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归档： 2020 年 10 月

13
　　半夜三更，几个黑影在半空飘荡，随后又消失不见。不管是谁，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朱云峰几人顿时都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儿。马霄盛刚刚听张霄墨说的时候，还非常不屑，这会儿却觉得自己错怪张霄墨了，这种情况，任谁看到都会害怕的。
　　“那……那个……”最先开口的还是靳鹤岚，问：“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吧？”
　　这个“你们”里不包括朱鹤松，仅仅凭借“契者”之间的默契，他就能感受到朱鹤松此时，心跳得飞快。
　　在得到众人肯定的答案之后，靳鹤岚问：“难道……真的有鬼？”
　　在有人回答他之前，那些黑影又一次飘了出来，这一次却是直接飘到众人面前，仿佛是在回答靳鹤岚的问题，也仿佛是在嘲笑他们。
　　“啊！”张霄墨再一次被吓得尖叫起来，蹲在地上，把头紧紧埋进胳膊里。
　　靳鹤岚朱鹤松、马霄盛刘霄航，则紧紧靠近自己的“契者”，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这个时候，朱云峰却出手了，他伸手一挥，手穿过了其中一个黑影，黑影却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朱云峰略微偏转角度，将手伸向另外一个黑影，结果也是一样——穿过黑影，黑影毫无所觉。
　　刘九思离朱云峰最近，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学着朱云峰的样子，伸手去够其他的黑影，果然也和朱云峰一样，黑影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任由刘九思的手穿过他们，没有躲避也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纷纷学着朱云峰的样子，甚至连张霄墨，在被刘霄航扶起来之后，也试着去够那些黑影，只不过还没等他碰到那些黑影，黑影又一次消失了。
　　“饼哥，这是怎么回事儿？”靳鹤岚问。
　　朱云峰回想着刚刚黑影的样子，叫了一声：“求索！”
　　“为您服务。”电子音响起。
　　“走廊上有摄像头吗？能不能拍到我现在所在的区域？”朱云峰问。
　　“补给站内所有通道，每50米设置一个摄像头，您现在所在的区域在摄像头范围内。”
　　“把过去十分钟内我所在区域的录像传到我的终端中。”
　　“收到。视频生成中……视频生成完毕，开始传送……传送完毕。”
　　朱云峰抬起手上的腕表，轻点几下，调出视频，随后轻轻一划，把光幕划到众人中间，点了播放键。
　　视频最初是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张霄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开门之后似乎有些犹豫，在门口站了几秒钟。
　　“我……一下子没想起来应该朝哪边走。”张霄墨解释道。
　　其他人没有质疑他的解释，只是继续看着录像。
　　张霄墨开始动了起来，看起来确实是要去找吃的，然后他仿佛看见什么一样，胡乱挥着手，高声尖叫，吓得瑟瑟发抖。
　　张霄墨的叫声把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走出房间查看情况，随后，朱鹤松指着某个地方，惊恐地确认什么，众人看起来都受到了惊吓。再接下来是一阵讨论，然后就是张霄墨再次受到惊吓，朱云峰他们几个对着空气戳戳弄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光看这段视频录像的话，一定会以为这些人在无实物表演，还是演技非常好的那种。
　　众人面面相觑，张霄墨确认似的看向朱云峰，问：“队……队……队长，我听说鬼是拍不到的。”
　　“不是鬼。”朱云峰斩钉截铁道：“我们能看到，却接触不到，更说明不是鬼。”
　　“我……我不明白。”张霄墨说。
　　“不管是什么东西，如果确实存在，不可能没有被拍到。”刘九思说。
　　刘九思话音刚落，那些黑影又出现了，这一次离开众人略略有些距离。朱云峰二话不说，直接几个大步，走进那群黑影里。
　　正在其他人想着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就听朱云峰叫道：“求索！”
　　“为您服务。”
　　“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摄像头，拍摄我现在所在区域。”
　　“收到。344号、345号、346号摄像头调整中……调整完毕……拍摄中……”
　　朱云峰开始跟刚刚一样，伸手去戳弄那些黑影。黑影依然一无所觉，朱云峰的手也和刚刚一样顺利通过那些黑影。
　　过了一会儿黑影消失。朱云峰要“求索”把刚刚拍摄的录像传输过来，和大家一起观看。
　　这一次，一共有三段录像，其中两段都和刚刚一样，只能拍到朱云峰对着空气伸手乱戳。却有一段录像里，终于看到了这些黑色的影子。
　　“这是……因为角度关系？”朱鹤松第一个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都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过来。
　　“所以刚刚没有拍到，是因为角度关系，所以才没有拍到。”靳鹤岚分析道，“必须在合适的角度才能被看见……一定不是真实存在的。”
　　“没错。”马霄盛也说：“需要合适的角度，才能被看到，说明只是一种光影效果。”
　　“如果是光影效果的话，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可以理解成是在循环播放。”朱鹤松继续分析道，“可是……为什么之前几天我们没有发现。”
　　刘九思看看时间，说：“前几天这个时间，我们都在房间里。而且，刚刚拍到这段录像的那个摄像头是被调整了角度后拍到的，原本应该是拍不到的。”
　　众人说话间，那些黑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反而开始细细观察起那些黑影来。
　　这些黑影看起来都挺模糊的，只能隐隐绰绰分辨出人形，身上似乎是罩着黑色的罩袍。他们将一个人围拢在其中，手中动作不断，似乎是在战斗。
　　突然，张霄墨又一次大叫起来：“高……高老师！”

12
　　朱云峰一行人来到补给站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们每日里吃饱喝足，甚至补给站还有一些简单的娱乐设施，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
　　可是这三天来，朱云峰也从未对战队接下来的安排透露分毫。
