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峰觉得自己被碰瓷了,被一只猫。
这事儿说起来挺稀奇的,那天他照常出门遛狗,结果回来的路上突然间冲出来一只猫,冲着他家狗子“喵呜”一嗓子。
朱云峰的狗叫饼饼,是一只斗牛梗,平时就好勇斗狠的,何况这只猫体型比自己小一圈,立刻就“汪汪”两声,要不是朱云峰扯着狗绳,感觉饼饼能立刻冲上去咬那只猫。结果没想到,饼饼没咬那只猫,那只猫却立刻倒地,还惨叫两声。要不是目击了整个案发过程,朱云峰发誓他绝对会以为是自己狗子蹂躏了这只猫。
朱云峰原本不想多事儿,奈何饼饼站在原地冲这只猫狂吠,一时间惹来周围无数人群围观,没办法,朱云峰只能把这只猫捡了回来。
捡回来的这只猫是只三花,应该是有主人的,因为脖子上戴着项圈,但项圈下的金属吊牌似乎是掉了,朱云峰并不知道这猫叫什么名字。
带去宠物医院给猫洗了澡做了个检查,医生说这猫除了脏了点,都很健康,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有点胖。
“三花应该是比较好动的猫,”医生说:“不过它看起来似乎是不太爱动弹。”
虽然不太爱动弹,但是很能吃,到家就把朱云峰买来应急的三小包猫粮都给吃干净了。
“好家伙,你这是饿了多久啊!”朱云峰乐,随后对饼饼说:“得,以后可有人跟你一起干饭了。”
朱云峰一直是自己给饼饼做饭的。饼饼爱吃牛肉,他一般都会买生牛肉,水煮之后给饼饼吃。有时候家里没有牛肉,鸡肉猪肉饼饼也都吃。
然而那只猫不一样,它挑食。牛肉是不会碰的,鸡肉也不怎么喜欢,酷爱三文蒸鱼金枪鱼等等海鱼,还不能煮必须蒸,甚至蒸的火候也有讲究,太熟的话它就不怎么碰。然而虽然爱吃海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虾是一定不会吃的。这挑剔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当时连吃三包猫粮的狼狈样子。
“所以……你主人是因为你太能吃把你赶出来的吗?”朱云峰边说边伸手想去摸摸猫的脑袋,被猫准确躲过。
“你吃我的住我的,我现在想撸一下都不行吗?”朱云峰有点儿来气,刚想再努力一下,没成想自家饼饼居然一把把猫推到后面,站在朱云峰面前与他对峙。
“什么意思?”朱云峰简直出离愤怒,“你为了一只野猫你居然要造反?”朱云峰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然而他受到冲击没有什么用,饼饼一动不动,大有他敢动猫它就拼命的架势。
朱云峰无奈,只能叹口气说:“行了行了,不摸就不摸。”说完他把饭盆放在地上,说:“过来吃饭吧!”
今天煮了饼饼爱吃的牛肉和这只猫喜欢的三文鱼,然而饭盆放在地上,饼饼却不吃,反而把两个饭盆都拱到猫面前,似乎是在等它吃。
朱云峰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他没想到这只猫才来没几天,悄没声响地居然已经把自家狗子给弄得服服帖帖的。
猫低头凑近两个饭盆,分别嗅了嗅,“喵呜”一声,然后就着饭盆开吃。饼饼居然就这么守着猫,等它吃完了,才开始吃自己那份。
朱云峰的三观已经震到不能再震了,他决定不再管这一猫一狗的事情,自己把自己给喂饱才最重要。
朱云峰回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是的,你没有看错,因为那只猫太能吃太挑食,朱云峰这个月已经超支了,为了攒钱他只能自己煮面吃。
水刚开,突然传来“砰砰砰”三下很重的敲门声。
“谁啊!”朱云峰看了眼时间,快8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警察!”门外传来声音,语气严肃。
“谁?”朱云峰觉得自己听错了。
“警察。”外面又说了一遍。
朱云峰连忙关火,然后去开门,见外面站着三个人。两个穿着制服,还有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你们……找谁?”朱云峰问。
“我们……”当先的一个警察话没说完,就见那个年轻人惊喜地叫道:“阿四!”说完没等朱云峰反应,就冲进屋里,抱起来那只三花。
“喵呜!”三花叫了一声,在那人手里乖乖地一动不动,完全不见挣扎。
见到这一幕,朱云峰有些明白了,问:“这是你的猫?”
“那不然呢!”那人说:“你为什么偷我的猫?”
“诶!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呢!”朱云峰一听也来气了,“这猫是我捡来的。你自己不好好看着你的猫,怎么能诬赖我呢!”
“谁诬赖你呢!”那人说:“我猫在家好好的,怎么会跑出来?我就住你隔壁,肯定是你看上了我的猫,偷了来。”
“二位……二位……”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警察终于听不下去了,问:“这猫确实是你的?是不是?”
“是。”年轻人点头。
“这猫确实是你捡到的?”警察又问朱云峰。
“对啊!”朱云峰说。
“那你准备还给他吗?”警察又问。
“还啊!”朱云峰说,“只要能证明这猫确实是他的。”
警察点点头,说:“他报案的时候我们看过他手机里的照片,确实是他的猫。”
“那……”朱云峰想了想,说:“我得声明,这确实是我捡来的,不是偷的。”
“切!”那年轻人似乎是有些不屑。
警察问:“那你是准备就这样把猫带回去,还是要我们立案?”
“算了算了,我把猫带走就是了。”那年轻人可能是想到了立案手续的繁琐,还是决定把猫带走。
就这样,三个人如旋风一样走了,带走了朱云峰刚刚处出一点儿感情来的猫。
“这叫什么事儿啊!”朱云峰揉着饼饼的脑袋,有些失落。他还挺喜欢那只猫的。
“汪!”饼饼叫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太失落。
“你个小没良心的。”朱云峰说:“人家怎么都陪着你干了那么多天饭呢!”
“汪汪!”饼饼又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解释,只是朱云峰没有听懂。
第二天一早,朱云峰还没起,就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弄醒了。
“谁啊?”朱云峰没好气地说。
“我!”外面那个声音也不怎么客气。
“你谁啊!”朱云峰也来了气,走到客厅准备去开门,然后他就看见角落里,饼饼窝在自己的狗窝旁边,狗窝里睡着那只昨天被他主人抱回去的猫。
朱云峰已经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了,他打开门,果然是昨天来找猫的那个年轻人。
“那个……我家阿四……”年轻人很着急。
“在我这儿!”朱云峰侧过身子,把人让进来,指指客厅的狗窝。
“它……”年轻人觉得自己有点儿迷糊,看着朱云峰说:“你……没有我家钥匙吧!”
“说什么呢你!”朱云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刚刚敲门我起床才知道它在这儿的。”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年轻人说,“他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朱云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年轻人看着自家的猫非常放松地睡在别人家的狗窝里,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朱云峰试探着问道:“那什么……你吃了吗?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这……”年轻人似乎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想拒绝,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年轻人的脸瞬间通红,非常不好意思。
朱云峰哈哈大笑,说:“这是多久没吃了呀!”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说:“我给你熬点粥吧!”
朱云峰原本是想煮面的,后来想到家里没有高汤,白水煮面自己吃就算了,用来招待客人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才打算熬粥。
“那什么……”年轻人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说:“谢谢你。”
“客气啥!”朱云峰说完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叫朱云峰。”
“我……我叫曹鹤阳。”年轻人说:“就住你对门儿。”
曹鹤阳是个游戏工程师,负责游戏测试。
“我这几天忙着测试一个新游戏,好几天没回家,到家才发现阿四不见了。”曹鹤阳一边喝粥一边说:“我问了一圈,有人说看到你好像是带着一只猫回家,就找过来了。”
朱云峰把切好的皮蛋又夹了一块给曹鹤阳,说:“你也够可以的啊!丢了一只三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这只猫对你一定很重要。”
曹鹤阳点点头,说:“是的,阿四对我很重要。”
朱云峰感慨道:“不过你能说动警察也够厉害的,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曹鹤阳有些不理解,问:“什么意思?”
