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东君解我意(63)

63 海上
  公主出巡自有相应的规格,不过天福到底年纪还小又是女儿家,所以地方官员的一应接待大多由辅国公朱云峰和富平伯曹鹤阳应付。这一路去蓬莱,多是海路,所以最后也不过在津口接见了一下地方官吏和护驾的水师官员。一行人上了船后,朱云峰就传下了公主的口谕,免去沿途地方官员的一应接待。船队几次靠岸都是临近傍晚,连夜补充给养,第二日天明就走,绝不搅扰地方。一时间,天福公主深体民间疾苦的说法流传开来。
  这一日,船队在琅琊补充了给养,正式朝蓬莱前进。天福从最开始的兴奋,到如今日日面对天水一色的景色觉得无聊得紧,干脆去找曹鹤阳,想让这位聪明的舅丈给自己讲几个故事听。
  到了朱云峰与曹鹤阳的房间,见二人满脸喜色,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曹鹤阳说:“刚刚接到一位朋友的信,他家老爷子总算松了口,离他与心爱之人成婚又进了一步。”
  “哦!”天福对这种事儿不太感兴趣,反而问道:“说起来,这世上真的有蓬莱吗?”
  关于蓬莱的事情,天福都是在书上看到的。自从大乾禁绝通天阁之后,关于蓬莱就只剩下故老相传的传说了。这次出海更多是因为曹鹤阳的蛊惑,她从小就生在深宫,自问见识过这世上最丑陋的人心,所以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纯净无暇的东西。蓬莱,传说中的仙岛,还有上面的仙人,会不会如所有的故事里的那样,是完美无缺的。
  曹鹤阳说:“至少,那岛是一定有的。陛下,先帝,还有太祖皇帝,都曾经到过蓬莱。”
  “那上面,会不会什么也没有?”天福问,“就是一个荒岛。”
  曹鹤阳说:“我以为公主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天福一愣,撅起嘴说:“太祖皇帝受仙人摸顶,蓬莱现七彩霞光,岸上可见。皇祖父,父王都曾经上岛拜谒至圣仙师,所以……蓬莱当然不会是一个荒岛。”说到这里,天福顿了顿,说:“这是身为公主应该说的话。刚刚,我是以一个晚辈,在请教长辈。长辈难道不应该如实相告吗?”
  曹鹤阳笑笑,天福肯露出这一面,说明这一路行来她已经将自己和朱云峰当成自己人了,想了想,便将从前太夫人对他们说过的关于通天阁和蓬莱的事情说给天福听,然后说:“虽然未曾亲见,但母亲在前人笔记中读到过关于通天阁和蓬莱的事儿,至少……那岛上一定曾经有人出没的。”
  “有人?”天福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说:“舅丈不觉得那是仙人吗?”
  曹鹤阳摇摇头,说:“仙人啊……我也不知道。”说完对天福说:“或者真的是仙人吧!”
  天福有些兴奋地转头问朱云峰,说:“舅父,你呢?你觉得到底是不是有仙人。”
  朱云峰学着天福的样子,说:“要是让辅国公来说的话,必定是有仙人的,毕竟我可是受仙人醍醐啊!”
  天福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只要在你们身边呆半天……不对,一个时辰,就能知道,为你醍醐的,是舅丈,不是什么仙人。”
  朱云峰笑笑,故意伸手揉乱了天福的头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仙人。不过……”他看着船舱镶嵌的玻璃,说:“据说,如今大择常见的这海船也是当年从通天阁传下的图纸呢!若非仙师改进了水轮,这么大的船,得要多少人才能划动啊!”
  “是啊!”天福感慨道:“士农工商,医药百工,我在书上读到的通天阁几乎无一不精,无一不通。除了仙人,大概真没有其他解释了吧!”
  “是不是仙人,马上就能知道了。”朱云峰说,“我们今日从琅琊出发,顺利的话,后日就能到蓬莱了。”
  “不用那么久啦!”天福纠正道:“我问过了。”
  “问过什么?”朱云峰问。
  “我们出发前,我着人去问了琅琊惯常出海的渔民,他们说,天气好的话,行船一日就能望见蓬莱的仙气。”天福说:“所以若是顺利的话,今日太阳下山前,我们就能看到蓬莱了。”说完她又补充道:“至少,是雾中的蓬莱。”
  仿佛是为了印证天福的话,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什么事?”朱云峰问。
  “禀公主、国公爷、伯爷,”门外的人回答道:“前方天尽头,已能望见蓬莱仙踪。”
  屋里的三人一听,立刻走出舱室,到船头瞭望。果然在目力所及之处,能够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与旁边天海一色的蔚蓝决然不同,隐隐绰绰勾勒出一座山的样子来。
  “蓬莱!”天福兴奋地叫道:“舅父,舅丈,看到了吗?那就是蓬莱!真的是蓬莱!”
  朱云峰点点头,说:“看到了。”随后看向曹鹤阳,发现他眼中也是与自己同样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说:“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就要到蓬莱了。”
  “是啊!”天福说:“无论如何,我们总要上岛看看的。”
  曹鹤阳点点头,明白天福的意思,哪怕从太祖皇帝开始,大择的几任皇帝陛下都是故弄玄虚,至少那里也得有座岛,否则这玄虚无论如何弄不起来。
  “明明看起来已经不远了啊!”朱云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后日才能到?”
  “据说蓬莱岛附近有一处暗礁,行船到非常小心,否则会迷失其中,甚至沉船。”曹鹤阳说:“所以明日咱们的行船速度会慢许多。”
  “原来如此。”朱云峰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夸曹鹤阳,说:“阿四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天福公主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心说明明是因为舅父你太笨好么,这是写在书里的呀!
  十二岁的女孩儿,即使早慧又心机深沉,到底还是不能理解处于爱恋中的大人能有多无聊和肉麻,所以也不知道对朱云峰来说,重要的根本不是曹鹤阳说了什么,而是曹鹤阳说了,他就会捧着。
  “公主殿下,国公爷,伯爷,日头将落,海上风大,还请三位贵人回船舱休息。”刚刚来禀报可以看到蓬莱的侍从提醒道。
  “天福,我们回去吧!”朱云峰说,“日落了,马上到蓬莱了,此时着凉就不好了。”
  “好吧!”天福又看了一眼,跟着朱云峰与曹鹤阳回到船舱里。
  三人用罢晚饭,天色也整个暗了下来,船舱里点上了灯。
  “天晚了,天福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朱云峰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舅丈。”天福却不理朱云峰,而是对着曹鹤阳说:“眼看着就要到蓬莱了。你们那两位一路跟着我们的朋友,是不是要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呀!”
  “这……”曹鹤阳与朱云峰互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你说得也对,是时候让你们见一见。”

【四饼/AU】霸道顶流:这个孩子好像他

  “所以说我就喜欢,想和你在一起……”
  曹鹤阳看着面前这个跟着网络流行曲一板一眼跳舞的孩子,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心却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个孩子……真的……好像那个人。
  曹鹤阳,知名男艺人,影视歌多栖,是顶流中的顶流。
  曹鹤阳的经历非常励志。他原本只是普通Dancer出身,却在某次录制综艺的时候,临危受命,顶替了一个临时跑肚拉稀的伴唱,一展歌喉。他的歌声很独特,当场就被某个金牌制作人看中,挖他到公司和当时公司倾力打造的另一个小生组成一个演唱组合,希望他们能一炮而红。
  结果……也确实是一炮而红了,红的却是他,而不是他的搭档。
  这个事儿说起来,真的是时也命也。曹鹤阳的搭档,年纪小,性子直,加上从小家里条件不错,所以有时候说话不怎么顾忌其他人,一句话能顶得人三天吃不下饭。与他相对,曹鹤阳大他四岁,性子随和,又是从底层做起,很会看人脸色,讲话自然也委婉,还会为工作人员考虑。两相对比之下,无论是粉丝媒体还是工作人员,都认为曹鹤阳比他搭档好很多,甚至认为搭档耽误了曹鹤阳发展。
  或许是粉丝间的比较加上媒体有意无意的引导,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其实不怎么和睦。两年后的某日,曹鹤阳的搭档在微博上发表了SOLO宣言,从此不知所踪。
  曹鹤阳一直在找他,因为他们俩并不是单纯的搭档关系,更是恋人。
  是的,曹鹤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小混蛋的,明明又丑又愣,声线也不好听。
  那大约是他们第一次开演唱会的时候,当他们站在升降机上,当音乐响起来升降机启动,当曹鹤阳听到满场欢呼的时候,曹鹤阳却并没有半分欣喜,只觉得紧张。就是那个时候,他的搭档告诉他:“等会儿万一忘了动作也不要紧,想怎么跳怎么跳,我给你兜着。”
  曹鹤阳错愕地转头看着搭档,隐藏阴影里的脸并不清晰,曹鹤阳只能看到他嘴角噙着那抹笑意,那么真诚。明明他其实也紧张地紧握双拳,甚至连直视自己都不敢,却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或者……并不是说说而已,上台之后,他真的如他所说,时时刻刻都会关注着曹鹤阳,在曹鹤阳踏错的时候,补上一步,在曹鹤阳忘记动作的时候,也停下动作。
  后来无数次曹鹤阳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心的,每一次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是那一天,升降台升上舞台之前,那个小混蛋嘴角的那抹笑。
  原本其实他们挺好的。搭档变成了恋人,默契非常,恩爱非常,甚至粉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名为“CP粉”的一小撮人,在台下记录并放大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视每一个拥抱和每一次互动,虽然夹在他们两人各自的粉丝中,势单力孤,可曹鹤阳却每天都会去刷他们的双人超话,甚至用小号给那些漂亮的P图点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曹鹤阳也并不确定,反正等他察觉的时候,狗仔已经录下了他们俩当街大吵的视频,并且放到网上。公司紧急辟谣,可那个混小子却根本不肯配合,居然直接在微博上了PO一条准备单飞的公告,然后就这样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一走了之。
  曹鹤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边配合着公司接受各路媒体采访,一边还要一个个跟已经签约的品牌方去道歉,希望他们对违约金能够高抬贵手,逼不得已上了好多个品牌方赞助的八卦综艺,一边忍受着大家窥探他的隐私,一边陪着笑脸假装自己是个没事人。却无论如何都联络不到那个人。
  好在,他总算是熬过来了,还因祸得福在某综艺上获得了一位导演青睐,跨界演出了一本小成本的文艺片,口碑爆棚。
  这些年来,曹鹤阳可以算是劳模一样的人物,通告从不停歇,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停下,因为他不敢让自己停下,生怕一停下就会去想那个人。忙到甚至八卦杂志和营销号写他的绯闻他的粉丝都不信,笑称“我们四爷这种工作狂要是能谈恋爱,我立刻去给嫂子打CALL”。

