没有敢声张。可你刚刚听他说什么?他说他爹手上握着朱二的把柄,他娘还说对不起我们家……那……那……”
  朱云峰此时全都明白了,问四姐:“你是说,当日爹的事儿……不是意外?”
  “你爹是不是老沈?”朱云峰一边抓起馄饨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小饼!”四姐连忙阻止,说:“他还是个孩子,当日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爹以前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给人赶车的?”朱云峰换了种问法。
  馄饨被吓傻了,愣愣地不动也不回答。
  “问你话呢?”朱云峰吼了一句。
  “小饼!”四姐劝道:“你别吓他。”
  “我……我……记不清楚了。”馄饨说。
  “你爹去了外地做生意,这些年都不曾回来过嘛?”四姐问,语速还是很快,但语气已经温和了些许。
  朱云峰把馄饨放下,说:“好好答。问什么答什么,知道吗?”
  馄饨吓得一哆嗦,说:“是,这些年都不曾回来。”
  “那你娘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平日里日子过得如何?”四姐问。
  “还行!”馄饨说:“我小时候,我娘原打算送我去上私塾,不过后来就算了。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说等我大些了,送我去当学徒。”
  四姐和朱云峰对视一眼,心说以馄饨的出身,若是真的没了爹,他母亲一个人能把他拉扯大就不容易,哪里有钱送他去私塾?
  “你娘平日里以什么为生?”四姐又问。
  “就是给人缝缝补补,还有洗洗衣服什么的。”馄饨说,“我娘说她没出嫁前有个好姐妹,后来当了不知道哪家的姨娘,所以那家下人们的衣服都送来叫我娘补。我们家日子过得不错。”
  四姐点点头,又问:“那你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馄饨挠挠头,说:“好像是春日里。”说完又说:“对了,就是朱老爷高中之后没几日,我爹就回来了。”
  四姐心下如今已经有了数,对朱云峰说:“小饼,我写封信,你让王筱阁送想办法立刻送到栾师爷那里。咱们马上到外祖家跑一趟,带着这个孩子。”
  朱云峰虽然不知道四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不过他一贯听四姐的,点头,说:“你写信,我去叫筱阁。”
  账房里备有笔墨,四姐提笔刷刷刷写完,交给等在一边的王筱阁,说:“交给栾师爷。然后听他吩咐。让你跑腿就跑腿,送信就送信,不能耽误。若是这件事儿办好了,刘九思就能回来了。”
  王筱阁立刻点头,说:“夫人,您放心,不为了刘九思,我也会好好办的。”
  四姐点头,说:“你去吧!”
  见王筱阁一阵风一样走了,四姐说:“小饼,咱们去外祖家里。这么大的事儿,得跟家里好好商量。”
  至于为什么跟外祖家商量,而不是去找朱氏一族,那自然是不用说的。
  朱云峰套了车,亲自赶着马车带着馄饨,到了外祖家里。
  “小饼,四姐,这是怎么啦?”吴家大奶奶,朱云峰和四姐的大舅母,见他们火急火燎地过来,问:“可是之前的官司出了问题?要帮忙?缺银子吗?我让他们去凑。这孩子是谁?”
  四姐却什么话都没说,拉着朱云峰,噗通一声给吴家大奶奶跪下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吴家大奶奶被唬了一跳,说:“你们快起来!这……小饼现在都是官老爷了,哪里能跪我一介平民?”
  “舅母!”四姐说:“您要给我们做主!”
  “怎么回事儿?快起来!”吴家大奶奶把二人扶起来,问道:“快点儿说。可急死我了。”
  四姐让吴家大奶奶找人带了馄饨出去,然后将自己从馄饨那里套出来的话和猜测全部一一说了,然后说:“舅母,当日的事儿,您也在场。族长那边……我是真的不敢指望。只求日后若是可能,您得给我们作证。”
  吴家大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想着当日的场景,又想着朱二的为人,说:“他……他……虽然为人确实可恶,可……杀人……这……他有这胆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没什么新鲜事儿。”
  屋里几人都抬头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栾师爷在吴家大少爷的陪同下,一起走了进来。

【饼四/性转】四姐(83)

83
  高先生坐在朱武酒家不大的账房里,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半大小子,身上脸上都有在地上蹭过的痕迹,听四姐刚刚说他是钻狗洞进来的,心想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高先生问:“你叫什么?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见我?”