朱云峰说:“就是……三花不是什么珍惜品种,一般人猫丢了多数都是自己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偷了呢?”
听朱云峰提这个,曹鹤阳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什么……对不起。昨天我到家发现阿四不见了,实在是急坏了。我没想到……”
“没事儿!”朱云峰摇摇手,他已经不在意这个了,只是仍然很好奇曹鹤阳到底是怎么说动警察的。
“因为阿四挺贵的。”曹鹤阳说。
“啊?”朱云峰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虽然他承认阿四是只很漂亮的猫,但那也是三花而已。三花……如果想的话,甚至很容易领养到,怎么会贵。
“因为阿四是只公猫!”曹鹤阳说。
“什么?”
“汪!”
朱云峰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你的猫……是只公猫?”
“是的。”曹鹤阳点头,说:“所以才贵。因为公的三花很稀有。”
“汪……汪汪……”饼饼突然间叫了起来。
朱云峰回头,问:“怎么啦?”
饼饼蹭到朱云峰身边,又低低呜咽了几声,似乎是受了无尽委屈。
“这是怎么啦?”朱云峰揉揉饼饼脑袋。
曹鹤阳看着饼饼,说:“你家狗挺可爱的。叫什么?”
“饼饼!”朱云峰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曹鹤阳试探着伸手,饼饼却似乎很喜欢他,一个劲往他手上蹭。
“它喜欢你。”朱云峰说。
曹鹤阳很高兴,没想到这只可爱的狗狗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自己。
“饼饼,你知道我家阿四是怎么跑过来的吗?”曹鹤阳只是随口一问,他当然不指望一只狗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是饼饼却似乎听懂了,它回头看了眼自己狗窝里还在睡的猫,犹豫了一下,就朝小阳台上跑。跑几步又回头冲朱云峰和曹鹤阳叫了两声。
朱云峰和曹鹤阳跟着它来到小阳台,这才发现朱云峰家朝北的小阳台和曹鹤阳家的小阳台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开发商为了节省材料中间只用了块木板隔开,而现在木板破了一个大洞。
“我……我根本没发现。”曹鹤阳很惊讶,“小阳台我这里放了个桌子,平时就用来堆点杂物,我没想到……”
朱云峰的小阳台也是用来堆东西的,不过他这里只是些纸箱子什么,因为视线的关系,也没太注意。
“所以……它是从这里钻过来的?”曹鹤阳问饼饼。
饼饼“汪”了一声。
“喵呜!”阿四似乎是醒了,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曹鹤阳几步上前,拎着阿四的脖子,说:“我还以为你走丢了,你倒好!敢情是跟人私奔啊!”
在朱云峰的力证之下,曹鹤阳终于相信了自家的猫只是碰巧被捡到,绝对不是有意“私奔”。
“它看起来还蛮喜欢这里的。”曹鹤阳说,“在家里它从来都不肯睡猫窝,最喜欢钻纸箱子。我给它前后换了3个猫窝,它都不怎么睡。”
朱云峰笑笑,说:“我也没想到,饼饼肯把它的窝让给阿四。”朱云峰说着去摸了摸饼饼的脑袋,却发现它蔫蔫的,似乎受了什么打击。
“你怎么啦?”朱云峰有点奇怪,“哪儿不高兴了?”
曹鹤阳也上来呼噜了一下饼饼,然后对朱云峰说:“它肯把窝让给阿四,是不是很喜欢阿四,生怕我把阿四给带走啊?”
朱云峰想到阿四在家里那几天饼饼的表现,觉得很有可能,说:“倒是有可能。”
曹鹤阳看了眼自家依然赖在狗窝里不肯动弹的猫,对朱云峰说:“它太胖了,所以我让它减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它才从家里逃出去的。”
“怪不得!”朱云峰总算明白了,说:“我把它捡来的时候,它好像饿了好几天一样。”
“医生说它得运动,但是我这工作吧……又不能天天监督它。我看它好像跟饼饼挺合得来的,你看……”曹鹤阳似乎是在犹豫:“你遛狗的时候能不能一起遛它?”
“遛猫?”朱云峰有点儿犹豫,主要是从来没干过这个。不过看着曹鹤阳充满希冀的眼神,还是答应了下来,说:“那我试试。”
“谢谢,谢谢!”曹鹤阳说:“给你添麻烦了。那什么……你家饼饼喜欢吃什么?我给它买。”
朱云峰说:“不用不用,我平时工作不忙,都是我给它做饭。啊……一直忘记说了,我是个美食博主。”
“美食博主?”曹鹤阳上下打量朱云峰,有点儿不信。
“真的。”烧饼于是点开某著名种草软件,说:“你看,这是我账号。”
“你……你是烧饼?”曹鹤阳突然惊叫起来,“我一直看你做饭的视频……”说到这里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是我太笨了,都做不来。”
“诶?”这些换朱云峰惊讶了,“你知道我?”
“是。”曹鹤阳说:“我那时候还给你发过私信呢!我ID叫曹老四。”
“哦……我记得你。”朱云峰说完问道:“那个锅子好用吗?”当时他给曹鹤阳推荐了一款煎牛排的平底锅。
“买了就没用过。”曹鹤阳说:“难为你还记得。”
本来就不算陌生的两人,越聊越投机,直到朱云峰突然发现已经快10点了,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这几天的工作告一个段落,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这样啊!”朱云峰看着屋里的一猫一狗,问:“那要不我们出去买点菜,顺便遛狗遛猫?中午在我这儿吃吧!反正我也得做饭。”
“汪!”饼饼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听到“遛狗”两个字有点儿兴奋。
“行啊!”曹鹤阳欣然应允。
遛猫并不太顺利,阿四虽然有项圈,但是并没有挂牵引绳的地方,还是朱云峰想了个办法,把项圈反过来,在原来挂吊牌的地方面前挂上了牵引绳。
“今天先凑活一下。”朱云峰说:“回头我拿铁丝弄一下。”
“你还会弄这个?”曹鹤阳惊喜道:“真厉害。”
“嗨!小事儿。”朱云峰挠挠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曹鹤阳夸奖会这么开心。
两个人牵着一猫一狗从小区一路逛到超市,买了菜又一路逛回来。虽然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进一步加深了解了。
“原来你不吃虾皮啊!”朱云峰说:“怪不得阿四也不吃虾。”
跟在二人身后,几乎是被曹鹤阳半拖着走的阿四“喵呜”一声,似乎是在回应这句话。
听到这一声叫,原本走在朱云峰和曹鹤阳身前的饼饼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到阿四身边,用脑袋拱拱阿四的脑袋。
阿四并不买账,伸爪子挠了饼饼一把。饼饼却完全不在意,继续用头拱阿四的脑袋。
阿四可能是被拱烦了,收起爪子,昂起脑袋,走到朱云峰和曹鹤阳前面。饼饼很高兴,屁颠屁颠地跟在阿四后面。
朱云峰和曹鹤阳笑着看着这一幕,目光一触即分,似乎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幕非常美好。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见到阿四的?”
直到和朱云峰在一起了,曹鹤阳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实在是太巧了一些。
朱云峰笑笑,抱着爱人,说:“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是被它碰瓷的。”
“碰瓷?”曹鹤阳有些夸张地叫道:“我才不信。猫怎么碰瓷。”
“你不知道,阿四演技可好了。”说完,指着窝在狗窝里的阿四说:“你看,把饼饼骗得一愣一愣的,连窝都让给它。”
“少来了!”曹鹤阳指着搂着阿四的饼饼,说:“说得它好像不是睡在窝里一样。”说完它又问:“说起来,它们俩关系好像真的挺好的。阿四居然肯让饼饼抱着睡觉。”
“嗨!那完全是因为主人教得好啊!”朱云峰说完去抱爱人,想把他整个搂进怀里,却被曹鹤阳躲开了。
“少来!”曹鹤阳指了指钟,说:“快点去做饭了。这都几点了,回头饼饼和阿四该饿了。”
于是苦命的朱云峰只能放开爱人,认命地去做饭。在路过自家狗子的时候,和狗子对视了一眼。
饼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不知道为什么,朱云峰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仿佛为了印证朱云峰猜测,饼饼“汪汪”两声,可能真的是在说:“主人,你不行。请加油。”
朱云峰行不行,我们不知道,不过咱们饼饼,肯定是很行的。
月度归档: 2021 年 7 月
【饼四】那些散落在光阴缝隙间的片段(281-290)
写在前面:饼四的一些日常小段子,梗来自于节目或者微博,因为都是小段子,所以凑满十个发一篇。反正每一个都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所以请不要在意时间线这种并不存在的东西。最后还是要说,虽然梗来源于现实,但故事里的饼四,生活在平行宇宙中
281
哈尔滨的拍摄进行地还算顺利,除了腿时不时还有点儿不得劲儿。
不过烧饼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也挺好,因为这样太就可以跟小四撒娇了呢!