  “曹老师……曹老师……”工作人员的叫声把曹鹤阳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啊?”
  “到颁奖仪式啦!”工作人员提醒道,“该您上台啦!”
  “哦,好的。”曹鹤阳说,又连忙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刚刚有点走神了。”说完露出一个微笑,说:“要帮我保密哦!”说完眨了眨眼。
  工作人员觉得自己心脏一阵狂跳,捂着嘴拼命点头。
  曹鹤阳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上台,在上台之前他就看到那个他注意许久的孩子也站在台上,他刚刚确实跳得很好,能看得出乐感和协调性都很棒,他还长得那么像他,难道……
  曹鹤阳心中升起一个猜测。
  “那么接下来请著名演员、歌手曹鹤阳老师给我们获得第一名的朱壹佰小朋友颁奖!!!”主持人大声说道。
  曹鹤阳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奖牌,挂到朱壹佰脖子上,他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没想到那孩子却伸出手来要他抱抱。
  曹鹤阳心中一动,没有多想,展开双臂把孩子抱进怀里。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还带着一点点让曹鹤阳觉得分外熟悉的香气。
  曹鹤阳终于忍不住了,在放开孩子之后,他笑眯眯地问:“朱壹佰,你今年多大啦?”
  “五岁!”小朋友奶声奶气地说。
  曹鹤阳心里“咯噔”一下,愈发肯定那个猜测。
  “那……今天……是谁带你来的呀?”曹鹤阳问,心中甚至已经升起了几分希望,眼睛也开始朝台下望去。
  “我和哥哥一起来的。”朱壹佰说。
  “哥哥……”曹鹤阳觉得自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能够带弟弟来参加比赛,这个哥哥怎么也得十五六了吧……果然……不是他吧!那个小混蛋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吧!哪儿来的十五六的儿子。
  曹鹤阳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默默放开了搂着孩子的手,说:“这样啊……”
  流程上曹鹤阳还要演唱几首歌曲,所以获奖的小朋友们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带下台去。其他人都挂着奖牌捧着奖牌乐呵呵地走了,只有朱壹佰神色焦急,一直看着曹鹤阳。
  若是换在平时,曹鹤阳根本不会问,自有工作人员会去处理这些,作为专业演员,他的工作就是专注舞台。可是今天……他没办法放着和那个人这样想象的一张脸,带着这样焦急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顾不上节目流程,他走到朱壹佰身边,蹲下身问道:“朱壹佰,你怎么啦?”
  “我……我……我可以亲亲你吗?”朱壹佰说。
  曹鹤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穿越回了那个自己被告白的晚上,也是在舞台上,彩排间隙,工作人员都去休息了,只剩他们俩个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那个小混蛋,也是这样,近乎虔诚地问道:“阿四……我可以亲亲你吗?”
  曹鹤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力地抱紧孩子,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说:“可以,不过得让我先亲亲你。”
  当朱壹佰恋恋不舍地被工作人员带下去的时候,曹鹤阳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了,可是……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像他的孩子,就重新唤醒了他的回忆。
  朱壹佰被带到后台,等待他的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朱哼哼。
  “怎么样?怎么样?”哼哼焦急地问,“你有按照我教你的说吗?”
  “嗯……”朱壹佰想了想,摇摇头。
  “啊?为什么啊?”哼哼有些抓狂,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错过了要怎么办?
  “他根本就没有问我爸爸在哪里啊!”朱壹佰觉得自己很冤枉。
  “那他问你什么了?”哼哼问。
  “他问我是谁带我来的。”
  “你怎么说?”
  “我说是哥哥啊!”
  “你为什么不说是爸爸?”哼哼聪明机智,立刻就明白症结所在,见弟弟还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气呼呼地说:“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像爸爸,就我自己去了!”
  “切!明明是因为我跳舞比较好嘛!你像爸爸一样,踩不准节奏,每支舞都要练好久,之前还扭到脚。”朱壹佰并不服气。
  哼哼懒得理他,眼见后台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工了,连忙跑去找到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说:“阿姨!我和弟弟好喜欢曹鹤阳的,我们可以跟他合个影吗?”
  负责人看着哼哼好笑地说:“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曹老师,要是人人都跟他合影的话,他肯定忙不过来的。”
  “这样啊……”哼哼失望地低头道:“那可怎么办呀!爸爸都不知道我和弟弟来这里,我们是因为听一个哥哥说来这里能看到曹鹤阳才跟他来的。我现在想不起爸爸的电话号码了,阿姨,你帮我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负责人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难以相信自己居然被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威胁了,为了确认她问道:“找警察叔叔……做什么?”
  “我们俩是被人从路上拉来的,稀里糊涂参加了这个比赛,那个带我们来的哥哥好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呢!我……”
  “停!”想到现场还有媒体,如果真的报警可能会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负责人决定妥协,说:“等全部结束了,我帮你找曹老师。”
  哼哼却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直接拉着朱壹佰跑到外面,站在舞台侧面看着曹鹤阳。
  “他真好看!”朱壹佰说,“抱起来软软的,还香香的。”
  “真好!”哼哼羡慕地说:“你都抱过他了,我还没有!”
  此时,曹鹤阳终于唱完了粉丝要求的安可曲目,鞠躬下台。刚刚走下台,就看到两个小可爱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朱壹佰……”曹鹤阳冲孩子招了招手,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哥哥还没来接你吗?”
  “哥哥在啊!”朱壹佰指指身边的哼哼,“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不过我们俩完全不像的,他叫朱哼哼。老师说我们这种叫异卵双胞胎……”
  “他……”曹鹤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朱壹佰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脑子只剩下那个名字“哼哼……”

  如果以后我们有孩子的话,我要叫他哼哼
  为什么?好难听
  你没看过小猪哼哼吗?
  那是什么啦?你是不是说我是猪
  不是啦!因为……哼哼是个小宝贝。我们俩的孩子一定是个小宝贝嘛!

  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曹鹤阳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刚刚的那个猜测没有错。
  他冲着眼圈已经有些红的哼哼伸开双臂,然后一把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哼哼努力憋气,让自己不要哭得太大声,并且在心里骂弟弟,什么又香又软啦!明明就很有力气,把自己抱得好紧好紧。
  “所以……你们的爸爸呢?”曹鹤阳看着哼哼,无需多言,他一眼就看出哼哼狡黠多智,加上刚刚朱壹佰说是哥哥带他来的,就更加确定,所以干脆直入主题。
  “爸爸不知道我们来。”朱壹佰说,“他以为我们在舞蹈班。”
  曹鹤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想狠狠骂哼哼一顿,让他知道没有大人的陪同贸贸然带着弟弟跑出来多危险,又想狠狠亲他一口,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高兴,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解决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你爸爸的电话号码吧!”

  朱云峰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六点了。
  今天他把俩孩子送到舞蹈班,就回录音棚工作了。如今的他是个修音师。真好笑,从前他的那些黑粉都说他声线不行,配不上曹鹤阳,老是让他好好修音,没想到现在他自己就是修音师了。
  五点的时候,他又去接孩子,谁知道舞蹈班的老师说,孩子今天根本就没来,还是自己打了电话来请假的。
  “这怎么可能?”朱云峰差点就想把老师领子拎起来,却突然想到,自己……确实没有看着俩孩子走进来。舞蹈教室在三楼,自己只是看着孩子们进了这幢楼而已。
  朱云峰几乎瘫倒在地上,等反应过来他就拽着老师想一起去报警。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朱云峰想都没想直接按掉。
  可是那个号码却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进来。
  朱云峰皱眉,接通电话,听到大儿子的声音:“爸爸!”
  “朱哼哼!你带弟弟去哪里了?”朱云峰冲着电话吼,“爸爸要急死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爸爸。”大儿子的声音充满歉疚,说:“我带弟弟逃课了,然后……我们身上没有钱,现在回不了了。”
  “你……你在哪里?”知道孩子没事儿,朱云峰心放下来一些,立刻记下哼哼报的地址,然后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去那里。
  然后……他就见到了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

  “你……”朱云峰不敢相信,眼前陪着两个孩子吃冰激凌的人居然会是曹鹤阳。
  “好久不见啊!”曹鹤阳看着他,然后指指两个孩子说:“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对……对不起。”朱云峰低头,声音瑟缩,任谁突然知道自己多了两个孩子,也一定会很生气的吧!自己……又一次给他带来困扰了吧!好像从前开始就是这样,搭档组合的时候,他总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自己当年那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他不知道因此赔了多少笑脸。为了还债上了多少烂综艺,白接了多少代言。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麻烦他了,没想到如今……
  “为什么道歉?”曹鹤阳皱眉,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个小混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只是我的孩子。”朱云峰说,“绝对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的。我也不会找媒体爆料什么的,他们已经五岁了,如果真要找,我早就找了,我……”
  朱云峰的话没说话,已经被曹鹤阳堵在了嘴里。
  “诶……”哼哼看着两个毫不顾忌小朋友感受的大人,默默遮住朱壹佰的眼睛,说:“弟弟乖,我们来玩个游戏,看你闭着眼睛能不能走路。”
  “哥哥,我五岁了,知道两个人亲亲是什么意思啦!”朱壹佰说完,拉下哼哼的手,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我们去那边吃冰激凌吧!”
  两个小的端着冰激凌去了另一边,曹鹤阳把朱云峰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放开,问:“为什么走?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自己一个人……你……你知道我多心疼?”
  “我……”朱云峰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这个人的怀抱一如往昔般温暖有力,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像被阳光照耀着,永远都让人觉得活力满满,可是……自己真都能握住这缕光吗?
  “说啊!怎么回事儿?”曹鹤阳又问了一句。
  “我……你说不想要孩子的。”朱云峰说。
  “啊?”曹鹤阳愣住了,“我……我说过这种话?”
  然后他想起来了,那是出事儿之前,接受访问的时候,有记者问如果有孩子了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是了,自己说,目前事业在上升期,所以暂时不想有孩子。天知道……他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句,何况那是对着记者啊!
  曹鹤阳简直想把朱云峰打一顿,他轻轻在朱云峰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对着记者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怕……”朱云峰说。他怕他怨自己瞒着他有了孩子,怕他告诉自己不想要孩子,更怕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所以……他逃了。
  曹鹤阳又问:“你什么时候去做了生殖腔植入?我怎么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防护措施的,那时候他的小爱人才只有二十岁啊!
  “就是……就是……”朱云峰声音更低了,“我们第一次之后。我就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嘛!”
  “你啊……”曹鹤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把爱人抱得紧紧的,然后深深吻上他。
  虽然波折重重,好在……他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哥哥……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们一下?”朱壹佰小声问道,“我肚子有点饿诶!”
  “老爹太有钱也不太好!”哼哼低声抱怨道:“这里我包下来了,希望所有人员全部离开……这种话,听起来很帅啦!可是现在想点单都找不到人好麻烦啦!”
  不过,小朋友的烦恼,沉浸在爱情中的两位大人,大约……是感受不到的吧!所以,还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饼四/AU】东君解我意(62)