  馄饨说:“我……我叫沈福贵,小名叫馄饨,家里住在镇外河滩边上。”
  “沈福贵?”朱云峰第一次知道馄饨居然有大名,问:“到底什么事儿?要我们救命?”
  馄饨说:“我爹……我爹……朱二老爷杀了我爹,还想杀我和我娘。”
  四姐眉头微蹙,说:“这么大的事儿,不能乱说。”
  馄饨说:“是真的。我爹昨日说要去找朱二老爷,结果到今日上午还不见回来。中午的时候,朱二老爷家的管家来了,说是答应了我爹要接我和我娘进朱府去住。我们跟他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去那里住?我娘不肯,他们又拿不出我爹的信物。居然想把我和我娘强行拖走。我寻了空,逃出来。原本想去报官……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高先生问。
  “可是,我记得我娘说过,朱二老爷跟太爷是认识的,我怕……报了官反而是自投……那个什么什么,思来想去,您二位跟朱二老爷不是一伙儿的,所以就来了这里。”
  朱云峰问馄饨,“你今年多大啦?”
  “十三了。”馄饨说。
  “十三啊!”朱云峰问四姐,“阿四,我十三那会儿有他这么懂事儿吗?”
  四姐横他一眼,说:“什么时候了?说这个?”
  朱云峰轻轻吐了吐舌头,说:“这里面的事儿我闹不清楚,你和高先生做主就好。”
  四姐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然后问高先生:“先生觉得如何?”
  高先生说:“你的话不尽不实,我不相信。”
  馄饨急得差点儿哭出来,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真的去了朱二老爷那里,真的一直没回来。”
  高先生点头,说:“哪怕你说的是真的,朱二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还要连你和你娘一起杀了?”
  “我……我……”馄饨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高先生六扇门出身,一双眼睛不知道看过多少人。馄饨这种小孩子,在他面前根本隐瞒不了什么。他翘起二郎腿,也不理馄饨,而是跟朱云峰说:“小饼,你家那个什么探花糕做得倒还不错。我刚刚用了些,甜而不腻,很合我的口味。配茉莉花茶也正好。”
  朱云峰愣了愣,知道高先生是想晾着馄饨,忙接口说:“那我让厨房做了,给您带一点儿回去?”
  “如此甚好。”
  朱云峰又说:“您说您一日三餐都在饭铺里解决,倒不如以后还是我这里给您送吧!怎么说您都是我先生,尊师重道是第一要务嘛!”
  高先生思索了一下,说:“倒也可以。”说完又说:“清淡一些。”
  “明白。”朱云峰答应道。
  馄饨到底年纪小,见屋子里高先生和朱云峰聊天,四姐也不看自己,顿时急了,说:“我……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听我爹娘说过,我爹说手上有朱二老爷的把柄,我爹昨日去之前,我娘还劝,说怕他狗急跳墙……可……可我爹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拿了银子回来就远走高飞,带着我和我娘换个地方过日子……我……我就知道这些。”
  高先生这才搭理了馄饨,又问了他几句,见他确实是因为年纪小,不太只打他爹和朱二之间的事儿,说:“既然如此,就当你是上衙门告状了,我回去跟平……跟阿栾说,带人去朱二那里看看。”
  “只是……”四姐问,“他若是真的已经……”
  高先生摇摇头,说:“我说过了,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绝对没这个胆子,不然今日早晨我就带人去了。”说完,说:“你们看好他,等我消息。”
  送走了高先生,四姐见馄饨还跪在地上,温言说:“你先起来吧!”又问:“吃过了吗?饿不饿?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
  馄饨年纪小,刚刚被高先生一番磋磨,又吊着他爹娘的安危,此时听四姐语气温和,忍不住红了眼眶。
  四姐也没说什么,只对朱云峰说:“小饼,你让厨房给他下碗馄饨吧!”
  “馄饨吃馄饨!”朱云峰语气轻松地说:“这倒挺好!应景。”
  馄饨听了这话,总算放下些心思,从地上爬起来,说:“谢谢老爷,谢谢夫人。”
  朱云峰去外面吩咐,不一会儿王筱阁端了碗馄饨回来,馄饨确实是饿了,趴在桌边,几下就吃干净了。
  四姐见他抹嘴,笑着问:“够不够?还要吗?”