282
从哈尔滨回家烧饼和小四多了一个行李箱,老姨们拿了好多吃的用的让烧饼给捎回北京,还说都是你妈要的。
烧饼原本想拒绝,开玩笑,他都没带行李箱,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办?
好在小四似乎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儿寻摸了一个带滚轮的大行李袋出来。
“媳妇儿,你真行!”烧饼由衷地说。
283
从哈尔滨回北京坐得是早班机,候机的时候小四就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睡过去。
烧饼心疼地不行,上了飞机问空乘要了枕头毯子递给小四,说:“这样你睡得舒服点儿。”
小四很感动,调好PAD,戴上耳机靠上枕头,再一转头,发现烧饼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他也和自己一样累啊!小四想了想,把毯子掉了个个儿,一半盖到烧饼身上,然后侧头靠着他肩膀,觉得这样才是睡得最舒服的。
284
从哈尔滨回来在天津园子有演出。
原本当中夹着一个星期一,赶上烧饼那天有活动,他们本想周日那天干脆不去了。没成想已经联系了官录,这要是不出现不太合适。
一觉睡到快中午,两个人简单对付了午饭就朝天津赶。
正赶上这两天京津两地暴雨,烧饼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生怕雨太大,自己和小四误场。
没想到小四的驾驶技术居然比自己记忆中好太多了,两个人平平安安地到了天津。
“小四,这么多年你都不开车,是不是故意的啊?”烧饼若有所悟。
“呸!我那是不想打破你美好的幻想。”小四说完把头别过去。
烧饼却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把小四搂进怀里,说:“我的腿真的没事儿,没担心。”
“谁担心你了!”小四说:“我是怕你开半道腿不行,回头再把车给蹭了。”
两个人忽然就相视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你又怎么会不明白我。
285
金兰谱这个节目已经两年没演了,这个节目不常演是因为小四一直很担心烧饼会秃噜出点儿不该说的。
比如这一次,他就非要跟自己挤上铺,就好像当年在大院儿里,他非要自己陪他睡下铺一样。
286
“我要给你讲故事……”烧饼在台上如是说。
小四一脸嫌弃地拒绝。
不过下了台嘛……
“讲故事”这种活动其实烧饼是很喜欢的,比如……恐怖故事什么的
287
“没回生日都送手机,就是敷衍,不拿我当人。”小四话语里满满的抱怨和撒娇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烧饼有些无措地看着小四,不知道他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下了台,小四见左右无人扯了扯烧饼袖子,说:“我随口一句,你别当真。”
烧饼沉默半晌,说:“我真的是觉得……你会喜欢……才会送的。”
“我喜欢的。”小四连忙说:“真的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烧饼看着小四,突然间又高兴了起来,说:“嗯,我知道。”说完压低了声音说:“下次还是把我自己打包了好不好?你肯定最喜欢。”
288
因为烧饼的腿,再到天津依然是小四开车,不得不说,这条路小四现在已经开得很熟了。
“晚上还是我开回去吧!”烧饼说。
“嗯?”小四问:“你腿好啦?”
烧饼点头,说:“开回去肯定没问题了。”
小四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说:“觉得痛了告诉我,我换你。”
烧饼想了想,说:“曹老师,虽然刚刚这句话我很感动。不过告诉上随意停车违法!”
“呸!”
289
在后台吃晚饭的时候,小四依然耿耿于怀,自己难得的温情时刻被这个混蛋破坏殆尽。
说实话,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解风情了。
一边想小四一边拿起了蒜,烧饼看见了,但是没有阻止。
小四于是高高兴兴地给自己扒了两辦蒜吃。
290
天津的蒜比其他地方厉害啊!
烧饼有些后悔,上台之后才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没阻止小四。
不过……算了,小四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他高兴就好。
【饼四/AU】流星飒沓(完)
57
“请陛下赐死。”曹鹤阳跪下说道。
朱云峰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他,说:“阿四……怎么……怎么说的……”
曹鹤阳却不理,反而还扯着朱云峰要他一起跪下。
朱云峰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女皇陛下皱了皱眉头,问朱云峰:“你为何要跪?”
“我……”朱云峰挠挠头,老实说:“阿四要我跪的!”
女皇陛下又问:“他为何要你跪?”
“我也不知道。”朱云峰说:“可他总归有他的道理。”
女皇陛下被气笑了,问:“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反正只要跟阿四在一起,怎样都好。”朱云峰说。
女皇陛下又看曹鹤阳,说:“你不用试探朕。朕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曹鹤阳低着头没有说话。
女皇陛下说:“你们二人今后想怎么办,自去跟栾云平说就是了,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朕”又变成了“我”,可曹鹤阳依然没有说话。
女皇陛下眉头微皱,神色已经有些不快,朱云峰扯扯曹鹤阳,意思是让他见好就收。
曹鹤阳却似乎一无所觉,依然没有动作。
女皇陛下思索了一下,摩挲着下巴问朱云峰:“小饼,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朱云峰不明白女皇为什么突然问自己。
“就是……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女皇问。
“嗯……想什么都能说吗?”朱云峰看着女皇的神色问。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女皇微笑。
“我就想跟阿四在一起。他说过不喜欢束缚,那我就离开飒沓台陪着他。他要是想四处看看,我就陪他四处看看。他要是走得累了,想在哪儿呆一阵,那就在哪儿呆一阵。只要和阿四在一起,都可以。”朱云峰说完,又想了想,说:“当然,要是离开飒沓台之前,陛下能封我一个光禄大夫就更好了。”
女皇陛下问:“你怎么就盯着光禄大夫啊?这不过是个虚职。”
“虚职……栾云平不也封了?”朱云峰低头看着脚尖:“论资历,我来得比他还早呢!”
女皇陛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朱云峰连忙把曹鹤阳把地上拉起来,说:“阿四,你刚刚这是做什么呀?”
曹鹤阳微笑,说:“给我们求个未来。”
“求个未来?”朱云峰有些不明白,“那求到了吗?”
“自然是求到了。”曹鹤阳说:“这世上做娘的,到最后总是拗不过孩子的。”
朱云峰问:“那我们今后去哪里?”
曹鹤阳说:“我想……先回一趟荆州。自六岁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好!我陪你去。”朱云峰毫不犹豫。
出了屋子,栾云平站在外面,神色复杂地看着曹鹤阳。
“什么事儿?”朱云峰觉得栾云平神色不太对劲。
“该我问你才对。”栾云平问,“陛下为什么赐你为光禄大夫?”
“哈?”这一下朱云峰也惊了,他刚刚真的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那我……”朱云峰知道飒沓台不会有两个光禄大夫。
栾云平扔出一块玉牌,说:“行了,你们俩走吧!”
“那我‘宇‘字部……”朱云峰还是有些不舍,毕竟他自十一岁开始就呆在这里,‘宇‘字部所有兄弟都是他亲自遴选进来的。
“又不是不让你回来。”栾云平说:“你以后难道就不回家吗?”