62 旅途中
  冬月初三,宜远游。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龙章门鱼贯而出,沿朱雀大街,一路出永昌,朝津口方向而去。
  皇帝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和一众皇子嫔妃,站在龙章门的城楼上,望着远去的车驾。
  皇后娘娘少不得哭一场,连被乳娘抱在怀里七皇子,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一直都小声抽泣着。
  皇帝陛下见皇后娘娘伤心,也不得不安慰些许,在送走天福公主后,便陪着皇后娘娘回了翊坤宫。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有近来颇为得宠的张淑妃撇撇嘴,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闲话家常的时候,天福公主正坐在朱云峰的马车上,看他和曹鹤阳下棋。
  “舅父,你这样不对,得跳马。”观棋不语真君子这种事情,对天福公主而言是不存在的,自上了朱云峰的马车之后,她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这么能,你怎么不来下?”朱云峰被吵得没办法,瞪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别啊!”天福笑着说,“舅丈这些日子辛苦,得让他好好歇歇脑子,我在边上看着就好。”
  “嗯……嗯?”朱云峰刚想夸天福懂事,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拐着弯骂自己笨,伸手在天福额头弹了一下,说:“小丫头片子,还学会骂人不带脏字儿啊!”
  “你干什么呀!”曹鹤阳连忙揉揉天福的额头,说:“下手也没个轻重,都红了。”
  天福笑笑,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又收敛了起来。
  曹鹤阳鉴貌辨色,问:“公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我们相互间没什么好隐瞒的。”
  天福说:“若不是知道舅丈不是这样的人,我会觉得舅丈是想收服我的心,让我觉得你们是真心与我亲近。”
  曹鹤阳还没说话,朱云峰又已经抬手给天福额头来了一下,说:“又瞎说。”
  天福扶着额头,说:“我知道你们不会。”
  “那当然。”朱云峰说,“我可是你亲舅舅。”
  曹鹤阳看了朱云峰一眼,又看着天福说:“你别理他,他笨。”
  朱云峰莫名其妙,看着曹鹤阳说:“我哪儿说错了?”
  天福“噗嗤”一笑,说:“舅丈,你平日里辛苦。”
  曹鹤阳摇摇头,说:“不辛苦。”
  “不辛苦?”天福好奇道:“我舅丈这个脑子……”
  “小丫头片子,再说我赶你下车!”朱云峰作势要把天福推下车。
  “我们之间,不会有算计。想到什么说什么。”曹鹤阳说,“他说什么我都信,我说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这样啊!”天福撑着脑袋,说:“真好。”随后又问:“后面车上那俩人,是不是也跟你们一样。”
  曹鹤阳愣了下,知道她说的是周九良和昏迷不醒的孟鹤堂。这次费了这么大功夫出海,有一多半是为了他们。天知道曹鹤阳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周九良安生呆在客栈里,没有贸贸然出行。又费了多少工夫,才把他们俩塞进辎重队伍里。他原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倒没想到天福眼明心亮,居然被她发现了。
  见朱云峰和曹鹤阳都不说话,天福有些得意,露出几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的明亮笑容,说:“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这次是我出巡,你们俩不过是陪同,我队伍里莫名其妙被塞了人,我总得知道吧!”
  朱云峰冲天福伸出大拇指,夸她厉害。曹鹤阳却伸手摸摸天福的脑袋,说:“这些年,你过得也很辛苦吧!”
  天福突然间眼圈就红了,把脸别过去,说:“舅丈真是的。不想我呆在这里就直说。人家才不要在这里看你和舅父你侬我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完轻轻敲了敲车厢,不待车停稳,就跳了下去。慌得下面的宫女直叫“公主小心”。
  朱云峰不明所以,看向曹鹤阳,曹鹤阳说:“她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心思却这样缜密,经历过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了。”
  朱云峰叹口气,说:“我原以为,皇后娘娘待她很好的。”
  曹鹤阳说:“是啊!毕竟,她是因为抚育公主有功才得封皇后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朱云峰换了话题,问:“说起来,你到底怎么说服东子,不带他出来的?”
  曹鹤阳挠挠头,说:“嗯……谢金不想东子跟我们出来,私下来找我,我答应他了。”
  朱云峰说:“我知道啊!他来找你那天你不就告诉我了吗?我的意思是,东子居然会答应?”毕竟李鹤东一直以保护曹鹤阳为第一要务,当初还因为误会自己欺负曹鹤阳,把自己打了一顿呢!
  曹鹤阳说:“我没跟他说什么,是谢金。”
  “谢金居然能说服东子?”朱云峰当下对谢金刮目相看,说:“他跟东子求了快七次了吧!东子还没松口嫁他,这次居然能说动东子?看起来好事将近呀!”
  “嗯……”曹鹤阳说,“我觉得挺悬的。”
  “为什么?”
  “东子以为谢金病得快死了,才留下来照顾他的。”曹鹤阳说。
  “……”朱云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替谢金祈福,希望自己回永昌那天他还好好活着。
  “不过……”朱云峰还是有些怀疑,问:“装病……能够骗得过东子也很难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九良帮忙的。”
  “周九良肯帮忙?”朱云峰更加莫名,“他们俩怎么搭上线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曹鹤阳说,“反正从前谢太后搜罗的那些个漂亮的绒毯大概都被九良带着上路了。”
  “行……行吧!”朱云峰想到李鹤东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再次在心中为谢金默哀。
  与此同时,一脸病容,脸色蜡黄的谢金在床上大大打了个喷嚏,颇有些畏惧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爱人。
  “侯爷!喝药!”李鹤东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手上端着一碗散发出酸臭味道的药汁,慢慢凑过来。

【饼四/AU】东君解我意(61)

61 准备
  太子殿下神不守舍的时候,天福正在劝解伤心落泪的皇后娘娘。
  “母后,您别担心。”天福说,“舅父和舅丈陪着我,不会有事儿的。”
  皇后娘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说:“怎么能不担心!你才十二岁呀!打小就在我跟前长大,从来没离开过我!突然间要你出海,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我……”说着,用帕子捂住了脸。
  天福公主叫了一声“母后”,随后整个人缩进皇后娘娘怀里。
  “我叫珊瑚去给你收拾东西了,吃的用的都要带上。”皇后娘娘搂着怀里的天福道:“你父王也真是的,寒冬腊月的就要你出海,就不能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些嘛!”
  天福轻声说道:“父王问过通晓水文的大人,说冬日里多晴日,海上无风,行船更安全些。母后无须担忧,更别为了我与父王争吵。”
  皇后娘娘似是颇为感动,捧着天福的脸说:“傻孩子,这个时候了,还担心母后。”说完又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开箱子,把我那条银狐皮的披风给公主也带上。”
  “母后!”天福连忙挣开皇后娘娘,下拜道:“母后,那条披风,是您生了七弟,父王担心您身子虚弱特地着人去黑水郡的老林里猎了银狐做的,您都没穿过几次,怎么能给我?”
  皇后拉起天福公主道:“傻孩子,你也说那是你父王给我的。给我就是我的了,宫里烧了地龙,我平日里也不出去走动,用不到这么好的披风。你不一样,要去那么老远的地方,海上风那么大,你用正合适。”说完对愣在一边的宫女说,“还傻站着做什么?快些去开箱子,交给珊瑚,让她一并给公主收起来。”
  “是。”宫女应下,自去开箱笼收拾。
  “谢母后。”天福公主福了福,说:“还是母后心疼我。”
  “你从小养在我膝下,和我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啊!”皇后说着,拉了天福一把,让她到炕上坐了,与她闲话起来。
  天福一边应付着皇后,一边却想着:或者在没生七弟的时候您是真的心疼我吧!现如今……可不一定了。刚刚您哭得那么伤心,心跳得却一点儿都不快呢!
  这一日皇后留了天福在自己宫里用午膳,用到一半的时候,珊瑚回来禀报,说已经替天福将东西收拾好了。
  “公主殿下的衣物收拾了四箱,因为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所以四季衣裳都收拾了些。另外还有殿下用惯的枕头被褥也收拾了三床,还有殿下平日里看的书,用惯的文房四宝和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总共是十二口箱子。”珊瑚说完,将单子递给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娘娘随意扫了眼,将单子递给天福公主,说:“天福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让她们给你收拾。”
  天福咋舌道:“母后,知道的知道我去给父王祈福,不知道的以为我搬家呢!”
  皇后娘娘微笑道:“傻孩子,你第一次出远门,外面不比宫里,能多带些就多带些,反正也不用你自己抬。”说完像想到什么似的,吩咐珊瑚道:“海上风大,让太医院做些好用的油膏,给天福带上。”
  “是。”珊瑚应了
  “还是母后想的周到。”天福公主放下筷子,对皇后娘娘说,“母后,我用完了。您累了一上午了,我带七弟出去逛逛,再哄他午睡吧!您好好歇歇。”
  “嗯!”皇后说:“还是我们天福最贴心。”说完叮嘱道:“入冬了,披上披风,仔细着凉。”
  “是!母后放心。”天福行了礼,叫七皇子的乳娘抱着七皇子,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出了翊坤宫,去逛御花园。
  见人走远了,皇后让珊瑚扶着进了内室,问:“怎么样?”
  珊瑚摇摇头,说:“奴婢去公主那里仔细打听过了,她宫里的人似乎真的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要公主殿下出巡为陛下祈福。”
  皇后娘娘眉头微皱,说:“这倒奇了,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要公主出巡?”
  珊瑚说:“宫中人都在传,说公主殿下是有大福气之人。所以才能见到天降异彩。”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说:“那日我们都在,整个殿上好几十人,只有公主才能见到那劳什子异彩,我却是不信这里面没什么幺蛾子。”
  珊瑚回想那日的情形,说:“可是娘娘,那日呈上来九只锦盒,公主只一眼,就知道玉如意在哪只锦盒里,不就是因为她能见到那玉如意的七彩霞光么?”
  皇后娘娘摇头,兀自不信,说:“可那玉如意是辅国公府的,那锦盒也是辅国公府一并呈上来的,她之前刚刚去过辅国公府,要说这里面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却不信。”
  珊瑚想了想,说:“可……奴婢确实查问不出什么来。”犹豫了一下,她又说:“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何对公主出巡,您……”
  “我这么紧张是不是?”
  珊瑚点头,道:“奴婢原想着,若是太子出巡……”
  “太子若是出巡为陛下祈福,我倒不觉得担心了。”皇后娘娘说,“毕竟他是太子嘛!”
  “那您……”
  “我是担心,公主这一次出巡,背后是太子或者辅国公府,那就麻烦了。”皇后娘娘说。
  “可……”珊瑚更糊涂了。
  “你想说,她是诚皇后骨血,与太子乃一母同胞,自当与辅国公府亲厚是不是?”皇后娘娘问,却不等珊瑚点头,自己回答道:“可是……她是养在我身边的,是我一手把她养大的,若非因为她,我又怎么能当上皇后呢!”
  珊瑚陡然一惊,多少已经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是的,天福公主是皇后娘娘一手养大的,虽然与太子是一母同胞,但显然公主与七皇子更亲厚些。而天福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显然非其他皇子公主可比。皇后娘娘对她下了这么多功夫,如今骤然间她要出巡替皇帝陛下祈福,皇后娘娘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确实值得怀疑。
  “可是……娘娘。”珊瑚犹豫着说:“公主……毕竟才十二岁呀!”
  “是呀!她才十二岁。”皇后娘娘说,“我十二岁的时候,还什么事儿都不懂,成天吵着要兄长给我买胭脂呢!”
  听皇后娘娘提到她兄长,珊瑚不说话了。那位以一己之力,力战叛贼,护着陛下逃出生天的英雄陈瑜,在那之后没多久,莫名得了痢疾,腹泻不止,甚至没等到皇帝为他宣召的太医到府上去问诊,就去世了。或许是为了保障陈家今后的生活,皇帝陛下才会在诚皇后死后下诏让她入宫,以此彰显皇家不忘忠臣。
  皇后娘娘看着窗外,带着一群人从御花园回来的天福,心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饼四/AU】东君解我意(60)