  馄饨摆摆手,说:“够了,不要了。”说完又说:“夫人,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娘说的没错。”
  四姐笑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愣在当场。
  “阿四,你怎么啦?”朱云峰问。
  “馄饨……你……叫我夫人?”四姐问。
  “是啊!”馄饨说,“您不是老爷的夫人吗?”
  四姐想起自己和朱云峰回五茸镇上的时候做得就是妇人打扮,当时她不知道馄饨和朱二那里有关系。可是如今听馄饨说起他跟母亲提到过自己,那自己和朱云峰的事儿……朱二岂非都知道了?早知如此,前几日出门倒没必要还戴个笠帽。
  四姐问道:“我……和老爷的事儿,你都跟你娘说了?”
  馄饨说:“说了。不过我娘让我别跟爹说。”
  四姐有些奇怪,问:“为什么?”
  馄饨摇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娘说过,咱们家对不起老爷,不能再错第二回了。得给我爹积德。”
  “对不起我?”朱云峰听得莫名其妙,问:“你才多大?我跟你也不认识啊!”
  “你叫……沈福贵?”四姐突然说,“所以你姓沈?”

【饼四/性转】四姐(82)

82
  出现在“文先生醉酒杀人”现场的闲汉居然是馄饨的爹?
  朱云峰这一下倒也觉得很吃惊,问:“您看准了?”他说,“我听说,他爹好像早年间去外地做生意,客死异乡了,他是他娘一手带大的。”
  高先生说:“我原本也是这么听说的。跟周围人打听,也都是这么说的。”
  “那……”朱云峰问,“怎么又成了馄饨的爹?干亲?”
  高先生摇摇头,说:“小高摸过去偷偷看过,馄饨叫他爹,馄饨娘叫他当家的,应该是一家三口无疑。”
  朱云峰问:“那接下去要怎么办?”他看向栾师爷,问:“你们衙门上门去抓人?”
  栾师爷说:“这个事儿倒有些不好办。虽然找到了这个人,却还没有真凭实据,这样贸然上门抓人,难免落忍口实。”
  高先生说:“我原本倒想再盯几日的,不过昨日傍晚那闲汉去了你二叔府上,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朱云峰悚然一惊,问:“您的意思是说……我二叔……”他伸手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问:“杀人灭口?”
  栾师爷摇摇头,说:“你这位二堂叔,虽说看着蛮横无理,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倒未必做得出杀人灭口的事儿。”
  高先生说:“关键是,杀人灭口,得有个理由。若只是为着之前那个醉酒杀人的事儿……没必要。除非……”
  “除非那日醉酒杀人的事儿,本身就与他有关系。”朱云峰见机极快,说:“那日死的那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仆役?”
  栾师爷点头,说:“查验过身份了,没问题。”
  朱云峰犹自不信,说:“文先生也没问题呢!”他的意思是,栾师爷收了银子,也就跟外人说文先生没问题,所以难保衙门里有其他人收了朱二的银子,隐瞒了死掉的那个仆役的身份。
  栾师爷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朱云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歉道:“栾师爷,我嘴巴上没把门儿的,您别介意。”
  栾师爷说:“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四姐看上你什么了?”虽然朱云峰和四姐没有明说,但他不笨,四姐已做妇人打扮,和朱云峰什么关系,他自然一清二楚。
  高先生在旁边冷哼一声,问:“你要是想明白了想要如何?”
  栾师爷张口欲言,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高先生对朱云峰说:“他在衙门里担着这个差,既然说了要帮忙,自然会尽心尽力,所以他说没有特别的,那就一定没什么特别。县衙里虽然都是一票牛鬼蛇神,可想瞒过他,却也没那么容易。”
  “是。”朱云峰举杯,对栾师爷说:“我刚刚说错了,栾师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栾师爷举起杯子,碰了一下,说:“你虽然蠢一点儿,不过说得也有道理,若是真的只是个普通仆役,三百两银子就能了了的事情,你那位二叔不至于跟如今一样什么事儿都不做。我回去再想办法摸摸他的底细。”
  高先生说:“我们今儿过来,一是想跟你说一下情况,二来也是想问问你,若是你外祖那边有什么消息的话,不妨直截了当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就能把事情弄明白了。”
  朱云峰连忙说:“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不过我会告诉他们一声的,若有事儿,就直接跟你们说。”
  高栾二人见状,互看一眼,说:“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们就先走了。在你这儿吃喝这么久了,再不下去,未免真的把外面那几个家伙当傻瓜了。”
  朱云峰问:“我二叔知道你们在查他?”