“回家?”朱云峰看看栾云平又看看曹鹤阳,说:“有他地方就是家。”
栾云平恨不得狠狠踢朱云峰一脚,不耐烦地说:“滚滚滚,老子不想再看到你们俩了。”
飒沓台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朱少卿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同他一起销声匿迹的是天机楼那位人称“百晓生”的曹肆先生。
这二人为何会消失不见,有许许多多传闻,不过传闻最多的还是说他们二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太玄经,去寻找前朝宝藏,就此一去不回了。
与此同时,江湖上突然出了两位自称“四饼”的豪客,他们行事亦正亦邪,似乎纯看心情,但无论如何,出手很豪阔,据说曾经一掷万金买了一件胡裘。
“所以,当日卫孝立到底为什么会死?”朱云峰在陪着曹鹤阳扫完墓离开荆州的时候终于是把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曹鹤阳说:“诛心而已。”
“诛心?”朱云峰不解,“你意思是陛下靠一张嘴,说死了卫孝立?”
曹鹤阳点头,说:“陛下……应该很清楚卫孝立的心思,只有卫孝立自己才以为瞒得很好。那日二人把窗户纸撕破了。卫孝立原以为陛下会不接受他。可若是陛下告诉他,其实自己和他有一样的心思,只是生怕牵累他,才不得不苦苦压抑,这些年才会一味纵容他。你说若是卫孝立知道了,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羞愧而死?”
朱云峰想想卫孝立的凶恶名声,想想这些年死在内卫手里的人,觉得很难想象他会因为什么事情感到羞愧。不过这个事儿现在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曹鹤阳看看朱云峰脸色,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说辞并不足以说服他。不过曹鹤阳也并不准备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女皇陛下帝王心术,内卫这些年铁板一块,已经隐隐脱离掌控,只以卫孝立的意志为转移,想来陛下早就有了诛卫孝立之心。
然而内卫毕竟掌着无数秘闻,一个处理不好,朝堂必然大乱,这显然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寻这么个机会,想来陛下也等了很久,否则当日为什么要允卫孝立之请,让栾云平对朱云峰隐瞒消息,在察觉到太玄经上有毒之后又为什么将朱云峰下狱,现在想来,当时陛下想引出来的人恐怕未必是自己啊!说到底这一切,不过都是陛下诛杀卫孝立的局而已。
不过这一切,不必对朱云峰言明,毕竟对他来说,陛下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母亲,如此就够了。
“阿四……”果然,朱云峰没想太久,就转移了话题,他拉着曹鹤阳的手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我想去太湖。”曹鹤阳说。
“太湖?”朱云峰问,“那我们应该往东走。”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曹鹤阳问。
“为什么去?”朱云峰非常配合地发问。
“我想念太湖三白了。”曹鹤阳说。
“那是谁?”朱云峰问,“怎么没听你提过?”
“吃的。”曹鹤阳没好气地说。
“吃的?”朱云峰一愣,笑呵呵地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儿我都陪着!”
“真的哪儿都陪着吗?”
“那可不!你是我媳妇儿!”朱云峰说:“好媳妇儿,要不,今晚咱洞房吧!”
【饼四/AU】流星飒沓(56)
56
朱云峰和曹鹤阳见到屋中的情形,有些惊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女皇陛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对朱云峰说:“小饼,去看一下他。”
看一下?看什么?朱云峰愣了愣,曹鹤阳却比他反应更快一些,几步上前,查看卫孝立的尸首,说:“陛下,确实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女皇陛下问。
“……”曹鹤阳愣了下。他自然看得出卫孝立是自断心脉死的,可是女皇陛下这么问,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女皇陛下说:“卫大总管一生劳碌,想来是太累了,心疾发作,对吗?”
曹鹤阳立刻点头,说:“不错,正是心疾发作。”
“也太可怜了。”女皇陛下说:“他还不到五十呢!”
曹鹤阳摸不着女皇陛下的心思,不太敢说话。
朱云峰反而没这个顾忌,抬头问道:“陛下……我……我和阿四是不是也会突发疾病而死?”
不知道为什么,曹鹤阳只觉得朱云峰这句话出口,自己背后就冒气一股凉气。
“三个人都突发疾病而死……好像有点太假了。”女皇陛下悠悠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飒沓台生了时疫呢!倒不如你们俩殉情,你觉得如何?”
朱云峰惊恐得瞪大眼睛,看着女皇陛下问道:“母亲……您……不……不会吧!”声音竟带着丝颤抖。
女皇陛下突然扯起一抹笑,说:“行了。别装了,你这个胆子,不至于被我这几句话吓到。”
朱云峰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
女皇陛下伸手招了招,示意朱云峰靠近自己。
朱云峰连忙走近女皇陛下身边。
女皇伸出手,朱云峰弯下腰,女皇陛下用手细细抚摸朱云峰的眉眼,说:“你真的跟朕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朱云峰的心被吊起来了。
“不过,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爹。”女皇陛下说。
这是朱云峰第一次听到女皇陛下提起自己的父亲,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认识我爹?”
“我是你娘,怎么会不认识你爹?”女皇陛下说。
这一下不光朱云峰,连曹鹤阳都听糊涂了。刚刚不是明明说不是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女皇陛下叹口气,说:“卫孝立这个人……执念太深了。”
朱云峰与曹鹤阳一起看向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随意指了指身边,说:“你们俩都坐下吧!这话说起来就很长了。”
朱云峰转头看曹鹤阳一眼,曹鹤阳微微颔首,两个人谢过女皇陛下,各自寻了椅子坐下。
“卫孝立其实出身不错……”女皇陛下开口,将卫孝立的身世告知二人,随后说:“他跟在朕身边,出生入死,却一直不居功,尤其是戡乱之后,朕登基为帝,当年从龙之人皆有封赏,唯独他说他无所求,仍然侍奉在朕身边,所以朕很是信任他。”
“别无所求啊……”曹鹤阳轻轻感叹一句。
“是啊!别无所求……”女皇陛下说:“别无所求……其实就是所求甚大。不过朕察觉到的时候,多少已经有些晚了。而且……朕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对朕也很忠心,朕也毫不怀疑他会为朕而死。只是他又很危险,内卫被他经营得太好,几乎是他的一言堂,他自然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只是……以后呢?朕给公主选了几位夫婿,但却都有问题,不是流连声色,就是名不副实,还有一个干脆失足落水……这些事儿朕本来还没有疑心,直到那日我突然发现,公主与朕……长得太像了。”
这一句“太像了”,让曹鹤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突然间明白了皇帝陛下为什么要除掉卫孝立。
“这些年,朕一直在做各种准备。”女皇陛下看着朱云峰,“让他以为你不是你,真的很不容易。要下定这个决心,也不容易。”说完她又看向曹鹤阳,说:“直到见到你,朕才知道原来当年他还做过这件事,也才下定了决心。”
“那……那我爹……”朱云峰问。
“你爹是宣武门的侍卫,我那时候顽皮,常常偷溜出宫去玩儿,一来二去就跟他混熟了,他一直以为我是公主宫中的侍女。”女皇陛下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又看向曹鹤阳说:“你母亲曾是朕的伴读,所以后来有段时间我会借着你父亲入宫的机会让他把二牛带进来。”
“二牛……”朱云峰对自己亲爹的名字有些无语。
“卫孝立当时刚刚到我身边,也不过就是伺候笔墨,他见曹大哥每次来我就让人退出去,所以才会误会。”女皇陛下对曹鹤阳解释道,“你爹和你娘感情很好,甚至你娘会成为我的伴读也是你爹从中运作的结果,因为不如此曹家长辈未必会答应这门亲事。”
曹鹤阳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和二牛的事儿,时间长了,自然是瞒不过父皇的。”女皇陛下说:“父皇宣了他,问他要不要娶朕,结果他根本不知道朕是公主,一直梗着脖子说心有所属,父皇气坏了,下旨杖毙。”
曹鹤阳心中一紧,只听女皇陛下继续说:“当然啦!他不过是个三等侍卫,犯了天颜被杖毙根本无人在意,死就死了,尸首被拖出去埋在乱葬岗。曹大哥因为知情不报,被罢了官,他就带着亦薇和你回了荆州。我再听到你们的消息就是曹家遭了大难,但当时正是我的紧要关头,我除了唏嘘,确实也无能为力。”
曹鹤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何滋味。自己一家惨遭灭门,到头来居然是因为卫孝立弄错了对象,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那他……”朱云峰看向卫孝立的尸首,依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
曹鹤阳轻轻踢了朱云峰一脚,示意他不要过多探究。
“你们俩接下来有何打算?”女皇陛下问道。
曹鹤阳想了想,跪下道:“请陛下赐死。”
【饼四/AU】流星飒沓(55)
55
卫孝立武功高绝,这一下更是猝不及防,朱云峰和曹鹤阳都来不及反应,然而他扑到女皇殿下面前,却并没有伤害她,而是将女皇陛下紧紧搂在怀里。
朱云峰愣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尤其是他现在身世未明,心乱如麻,更是失了过往的敏捷。
女皇陛下身躯紧了紧,却立刻察觉到卫孝立没有恶意,她整个放松下来,反而伸手去拍拍他的背脊,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下把卫孝立惊醒了,他立刻松开女皇陛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臣万死!”