　　“饼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天晚餐时间，刘九思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不是我怎么想。”朱云峰说：“而是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感觉？”
　　刘九思眼神闪烁一下，看了一下其他人，挠挠头，说：“我……再想想。”
　　朱云峰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别着急。你要相信，你跟筱阁之间一定还是有默契的。也要相信，你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我……”刘九思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是夜，当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刘九思偷偷溜进了朱云峰的房间。
　　“大晚上的，你干嘛？”朱云峰还没有入睡，半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看什么文件。
　　“哥！”刘九思说：“我的亲哥。出来之前，你说你有办法找到筱阁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当日，刘九思作为顾问进入战队，本身就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个作为目的地的基地，是栾云平定下来的，不过是借着刘九思的口说出来而已。可是现在他们在补给站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朱云峰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刘九思担心王筱阁，难免着急，才会有了晚饭时候那一出。
　　朱云峰坐起身来，看着刘九思，问：“你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感觉？难道一点儿都感应不到？”
　　刘九思颓然叹了口气，说：“没有。”随后，他伤心地感叹道：“原本我和他虽然断了，虽然他也有了新的‘契者’，可冥冥之中，我总还能感觉到他。可是自从他被抓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应到他了。好像……好像……他真的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刘九思激动起来，抓着朱云峰的手臂问：“哥，你说他会不会……”
　　朱云峰看着刘九思，语气郑重而又坚定，说：“不会的。他一定还活着。哪怕感受不到，他也一定还活着。如果身为他的‘契者’，都没有这份信心，那我们与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仿佛这句话既是对刘九思说，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一样。
　　刘九思听懂了他的意思，问：“哥，所以……你……也感觉不到四哥了，是不是？”
　　朱云峰呼吸一窒，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感觉不到他。可是，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刘九思看着眼前的朱云峰，心中五味杂陈，情感上他可以理解朱云峰，哪怕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这也可以理解。可是理智上……就如同他日日夜夜担心王筱阁一样，曹鹤阳……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说王筱阁被抓走几天，还有一线生机，可曹鹤阳……大半年过去了，音讯全无，基地外危机四伏，很难想象，一个人要怎么在外面生活大半年。
　　朱云峰能看懂刘九思的眼神，可是他不准备将得到曹鹤阳留言的事情告诉他。这无关信任，而是不希望其他人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啊！救命！有鬼！”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
　　朱云峰和刘九思互看一眼，都听出来这是张霄墨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朱云峰问，“大半夜的，他也没睡？”
　　说完，开门走出去。刘九思自然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搞的？”
　　“出了什么事儿？”
　　“谁在叫？”
　　三三两两的，其他人听到声音也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张霄墨，怎么回事儿？”第一个赶到的是马霄盛，他看着眼前缩在走廊角落瑟瑟发抖的张霄墨问。
　　“有……有鬼……”张霄墨声音发颤地说道。
　　“你疯了吧！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有鬼？”马霄盛非常不屑，作为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战士，他们知道所谓的“灵异”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墨墨，怎么回事儿？”靳鹤岚语气温和地问，“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可即使语气温和，显然对于鬼什么的，他也是不相信的。
　　“就……就是……”张霄墨见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胆子也大了些，说：“就是……我有点儿饿，想去找点儿吃的，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有好几个影子，等我想仔细看的时候，又不见了。我一回头，他们又出现在我身后了，所以我……我吓坏了，才……才叫起来……”张霄墨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儿有点儿丢人。
　　“你……见到了几个人？”朱云峰问，“不是眼花，是真的看到了几个人？”
　　张霄墨点头。
　　朱云峰看看周围环境，走廊不算太窄，但也并没有多宽，并排走两个人没有问题，但如果三个人并排肯定就会让人觉得挤了，这样的走廊里，张霄墨看到了几个人？还无声无息地消失出现又消失？
　　想到这里，朱云峰突然叫道：“求索！”
　　“为您服务。”电子音响起。
　　“扫描我目前所在区域。”