  栾师爷说:“倒也未必。不过我们这几日进出都有人跟着,小心些总是好的。”
  朱云峰说:“想来,我和阿四那日去找高先生,还是有些鲁莽了。”
  高先生摇摇头,说:“你二叔没有你外祖那边的关系,未必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且他们只是跟着阿栾,我家门口那个,跟个傻子似的,我和小高出出进进,他都不知道。”说完,和栾师爷一起站起身来。
  朱云峰也想起身相送,高先生说:“你醉了。”
  朱云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重新趴回桌子上。
  就听栾师爷大声叫:“小二,结账!还有,你们东家喝醉了,找人把他搀下去。”
  没一会儿靳先生走上来,笑吟吟地说:“之前东家就说了,这顿算咱们的。”
  “那怎么好意思。”栾师爷假意客套几句,又留下一块碎银子,想结账,被靳先生硬是塞回去。
  栾师爷只觉得随着银子一起塞回来的,还有一张纸。
  栾师爷神色一紧,立刻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拍拍靳先生肩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和高先生相携下楼离开。
  靳先生招呼王筱阁上来,把朱云峰扶到楼下账房里。
  “阿四!”朱云峰一进屋就醒了过来,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赫然是失踪多日的馄饨。
  “怎么回事儿?”朱云峰问,“他怎么在这儿?”
  四姐摇摇头,说:“等等。”
  “等什么?”朱云峰莫名其妙。
  “我让靳先生给栾师爷递了信,想来过一会儿他们甩了尾巴,会再绕回来的。”
  果然如四姐所说,不过盏茶功夫,王筱阁引着高先生进来了。
  “高先生。”四姐起身行礼。
  高先生进门就看到屋里跪着的馄饨,眉头微皱,问:“怎么回事儿?他怎么在这儿?”
  四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筱阁在后院里找到的他,从墙根底下那个狗洞里钻进来的。”顿了顿,四姐继续说:“我问他话,他也不说。只说想见衙门里的人,但又害怕被灭口,所以才来求了我。我思来想去,就写了条子让靳先生递给你们了。”
  馄饨听四姐语气,知道高先生应该就是衙门里的人了,几步膝行到高先生面前,抱着他大腿道:“求老爷救命!”

【饼四/性转】四姐(81)

81
  这一趟府城之行,朱云峰和四姐算是收获颇丰,最重要的是二人突然都生出许多自信来。朱云峰如今不光是武举探花,他们背后还有曹府,还有太原孙家,不再是当年任人欺凌,需要搬出大宅的小可怜了。
  回程的马车上,朱云峰揽着四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阿四,我这才发现,你瞒着你的身份,果然是对的。”他太清楚自己那帮亲戚的嘴脸了,若是让他们知道知道四姐的身份,族长怕是能日日带着人去“霄记”门口,腆着脸问人家马掌柜的要钱花。
  四姐说:“这事儿,总还得想个稳妥的法子。也不能一直瞒着,瞒也是瞒不住的。”说完又说:“哪怕以后和家里亲戚不怎么来往了,可你总归是姓朱的,这一大家子,你又是小辈,不约束坏名声,约束又怕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坏你的名声。”
  朱云峰摇摇头,说:“这个事儿回头再想也不迟。先得把刘九思的事儿解决了。”
  四姐叹口气说:“其实说来说去,都只是二叔一个人的事儿。从头到尾,从靳先生的事儿开始,都是他闹出来的。”
  “可是以大刘的能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搞那么一出出来,这里面的事儿……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了。”朱云峰说。
  二人谈谈说说,不一会儿就回了五茸镇上。那之后二人就安心呆在酒楼里,也没怎么出门,但每日里总有不同的来吃饭的客人会过来递消息。
  朱云峰和四姐知道,这就是马掌柜和刘伙计的能耐了。
  “咱们这几日,倒真有点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意思了。”朱云峰说:“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能耐。”
  四姐伸手戳了他一指头,说:“出息!”说完又说:“我们这么久不回去,我娘已经来信问了。霄记的消息这么灵通,怕是她多少也知道了些。”
  朱云峰想着刘伙计的能耐,说:“你也别说得这么客气,我猜咱娘亲应该是都知道了。”
  四姐听他说“咱娘亲”说的无比顺口,不知怎么心中就是一暖,刚刚想说的话一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朱云峰太了解四姐了,见她愣着没说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把人搂进怀里,说:“阿四,你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可感动的?你娘亲也是我娘亲,那就是咱娘亲啊!”