女皇陛下摇摇头,说:“起来吧!”
“陛下!”卫孝立依旧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女皇陛下叹口气,对朱云峰和曹鹤阳说:“你们先下去吧!”
“可……”朱云峰担心卫孝立会对女皇陛下不轨,曹鹤阳却率先行礼应诺,随后扯扯朱云峰袖子,说:“臣等告退。”
朱云峰跟着曹鹤阳一起退出屋子,见栾云平就站在廊下不远处。那个地方既听不到屋子里的人说话,又能注意到有没有闲杂人等靠近,是个非常好的位置。
曹鹤阳和朱云峰二人从屋里出来,栾云平就看见了,冲他俩点点头,却不说话,显然并不关心刚刚屋里说了什么。
曹鹤阳轻笑一声对朱云峰说:“你们这位栾大人真是个聪明人,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
朱云峰现在却没什么心思,他回头看看屋里,眼神中满是担忧。
曹鹤阳拉着他手,说:“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朱云峰看着他,有些奇怪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曹鹤阳叹口气,放开朱云峰手,说:“对不起。”
“怎么跟我道歉?”朱云峰莫名其妙。
曹鹤阳刚想开口,却见栾云平伸长了耳朵,他拉起朱云峰快走几步,走到与栾云平相对的廊下站定,然后才小声说:“要不是把擅自把你卷进来,你现在还是飒沓台的朱少卿,每日里最烦的也不过就是案子上的事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苦恼。”
朱云峰说:“我……我有点乱。”朱云峰说到这里,见曹鹤阳神色黯然,忍不住轻轻抚过他的脸,说:“不过也有些轻松。”
“轻松?”曹鹤阳抬头看他:“你莫要为了安慰我……”
“不是的。”朱云峰说:“我……女皇陛下是我很敬佩的人,尤其是在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我更是凡事要强。你知道的,我读书没什么天分,所以更加专心练武。入了飒沓台之后,也一心扑在案子上,生怕表现不好,辱没了她。一直到最近,遇到了你,江州城外你跟我说你不想被束缚,江湖自在,我很想陪着你,可是重任在身,不得稍有懈怠。那时候我就想,若我是个普通人的话,或许更好一些,我也许就能放下担子专心陪你。”
曹鹤阳心中暖暖的,充满了感动。却还是说:“你是飒沓台少卿,终身不能离开飒沓台的。”
朱云峰挠挠头,说:“栾云平总有办法的。他鬼主意最多了。”
那边栾云平似乎是听到朱云峰提自己名字,抬眼望过来,却是与曹鹤阳的目光对视片刻又偏过头去看其他地方。
曹鹤阳转开目光,重新看向朱云峰,温柔笑道:“你放心。江州城外,我只是……前途未卜,不敢答应你什么。如今……你要是不嫌弃,我总是陪着你的。”
朱云峰大喜,问:“真的?”
曹鹤阳点头,说:“真的。”
栾云平在一旁冷眼看着朱云峰的傻样,无奈摇摇头,男大不中留啊!
朱云峰心思定了,终于想起问一句:“那……里面是怎么回事儿?真的……不要紧么?”
曹鹤阳说:“我看卫大总管,大约有些魔怔了!”
“什么意思?”朱云峰问。
“他对陛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曹鹤阳说。
朱云峰吓了一跳,说:“不……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曹鹤阳问。
“这……这……”朱云峰直觉这个事儿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曹鹤阳说:“陛下英明神武,卫大总管常伴她身边,心生爱慕又有什么不对?加上之前陛下遇到的事儿……卫大总管怕是生出心魔,觉得自己若不是宦官,说不定就能……陛下不至于遭此奇耻大辱。”
“那……他找太玄经……是为了……为了……”朱云峰犹自不太敢相信,问:“为了重新做男人?”
曹鹤阳点头,说:“应该就是这样的。”
“这……”朱云峰说:“那你的仇……”
曹鹤阳说:“我还没想好。说实话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可无论如何,我曹家上下罪不至死,所以这仇,我总还是要报的。”
朱云峰点头,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拼了我的命,我也会帮你的。”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女皇陛下说:“小饼,你们两个进来。”
这个“你们两个”指的自然是朱云峰和曹鹤阳。
栾云平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这件事儿和自己毫不相关。
朱云峰和曹鹤阳依诏入内,见卫孝立扑倒在地,显然已经断气了。
【饼四/AU】流星飒沓(54)
54
卫孝立也曾是世家子弟,不过因为他的堂叔犯了谋逆大罪,被移族。卫孝立当时其实已经十八岁了,不过好在他们家还算有点关系,加上他这一宗是遭到牵累,所以当时的主官挥一挥笔,把他的年纪改成了十五岁,可以不用被斩首。
照理他们这种没有斩首的男童应该是发配到边疆做苦力的,可不知道先帝当时是怎么想的,一道圣旨判他们全部净身入宫。卫孝立也不能幸免,就这么入了宫。
卫孝立刚进宫的时候,因为是犯官之后,又没有靠山,少不得被人欺负。他又是世家子,身上多少有些骄矜,更免不了被人排挤。那天卫孝立又没吃上饭,饿的实在受不了,就想去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摸一条锦鲤来吃,结果正好撞上了当时还是公主的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问明了他的情况,知道他认识字,便点了他到身边伺候笔墨,也因此卫孝立才得以摆脱日日遭人欺凌的命运。
卫孝立与女皇陛下两个人打机锋,曹鹤阳和朱云峰完全不明白,毕竟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更因为女皇陛下的登基和卫孝立的滔天权势无人敢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女皇陛下问,“这些年朕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有时候有些事儿朕都很想问问为什么,但又会想,这些年你总是为朕做事,所以应当也是为朕着想,只不过朕一下子没明白而已,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问。当年曹家出事儿,朕就有些疑心,所以还特地要你暗自探查,可是你回报说确实是意外,朕也就相信了。现在你能说了吗?到底是为什么?”
“陛下觉得曹家不该死吗?”卫孝立问,“哪怕是做出了这样的事儿,都不该死吗?”
女皇陛下叹口气,看了一眼朱云峰和曹鹤阳说:“当日他的确骗了朕,朕轻信人言,所以付出了代价。他也如此。”
“他哪里付出代价了?”卫孝立说:“娇妻幼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即使如此,亦薇她又有何错?曹氏满门又有何错?何至于此?”女皇陛下说。
听到女皇陛下提到自己母亲名字,曹鹤阳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握住朱云峰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怎么啦?”朱云峰还没有反应过来,轻声问曹鹤阳:“哪里不舒服吗?”