60 皇帝陛下的决定
  从辅国公府赴寿宴回来之后,太子细细回想寿宴上的情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脾气也越发不好了,身边的近侍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惹太子不快,轻则毒打重则赐死。
  太子的不安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辅国公府正在准备放弃自己。
  身为太子,在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与朝中众臣自然要保持距离。辅国公府寿宴本来应该是个好机会,那些有心的臣子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与他有所接触。
  可辅国公府看似精心挑选过的宾客名单,居然都是些位卑言轻的货色,甚至连京兆尹府的捕快都有,这算怎么回事儿?
  太子原以为,自己的辅国公舅舅说不定是有别的什么话要与自己交代,可从自己去到回来,大半天时间,他居然与自说了不到五句话,大多数时候自己都陪在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与过去不同了,往常在疼爱中多少带一丝尊敬,这一次……太子居然觉得自己感到的淡淡的怜惜。
  身为太子,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怜悯了?
  还有天福……天福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奇怪。
  因为天福是陈皇后养大的,太子对自己这个妹妹其实与其他异母妹没有多少区别,她虽然身份尊贵,但到底太小了些,还没到议亲的时候,对自己没有多少助力。
  按照太子的本心,对于天福的夫婿,在心中他是有几个人选的,奈何在天福的婚事上,太子没有多少发言权。
  每次想到这个,太子的不安就会更多一些。在这种事情上,他能清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就好像辅国公的婚事一样,皇帝陛下一言不发就把曹鹤阳这个太后的侄子赐给辅国公成婚,不但是个男人,母家更是毫无助力,偏偏自己的辅国公舅舅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跟他过得还有滋有味,简直太奇怪了。
  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想的不一样。自己上书试探,皇帝陛下却仿佛一无所觉。
  明明应该与自己最为亲近的辅国公府,开始疏远自己。
  甚至一直管自己叫“太子哥哥”的天福,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叫自己“太子殿下”了。太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他有心想找自己手下那几个人来商议,他们却也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什么来。
  “殿下……许是太多心了吧!”这是王纶白天对太子说得话,“辅国公府太夫人的寿宴,陛下也是知道的。若是请了什么朝廷重臣,陛下会怎么想?”
  “可……”太子还是觉得不对,“舅舅、外祖母,甚至天福对我的态度都与平日不同。”
  王纶想了想,说:“或者因为辅国公府也有提缉司的人?毕竟他们无孔不入。”
  “提缉司又如何?那是我亲舅舅。”太子说这话的时候,浑然忘记了他让王纶上书的时候,把亲舅舅和舅丈推出去。
  王纶目光微闪,他自然是不敢说这话的,只继续劝道:“观陛下的态度,对辅国公府多有褒奖。辅国公府与太子东宫一荣俱荣,想来陛下对太子应当也是满意的。”
  听王纶说到这个,太子倒有些疑惑,问:“说起来,陛下前日下旨褒奖辅国公府到底是为什么?说了一堆废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纶也不清楚,只能说些不敢妄自揣测圣意的话。
  有的人摸不着头脑,有些人却清楚的很。
  比如现在坐在自家爱人大腿上,一边看着海图一边等朱云峰给自己剥葡萄的曹鹤阳。
  “阿四……”朱云峰剥了一颗葡萄,送到曹鹤阳嘴边,说:“啊……”
  曹鹤阳一口把葡萄吞进口中,舌头有意无意地舔舔朱云峰的手指。
  “阿四,你这样我要忍不住的。”朱云峰动了动身子,意思非常明显。
  “别闹!”曹鹤阳说,“这海图是朱鹤松从兵部库房翻出来的,我今儿得记住,明儿就得送回去。”
  朱云峰说:“这么麻烦,让人照着画一张不就好了!”
  曹鹤阳说:“不行。被人发现私藏海图,哪怕你是辅国公都得下狱。还是让我记住来得牢靠。”
  朱云峰不解道:“我们的计策很有用。陛下已经信了太后赐你的玉如意中藏着天坛令,过几日就会明发旨意让我们以祈福为名,陪天福出海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看海图?”
  原来,那日太夫人寿宴之后,天福回宫后假装无意间说起,说看到太夫人屋里供着的一柄玉如意散出七彩霞光,还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其他人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果然皇帝听了之后大感兴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可能在说谎。在弄清楚了太夫人屋里的那柄玉如意是太后赐给曹鹤阳,曹鹤阳又献给太夫人的之后,皇帝陛下登时觉得那东西有可疑。
  然而在找借口把那东西要来看过之后,皇帝陛下却发现,除了天福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发现那玉如意能发出七彩霞光,这可愁坏了他。
  恰在此时,又是天福向皇帝陛下请教当年通天阁的事,还说起“天坛令”的传说。天福说:“可惜我生得晚,没见过通天阁,也不知道天坛令是什么样的东西。要是有机会出海,能亲自看看仙师就好了。”
  此言一出,皇帝陛下突然间来了灵感,他觉得可以让天福出海,验证那“天坛令”的真假。
  虽然从来没有言明,但皇帝陛下知道,自己的父王成祖皇帝,一直以来都被诟病“其位不正”,哪怕他在位的时候轻徭薄赋,百姓称颂,民间一片祥和,却仍然有人会暗暗骂他“乱臣贼子”,只因为当年他上蓬莱,通天阁却未现七彩霞光。
  皇帝陛下本以为自己也会和父王一样,因为他继位后上蓬莱,根本就未曾见到过至圣先师,遑论被仙师摸顶。他原以为这会成为他带进棺材里的秘密,也因此对于能够被仙师醍醐的朱云峰,他多少都带着些嫉恨,可如今天福却说她能看到其他人都见不到的七彩霞光,说不定那真的是天坛令,只不过一直以来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皇帝陛下主意已定,接下去的事情就很顺利。
  不到半月功夫,水师已经准备就绪,公主出巡的各项事宜也已经准备妥当。唯一的问题就是天福年纪太小,皇帝陛下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走那么远。
  虽然天福一再表示自己不怕远不怕辛苦,但皇帝陛下还是觉得应该让人陪同。毕竟自己的这个乖女儿才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
  思来想去,皇帝觉得朱云峰和曹鹤阳是最好的人选。一来,玉如意放出七彩霞光的事情,天福当日就说过,以曹鹤阳的聪明才智,多半也能猜到一些。二来,朱云峰到底是天福的亲舅舅,加上他曾被仙师醍醐,无论这件事儿的真假,让他去蓬莱走一遭,再合适不过,也能堵上那些反对者的嘴。
  就这样,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冬月初三里辅国公和富平伯就要陪着公主东出蓬莱,为皇帝陛下祈福。
  旨意一下,朝野侧目,太子殿下听到消息的时候,更是仿佛明白了什么,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饼四/AU】拍肩膀开始的爱情