  四姐被看穿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就是……觉得很高兴。”
  “是,我也很高兴。”朱云峰搂着四姐没说话。我家阿四是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珍宝,可她唯独喜欢了我!
  二人静静靠着,都没有说话。直到朱云峰觉得再不干点儿别的,他们就得干点儿别的了,这才撒开了手。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王筱阁来禀报,说衙门里栾师爷请朋友在三楼雅座吃饭,问朱云峰要不要去见见。
  酒楼里来了重要客人,东家去见个面,联络下感情,再正常不过。不过栾师爷这个时候带人来这里吃饭,显然应该是事情有了眉目,所以才会亲自来。
  朱云峰自然明白这个意思,说:“我这就去。”
  四姐补了句:“让靳先生送一壶十年陈上去,就说是咱们请的。”说完对着朱云峰说:“做戏……”
  “做全套嘛!”朱云峰笑:“我明白的。”
  朱云峰去柜上亲自拿了一壶十年陈送到三楼雅座,见果然栾师爷和高先生对面坐着,二人都默默吃饭,没有人说话。
  朱云峰上前去把酒送了上去,招呼道:“栾师爷,有日子没见了。”
  栾师爷显然对朱云峰如此晓事儿很满意,说:“朱探花,您太客气了,还劳烦您亲自送酒上来,怎么好意思。”说完指着高先生说:“我朋友。”
  朱云峰说:“知道。高先生。小时候还教过我呢!”
  高先生微微一笑,说:“你那会儿可淘。”说完又说:“只有你姐跟你说的书,你才记得牢。”
  朱云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会儿不懂事。”
  “既然来了,坐下聊几句?”栾师爷问。
  朱云峰思索了一下,余光瞟到不远处还有一桌客人,已经了然,说:“栾师爷相邀,敢不从命。”
  高先生笑呵呵地说:“中了武举,到底不一样,说话都文绉绉的。像个要当官儿的人物了。”
  于是朱云峰坐下,三人聊天喝酒,只说些过去的事情,朱云峰不胜酒力,加上似乎是高兴喝得快,没一会儿已经趴倒在桌子上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高栾二人也不怎么在意,继续喝酒吃菜,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栾师爷推推朱云峰说:“行了,醒醒吧!已经走了。”
  朱云峰一抬头,看看四周,果然整个三楼只有他们这一桌人了,搓了搓脸,说:“总算走了!”眼睛里没有丝毫醉意。
  高先生说:“闲话少说。那日你托人传来消息的时候,我们其实也已经查到了那个闲汉。只是他好像非常神秘,周围人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他什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而且那日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所以费了些功夫。”
  朱云峰如今已非昔日,一听高先生的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费了些功夫,意思就是找到了?”
  高先生点头,说:“我跟我那个侄孙子盯了五日,总算是找到了。”
  “是什么人?”朱云峰不由得好奇起来。
  “说起来,还是你的人能干。”高先生感慨:“我倒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手下居然也有不少人,倒小看了你外祖家的在这镇上的势力。”
  朱云峰莫名其妙,说:“我的人?”
  栾师爷说:“前日有人给我递了一封信,说让我注意镇外河滩上一户人家,果然老高在那里发现了那个端倪。怎么不是你的人?”
  朱云峰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马掌柜那边的手笔。不过他们不知道四姐的真实身份,自然会把这个事儿按到吴典史身上,于是他也含糊其辞,点了点头,敷衍过去。
  高栾二人久在江湖,自然能看出来朱云峰敷衍,不过人都有秘密,他们二人也无意打探,高先生继续说:“那个闲汉,其实说起来,倒也不算是外人。”
  “哦?”朱云峰有些奇怪,问:“那是什么人?我认识?”
  “你这儿原来有个看门的小伙计,叫馄饨的,你记得吗?”
  朱云峰点头,说:“我知道啊!他怎么了?”