曹鹤阳摇摇头,神色间居然有一丝无奈。
“若非她多嘴多舌,将陛下的喜好一一告知,那人又怎会如此轻易欺骗了陛下?”卫孝立说:“他明明有妻有子,却谎称自己是曹家二郎,隐瞒身份与陛下交往。若非如此,陛下你又何至于……”
“别说了。”女皇陛下制止了卫孝立,神色阴晴不定地看向朱云峰,轻轻叹口气。
朱云峰有些莫名,心说为什么看着我叹气?他们刚刚好像是在说我爹,听起来我爹应该是姓曹,那我不是和阿四变成兄弟了?还真有趣……
“等一下!”朱云峰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女皇陛下:“我……我爹……我爹是……是阿四的爹?”说完他看着曹鹤阳说:“我……我和你是兄弟?不……不行……”
曹鹤阳却斩钉截铁道:“不是!”
“什……什么?”朱云峰问。
“我们俩一定不是兄弟。”曹鹤阳说。
“我不明白。”朱云峰又去看女皇陛下,见她沉着脸,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又回头问曹鹤阳:“阿四……你确定?”
曹鹤阳点头,说:“你带我去见陛下那日,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若是……若是我们俩真的是兄弟,想来陛下一定会斩了我的。”
“我现在也可以斩了你。”女皇陛下说完,却又温言对朱云峰说:“你们俩不是兄弟。”
“那我爹……”朱云峰问到这里看向卫孝立说:“卫大总管应该不会搞错,那难道……他看向曹鹤阳。”
女皇陛下摇摇头,说:“他的身世绝无问题,他和他爹太像了。”
“我糊涂了!”朱云峰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卫孝立开口,“他的身世没有问题,女皇陛下当日确实是被他的父亲所骗,可你们不是兄弟。这些都是真的,那唯一的结论不就是,你不是女皇陛下的孩子嘛!”
“可……可……”朱云峰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天雷劈中,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女皇陛下叹口气,说:“其实这件事儿,原本朕打算瞒你一辈子的。”
“我……不明白。”朱云峰说,“当年,是您说……”
女皇陛下点头,说:“是的。当日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卫孝立解释道:“当日陛下匆匆起兵戡乱,小皇子不过刚刚出生,不可能带着上阵。又担心身份暴露,有人用以要挟陛下。所以就将小皇子托付给一处普通农人。等天下安定后,陛下拿出当日信物去找,那户农人就说你是小皇子,陛下长久未曾见你,自然是相信的。不过……”
“不过什么?”朱云峰问。
“你看看你自己,和陛下可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卫孝立问。
朱云峰哑然,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女皇陛下没有半点相似,原本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像生父的缘故,可如果说那位生父是曹鹤阳的父亲,而曹鹤阳长得又甚肖其父,那自己……大约真的不是皇子吧!
女皇陛下叹口气,说:“朕起了疑心,使人去查,才知道那孩子两岁多就夭折了。不过那时候,你父母也已经过世了,而你已经进了飒沓台。虽然是弄错了,不过也未尝不是缘分,所以将错就错也没什么。”说完这些,女皇陛下对卫孝立说:“所以,你灭曹家满门,就只是为了我?那太玄经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要找那东西?”
“陛下或许不记得了,当年那狗贼欺骗陛下时,曾经夸耀他们曹家诗礼传家,出过前朝帝师,家中藏有太玄经。那经书能开前朝宝藏。宝藏中有稀世珍宝可以活死人生白骨。”卫孝立说:“我想要那东西。”
“你……”女皇陛下突然明白了,说:“你想要给你卫家传宗接代?这……”她顿了顿,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在两个小辈面前说这些,却还是开口道:“以内卫的本事,在这天下搜罗出卫家其他宗的族人,应该不是难事儿,你又何必?”
卫孝立摇摇头,说:“传宗接代只是小事儿,我是为了陛下。”
“为了朕?”女皇陛下不解。
“若是可以得偿所愿,我就可以一直陪着陛下了,我是最有资格陪着陛下的人。”卫孝立说完,挂着惨笑朝女皇扑去。
【饼四/AU】流星飒沓(53)
53
“陛下!”
“参见陛下!”
“陛下!”
“陛下!”
女皇陛下一身月白色的宫装,头上挽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发髻,看起来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身上没有一点俾睨天下杀伐果断的味道。可屋里的四人还是跪下行礼,不敢有半分犹豫。
四人虽然动作一致,可心思却完全不同。
卫孝立是没想到陛下居然会来,心中暗暗后悔今日之行还是有些鲁莽了。
栾云平也没想到陛下会来,不过他知道朱云峰的身份,猜测陛下过来多半是要给朱云峰撑腰的。
朱云峰有些茫然,但他心里隐隐知道,今日之事应该是有些不简单的,不过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因为从没想过女皇陛下会为自己微服出宫。
四人中心中隐隐有些明悟的反而是曹鹤阳,他脑内转着刚刚卫孝立的一番话语,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超出自己的预计。
“都平身吧!”女皇陛下淡淡一句。
“是。”几人齐声应诺,随后站起身子。
女皇陛下看了眼卫孝立,问:“可以告诉我吗?”
她没用“朕”而是用了“我”,这让曹鹤阳暗生警惕,因为这代表卫孝立在女皇陛下心中的身份可能不比朱云峰低。
栾云平也是见机极快的人,马上意识到接下去的话自己可能听不得。这会儿女皇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万一哪一日她想起来,自己难免会让她不满。于是不等卫孝立说话,栾云平立刻跨前一步,高声说:“启禀陛下,臣还有要务在身,先行告退。”说完居然不等女皇陛下答应,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朱云峰目瞪口呆,转头去看身边的曹鹤阳。曹鹤阳有心要他也出去,没想到怎么使眼色朱云峰都没动静。
“行了,你眼睛都快瘸了吧!”女皇陛下开口,却没想到居然是打趣曹鹤阳。
曹鹤阳讪讪,低下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他对你倒挺好的。”女皇陛下对朱云峰说:“我原以为他不过是利用你。”
“阿四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的。”朱云峰说:“我们在江州的时候他还带我去吃那边的红油抄手呢!”
见女皇陛下似乎有些不以为意,朱云峰又补了一句:“那抄手外面吃不到的。”
女皇陛下轻笑,说:“你挺容易知足,这样很好。”随后她瞥了眼站在一边的卫孝立,又重新看向朱云峰,说:“这世上,就怕太贪心。贪生嗔,容易让人一念成魔,对不对?”
这话明显是在敲打卫孝立,朱云峰虽然憨直,但没傻到这还听不出,所以他没接。
卫孝立也没接,因为这话陛下是对着朱云峰说的,虽然他也知道是在敲打自己,但绝没必要上赶着对号入座。
女皇陛下见几个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说乱动,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她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然后问卫孝立:“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可以告诉朕吗?当年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女皇陛下用了“朕”,曹鹤阳心中一松,显然陛下对卫孝立刚刚的应对有些不满。
卫孝立微微躬身,说:“陛下垂询,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虽这么说,但他只是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并没直起身子,显然并不打算说。
女皇陛下微微有些诧异,随后说:“他们……不能听吗?”
卫孝立抬头看了女皇陛下一眼,说:“陛下若是允许,那自然是可以的。”说完看了朱云峰与曹鹤阳一眼,眼神中却透着股怜悯的味道。
曹鹤阳知道朱云峰性子,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眼神改主意,但是今日之事全是因他而起,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朱云峰牵扯进来。女皇陛下是位好皇帝,好皇帝就不太会是好人,所以他拼着被女皇陛下怪罪,还是轻声对朱云峰说:“大饼,你去外面等我吧!”
朱云峰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但他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依仗,摇摇头,没说话,也没动。
曹鹤阳心里又酸又甜,到底还是叹口气,没有再劝。
女皇陛下问曹鹤阳:“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曹鹤阳说:“很重要。”
“比你们俩的命都重要?”女皇陛下又问。
曹鹤阳后背一凉,想了想说:“在认识大饼之前,真相比命重要。现在……若是一定要我选,我选大饼。”
朱云峰想也不想就跟了一句:“我也选阿四。”
“问你了吗?”女皇陛下横了朱云峰一眼,骂道:“没规矩。”
朱云峰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女皇陛下看着卫孝立,说:“他们说他们连死都不怕,那你就说说吧!”