　　“收到，开始扫描……”几缕绿色的光在众人头顶扫过，“扫描完毕。检测到生物体征，判定为：人类，七名，均获得进入许可，未发现异常。”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看着张霄墨，虽然没人说话，但意味很明显。大晚上的，把人吵醒，身为一名战士，这种行为真的有点儿丢人。
　　张霄墨脸涨得通红，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众人，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行了，行了，都去睡……”朱鹤松刚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指着自己的一点钟方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众人纷纷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都是一阵汗毛倒竖。只见隐隐绰绰的，几个黑影半飘荡在空中，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了。

11
　　“大饼……”屏幕中的曹鹤阳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明明隔着屏幕，朱云峰却已经觉得心一阵阵抽痛。
　　“阿四……阿四……”朱云峰叫道。
　　“大饼，如果你看到这段留言的话，那说明我没有成功，没能在应该回来的时间回来。”屏幕里的曹鹤阳说，“所以我不知道你看到这段留言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活着……”
　　“说什么呢！你肯定还活着，我知道的。”朱云峰对着屏幕说。
　　“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会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的，对不对？”屏幕中的曹鹤阳笑了笑，说：“毕竟，我是你的‘契者’嘛！在我生死不知的时候，你肯定不会背着我再找一个的，对不对？”
　　“说什么废话！”朱云峰说：“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你这辈子也就我一个，屁的其他人。”
　　“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大到如果我不搞清楚的话，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过下去，所以……我就开始追查这个秘密。”屏幕里的曹鹤阳继续说。
　　“你混蛋！”朱云峰骂道，“你特么的做这种事情居然不叫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契者’？曹老四我跟你说，你回来我肯定得狠狠教育你，家法处置！”
　　“大饼……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骂我对不对？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到。我跟你说，你要是骂我的话，等我回家你得睡书房你知道吗？”屏幕里的曹鹤阳未卜先知一般说道。
　　朱云峰眼眶微红，说：“那你倒是回来啊！你回来我睡一年书房也行啊！”
　　“好了，大饼，我时间不多，我们进入正题吧！”屏幕里的曹鹤阳正色道：“执行任务那天，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当时我别无选择，只能主动切断和你的‘契约’，我知道那样会对你造成一定的损伤，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可能会被直接抹杀。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状态下看到我这段留言的，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不能把我发现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否则当时我就不用切断‘契约’了。可是鉴于你看到了这段留言，那说明我的计划没有成功，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还是会给你三点提示，分别是：SB-DYS，基因干预计划，不止一个‘求索’。”
　　“SB-DYS，基因干预计划，不止一个‘求索’。”朱云峰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大饼，我得走了。”屏幕里的曹鹤阳说。
　　“阿四……阿四……不要……”明知道恳求无用，朱云峰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的，无论那时的我究竟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废话！你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朱云峰说。
　　“最后……”曹鹤阳说，“尽可能屏蔽网络，不要给‘求索’联网的机会。”说完，曹鹤阳笑了笑，冲屏幕摆摆手，就像他平日里和朱云峰告别一样。然后屏幕就彻底黑了下来。
　　“留言播放完毕。”电子音响起：“留言自动删除程序启动。留言已删除。系统重启中……”
　　“您好！欢迎来到RX-126号补给站，我是‘求索’，有什么能问您服务的吗？”电子音再一次响起。
　　朱云峰顿了顿，问：“现在是否接通到主网络了？”
　　“未接通主网络。”电子音回答道：“是否需要接通？”
　　“检查补给站能源情况及损耗情况。”朱云峰命令道。
　　“查询中……补给站能源储量70%，未发现需要修复的损坏。”电子音回答道。
　　“我是DYSN5战队队长朱云峰，要求RX-126补给站最高级授权，我的通信编码是52020184。”
　　“通信编码审核中……审核完毕。DYSN5战队队长朱云峰，获得RX-126补给站最高授权。”
　　获得最高授权后，朱云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将目前战队队员的基本资料情况同步给了基地的‘求索’，然后命令道：“派出小型机器人和其他辅助器械设备，帮助我的队员将飞梭车上的物资搬运进补给站。”
　　“收到。”电子音回答道。
　　随后朱云峰通过中控屏幕看到各种小型机器人和机械装置被派了出去。
　　有这些东西帮忙，想来搬运过程会比较顺利。
　　“队长……”果然没过多久，靳鹤岚的通讯接了进来，说：“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咱们把飞梭车拖进来？”
　　朱云峰略一犹豫，说：“暂时不用了。”
　　“嗯？”靳鹤岚有点奇怪，心说没了这车他们接下去要怎么行动。