  “那是他爹。”高先生说。

【饼四/性转】四姐(80)

80
  朱云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伙计,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有点儿不够用了,伸手拉住了四姐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四姐与他默契非常,解释道:“文先生这个人,从出现到出事儿不过几日的功夫,哪怕从他出现第一天起,二叔就去京城打听,不过这么些时日,怕是也没有回信呢!可今日那位金掌柜上门,他却笃定文先生在京城有名,必然是得了什么准信儿了。离着五茸镇最近的,能得到准消息的地方不就是府城嘛!你看大刘的手段就知道了,这府城上上下下的消息门路,怕都是他把着呢吧!”
  朱云峰这才想明白了,问:“所以就是二叔来府城打听文先生的事儿,你给了假消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伙计说:“自从知道小姐和姑爷的事儿,我对五茸镇上的大小事情都非常关注,知道那位文先生的事儿之后,更是格外小心在意。出事儿之后,前后有三拨人来打听文先生的消息,走的不同的路子,但最终到底都是汇到我这里来。我虽然不知道小姐和姑爷为什么要下人扮文先生,可既然这文先生是姑爷介绍到五茸镇上的,那姑爷说他是什么,他就得是什么。别的不敢说,三个月里,没人能说他不是文先生。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四姐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伙计在府城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马掌柜更只是站在一旁,神色丝毫不动,仿佛说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而已。四姐心里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外祖太原孙氏有了全新的认识。
  “大刘,你起来吧!我没怪罪你的意思。”四姐说,“只是没想到,你在府城,居然就能把五茸镇上的事儿了解得清清楚楚。”
  见四姐果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刘伙计重新站起身来,问:“小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四姐摇摇头,说:“虽然不明白二叔到底为什么弄这一出,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得找到那个当时也在场的闲汉,”说到这里她看了刘伙计一眼,说:“可既然你没提,想来,你也没找到他。”
  刘伙计说:“不瞒小姐,已经撒出去人手打听了,确实没有什么眉目,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居然没什么人对他有印象。”
  四姐又问马掌柜:“我和小饼刚刚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是二叔的人?”
  马掌柜说:“脸生的很,是五茸镇的帮闲,不懂规矩,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已经让人教过他规矩了。”
  朱云峰有些奇怪,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若是换一个人来问,马掌柜一定白眼翻得老高,不屑回答。可既然开口发问的人是朱云峰,那就少不得要好好解释了。
  只听他说:“好叫姑爷得知,五茸镇上的那些有头有脸懂规矩的泼皮如今是断然不会接这种活的。”
  “为什么?”朱云峰问。
  “您是探花老爷。”马掌柜的回答十分直接,“民不与官斗。这种泼皮常年都要和衙门打交道的,若是得罪了您,哪怕您如今还未授官,可只要您想,收拾他们也很容易。所以他们断然不会为了些许银子而来盯您的睄。”
  “所以……你说这个人不懂规矩?”朱云峰问。
  “不错。”马掌柜说,“我们霄记是票号,来往的客人都是有大笔银钱往来的。若是有客人因为来我们这里存取银子被人惦记上了,那难免会被人说我们与盗匪勾结,坏我们的名声。”
  刘伙计接着说:“霄记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跟当地的黑白两道打好关系,我们这里附近是不允许有人盯梢的,府城里的人都懂这个规矩。哪怕真的有人是要盯您二位,看你们到了霄记也一定会转头就走的,不会跟他似的,还傻傻等在外面。”
  “怪不得你们说他不懂规矩。”朱云峰叹了一句。至于马掌柜后面那句“教他规矩”是什么意思,不用问也已经能明白了。
  “正是这个意思。”马掌柜说。
  “诶,对了。”朱云峰突然灵光一闪,说:“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马掌柜微笑,说:“咱们也不是衙门,既然教了规矩,那自然还是得放走的,不能关着不是。”
  朱云峰说:“那能不能找人跟着他,他挨了打,又不能打回来,一定会回去报信的。跟着他就知道谁是他的雇主了。”说完,他对四姐说:“要真是二叔,咱们通知高先生他们,拿个正着,也算证据。”
  四姐眸中带笑,说:“你都能想到,怕是大马他们早就这么做了吧!”