  曹鹤阳觉得自己的健身教练有病,还不轻。
  曹鹤阳是曹氏财团的四少爷,虽然行四,自己家这一支也不掌握财团命脉,但是他从小头脑聪慧,成绩优异。耶鲁毕业之后曹鹤阳在华尔街自己打拼出了一片天地,随后才被身为曹氏财团董事长的大伯亲自召回港城。
  与曹鹤阳温文尔雅的外表不同,他在公事上一向赏罚分明,甚至有几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厉决绝,不像自己那个纨绔的父亲,倒颇像当年的曹董事长。也因此,曹鹤阳很得曹董事长还有曹老太爷的赏识。曹老太爷一直说有这么个孙子,曹氏至少还能再兴旺五十年。
  不过或许是工作压力太大,曹鹤阳回港城之后的生活并不规律,加上中餐到底养人,他最近的体重直线飙升,年头刚做的西服又已经穿不下了。在私人助理张霄墨一刻不停地明示暗示下,曹鹤阳终于决定请一位健身教练,为自己打造全套的健身计划,然后他就遇到了现在的这个教练——烧饼。
  烧饼真名叫什么曹鹤阳并不关心,对他来说,烧饼或者Tony还有Alex都无所谓,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关键是能不能真的帮到自己。
  要叫曹鹤阳说,烧饼应该真的还是蛮有一套的。毕竟他身上肌肉发达,体力也很好,括弧,各种意义上的,括弧完毕。所以如果他能够老老实实不作妖的话,那曹鹤阳真的不介意隔天去上他的私教课,每礼拜再约个时间做一下深入交流。问题就在于,烧饼他……一直在作妖。
  曹鹤阳记得刚见面那天,自己因为怕中环堵车,提早出发,到的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些,就在前台的水吧要了杯咖啡坐下。没想到咖啡刚上,曹鹤阳还没喝一口,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你蛮准时的。”那人说,“别紧张,你叫我烧饼就行。”
  曹鹤阳回头,就看到了烧饼棱角分明的脸凑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
  “嗯……那什么……”不适应初次见面就被人贴脸,曹鹤阳微微朝后让了让。
  “来都来了,害什么羞,走!”烧饼说完,也没问曹鹤阳是不是同意,直接拉起他,推着他朝更衣室去。
  “那什么……我今天没带运动服。”曹鹤阳被吓了一跳,他今天只是来见见健身教练,想了解一下他的背景还有就是看看他针对自己制定的计划,如果没问题就考虑签约,并没有打算立刻就健身啊!而且他一会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没带运动服?”烧饼愣了下,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随后说:“无所谓。”说完把他推进了更衣室。
  这显然是一间专供VIP会员使用的更衣室。进门需要指纹锁,除了衣柜,单独的淋浴,甚至还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迷你冰箱。
  “什……什么……”曹鹤阳这会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烧饼一个健身教练,怎么可能使用VIP会员的更衣室。
  可是烧饼却没有给他说明的机会,一把把他推到床上,摘下他的眼镜,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就亲了上来。
  最开始的几分钟,曹鹤阳是想反抗的。奈何长久不运动的他跟烧饼的体格实在是差太多了。在他放弃挣扎准备当自己被狗咬了之后,他又突然发现,这疯狗的技术……其实很不错。
  虽然侵略如火,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控制欲,但在最细小的地方还是会顾及他的感受,所以当那个人真的进入自己的时候,曹鹤阳其实是半推半就的。
  这场情事很过瘾,陌生的人和环境给了曹鹤阳不一样的刺激,让他卸下了平日里给自己戴上的面具和枷锁,只做真正的自己。
  烧饼似乎对曹鹤阳也很满意,换衣服的时候说:“你挺得劲儿的。”
  曹鹤阳在床上瘫了小二十分钟,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儿的初衷,说:“那……你做我健身教练吧!”
  “哈?”烧饼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回头确认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当我的健身教练。”曹鹤阳说,“你的课程什么价钱?”
  “我?”烧饼指指自己,然后说:“我很贵的。”
  “一节课八千块?”曹鹤阳报了一个价钱,这是目前市面上顶级私教的价钱了。
  “八千?”烧饼好像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行啊!美金。”
  “OK!”曹鹤阳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说:“我签支票给你。”
  “……”这下换烧饼愣住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什么,你……”
  曹鹤阳坐起来,裹着床单下床,居然真的开始翻自己的支票本。刷刷刷写下足够上一年份课程的金额,签上名字,再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写上自己的私人号码,然后把支票和名片都递给烧饼。
  “曹氏财团……曹……鹤……阳……”烧饼看着名片上的名字,觉得自己有点晕,“你……”
  曹鹤阳很满意烧饼这种反应,这说明他确实不认识自己是谁,刚刚那一切不是设计好的。于是他走上去,有些轻佻地捏着烧饼的下巴说:“你要乖乖的,不要出去乱说哦!”说完他想到自己刚刚的那个疑问,又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用VIP的更衣室?”
  烧饼如梦初醒,回答道:“那……那什么……这里是我一个学员的,他最近出国度假了,我就借来用。”
  “哦!”曹鹤阳没再多想,看一眼时间,现在赶回去开会也来不及了,干脆给张霄墨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会议推迟两个小时。
  挂上电话,曹鹤阳看着还在发呆的烧饼,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个饭?这边楼上就有家法餐,还不错。”
  “Le Ciel……”烧饼说。
  “你去过?”曹鹤阳有些惊讶,那家会员制的法国餐厅入会费还蛮贵的。
  “啊?”烧饼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听我的学员提过。”随后他又说:“那你不要点他们的鹅肝了,点牛排吧!”
  曹鹤阳刚想说那家鹅肝是特色菜,不过想到烧饼是在尽自己教练的义务,也就没说什么,反而微笑着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随后问:“怎么样,要一起吗?”
  “我……”烧饼想了想说,“我马上还有个学员……”
  曹鹤阳皱眉,问:“你……一直用这种方式授课?”
  “当然不是!”烧饼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曹鹤阳似笑非笑,说:“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烧饼知道现在的情况有点儿解释不清楚,只能揉揉脑袋,说:“那什么……我会把他转给别的教练。”说完抬头看曹鹤阳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把其他学员都转掉的,以后就你一个。”
  “嗯!这还差不多。”曹鹤阳这才满意地笑了。
  那天曹鹤阳还是在Le Ciel点了鹅肝,不过当菜上桌的时候,他想到烧饼之前的叮嘱,觉得还是应该听,所以又转头要了一份牛排。他的这一举动,把餐厅经理孟鹤堂吓出个好歹,按着他家大厨周九良出来道歉。
  “那什么……四爷,是不是今天的鹅肝哪里做得不好?”周九良被孟鹤堂拖过来的时候,也有点战战兢兢,万一曹四公子说他们的鹅肝不新鲜,那估计客人当场就能少一半。
  “没有没有。”曹鹤阳说,“你们替我打包吧!我点完才想起来教……最近医生叮嘱我不要吃这种高脂肪的东西,又不好意思退。”
  “好的好的。”知道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孟鹤堂长舒了一口气,他可记得这位曹四少爷第一次被朋友带来吃东西时候的挑剔样子。
  那份鹅肝后来被曹鹤阳送给了助理张霄墨,收到老板亲自打包的外卖之后,张霄墨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以至于忘记问问老板为什么放自己推荐的那个健身教练的鸽子。
  对曹鹤阳来说,健身总体来说进行得还算顺利,只除了烧饼隔三差五的作妖之外。
  对曹鹤阳来说,烧饼的作妖包括但不限于每天早上叫醒晚上问安,每天叫人把他亲自配好的健康餐送到公司前台,每个周末在进行深入交流之前必定要安排其他类似看电影逛街吃饭之类的其他活动。
  “我找你就是想健个身而已,银货两讫不就好了,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啊?”曹鹤阳第N次给烧饼打电话。
  “健康餐是为了配合你的健身计划,收到更好的效果。三餐定时定量可以事半功倍。”烧饼义正辞严,说得一本正经,“同样,保持作息规律和充足睡眠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地健身。”
  “那周末呢?”曹鹤阳问,“你搞那么多事情干嘛?”
  “Cheating Day嘛!”烧饼说,“光吃饭多无聊啊!逛街也可以作为辅助运动消耗一下热量嘛!”
  “说不过你。”第N次,曹鹤阳恨恨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啊!”
  在开始健身三个月之后,曹鹤阳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你说这是谁?”曹鹤阳指着一张照片问,声音大到张霄墨差点被吓哭。
  “朱氏集团的小少爷,朱云峰。”张霄墨说,随后补充道,“是港城有名的纨绔。”
  “朱云峰?纨绔?”曹鹤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几个字的。
  张霄墨以为自己理解了老板的意思,连忙劝解道:“四爷,您别生气。只是见个面而已,应付一下就好了。董事长并不是真的要跟朱氏联姻……”张霄墨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觉告诉他再说下去他可能有生命危险。
  曹鹤阳深吸一口气,对张霄墨说:“不好意思,不是冲你。”
  “是,我明白。”张霄墨说。
  “墨墨先出去吧!我要冷静一下。”曹鹤阳说。
  “那……”张霄墨本来想问问要不要和对方约个时间,但看看曹鹤阳脸色,觉得自己还是保命要紧。
  仔仔细细重新把桌子上的资料翻了一遍,曹鹤阳脑海里转过无数个想法。
  朱云峰到底是不是烧饼?他到底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现在突然提出要相亲是为了什么?对他来说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曹鹤阳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自己对朱云峰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自己的健身教练而已吧!甚至是个自己觉得有点疯的教练。为什么想到自己可能被他骗了会那么难过?
  曹鹤阳觉得自己的思想变成了两个小人,互相撕扯着快把自己的脑袋弄炸了。
  理智的那一个告诉自己,醒醒吧!就像你说你们银货两讫,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充满感情的那一个却告诉自己,醒醒吧!你喜欢他啊!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他了,所以知道他在骗你,你当然会生气啊!
  自己……喜欢烧饼……吗?
  可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烧饼……真的存在吗?他会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叫做朱云峰的人因为一时兴趣而扮演的呢?会不会在一切真相揭开之后,那个人也就随之远去了呢?
  正在曹鹤阳犹豫不定的时候,张霄墨突然敲门走进来。
  “什么事?”曹鹤阳有些不耐,他最讨厌思考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打扰。
  “四爷,外面有个人没有预约说一定要见你。”张霄墨说。
  “又是拿着垃圾企划想来骗钱的吗?”曹鹤阳很生气,这种事情张霄墨难道还不会处理么?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说:“每个月都会遇到几个,有什么好问的?”
  “那个……”张霄墨挠挠头,说:“他说他叫烧饼。还有他很壮,我们三个保安都拉不住他……”
  “什么?”曹鹤阳在听到“烧饼”两个字的时候,已经“霍”的一声站起来了,“他居然敢来?”
  “阿四,阿四,你听我解释。”烧饼在三个保安的阻拦下,依然坚定不移地朝曹鹤阳的办公室挪过来,“你至少得听我解释吧!”
  “四爷……您看……”张霄墨听到那个自称“烧饼”的人这么叫四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压低声音说:“四爷,这个时候,万一遇上董事长巡视……”
  “你让他进来。”曹鹤阳终究还是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是。”张霄墨立刻出去。挥退了保安,把那人带进曹鹤阳的办公室,不等曹鹤阳吩咐就退了下去,然后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阿四!”烧饼见曹鹤阳的样子,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说:“阿四,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朱少客气了。”曹鹤阳看着面前这个人,明明他们应该很熟悉的,可他的样子又好陌生,“初次见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阿四……”烧饼——现在应该叫他朱云峰——看着曹鹤阳,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西服笔挺,甚至他都能想象出他脚上一定踏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就是中环最最标准的商务精英。
  可是……那不是阿四原本的样子。
  他的阿四,其实是个大大咧咧的人,随和得很,还没什么主意。出门吃饭,只要是自己点的他都爱吃。去看电影,一定得由自己选看哪一部。可是在另一个方面,他又无比热情。不嫌弃他各种奇奇怪怪的癖好,愿意陪着他把那些姿势都来一遍,总是会以最大的热情回应自己。
  “阿四……”朱云峰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这番话会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开始叙述他的故事。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朱云峰说。
  “呵……”曹鹤阳冷笑,“三个月了,你有那么多机会,你……”
  “阿四,你听我说。”朱云峰解释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直到你说要我当你的健身教练,还拿出了名片给我,我才知道你是曹家四爷。”
  “哼!”曹鹤阳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承认,这三个月,我没跟你说我的真实身份,是我不对。”朱云峰说,“可是你扪心自问,要是你知道我是朱云峰的话,你还会跟我交往吗?”
  “我……”曹鹤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诚实的摇摇头,说:“不会。”如朱云峰这种花名在外的纨绔,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交际名单上。
  “我是真的喜欢你。”朱云峰说,“我也知道我名声不好听,所以……我就想还是……还是先不要告诉你了。”说完他昂起头,说:“这几个月,其实……我一直在追你的嘛!可是,可是……”朱云峰的声音小了点,“你给我开了那么大一张支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跟我交往,还是……还是在包我。”说到这里,朱云峰声音更低了几分,“你又老说我们银货两讫,那……我就很灰心嘛!”
  “呸!”曹鹤阳并不吃朱云峰这一套,三个月,已经足够他看透朱云峰那些撒娇耍赖的小伎俩。
  “上礼拜,阿四你答应我,可以跟我交往看看,我超级高兴的。”朱云峰说。
  “嗯?”曹鹤阳有些疑惑,自己答应过吗?
  “阿四你居然忘记了吗?”朱云峰满脸失望,“就是最后那次的时候嘛!”
  被朱云峰这么一提醒,曹鹤阳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可是那时候自己根本就不怎么清醒了嘛!说的话能当真吗?
  “那既然你答应交往了,我当然要用自己的身份跟你谈恋爱啦!”朱云峰说,“我对阿四可是很认真的诶!我就去跟我们家老爷子说了,让他帮我跟你安排一次相亲嘛!谁知道我那个笨蛋助理忙着谈恋爱搞错了时间,我还没跟你说,他就把我资料发过来了,我知道了之后立刻赶过来。”
  “赶过来干嘛?”曹鹤阳翻了白眼,“来继续你的恋爱游戏吗?”
  “当然不是啦!”朱云峰能察觉到曹鹤阳的松动,上前几步,一把握住曹鹤阳的手说:“请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
  曹鹤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却还是努力让自己板起脸来,说:“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那天你在等谁?”曹鹤阳没忘记他们第一次闹出的那个乌龙,“我到得早了,在等我的健身教练,而你当时应该也是在等人吧!还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那么……你在等谁?”
  “那个……那个……”朱云峰垂着头说:“一个……网友。”
  “一个网友?”曹鹤阳冷笑一声,说:“第一次见面就能做到那种程度?你猜我信吗?”
  “真的就是一个网友啦!”朱云峰说,“就是……阿四你也知道我奇奇怪怪的癖好比较多,那……那就需要有人配合嘛!那……那天本来是约了一个……那……我没想到是你。”
  “就是说,那天如果不是我你也会继续咯!”曹鹤阳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又酸又涩又带着几分庆幸。酸涩是因为朱云峰不是非自己不可,庆幸……则是因为幸好是自己。
  “不是的!”朱云峰连忙否认,随后又说:“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
  “哼!你就承认好了!”曹鹤阳说,“你技术那么好,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我……我……”曹鹤阳很想说自己不会介意,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四你刚刚说什么?”朱云峰突然满脸喜色。
  “切!”曹鹤阳很想对他竖中指,什么嘛!知道自己不介意之后那么开心嘛?
  “阿四说我技术好!我听到的,你不许耍赖!”朱云峰高兴地叫起来,“看起来我让阿四很满意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曹鹤阳觉得双颊滚烫,说:“说重点!”
  “重点?”朱云峰想了想说,“重点就是其实我之前也跟人约了很多次,但基本……都没有成功啦!”
  “我信你个鬼。”曹鹤阳把脸转向一边,不想让朱云峰看到自己的笑容。
  “我说真的啦!”朱云峰说,“我真的见了很多人,可是他们都不是我想要找的,我知道的。”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曹鹤阳问。
  “阿四这样的。”朱云峰说。
  “油嘴滑舌。”曹鹤阳说。
  “我认真的。”朱云峰将曹鹤阳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说:“我说认真的,阿四。我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听。我对家里的生意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总会给人留下不务正业的印象,加上身边的那群朋友都玩得很花,所以大家也觉得我纨绔。可是你相信我,我有我自己的原则,虽然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样的人,可是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了。我……总觉得你好像那块我一直寻找的拼图,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的灵魂我的生命都完整了。虽然我们的相识闹了个乌龙,可是请你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好好守护在你身边的。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很久以后,久到朱云峰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听到了天使的声音:“屁的你照顾我,你这么个纨绔,以后我们俩都得靠我赚钱养你好不好?”
  朱云峰笑着把曹鹤阳拉到自己怀里,印上一个标准的法式热吻。
  在曹鹤阳终于忍不住推他之后,他才略略和怀里的人分开一些,然后说:“阿四,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可也是个老板呢!”
  “那个健身会所吗?”曹鹤阳用一副早就想到的表情说:“我猜到了。没记错的话,那幢楼是朱氏的产业吧!你在里面开个会所也正常。”
  “还有楼上的Le Ciel,”朱云峰开始掰手指,“顶楼的那个Club,33层的摄影工作室,26层的咖啡馆,底楼的表演学校,都是我的!”
  “你……”曹鹤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Five Club不是港城现在最有名的Club吗?还有那间SYB摄影工作室的作品不是刚刚拿了国际影展的特等奖吗?26楼的饼coffee,那是现在港城排名前三的连锁咖啡店吧!还有楼下那间表演学校,我印象里,好像最近几年好几个当红小生都是在里面学习过的。都……都是你的产业?”
  “正是你老公我。”朱云峰说,“我说了,我不喜欢家里的生意,这些在我们家老爷子看来,都是不务正业嘛!”
  “这样也叫不务正业的话,那我怎么办?”曹鹤阳太过震惊,以至于对于“老公”的称呼都忘记了反驳,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反驳。
  朱云峰搂紧曹鹤阳,说:“不要乱说,你才是我家老头子理想的儿子类型。你不知道,自从你回来之后,他真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我面前提你。什么你看人家曹家的小四耶鲁毕业,你到美国去混了个什么文凭?还有什么金融投资才是我们财团的命脉,你到底在搞点什么?我被他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那……”曹鹤阳突然扭捏起来,“那……我们俩……”
  “你要是肯跟我结婚,我们老头绝对立刻就让你当朱氏的董事局主席,一点不会含糊。他要是知道我们俩结婚,他都怕他太高兴以至于心脏病发。”
  “说什么呢!”曹鹤阳轻轻拍了朱云峰一下,“哪儿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
  “所以,阿四……”朱云峰在曹鹤阳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放什么心,我又没答应。”曹鹤阳嘴硬。
  “阿四不可以耍赖哟!”朱云峰说,“你刚刚还说要养我的!”说完,他轻推一下,把人困在老板椅和自己之间,说:“说谎的坏小孩是要被惩罚的。”
  至于惩罚的时间嘛……老板旷工好像也不能算旷工呢!