　　朱云峰调出补给站的物资清单扫了一眼，胸有成竹地说：“补给站里有两台轻型飞梭，虽然型号老了点，但是改装一下还是能用的，我刚刚测算过了，比把那台车修好消耗的资源要少得多。”
　　靳鹤岚听了，也就不再说话了，毕竟他们现在在外面，能够节约一点儿资源是一点儿。
　　“好的，那么我们这就回来。”靳鹤岚说。
　　“好，你们辛苦。”朱云峰说完，关闭了通讯。
　　“求索……”朱云峰叫道。
　　“为您服务。”电子音响起。
　　“补给站最近十五年来的日志。”朱云峰说。
　　“已发送到您的个人终端。”电子音说。
　　朱云峰迫不及待地调出日志查看，果不其然，发现在自己的战队进入前，上一次有人进入这里是十一年前。这说明曹鹤阳不是在这里给自己录留言的。
　　“求索……”
　　“为您服务。”
　　“网络同步日志。”朱云峰说。
　　“已发送到您的个人端口。”
　　调看日志的朱云峰瞪大了眼睛，根据这份日志，十一年前补给站曾经同步过主网络，这和进入的日志可以相印证。可是十年前这里也有一次同步记录，却没有相应的进入日志……这就很值得玩味了。此后补给站的同步日志就一直没有动静，说明这个补给站确实有十年左右没有被启用过了。直到……一个月前，这里突然又与主网络同步了。
　　所以……至少一个月之前，阿四，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才能给自己留言吧！
　　只是……从时间上看，这次同步是在自己在基地见到阿四之前，那次之后……阿四是不是真的全身而退了呢？朱云峰又陷入了沉思。

10
　　一头星空巨兽从补给站的铁门里冲出来，从外形看，它应该还没有成年，个子只有不到10米，堪堪通过补给站的大铁门。可是对于扑倒在地的三个人来说，这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朱云峰他们三个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他们现在就在这头巨兽脚下，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会被踩死。
　　还好，这头巨兽可能是被关了太久，一冲出补给站就迫不及待地朝前，根本没有注意脚下，朱云峰等人算是躲过一劫。可是……如今挡在它面前的只有他们刚刚驾驶来的飞梭车。
　　果然，飞梭车引起了巨兽的兴趣，它似乎从没见过这玩意儿，充满了好奇。想都不想，朝着飞梭车的方向直奔过去。
　　朱云峰把其他两名队员死死压在身下，他们现在绝对不能动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至于那头巨兽，他相信自己的伙伴。
　　果然，在那头巨兽扑到距离飞梭车只有不到两步距离的地方时，“砰砰”两声枪响吸引了巨兽的注意。
　　巨兽停下脚步，转头朝向枪响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那里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这次声音仍然出现在同一边。然后是“砰砰砰”三声，那个方向再次传来声音。
　　巨兽似乎是来了兴趣，放弃了面前的飞梭车，反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过去。
　　眼看巨兽马上就要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了，只见它身后的飞梭车突然“嗖嗖”发出两枚飞弹，直朝巨兽背部而去。
　　如果这么容易被打中，星空巨兽就不会这么难以对付了。感觉到背后有异动，那头巨兽立刻回身，速度飞快的飞弹在它面前似乎是慢放一样，被它“啪啪”两下，轻松用前爪拍掉。
　　“轰——轰——”飞弹落地，在地上炸出两个大坑，但那头巨兽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过这次偷袭，显然激怒了它，它不再纠结刚刚发出声音的东西，回身重新朝飞梭车走来。
　　也正在此时，飞梭车的舱门打开，一台机甲飞了出来，正是“要你命三千号”——靳鹤岚和朱鹤松的机甲。
　　“吼——”巨兽对于机甲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忌惮，但是它明显能感受到机甲对它的挑衅，所以它再次改变目标，朝着机甲奔去。
　　朱云峰此时一扯马霄盛和刘霄航，指指飞梭车又指指机甲，意思很明显。
　　马霄盛和刘霄航会意地点点头。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反重力装置开到最大，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飞梭车上。
　　“要你命三千”挡在巨兽和飞梭车之间，虽然机甲的个头是不如怪兽，但辗转腾挪，加上火力充足，依旧耍得怪兽团团转。
　　回到飞梭车上之后，马霄盛和刘霄航立刻去发动自己的机甲，朱云峰回到指挥室，扯开防护服的头盔，问：“什么情况？”
　　“幼年期，暂时没有发现有变异。”张霄墨简单回答道。说完便通过通讯频道指挥马霄盛他们的机甲出舱。
　　“补给站里居然有一头星空巨兽？”刘九思说：“这也太吓人了吧！这好在我们有准备，要是刚刚所有人都过去的，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吧！”
　　朱云峰点点头，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个，问张霄墨说：“补给站里面能扫描吗？还有其他的吗？”
　　张霄墨说：“补给站有屏蔽扫描的设施，但是似乎是被破坏了或者没有完全开启，我这里刚刚扫了大概八成。”
　　“结论？”朱云峰问。
　　“截至目前没有扫描到生命特征，初步判断没有其他的星空巨兽。”张霄墨说。
　　朱云峰长舒一口气，对付一头未成年也没有变异的星空巨兽，两台机甲绰绰有余。
　　果然，马霄盛和刘霄航那台“呷拉羊卓号”一加入战场，立刻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尽管非常不甘，但那头星空巨兽最后还是颓然倒在冻土上。
　　“扫描完毕，无生命体征。”张霄墨说。
　　朱云峰点点头，说：“让他们回来吧。”
　　张霄墨将指令发布下去，不一会儿马霄盛的声音传过来，问：“饼哥，咱们都把机甲开出来了，我寻思，咱们是不是干脆开着机甲进补给站啊！”
　　朱云峰眉头微皱，说：“有点儿浪费吧！”
　　靳鹤岚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说：“没事儿。开都开了。”
　　“是啊！既然已经启动机甲了，那干脆就让我们去看看吧！”朱鹤松也说道，“反正报损耗的时候可以一并报进去。”
　　“行吧！”朱云峰让步了，他也担心补给站里还有什么幺蛾子。
　　“要你命三千”和“呷拉羊卓”一左一右，朝补给点掠过去。