  马掌柜微微行礼,说:“什么都瞒不了小姐,正如小姐说的,已经找人跟着了。”
  刘伙计也说:“小姐姑爷放心,找了最好的人,这样的外行要是再被他发现,那他们也不用在这行里混了。”
  又说了几句话,外面柜上准备好了银子,马掌柜亲自递给四姐,说:“小姐,府城离开五茸镇不远,以后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们这里自会有人去镇上禀报的。原来是怕您嫌我们身上铜臭味重,不敢亲近,如今您既然有吩咐,自然不能日日都让您跑。”
  “大马,你太客气了。”四姐说,“多谢你了。”
  说话间,四姐和朱云峰站起来,准备离开,朱云峰突然又问了一句:“大刘,你知道馄饨吗?”
  这句没头没尾,朱云峰其实只是想开个玩笑,想来这位刘伙计再神通广大也不知道连一个看门的小厮都认识。
  没想到刘伙计却一本正经地说:“这孩子是五茸镇土生土长的,父亲似乎是去外地做生意,出了意外,母亲打零工一手把他拉扯大。不过最近几日没什么见过他,因为只是个小厮,所以我没太在意。姑爷的意思……是觉得这孩子是关键人物?”
  “……”朱云峰真没想到刘伙计连馄饨都知道,不过为了不太失面子,说:“我只是觉得,他小小年纪,突然就没了踪迹,有点儿奇怪。”
  刘伙计点头,说:“没错,没错,细算起来,文先生失手打死人之后那天,他就没有再去朱武酒楼,只是他人小,平日里也不怎么显眼,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注意。这么想来,倒也不是没有可疑。”
  四姐哪里不知道朱云峰的真正意思,连忙说:“小饼只是随口一句,大刘你不用特地去打听。”
  “不不不,小姐您过谦了,姑爷刚刚那句话,倒真的有点儿意思,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这孩子可能有问题呢!”然后由衷夸奖道:“不愧是小姐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朱云峰闹了个大红脸,可又觉得不能给四姐丢人,只能装模作样地干笑几声,客气几句。
  四姐在一旁看着,差点笑破肚皮,觉得朱云峰的样子简直太好玩儿了。
  总算朱云峰和刘伙计客气完了,马掌柜亲自将二人从内堂送出来。
  四姐说:“大马,你留步吧!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你霄记的大掌柜送我们这样的普通客人,被有心人看到了,难免会生疑惑。”见马掌柜还想说话,四姐说:“我信你这里周围没有眼线,不过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马掌柜也没坚持,叫了小伙计,将二人送了出去。

【饼四/性转】四姐(79)

79
  四姐和朱云峰坐定,将遇到的事儿大概与马掌柜说了,又道:“我们这次来,是想麻烦大马你帮忙。一来各处打点难免需要银子,想问问,柜上能不能给我们支点儿银子。”
  “这自然是应当的。”马掌柜说,“我等下让他们准备五百两银票并五十两银子让小姐带走。若是不够,小姐叫人传个话,柜上总能准备。”
  “那我先谢过了。”四姐说。
  “不敢。”马掌柜很是恭敬。
  “还有一个事儿……”四姐斟酌了一下,说:“大马你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朋友,能打听消息的。”
  马掌柜神色未动分毫,说:“回小姐、姑爷,我这里有一个姓刘的伙计,消息颇为灵通。若是您二位不介意,我叫他上来回话?”
  四姐和朱云峰对看一眼,然后点头道:“麻烦了。”
  马掌柜躬身道:“烦二位稍待。”说完,出去吩咐。
  不一会儿,马掌柜带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伙计进来。那人胖胖的,更衬的马掌柜跟麻杆儿一样。
  “给小姐和姑爷磕头。”胖伙计进来就行了个大礼,倒把四姐和朱云峰吓了一跳。
  见四姐看过来,马掌柜道:“小姐,这个礼您受得起。曹老大人当年救过他一家。”
  那伙计说:“不错。若没有曹老大人,我们一家早就死绝了。当年知道小姐您不见了,我们家人都还帮忙去打听过。可惜……那会儿我还没现在的能耐。连累您受了这么多年苦。”
  “快起来吧!”四姐说,“今日能见到,也算是你我有缘。今日有事要麻烦你了。”
  “小姐问,若有我不知道的,我自会替小姐打听。”刘伙计说。
  四姐看了朱云峰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四姐问:“前几日,五茸镇上出了一件案子,京城里有一位姓文的风水先生醉酒打死了人,这个事儿,您可知道?”