【饼四/AU】东君解我意(59)

59 心意相通
  “京兆伊府的捕快?”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你说你是京兆尹府的捕快?”
  张九龄觉得厅中无数目光都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正是。”
  “辅国公府越发没有规矩了,小小捕快居然也能登堂入室?”太子有些不满。他原以为今日借着外祖母的寿宴,能与朝中一些重要人物多亲多近。结果刚刚看了一圈,发现大多都是些微末小臣,国子监的司业已经算是其中品级最大的了。这会儿发现居然还有个捕快也混在其中,一想到自己堂堂一国储君,居然要跟这种小人物打交道,再想到这阵子自己生怕哪里惹辅国公不快,每日里都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这种种委屈加到一起,登时发作起来。
  张九龄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子殿下此言差异。”众人回头,发现一个高个的清秀青年从后堂走进来,边走边说:“今日是太夫人寿宴,来者是客,与其职位高低无关。更何况,太子殿下需知宰相出于州牧,将军发于行伍。这位张捕快尚且年轻,焉知他今后不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那人边走边说,走到天子面前,躬身施礼道:“琅琊王九龙见过太子殿下。”没等太子发难,他抢在前头说道:“太子殿下也说今日是太夫人寿宴,您是半个主人。我与太子殿下一样,也是半个主人。既是主人,对客人也得尊重一二。”
  太子眼睛眯起来,眼看就要发怒,只听王九龙继续说:“太夫人和天福公主苦等太子殿下不来,这才打发我过来看看。”
  “王九龙……”太子殿下一肚子火,正在思考寻个什么由头既能教训他又不会太削辅国公府的面子,忽听外面小厮叫道:“平康侯到!”
  谢金笑吟吟地走进来,说:“太子殿下走得好快,怎么不等等我。”
  太子回头见到谢金,想到刚刚在门外遇到,他嫌谢金的名声不好听,故意没等他,这会儿见他问起,也只能打个哈哈混过去,说:“见过平康侯,怎么刚刚您看到孤的马车了吗?”
  谢金见惯了这种嘴脸,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仿佛没事儿人一样,说:“我刚到就见到太子车驾,原想与您一起进来的,哪想到您脚步这么快,我都赶不上。”
  太子淡淡一笑,说:“平康侯说笑了。”
  谢金瞥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张九龄,又看看面色不善的王九龙,问:“国公爷和伯爷呢?怎么不见?怎的让你出来待客?他们俩是不是又撇下客人偷偷亲热去了?”
  这话谢金可以说,王九龙却无论如何不敢接。
  好在不用王九龙接,就听朱云峰的声音传过来,说:“好你个为老不尊的平康侯。”
  朱云峰与曹鹤阳联袂进来,先与太子见礼,又同谢金见礼,道:“侯爷是在场辈分最高的人,如此为老不尊可不行。”说完冲跟在曹鹤阳身边的李鹤东瞥了一眼,说:“您这样,让我家阿四怎么放心把人交给你。”
  谢金立刻认怂,冲朱云峰和曹鹤阳深深一揖,说:“我错了。不该拿您二位打趣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谢金是为王九龙和张九龄解围,因此虽然朱云峰这么说,李鹤东面上神色却颇为和缓,显然根本没因为这个生气。
  朱云峰引着太子去后院见太夫人,曹鹤阳留在花厅招待众位客人。
  王九龙一见太子离开,立刻一把把张九龄拉起来,不顾其他人在,伸手去拍他膝上的灰尘。
  谢金则是挪到李鹤东身边,没话找话地说:“东东,你今儿这身衣服看起来真精神。”
  曹鹤阳“噗嗤”一笑,说:“侯爷这话说的,好像东子往日里不精神一样。”
  谢金一愣,往日他这么说,李鹤东都会略不好意思地笑笑,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没想到今日曹鹤阳在这儿,会来这么一句。
  果然李鹤东听到曹鹤阳的话,愣了愣,也不说话,似乎真的是在思索。
  谢金知道曹鹤阳还在记恨自己刚刚那句玩笑话,说:“伯爷,您不能这样。刚刚我那是为表少爷解围。”
  曹鹤阳笑吟吟地说:“我自然知道。”说完又说:“所以我也就只说了这一句呀!”
  不顾谢金有几分尴尬的脸色,曹鹤阳轻声对李鹤东说:“他一逗你,你就脸红可不行!得拿出点儿气势来。”说完转身就去与靳鹤岚几人打招呼了。
  王九龙拉着张九龄走到一边,低头道歉,说:“对不起。”
  “你道哪门子歉?”张九龄说:“与你何干?”
  “是我不好。”王九龙说,“我疏忽了。”
  “说了与你无关。”张九龄说。
  “不是的。”王九龙说:“今日一早我就应该跟门房说好,你一来就应该让人来告诉我,我带着你直接来拜去太夫人,不应该让你到花厅干坐着。”
  张九龄心中一动,见王九龙神色恳切,说:“我真的没怪你。”然后叹口气说:“太子殿下说的是实话。我一个小小捕快,与你……”
  “不是的!”王九龙伸手握住了张九龄的手,说:“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的。我……”他说完这一句,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处于一种颇为玄妙的境界。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这世上仿佛只有他面前的张九龄。他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他能明白对面的这个人和自己有一模一样的心思,一切都不是自己单相思。
  张九龄也愣住了,他能感受到从王九龙的大手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而这人对自己满满的心意似乎也随着那温暖被传了过来。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目光相接,一触即分,心思都不由得一荡。
  靳鹤岚对在自己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一切的曹鹤阳说:“四爷,幸不辱命。”
  曹鹤阳微笑着说:“谢过靳司业。”
  靳鹤岚有些不解道:“他二人显然早就看对眼了,为什么不像我和阿松一样,让公虫找母虫,而要分别服下未孵化的蛊虫呢?”
  曹鹤阳说:“因为我这位表弟虽然对人家有意思,可拿不定主意谁上谁下,少不得只能让他们自己定了。”说完冲靳鹤岚拱拱手说:“多谢您那杯茶。等他们成了,让九龙给您多包个大红包。”
  靳鹤岚摇摇头,说:“不敢当不敢当,只要我给他讲文章的时候,让他少薅我头发就成。”