卫孝立应了一声,开口却说起一桩其他的事情:“我是二十五年前到陛下身边的,那会儿陛下还是个小姑娘,却已经有一颗菩萨心肠。”
女皇陛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说:“你还记着那件事儿?这些年我有时候想,当时我要是没有多那一句嘴,或者对你来说更好!”
卫孝立摇摇头,说:“不会更好。现如今,已经是最好的了。”
朱云峰和曹鹤阳互看一眼,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
【饼四/AU】流星飒沓(52)
52
“既然是内卫的叛徒,卫大总管亲自出手,倒也算不得什么。”栾云平把身段放得很低。
卫孝立却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这样性子,他看一眼栾云平,说:“栾大人,有话直说。”
栾云平神色甚是谦和,说:“内卫除了叛徒,我飒沓台也要除叛徒。能劳动卫大总管亲自出手,这人想来不一般。我想想,怎么也得五个,才能说得过去吧!”
卫孝立眼眸一缩,说:“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栾云平笑容更加和煦,说:“哪里,我是觉得不能让卫大总管亲自跑这一趟。”
卫孝立想了想,说:“太玄经在你们这里?”
曹鹤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这是第一次,他终于从这个人嘴巴里听到“太玄经”三个字儿。之前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人就是幕后黑手,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
曹鹤阳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异样,这时,他只觉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握住自己的手。曹鹤阳转头,看见朱云峰眉头紧皱嘴唇也抿得紧紧的,一脸关切地看着栾云平和卫孝立交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曹鹤阳突然就觉得这个人无比可靠,他朝朱云峰的方向略略挪了一步,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多年以来自己背负的那些东西似乎瞬间轻了很多,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会陪着他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开手。
朱云峰察觉到曹鹤阳反握住自己,转头看向曹鹤阳,见他没有关注局势而是在看自己,先是一愣又是一喜,他偷眼看了下栾云平和卫孝立,然后慢慢挪到曹鹤阳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在他耳边悄悄问:“要不,我们先走?”
朱云峰的声音虽然轻,栾云平和卫孝立耳音都很好,何况都是练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刚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他们。
栾云平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都是你们俩惹出来的事儿,现在这种情况居然想逃?想到这里他清清嗓子,说:“小饼,卫大总管对太玄经势在必得,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
“啊?”突然被栾云平叫到的朱云峰一脸懵,看曹鹤阳唇角含笑,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说:“不是……咱们这儿……我说了也不算吧!”
曹鹤阳险些笑出声来,果然就见卫孝立怒道:“栾大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栾云平狠狠瞪了朱云峰一眼,说:“卫大总管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谈谈吧!”
“谈?”卫孝立看了栾云平一眼,说:“栾大人,你要知道,本座敬的从来只是飒沓台。”言下之意就是你栾云平在我面前还不够资格。
栾云平指着朱云峰说:“我或者没有资格,那小饼……有资格吗?”
卫孝立看着朱云峰,眼神中居然有一丝怜悯,说:“你以为的未必是真的。”
朱云峰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卫孝立又看一眼他身边的曹鹤阳,说:“你和你父亲长得挺像的。”
曹鹤阳一惊,问:“你认识我?”
卫孝立轻笑道:“我做事从来只做万全准备,你们以为我真的会毫无准备只身前来?”
曹鹤阳问:“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包含了太多意思,当年为什么行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太玄经,今日又为什么来。
卫孝立似乎是听懂了曹鹤阳这句话里的意思,说:“为什么?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顿了顿,他说:“不过也就是一丝执念罢了。”
曹鹤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孝立似乎是想要个答案。
卫孝立突然轻笑一声,说:“你这对眼睛长得却有些像你娘了。她从前也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
曹鹤阳问:“你认识我娘?”
卫孝立说:“宋家从前在京城不算太起眼,不过你娘当年曾经入宫给公主伴读。”
曹鹤阳只觉得脑子很乱,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清楚。
“若非曾经给公主伴读,以宋家的家世,你娘又怎么可能成为荆州曹家的媳妇儿呢?”卫孝立说:“当然啦!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这世上早没有什么曹家宋家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曹鹤阳已经确定,卫孝立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卫孝立却并不搭理曹鹤阳,而是看着栾云平说:“栾大人,我在外面耽搁得够久了,把那东西拿来给我吧!我得回去了。”
见栾云平没有动作,卫孝立笑了笑,说:“丁三儿……”
“什么?”栾云平一下没反应过来。
卫孝立却接着说:“赵灵,张小古,齐原崇,王福禄……”居然一口气报了十个人的名字。
栾云平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什么意思?”
“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卫孝立说:“这十个人,换林松涛和太玄经,够意思了吧!”说完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栾云平。
栾云平没想到卫孝立居然这么干脆就把内卫安在飒沓台的钉子给起出来,一时有些愣了。
朱云峰却冷哼一声说:“谁知道这些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孝立冷笑,说:“本座别的好处没有,但还不至于骗你们。”
朱云峰还想反驳,曹鹤阳去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卫大总管既然不屑骗我们这些小辈,那我想知道,当年荆州曹家灭门之事,可是卫大总管使人做的?”
“是我。”出乎所有人意料,卫孝立居然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为了太玄经?”曹鹤阳问。
“不是。那不过是意外之喜。”卫孝立说。
“那是为了什么?”曹鹤阳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卫孝立不答反问。
“那可以告诉朕吗?”女皇陛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
【饼四/AU】流星飒沓(51)
51
林松涛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曹鹤阳,心却一阵阵发凉,他很肯定自己已经服毒了,根本没想过居然还在人世。他看了眼站在曹鹤阳身后面无表情的朱云峰,知道他是飒沓台的人,更是觉得绝望。
“我……我已经死了……”林松涛记得自己明明是被威逼着服毒,怎么会还没死。
曹鹤阳并不介意为他解惑,说:“你见到的那人并不是内卫,你服下的自然也不是毒酒。”
“我……我不明白。”林松涛说:“这世上,除了卫大总管之外,无人知道我的身份。你……你们明明是飒沓台的人。”
曹鹤阳深深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回答,而是说:“我建议你好好合作,等下朱少卿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我……”林松涛心中惊疑不定,但觉得对方费了那么大力,应当不至于就是为了弄死自己,便说:“我……我有条件。”
朱云峰一言不发转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对曹鹤阳说:“把他送去内卫衙门吧!”
“是。”曹鹤阳躬身行礼,回头冲林松涛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然后对外叫道:“来人,套车……”
“别……别……”林松涛连忙求饶,说:“别送我去内卫衙门。”他知道自己一旦进了内卫衙门只有死路一条。在飒沓台如果好好配合,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林松涛说。
曹鹤阳看一眼外面,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朱云峰就站在廊下冲他笑,他假意什么都没看到,对林松涛的话仿佛也不感兴趣,说:“我没什么想问的。”见林松涛脸如死灰,曹鹤阳知道时候到了,说:“原本我们只是有些好奇,因为我们得到消息,知道卫大总管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你。你一介江湖剑客,虽说是灵剑山庄的得意弟子,江湖有名的大侠,但凭什么能入卫大总管的眼。既然知道了,我们总要管管闲事。”
林松涛颓然叹了口气,说:“该来的总还是要来,我早料到有这一天了。”顿了顿,林松涛说:“我确实是内卫。”
曹鹤阳说:“内卫成立不过十年,十年前你在江湖上已经声名鹊起,听说老庄主当年还有意把女儿嫁给你,是你以要专心习武为由婉拒了。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反而加入内卫?”
林松涛说:“因为我本来就是内卫。”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不明白。”
林松涛说:“二十多年前,陛下起兵戡乱,那时候卫大总管就已经追随陛下,他深感陛下兵力不足,便秘密建立了一支秘谍队伍,打探各种消息,这就是内卫的前身。”
曹鹤阳呼吸一凝,没想到内卫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曹鹤阳平复呼吸。
“杀人?”林松涛似乎有些不明白。
曹鹤阳说:“你可别告诉我沈回春、裘老帮主他们的死和你都没关系。”
林松涛低头想了想,说:“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
曹鹤阳立刻就明白了,说:“你们都是秘谍,他们都认识你!”