　　补给站的大门已经打开，两台机甲非常顺利地通过了大铁门，朝深处飞去。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通讯频道传来靳鹤岚的声音，说：“饼哥，我们查看了大概百分之八十的区域，没有问题，一切都很正常。”
　　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补给站里藏着一头星空巨兽，很难想象这种仅凭本能的大家伙被关起来之后没有大肆破坏。
　　不过眼下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是最紧迫的，既然初步看起来没问题，那么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全体转移补给站里去了。
　　做了决定之后，朱云峰的动作总是无比迅速。他让“要你命三千”和“呷拉羊卓”轮流把飞梭车上的一些物资搬倒补给站里，自己则去了补给站的机房，想要启动补给站的AI，让它帮助他们。
　　“嘟——嘟——嘟——”蜂鸣器三声响过，补给站的AI被正式唤醒。
　　“您好！欢迎来到RX-126号补给站，我是‘求索’，有什么能问您服务的吗？”
　　“接通主网络。”朱云峰说。
　　“收到。接通主网络……接通主网络……接通……”电子音重复了几遍后说：“抱歉，网络故障，无法接通。”
　　“故障？”朱云峰有些气馁，问：“是否能进行修复？”
　　“无法修复。无法修复。”电子音响起。
　　“滴——滴——滴——”又是三声蜂鸣器响，“战士朱云峰，您有一段新的留言，是否接收？”
　　朱云峰眉头一皱，很奇怪会有人给自己留言，明明补给站的AI说没有办法接通主网络，难道这条留言是十多年的人留给自己的？想到这里，朱云峰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他说：“接收。”
　　“留言开始播放……”随着电子音的响起，主屏幕上映出一张朱云峰日思夜想的面容。

09
　　“大饼，想什么呢？”
　　“大饼，过来，在这里。”
　　“大饼，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真正的星星？”
　　“大饼，大饼，大饼……”
　　朱云峰晃晃脑袋，睁开眼睛，发现因为安全带的关系，虽然刚刚一阵眩晕，但是看起来身体没有受伤。
　　“饼哥，你怎么样？”刘九思刚刚醒转，立刻解开安全带来查看朱云峰的情况。
　　“没事儿。”朱云峰说，“看看其他人。”说完，他也想解开安全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安全带似乎是被卡住了。
　　刘九思听话地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好在飞梭失去牵引力的时候，距离地面的距离不算太高，所以虽然大家都受了震荡，但因为安全措施到位，应该都没有受伤。
　　众人陆陆续续醒来，朱云峰也终于解开了被卡住的安全带，他问：“有没有人受伤？”
　　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朱云峰说：“分头检查一下飞梭车的损毁情况，还有我们带过来的设备和物资看有没有损坏。”
　　“是。”
　　原本就是一个战队的人，所以队员们也都很默契，纷纷分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刘九思无所事事，看着朱云峰填写队长日志，问：“怎么会突然就砸下来了？”
　　朱云峰眼皮也没抬，说：“不知道。可能这里的严寒和辐射对飞梭车的牵引系统造成了影响。”
　　“这样啊！”刘九思眨眨眼，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队员们检查完毕，来报告情况。
　　“飞梭车的推进系统还可以工作，但是刚刚坠落的时候中控部分短路，维修机器人在低温辐射环境下也没办法工作，看起来如果要维修这台飞梭车的话，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可是外面这种环境，我们出去还是太危险了。”朱云峰看着队员们送上来的报告，总结道。
　　“TJ-4区实在太冷了。现在外面至少有零下七十度。飞梭车虽然外部有保温层，但现在中控系统损坏，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朱鹤松说。
　　“四哥要是在就好了。”张霄墨咕哝了一句。
　　“废话！”马霄盛说。
　　曹鹤阳对于机械方面十分在行，损坏得再严重的机械，在他手里都能想办法修复。
　　朱云峰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十分温柔的微笑，随即收敛了笑容，说：“这辆车看起来短时间里我们是修不好了。好在这里离RX-126号补给站很近，我们穿好防护服，步行过去，五分钟就能到。”
　　“可是……”刘九思有些犹豫，说：“那个补给站是什么状况，我们都不清楚。虽然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但是……”
　　“没什么可犹豫的。”朱云峰说，“要是等在这里的话，撑不到晚上我们就要被冻死了。到了补给站，我们想办法把飞梭车牵引进去，这样就能把车给修好了。”
　　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我和大马大刘去，老靳小朱留下策应，刘九思你保护墨墨。”朱云峰发布完命令，率先去换防护服。
　　马霄盛和刘霄航跟着去换防护服，靳鹤岚问：“我们……要不要……”
　　朱云峰没回答，只看了他们一眼。朱鹤松轻轻拉了靳鹤岚一下，示意他不用再说话。
　　靳鹤岚愣了下，但很快明白了朱鹤松的意思，没有再说话。
　　朱云峰、马霄盛、刘霄航三人从紧急舱的出口出了飞梭车，踩在TJ-4区硬实的冻土上。
　　对于TJ-4区的低温，由于防护服的保护，三人并没有太强烈的感受，但是这里的辐射指数非常高，甚至已经影响了防护服内置的通讯系统。
　　“喂喂！”朱云峰叫了几声，发现根本没有回应，只能打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其余二人跟上。
　　马霄盛和刘霄航跟在朱云峰身后，三个人呈三角队形朝前走去。
　　这一片虽然温度低辐射污染严重，但也因此视野开阔，目光所及，除了眼前的补给站外，看不到其他东西。更没有什么植被遮蔽视线。
　　朱云峰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朝前疾行，防护服非常厚重，但自带反重力系统，虽然因为辐射关系，反重力系统没有办法百分百启动，但提供百分之五十的动能，也足够了。
　　原本就不算长的距离，在系统加持下，更是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三人来到补给站门外，朱云峰按照规范流程进行了操作，希望唤醒补给站的主系统。
　　“滴——滴——滴——”三声电子音响过，大门却没有开启。
　　“怎么回事儿？”
　　“发生了什么？”
　　马霄盛和刘霄航分别用手势打出这两句话。