【饼四/AU】东君解我意(58)

58 寿宴
  辅国公府太夫人的寿宴并不如想象中热闹,如今京城形势莫名诡异,皇帝陛下和太子之间的情势更带着几分微妙,加之太夫人说今年不过寻常散生,不愿大肆操办,因此到头来发出去的帖子其实倒也没几张。
  曹鹤阳叫了京城中最近最出风头的四喜班来家里唱堂会,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王九龙作为辅国公府的表少爷,也算半个主人,今日朱云峰和曹鹤阳都在前院招待客人,他陪着太夫人在后院招待相熟的女眷,却颇有些心不在焉。他哪里不知道太夫人有意把他介绍给京中贵人,好让他能娶一位贵女,这也是他来京城之前父亲曾经略略提过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表舅!”天福人小鬼大,她今天一早就到了,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阵话,她年纪小,不爱听戏文,加上也有其他心事,所以更加听不进去,注意力就放到了他处,一看就看出来王九龙神不守舍,便干脆叫了他一声。
  “啊?”王九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天福公主是在叫自己,连忙走近几步,问:“公主有何吩咐?”随后看了眼小机上的各色茶点,问:“公主可要添些茶点?这些南瓜子是今年新炒的,吃太多容易上火火,我给公主另外添些其他的可好?”
  “表舅,我看你心思不宁,一直在朝院门看,是在等什么人吗?”天福不答反问。
  “啊?”王九龙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被个小丫头叫破,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否认道:“也……没有。”
  “这样啊!”天福笑而不语,眨了眨眼,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真的不是!”王九龙有些急,可又不好意思把话全说出来。
  这阵子,他虽然住在西山的别苑,但只要一有机会就朝城里跑,关键就是去看那个那天跟他动手的黑小子。
  黑小子叫张九龄,是京兆尹府的捕快,听说很能干,颇得京兆尹倚重。
  王九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跟人打了一架之后,每天都抓耳挠腮的放不下人家。
  最开始是找各种名义去看人家的伤势,再后来张九龄的伤好了,他又借口要逛京城,拉着人家陪自己在城里城外到处逛。
  张九龄也不知道是跟他合得来还是畏惧辅国公府的权势,反正但凡王九龙有所要求,他一概满足。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相交莫逆。今日太夫人寿宴,王九龙从曹鹤阳那里“骗”了张帖子,请张九龄来赴宴。
  张九龄接到帖子的时候有些诧异,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只是……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过来?
  王九龙心心念念的张九龄,这会儿正在辅国公府的前院,被一堆人围着呢!
  说实话,第一次见王九龙的时候到底为什么两个人会动手,他到现在也没想有完全弄明白,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完一架了。
  刚刚打完王九龙的时候,他其实内心很有些不安。不说人家有多富贵,但好歹是辅国公府的表少爷,自己一个小小捕快,人家追究要怎么办?
  没想到王九龙不但不追究,居然还提着东西来看他,生怕自己被他打伤了,甚至还说想要跟自己交个朋友。
  一个是琅琊王氏,辅国公府的表少爷,一个是京兆尹府的捕快,每日里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云泥之别,要怎么交朋友?
  可是王九龙拳拳之心,加上辅国公府的权势,又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张九龄决定还是退一步,就暂且答应下来。
  只是没想到,他退了一步,王九龙居然就进了一步,还步步紧逼,弄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阵子,王九龙见天往他那里跑,还拉着他东游西逛,要说他不明白王九龙的心思,那是骗人,可要说明白……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呢!
  接到请帖的时候,张九龄又是高兴又是犹豫。高兴的是王九龙没把自己当成是世家子弟,折节下交,这样的场合都邀请自己去。犹豫的是,自己一个寻常的捕快,不知道能不能登门入室,参加这么隆重的场合。
  “你去就是了。”还是孔虬看出来他的心思,笑呵呵地说:“那位王少爷既然邀请你去了,想来应该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难堪的。”
  张九龄因此下定了决心,不过……他当然也不可能空手来。思来想去,只能拿出全部积蓄,让人打了一支七宝金钗,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太夫人。
  张九龄没想到,自己登门拜访,见到的居然不是王九龙,而是他的表哥辅国公和表哥夫富平伯。
  “辅……”张九龄没开口说话,就被人迎到花厅。
  这里已经坐了好些客人了。
  众人互相介绍一番,张九龄才发现这堂上众人多是朱云峰当年在西北的旧部,这些人这几年来有很大一批都已经返乡了,或者朝廷另有任用,只有几个年轻人还留在京城任职。
  一番见礼后,张九龄被安排了位置,下人送上茶水点心后,张九龄就安静听着其他人聊天,眼睛却一直在找王九龙的影子。可是茶凉了换,换了又凉,还是没见到王九龙的影子。
  “张捕是在找什么人吗?”身边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正笑眯眯地问他,张九龄记得那人刚刚自我介绍过,是国子监的司业靳鹤岚。
  “靳司业弄错了,我没在找什么人。”张九龄说完,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样啊!”靳鹤岚笑笑,说:“那大约真的是我弄错了吧!”说完将手上的茶盅放到张九龄面前,说:“新换的,当是我给您赔罪。”
  张九龄抵不过靳鹤岚的目光,捧起茶盅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坐立不安。王九龙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自己在花厅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那些人开始说当年在西凉前线杀敌的事儿,他完全插不进话,到底该怎么办?
  正思索间,张九龄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太子殿下到了。”花厅里众人立刻站了起来,就见太子着一件齐紫色的常服,束着一个简单的白玉冠,施施然走进来。
  “太子殿下……”
  “给太子殿下请安……”
  众人一起向太子殿下见礼,因着都有品秩在身,因此基本都是作揖。张九龄这下倒有些尴尬了,以他的职位品级,见太子应当下拜,可这一屋子的人,就他一个下拜太显眼了。
  好在太子也不过虚应其事,冲众人团团一揖,说:“孤今日是来给我外祖母贺寿的,算半个主人,大家都是客人,不用客气。”
  众人纷纷称是,少不得说太子平易近人。
  太子微笑听着,有认识的寒暄两句,看着面生的也多少打个招呼。
  张九龄一直朝后躲,生怕被太子问起,奈何他的肤色实在是醒目,太子早就注意到了他,冲他招招手,问:“这位大人倒有些面生,是哪位呀!”
  张九龄见避无可避,只能走上几步,下拜道:“启禀太子,小的乃是京兆伊府捕快张九龄。”
  刹那间,满堂皆寂!

【饼四/AU】东君解我意(57)