  那姓刘的伙计道:“小姐既然问,那我就实话实话了。这个事儿传得也算沸沸扬扬,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还知道,那位文先生其实不姓文,只是姑爷家一个姓刘的下人假扮的。”
  四姐心中有些吃惊,她和朱云峰都以为刘九思做足了功夫,瞒得天衣无缝,倒没想到这么随随便便就被人拆穿了。
  朱云峰问:“他说他没有杀人,而是被人打晕了栽赃陷害的,这个事儿,您这么看?”
  姓刘的伙计沉吟了一下,说:“事发当日,到底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当日那里应该有三个人。”
  “三个人?”朱云峰问,“一个死了,还有一个在牢里,第三个人是谁?”
  “不知道。”姓刘的伙计说:“当日文先生醉酒杀人的事儿传出来之后,有人说他打死了某家的下人,也有人说他打死了一个闲汉。”
  这个话当日四姐和朱云峰都听王筱阁说过,只不过后来知道死的是朱二家的下人,也就没有太在意。如今听眼前这人这么说,显然自己二人忽略了什么。
  只听刘伙计继续说道:“下人和闲汉,从衣着到言谈举止都大不相同,若只是一个人错认也就算了,可听起来似乎看到的人分成了两派,那说明不止一人看到。这是为何?”
  “为何?”朱云峰跟了一句。
  “无论是文先生还是您二位的下人,在五茸镇上都没什么亲人朋友,不会有人为了帮他或者陷害他而说谎。”刘伙计说:“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大家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四姐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是真的,所以说明现场有两个人。一个闲汉,一个下人。”
  朱云峰此时也明白了过来,说:“下人死了,说自己没杀人的在牢里,而另外一个闲汉却不知所踪,所以……真正的凶手是那个闲汉!”
  朱云峰没想到只是简单跑了一趟,居然就把这案子给破了,而眼前人不过只是“霄记”一个普通的伙计而已,他再一次对于自己媳妇儿背后的家族意味着什么有了全新的认识。
  刘伙计面色如常,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这些不过是推测,上不了公堂的。”
  四姐明白他的意思,说:“不错,咱们那位县太爷虽然糊涂了一些,可在文书上从来都不会有所错漏的。”
  朱云峰说:“咱们请了高先生去查这个案子,想来他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线索。”
  刘伙计说:“高先生六扇门出身,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从京城出走,一路飘零,这些年常驻在五茸镇上。”
  “高先生居然出身六扇门?”朱云峰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心说高先生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
  四姐又问:“敢问刘先生……”
  “当不得小姐称呼先生二字,”刘伙计连忙说:“小姐叫我小刘就行。”
  四姐看了一眼马掌柜,心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便说:“那我就叫你大刘吧!”
  “凭小姐高兴。”刘伙计说。
  “大刘,你可知道,探花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为什么朱二会觉得文先生在京城确实有名?”四姐问。
  刘伙计说:“探花楼应当是姑爷那位二堂叔的产业,然而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这酒楼支起了之后,看着光鲜,其实生意非常一般。五茸镇不比咱们府城,虽然来往的客商多,但因为离着府城不远,所以那些大豪商,大多还是喜欢到府城休息。而那些行脚商,这探花楼对他们来说又贵了些,并不合算。”
  朱云峰眉头微皱,说:“二叔为了把咱们酒楼弄倒,所以才见天出那么些损招?”这倒是符合他对这位二堂叔的认知。
  刘伙计说:“然则姑爷新晋高中,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他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来与您打擂台。”
  四姐点头,说:“这也是我和小饼没想明白的地方,这么多年都安分过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
  刘伙计说:“听说朱家整个族里,对他的做法也颇为不满,生怕他开罪了姑爷,弄得您不痛快。不过似乎他承诺了族里银子,还保证绝对不会得罪您,族里才不管不问的。”
  “好一个不得罪我。”朱云峰冷笑一声,说:“所以就奔着我身边的人去了。”
  四姐此时脑子里却转过了一个念头,说:“大刘你把我们镇上那些事儿弄得那么清楚,想来京城真的有位文先生这个事儿……也是你给递得消息吧!”
  刘伙计一惊,没想到四姐见机如此之快,连忙跪下,说:“小的擅作主张了,还请小姐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