　　朱云峰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然后他转身重新按动按钮。
　　“滴——滴——滴——”又一次三声电子音响过，“轰隆”一声，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万幸。”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这个词语。看来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系统接触不良引起的。
　　“轰——轰——轰——”缓缓开启的大门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对！”朱云峰神色一紧，来不及多想，使劲一拽马霄盛，又用力一推刘霄航，三个人同时扑倒在地。

08
　　朱云峰小队接下来的准备过程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切按部就班，到了出发的日子，他们也和所有其他执行任务的战队一样，到出发地点集结，最后一次确认装备补给，又领了一台加强型飞梭车。
　　“战士朱云峰，确认。”
　　“战士靳鹤岚，确认。”
　　“战士朱鹤松，确认。”
　　“战士马霄盛，确认。”
　　“战士刘霄航，确认。”
　　“战士张霄墨，确认。”
　　“临时顾问刘九思，确认。”
　　在一连串的电子音之后，朱云峰战队的成员一一登上飞梭车。
　　“好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朱云峰对刘九思说。
　　刘九思屏息凝神，几秒之后，睁开眼睛，说：“我觉得是东北方向。”
　　朱云峰点点头，调出地图查看一下，说：“那我们先到TJ-4区，那边有一个补给站，我们可以临时驻扎，再定后续的事情。”
　　剩下几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表示没意见。
　　“那么……”朱云峰坐在指挥位上，说：“目标TJ-4区RX-126号补给站，出发。”
　　“目标设定：TJ-4区RX-126号补给站。”
　　“目标设定完毕。”
　　“驱动器启动。”
　　“驱动器启动完毕。”
　　“松制动擎。”
　　“制动擎已松开。”
　　“飞梭启动倒数五秒。”
　　“五、四、三、二、一，出发！”
　　“嗖”的一声，朱云峰战队的飞梭从基地弹出，朝着目标飞驰而去。
　　飞梭上几个人都有些激动，这是出事之后，他们第一次集体行动。也因此，他们心中都隐隐明白，这一次的任务，应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RX-126号补给站是早期建立的补给站，距今已经超过五十年。记录显示上次启用是十一年前，之后曾有损坏报修记录，但报修记录随后被撤销，‘求索’分析后认为误报概率较大。”张霄墨作为战队的情报分析员，将目的地的情况简报给大家。
　　“听起来，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刘霄航见大家听完都不说话，忍不住出声想活跃下气氛。
　　朱鹤松却觉得有些蹊跷，说：“可是TJ-4区比TJ-2区的条件还要艰苦，十多年前怎么会有人用那个补给站呢？”
　　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桃源”基地中的人类不再完全龟缩在基地里，而是慢慢探出触角，扩大活动和警戒范围。即使如此，由于严苛的自然环境和高辐射污染，东北方向的TJ区域的推进一直都比较受限，之前马霄盛他们驻守的TJ-2区已经是东北方向的极限了，很难想象十一年之前有人会在TJ-4区驻守。
　　“或者也和我们一样，只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临时经过？”靳鹤岚猜测道。
　　“其实要知道答案也很简单。”朱云峰说，“墨墨你查一查这些年的任务记录，看有没有涉及到TJ-4区的就可以。”
　　“好的。”张霄墨答应道。随后立刻开始在系统中进行查询。
　　刘九思却笑笑，说：“他肯定找不到。”
　　“这么肯定？”马霄盛习惯性抬杠，问：“临时顾问改行当半仙了？”
　　刘九思没说话，只是挑衅地笑笑。
　　果然，没一会儿之后，张霄墨说：“没有找到。”
　　刘九思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然后看着众人解释道：“他的权限是我们这里最低的了吧！这种过去的任务资料，他怎么可能查得到。”说完看向朱云峰，意思非常明显。
　　朱云峰倒也不含糊，调出自己的光屏，开始查找。过了一会儿，他皱眉道：“看起来，倒真的是个高阶任务呢！”
　　“怎么说？”朱鹤松问：“你都查不到吗？”
　　朱云峰说：“我翻了一下最近十五年的任务列表，只有两个我的权限无法查看。其中一个是一项科研任务，地点是在基地里，应该跟这个事儿没啥关系。还有一个看任务记录，征召了大概四十名战士执行，不过具体是什么任务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任务名称叫‘捉影’。”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任务。这也正常，毕竟这里除了朱云峰外，其他人被选拔成为战士的时间都不到十年，如果连朱云峰都不太清楚的话，那剩下的人不知道也是应当的。
　　“距离到达目的地倒计时五分钟，请做好准备。”飞梭车的主控系统提示声响起。
　　“行了，这种小事儿，不用纠结了。”朱云峰说完，率先扣紧安全带，将身体紧紧靠住椅背。
　　剩下的人也纷纷做好准备，由于TJ-4区天气极端寒冷，辐射污染严重，降落的时候飞梭车可能产生各种各样的状况。
　　“已到达目的地上方，降落程序启动。”
　　“辅助轮放下，制动装置启动，关闭推进器，牵引器启动。”
　　“30秒后落地。”
　　“25秒、20秒、15秒、1……”
　　在倒计时10秒的时候，“轰”的一声，飞梭车失去了牵引力，直接砸到了地上。

07
　　栾云平不愧是“执法处”的处长，对于基地的各种行政流程一清二楚，不到三天，朱云峰和原来小队中的成员，都已经收到了调令，要抽调他们去执行一项新任务。
　　甚至刘九思都特地跑来问朱云峰：“为什么这我也会接到任务指令？我都已经退役了。”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我去找筱阁现在的‘契者’也可以。”朱云峰说。
　　“呸！”刘九思想到那个废物，气不打一处来，说：“我去，我去，必须我去。那个废物现在还躺在医院呢！等他能爬起来了，估计得明年了呢！”
　　几天之后，远在“TJ-2区”的大马马霄盛和他的“契者”刘霄航也回来了，小半年没见，众人自有一番亲热。
　　朱云峰并没有对他们说实话，只说是去找王筱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带着刘九思的原因，他曾经是王筱阁的“契者”，与他之间多少会有些感应。