57 曹鹤阳的打算
  这世上敢说太子蠢的人,可能就只有曹鹤阳一个了。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其他两个人都是太子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太夫人和朱云峰却都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听着曹鹤阳继续说。
  “太子殿下实在太愚蠢了,所以他看不清局势。”曹鹤阳分析道:“皇帝陛下将我嫁给大饼,是想给他铺路。他却和那些人一样,以为陛下是对辅国公府不满,想绝我们的嗣,甚至怀疑陛下想废太子。他年纪不大,就算真的不理解陛下的想法,其实也算情有可原。可是他又让人上了那份奏折。他想用那份奏折试探皇帝陛下的反应。若是皇帝陛下勃然大怒,仿佛被人拆穿了心思一样,那么想来太子殿下就会有所准备了。”
  曹鹤阳没有明说太子的准备是什么,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曹鹤阳看着太夫人越来越白的脸色,继续说道:“陛下的一片苦心,太子不明白,甚至还误解,若是在普通人家,或许也就这样了。可是陛下是天子,太子殿下无论是当面质问,甚至直接起事,陛下想必都更欣慰一些,偏偏太子殿下却想要试探。”
  “试探……不好吗?”太夫人问,“或者太子殿下,是不想陛下太过伤心呢?”
  “殿下……只是怕陛下发怒而已。”曹鹤阳说:“所以他甚至都不是用自己去试探,而是抛出了我和大饼,都没有过问我们一声。”
  “你还是在因为这个事儿生气。”太夫人道。
  “娘。我生气还是不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会怎么看。”曹鹤阳说,“陛下不会生气。他会很失望。”
  “失望?”
  “失望太子唯唯诺诺,既没有当面质问的勇气,也没有提前起事的决心,甚至连试探都畏畏缩缩的。”曹鹤阳说:“娘,您想想当年的西山之变,陛下是何等果决,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失望了。”
  “可……即便如此,也未必会走到那一步啊!”太夫人说。
  曹鹤阳摇头,说:“一定会的,因为……七皇子会越来越大,太子会越来越担忧。一个人一旦太过害怕,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而以他上奏的情形来看,到那时候,辅国公府会是第一个被他推出来的。”
  长叹一口气,太夫人沉默良久,问:“那……你……”她看了看朱云峰问,继续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想出海。”曹鹤阳说。
  “出……海?”太夫人一惊,问:“蓬莱?”
  “是的,蓬莱。”曹鹤阳说。
  “此时出海,不就坐实了太子的奏折吗?”太夫人不解,“不就坐实了我们和太子合谋?”
  “虽然也是出海,不过……不是为了子嗣。”曹鹤阳说。
  “不为了子嗣?那为了什么?”太夫人突然反应过来,“天坛令?”然后问:“你……你找到了?”
  曹鹤阳摇摇头,说:“没有。”然后说:“姑母赐下来的东西,我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
  “那你……”太夫人此时已经明白,曹鹤阳是想要随意找一样东西充数,她问:“那要如何向陛下证明?”
  “无法证明,所以才要出海去蓬莱啊!”曹鹤阳微笑着说。
  “未必是你们去。”太夫人道,“说不定陛下会另外派人呢?”
  曹鹤阳摇头,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完又说:“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知道我们和他始终是一条心,不会因为大饼是太子的舅舅有所改变。”
  太夫人在心里默默想了想,问:“你计划了多久?”
  “也不是太久。”曹鹤阳说,“一个多月吧!”
  “想来你们都安排好了。”太夫人最后一次恳求道:“太子……那孩子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吗?”
  曹鹤阳叹口气,没说话。
  朱云峰开口道:“母亲,你生日那天,就能见到他了。你见到他就知道了,这孩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太夫人想到小时候被女儿抱在怀里朝自己伸出手的外孙,道:“他没有亲娘在身边,少了教导,咱们做长辈的,总要多些耐心。”
  “娘!”朱云峰又叫了一声,道:“咱们不是普通的人家。何况……”他看了一眼曹鹤阳,见曹鹤阳微微颔首,说:“咱们家也不止太子一个选择啊!”
  太夫人眉头皱起,说:“除了太子,还有哪个皇子能跟咱们家扯上关系?”
  朱云峰知道母亲也和自己犯了一样的错误,说:“咱们还有天福啊!”
  “公主?”太夫人倒抽一口凉气,说:“这……可能吗?”
  曹鹤阳说:“母亲想想当日天福遣朱嬷嬷出宫传递消息的手段和果决,就应该知道,这条路其实比保扶太子强太多了。”
  一个是外孙一个是外孙女,长子殉国,女儿难产,朱云峰膝下无所出,孙辈只有这两个孩子,对太夫人来说倒真的说不上孰轻孰重,只是之前一直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此时听曹鹤阳这么一说,倒觉得未必不行。只是,她多少还有些担心,问:“那太子怎么办?我也不想他出事儿啊!”
  曹鹤阳说:“我们出海,正好跳出这个漩涡。只希望太子不要做什么蠢事。”
  “怎么可能?”太夫人说:“他不至于蠢成这样吧!”
  曹鹤阳说:“谁知道呢!他或者不想,可架不住身边人想。”说完曹鹤阳说:“其实也未必不好。”
  太夫人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说:“你们出海了,若是太子真的做了什么,与咱们自然没什么关系,陛下明见万里,想来一切尽在掌握,不会闹出大事儿。念在太子还年轻,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只是……想来要受一番磋磨了。”
  曹鹤阳说:“从此后做个富贵闲人未必不好。如此……他和陛下的父子情分当不会全部被消磨完。”
  从太夫人屋里出来,朱云峰犹自不敢相信,说:“我没想过,娘这么容易就会答应。”
  曹鹤阳笑笑说:“娘不是笨人,只是从前一直没转过弯来。”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朱云峰说:“安抚九良,帮着谢金总算让东子松了口,连王九龙那臭小子跟那小黑子的事儿也要操心,都没时间好好陪我。”
  “那我今天好好陪辅国公吧!”曹鹤阳的声音很轻,仿佛马上就会飘散在风里,却被朱云峰轻易听见,然后不顾身后还有小厮丫鬟在,直接一把把人抱起,一路快走回了自己屋子。

【饼四/AU】东君解我意(56)

56 和盘托出
  大择的太子殿下最近有些烦恼,或者……不应该说是烦恼,他有些许不安。
  王纶那封奏折送上去已经快一月了,皇帝陛下在帖子上只批了“知道了”三字,可太子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自己装病之后,陛下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药材补品,甚至在自己“病好”之后还特地叮嘱自己要注意身体,读书不要太过用功。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他只是“知道了”太子读书用功,对于自己试探的心思一无所知。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阵子,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陛下,听闻陛下已经一整月没有在皇后宫中留宿了,反而是张淑妃,之前还遭陛下申斥禁足,那日陛下在御书房翻出来一张当年诚皇后给他做的软垫,不知道牵动了哪根情肠,又去了张淑妃那里,据说聊诚皇后聊了一夜,然后就解了张淑妃的禁足。
  明明皇帝陛下怀念自己的生母,应该是一件好事儿,可太子殿下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还有辅国公府那里也很诡异。
  虽然知道自己让人上奏折的消息瞒不过辅国公府,可……他们的反应似乎也太快了一些。前一天上奏,第二日辅国公就带着富平伯来找自己。当时自己一时心虚没有见他们,事后听说他们进宫,还被皇帝召见了,太子又很是担心,想要趁着他们回府的当面问问清楚,没想到他们却反过来避而不见。当真是六月报还得快。
  那之后,太子也传召了朱云峰几次,每一次见面朱云峰都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提,只关心他的身体,仿佛真的就是一个长辈一样,可太子想要聊些军政大事,没几句话就被朱云峰带到其他话题里。太子有种感觉,虽然面上客气依旧,可是辅国公府正在疏远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太子就不寒而栗。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和辅国公府血脉相连,一荣俱荣,辅国公府天生就是自己的助力,除了自己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可是……他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似乎……事实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对于辅国公府的变化另外一个有清晰而明确的感受的是太夫人。
  这一个月里,王九龙被曹鹤阳送去了西山的别苑,他也真的如他所说,让那间书院的夫子见了王九龙一面,甚至安排好了王九龙入书院读书的事儿,可是太夫人却知道每日里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曹鹤阳实际上忙碌得很,而以现如今辅国公府的地位,对于曹鹤阳来说,王九龙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占用他那么多时间,以至于每日里他们屋子里的灯要亮到半夜才熄。
  “小四……”趁着曹鹤阳过来回禀寿宴事宜的当口,太夫人终归还是问出口了,“你……和小饼,最近在忙什么?”
  “娘……”曹鹤阳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知道这事儿没办法一句话带过,想了想还是将太子指使王纶上奏的事儿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太夫人皱着眉头听完,说:“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们做长辈的,是得好好教他。”
  曹鹤阳叹口气,他就知道太夫人会这么说,所以这些日子才一个字儿都没有透露,只等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开口说明一切。
  太夫人见曹鹤阳站在那儿不说话,面沉似水,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愧疚,心里“咯噔”一下,问:“怎么?你……你打算对那孩子做什么?”
  曹鹤阳心里凉了三分,果然,太夫人虽然喜欢他,可到底还是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一旦发现他可能对太子不利,下意识里就先把朱云峰摘了出去,只说“你”,而不是“你们”。
  “娘!”曹鹤阳看向太夫人,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太夫人从不曾见到曹鹤阳如此严肃的样子,居然觉得有几分骇人,问:“你想说什么?”
  “我跟娘说过,我是因为黑水郡遭了灾,才一路逃难到了甘宁堡,遇上了大饼,是不是?”曹鹤阳随手拉了个绣墩坐下,看着太夫人的眼睛说:“我骗您的。”
  “你……”太夫人指着曹鹤阳,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狂跳。
  “是我姑母的人把我带去甘宁堡的。”曹鹤阳说,“到那儿没几天我就遇到了大饼。”
  “你……你……”太夫人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问:“我家老大的死……是不是你姑母设计的?”太夫人睚眦欲裂,声音陡然间尖利了起来。
  “我不知道。”曹鹤阳摇摇头,说:“姑母已经去了,她老人家临终之前,我也没机会问她。”说完,他居然冲太夫人扬起一个笑脸,说:“最重要的是,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狡辩!”太夫人说:“你是怕小饼知道了真相,会弃你而去吧!”
  “他知道的。”曹鹤阳说出了让太夫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大饼知道我们俩见面是被我姑母设计的,那天我没跟您说实话,他也知道。”
  “你……你说什么?”太夫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小儿子会骗自己,说:“你说谎。”
  “娘,是真的。”朱云峰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挑帘子进来,说:“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你们……”太夫人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绞痛,几乎要晕过去,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抬眼却见朱云峰和曹鹤阳手握着手站在自己面前,又觉得自己快背过去了。
  “娘,您喝口茶,消消气,听小四给您说吧!”朱云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太夫人重新换了杯茶,说:“不过,在此之前,儿子得先跟您说明白,阿四他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太夫人很想把茶碗直接砸这小混蛋身上,想了想,到底还是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看着曹鹤阳说:“你说。”
  “娘,您觉得,陛下还有几年好活?”曹鹤阳开口,第一句话就大逆不道。
  “陛下春秋正盛。”太夫人脸上神色不动,说的虽然是套话,却也是事实,皇帝陛下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太子殿下已经见疑于陛下,十年内或许还好,二十年内父子二人必然兵戎相见。”曹鹤阳下了定论,然后问:“到那个时候,辅国公府,如何自处?”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太夫人心惊肉跳,说:“咱们……咱们尽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才好。”
  曹鹤阳摇摇头,说:“从中斡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头不讨好。我这个人就是这种性子,若是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大家都不痛快。既然左右都不痛快,为什么不选择让大家都痛快的法子?”
  太夫人有些明白曹鹤阳的意思,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判断,说:“你又凭什么说,他们父子相疑,二十年间必然兵戎相见?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父慈子孝。之前也是你说的,陛下将你赐婚给小饼,就是在给太子铺路。”
  曹鹤阳叹口气说:“此一时彼一时,千不该万不该,殿下上了那封奏折。”
  “我知道。”太夫人说,“那奏折上牵扯到你们俩,那孩子事先没有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很是被动,这阵子想来做了不少事情替他善后,你们心里有气,我明白。”
  曹鹤阳摇摇头,说:“娘,当日在西凉,我为了让大饼回京后不要让那些无聊的人骚扰到,故意设计,使那场军粮案牵连甚广。”见太夫人想说话,曹鹤阳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我告诉娘这些,是想您知道,若是太子那么做真的有意义的话,我其实根本不介意他天性凉薄,因为我本身……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朱云峰听到他这么说,却紧紧握住了曹鹤阳的手,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曹鹤阳接着说:“我这些日子做这么多,说一千道一万,只是因为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