　　没有说实话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朱云峰不希望增加他们不必要的负担。何况“求索”在基地无处不在，虽然一个超级AI应该不至于主动探查他们的真实目的，但朱云峰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小队众人如同往常一样检查武器，补充物资。这天刚刚吃过午饭，突然屋里响起了“求索”的电子合成音：“战士朱云峰，基地最高长官周知长官想要见你，请做好准备。五分钟后会有悬浮车来接你。”
　　朱云峰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最高长官要见自己。难道自己出去的真实目的被知道了？是栾云平说的？
　　来不及细想，朱云峰换了一身标准的制服，站在门口，等着悬浮车来接。
　　悬浮车来得也很准时，刚刚好五分钟后，就停在了朱云峰面前。
　　车门弹开，朱云峰坐了上去，不出意外，无人驾驶。
　　“朱云峰队长。”车载屏幕上，出现了基地最高长官周知的脸。
　　“长官。”虽然坐在车上，朱云峰还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有些冒昧了。”周知笑吟吟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者，说：“我看到了栾处长提交的计划，有些细节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这话本身就有些问题，既然计划是栾云平提交的，要确认也应该找他，绕过栾云平问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周知和栾云平有什么不对付？
　　朱云峰对于这种人事上的弯弯绕一贯非常不在行，从前曹鹤阳还在的时候，都是他来解决。自己只要负责干就好，括弧，各种意义上的，括弧完毕。
　　见朱云峰没有回答，周知又解释了一句：“当然，这个计划已经得到了批准，所以我不是想要干涉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程度根本不像是基地的最高长官，似乎生怕朱云峰会误会什么。
　　朱云峰连忙说：“您尽管问。”
　　“你们这一次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被‘夸父’抓走的战士王筱阁？”
　　“是的。”朱云峰说。
　　“据我所知，他的‘契者’因为受伤还在住院，你们要怎么找到他？”
　　“王筱阁有一个前任契者，只是因为基因评级比较低，不利于后代，所以才会分开。他们两个在脑电波上的契合度还是很高的。”朱云峰解释道，“我们会带上他，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方向。”
　　“这样啊！”周知点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
　　朱云峰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浑身汗毛倒竖，仿佛有极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朱云峰自从成为战士以来，无数次在腥风血雨里走过，对自己的直觉无比自信，刚刚放松下来一点儿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那边周知似乎是接了一个电话，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收到通知，有一个临时紧急会议。可能没有办法和你见面了，这就让车把你送回去。”
　　“好的。”朱云峰说，“没有关系。您忙。”
　　在朱云峰的话语声中，车子真的调了头，往回开去。
　　朱云峰却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那种对于危险临近的直觉依然还在，甚至越来越急迫，若非死死压制住自己，说不定他就已经跳车了。
　　周知似乎已经离线了，屏幕先是一片漆黑，然后闪现出大片大片的雪花。
　　朱云峰觉得哪里不太对，如果真的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这屏幕还没收起来。还有，为什么自己看这屏幕上的雪花，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朱云峰觉得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突然间，周知的声音在车里响了起来：“对了，我再多嘴一句，你们这次去，还有其他任务吗？”
　　“我……”要帮栾云平找他“契者”的下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朱云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说：“我们没有其他任务了。”
　　“好的！祝你们一切顺利。”周知说。
　　“谢谢长官。”朱云峰回复完，下了车，朝屋里走去。
　　“饼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他几人见他进来，都有些奇怪。
　　朱云峰伸出手，马霄盛连忙走过去扶，这才发现他手里全是汗，连额头上都沁出来点点汗珠。
　　“饼哥，你怎么啦？”马霄盛大惊失色。
　　“我……头疼！”朱云峰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必须让人觉得他是头痛发作，而非抵抗睡衣。他对张霄墨叫道：“药，把药给我。”
　　张霄墨吓了一跳，见朱云峰满脸痛苦，连忙冲进房里一阵翻找，然后把药片拿出来。
　　朱云峰接过来，连水都没要，直接一仰脖子，把药片吞了进去。
　　吃过药片，朱云峰立刻跟没了力气一样，整个人软了下来。
　　屏幕里，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朱云峰扶进房间休息，朱云峰上了床立刻陷入了熟睡。
　　周知看着屏幕里的朱云峰，问：“球球，你说，他刚刚说的真的是真话吗？”
　　“没有任何人能逃过刚刚的雪花催眠，他曾经受过重伤，雪花催眠对现在的他来说威力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旧伤复发，头疼欲裂。药力加上催眠效力，让他立刻陷入深度睡眠。一切都非常符合逻辑。”电子合成音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个声音更偏向儿童，甚至还带着些调皮的语气。
　　“这样啊！”周知说，“那看来小栾确实没玩什么花样呢！”

06
　　“你刚刚看到他了，是不是？”
　　栾云平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个炸雷一样，在朱云峰耳边炸开。
　　朱云峰立刻回头，几步重新冲回栾云平桌前，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我没有看到他！你不要污蔑他！”
　　朱云峰会有这么大反应，不是没有道理的。正如他刚刚在现场，经过短暂的情绪波动后，立刻就说自己看错了，是同一个理由。
　　“夸父”组织成员在基地的口碑非常差，人们将他们视为混乱的源头。过去也曾经有人被“夸父”组织抓获又逃了出来，但是从此之后，他就再也得不到基地的信任。
　　哪怕“求索”在仔细查验之后，也得出了这个人没有问题的结论，但再精密高级的人工智能也算不出人心。
　　那位逃回来的战士并没有获得英雄一样的待遇，甚至他原本的“契者”也离他而去。他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因为对于“桃源”的人来说，不可能有人活着从“夸父”组织回来，若是回来了，就说明你一定有问题。
　　那个讨回来的战士后来还是叛逃了，真正加入了“夸父”组织。事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有远见，不会有人去分析那个人到底为什么逃回来了却又离开，也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那种将英雄推向对立面的蠢货。
　　对于“桃源”的人们来说，现时现刻的曹鹤阳是一个英雄，若是被人知道他或许和“夸父”组织有牵连，那哪怕他真的没有死，也不可能再回基地了。
　　而一旦坐实了曹鹤阳叛逃的消息，朱云峰原本战队中的所有成员都将面临无休止的审查，并且可能彻底失去自由。
　　栾云平对于朱云峰的激烈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慢慢吞吞地说：“你着什么急？这么大声嚷嚷，是此地无银吧！”
　　朱云峰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栾哥，真的，我没有看见他。那个人不是他。”
　　栾云平没有说话，随手点了面前的电子屏几下，双手一滑，电子屏飘到朱云峰面前。
　　一段视频随即开始播放。
　　狂风大作，吹得那群“流浪人”的黑色斗篷猎猎作响，其中一人的兜帽被吹了起来，不过因为他身边的“流浪人”遮挡，所以只能看见半张脸孔。
　　“我让‘求索’做过面部识别了，相似度超过百分之八十。”栾云平说。
　　朱云峰痴痴看着那半张脸，露出的双唇已经足够他浮想联翩。他知道，那确实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阿四”。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极力否认，说：“这么半张脸，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有什么奇怪？眼睛鼻子眉毛都看不见，混球凭什么说是他啊？”
　　“请保持对我的基本尊重。”电子合成音响起，说：“虽然脸部识别的相似度刚刚超过百分之八十，可你刚才在现场大叫‘阿四’的样子，还是被记录下来了。”显然说话的是“求索”。
　　“我说过，我产生幻觉了。”朱云峰说，“我的伤还没好利索，时常头痛，所以产生幻觉了。”
　　“求索”没有出声，似乎是在计算什么。终于，“根据你的伤情报告和病理报告，你目前确实被严重的头痛困扰，可能产生幻觉。所以我接受你的解释，相信你产生了幻觉。”电子合成音顿了顿，说：“本次‘夸父’组织入侵事件犯罪嫌疑人仍在调查中，不能认定是曹鹤阳所为。”说完这些，那声音就消失了。
　　栾云平抬头看了眼墙角的红色光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烟，两指一撮，烟就被点燃了。
　　“你还会这手？”朱云峰惊奇道。
　　栾云平没说话，将烟竖在书桌上，又举手从一数到五，然后说：“行了，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
　　朱云峰愣了愣，看向墙角那红光，发现果然灭了，可他对栾云平还有些不放心，说：“实话就是……”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没意思，我们时间也不多。”栾云平打断他。
　　朱云峰想了想说：“我的理由很充分，但是你的理由呢？”
　　栾云平叹口气，说：“很久以前，我曾经有个‘契者’的。”
　　朱云峰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受训的时候，栾云平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当时据说他已经被人挑中了，跟对方的契合度也非常高。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似乎是出了意外，反正栾云平没有成为战士，而是直接做了基地的行政人员。然后一路坐到了执法处处长的位置。
　　“他……”朱云峰问，“出了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栾云平说，“消失了。”
　　“消失了？”朱云峰不解，“消失的意思是……”
　　“官方说法，是在外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和基地断了联系，从此之后再没有回来。”
　　“那你的说法呢？”朱云峰问。
　　“我的说法是，我不知道。”栾云平说，“我已经穷尽了我在基地里能想到的办法，翻查过所有我权限内可以翻查的资料，可是依然找不到任何头绪。”
　　朱云峰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所以，你想要从外面想办法？”
　　栾云平点头，说：“无论他是死是活，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朱云峰想了想，点点头，说：“我要怎么出去？”他现在只是个休整期期的战士，而且“求索”已经把他分配去培训中心了。今天如果不是他到培训中心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还没来得及在培训中心登记，现在他也已经和刘九思一样，变成“退役战士”了。
　　栾云平说：“你的机甲，虽然损毁严重，但还没有报废，所以必须拿回来。”
　　朱云峰佩服地看了栾云平一眼，心说这个任务确实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了，点点头，说：“没错。没有我的帮助，根本不可能把‘四饼号’带回来的。”
　　对于给机甲起一个麻将牌的名字，栾云平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你要带多少人去？”
　　朱云峰想了想，说：“就我原来小队里那些人吧！”
　　栾云平翻了下资料，点头说：“没问题。”
　　“那再加上刘九思行不行？”朱云峰得寸进尺道。
　　栾云平眉头微挑，说：“这样的话，你们的任务目标就得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