林松涛点头,说:“当年我们是一支小队,后来按照卫大总管的吩咐各自潜伏下来。内卫成立之后,自然而然加入了内卫。”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曹鹤阳问。
“我……”林松涛说:“我师父说要将灵剑山庄庄主之位传给我。”
曹鹤阳说:“那又如何?”
“沈誉……就是沈回春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找到我,说想在洞庭那边开分号,想我照顾一下。”林松涛说:“当时我正在关键时刻,他又是卖那种药的,就没答应。他临走时候撂下狠话,我……就动了心思。”
“那‘阎王帖’?”曹鹤阳问,“你从哪里弄到的?”
“之前我们在唐门发展了一个探子,那人缴的投名状。”林松涛说:“本来我还不知道卫大总管为什么要特地在唐门发展探子,直到最近交下来任务我才知道。”
曹鹤阳觉得自己终于问到了重点,于是问道:“说起来,你之前去唐门是为了协助唐门里内卫的探子找东西吧!”
林松涛点头,说:“正是如此。其实本来这事儿和我灵剑山庄全无关系,最开始金刀门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有些奇怪,正在犹豫间就接到了上面的任务,所以我就顺水推舟,说服了师父,跑了一次唐门。”
“以你如今的江湖地位,”曹鹤阳斟酌道:“能给你下达任务的……想来只有卫大总管吧!”
林松涛点头,说:“不错。杀死那些老伙伴后,这世上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卫大总管了。”
“卫大总管要找太玄经?”曹鹤阳问。
林松涛说:“我……不知道。我接到的任务只说配合,没说具体要找什么。”
“那么……到底谁清楚知道这件事情呢?”曹鹤阳又问。
“那自然是我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曹鹤阳一惊,转头看向门口,只见朱云峰一脸戒备地挡在门口,但卫孝立是在栾云平的陪同下过来的,显然朱云峰是拦不住他的。
“我倒不知道,朱少卿什么时候收服了这样一个能人。”卫孝立看着曹鹤阳,简直想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
朱云峰挡不住卫孝立和栾云平,退了几步,却还是固执地站在曹鹤阳身前。
“能够瞒住我那群不中用的手下,让这家伙假死脱身,真是高明啊!”卫孝立一边说一边看向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林松涛。
林松涛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浑身哆嗦个不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松涛啊!”卫孝立走上几步,轻轻拍了拍林松涛,说:“你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年纪大了,心软,你们这些人的事儿,我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你到如今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大格局,只顾眼前。”
林松涛一句话都说不出。
卫孝立叹口气,说:“如今看来,我还是错了。”他这句话出口,朱云峰就知道不好。可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没见卫孝立如何动作,就见林松涛缓缓软倒在地,居然已经身亡。
“你居然敢在我飒沓台行凶!”朱云峰睚眦欲裂,看着栾云平问:“你就这么看着?”
栾云平摇摇头,对卫孝立说:“既然是内卫的叛徒,卫大总管亲自出手,倒也算不得什么。”
【饼四/AU】流星飒沓(50)
50
不动声色地朝内卫透消息,栾云平做得到。
暗中查明内卫的动向,栾云平也做得到。
然而在不动声色地朝内卫透露消息之后,暗中查明内卫尤其是那位名声在外的卫大总管的动向……
“你们在开玩笑?”栾云平怀疑眼前这两个人在故意刁难。
“岂敢岂敢!”朱云峰说。
栾云平上前在朱云峰脑袋上拍了一下,动作太快以至于朱云峰没来得及躲,曹鹤阳也没来得及拦。
“你给我好好说话。”栾云平说。
朱云峰揉着脑袋,看了曹鹤阳一眼,觉得自己很委屈,说:“我哪儿敢跟你开玩笑?”说完也不看栾云平,而是转过头直勾勾看着曹鹤阳。
曹鹤阳抱歉地朝栾云平笑笑,上前轻轻揉朱云峰的脑袋,转头对栾云平说:“这两天我们查阅了各类卷宗,商量了许多办法,觉得这是最稳妥的。”
“你们管这叫稳妥?”栾云平说:“不说这样要动用几乎我飒沓台在内卫的全部人手,万一出事儿就是全灭,我们就得跟内卫彻底撕破脸。而且在内卫埋钉子,官司打到陛下那里,我也赢不了。”
曹鹤阳说:“飒沓台和内卫互相牵制,两边互埋钉子,这个事儿其实你们从来都是心照不宣。”
栾云平“哼”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曹鹤阳继续说:“关键是,这一次若是能找到证据扳倒了卫大总管,与飒沓台也是有利的。”
栾云平说:“你少来。陛下为什么建内卫?就是用来钳制我们的。没了他卫孝立,还会有王孝立张孝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话虽如此……”曹鹤阳一边说,一边继续给朱云峰揉脑袋,对着越来越蹭过来,眼看就要靠到他怀里的朱云峰说:“别撒娇,我刚看到了,不重的。”
栾云平觉得自己快瞎了,强忍着眼睛的不适感听曹鹤阳往下说。
曹鹤阳继续说道:“栾大人想过没有,其实三足鼎立或许才是最好的。”
栾云平皱眉,问:“什么意思?”
“飒沓台……手上握着的……太多了。”曹鹤阳说:“正因为担心飒沓台失控,陛下才成立了内卫。然而内卫成立至今也有十年了。这些年你们互相埋钉子,可又何尝不是在达成某种默契呢?”
“默契?”栾云平眉头微动。
“你和卫大总管保持着某种默契。这些年并不曾真的有什么大的纷争。你觉得陛下乐见吗?”曹鹤阳说:“与其等再过些年,陛下不满,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和内卫撕破了脸皮,请陛下再另设一个衙门,飒沓台、内卫、和新衙门一起,互相牵制。”曹鹤阳看着栾云平说:“这样你就可高枕无忧了。”
栾云平陷入了沉思。曹鹤阳的话太过诛心,以至于虽然情感上他想反驳,在内心深处他却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朱云峰轻轻捅了捅曹鹤阳,指着一动不动的栾云平低声问:“他怎么啦?”
曹鹤阳说:“他在思考。”
“思考?”朱云峰问曹鹤阳,“他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可……陛下其实挺信任他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内卫……是因为飒沓台不能一家独大。陛下亲口跟我说的。”
曹鹤阳摇摇头,说:“一杆秤,总是容易翘一头。倒不如一个三角,大家省心。”
朱云峰其实不太想得明白这种事情,不过他有一桩好处,曹鹤阳说了,他就不会反驳。于是他对依然在沉吟的栾云平说:“不然你答应了吧!”
栾云平叹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消息透过去吧!至于卫大总管如何……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栾云平说话向来一诺千金,而且显然内卫和飒沓台这些年互相掺沙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卫孝立那边当日就知道了飒沓台透过来的消息,他有些疑心这是不是栾云平放出来的饵,但想到这些年的“默契”他又觉得应该不至于。于是几天后当一个人的名字摆在栾云平案头的时候,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谁?”朱云峰看了眼栾云平,直接抄手拿起那张写着名字的纸,然后不禁“嘶”了一声,说:“怎么会是他?”
曹鹤阳上前看了一样,沉默了一会儿,说:“原来是他啊!”
栾云平看着朱云峰和曹鹤阳说:“我的钉子会想办法把消息拖半日再发。我刚刚已经叫我们的人先去抓他了。”
曹鹤阳说:“抓到也未必有用,不一定能把人带过来。”
栾云平点头:“这一路过来,肯定不太平,未必能到京城。即使到了京城,从宫门到面圣,有太多法子可以让人‘突发疾病’了。”
曹鹤阳突然说:“人带不进来……尸体总可以吧!”
栾云平立刻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说:“你有把握?沿途查验肯定少不了。”
曹鹤阳点头,说:“没问题。”
朱云峰觉得,虽然自己不太清楚,但看起来栾云平和曹鹤阳已经找到了办法,那就很好了。
在栾云平和曹鹤阳的通力合作之下,一个半月之后,一具棺木被运进了飒沓台,据说那里面是服 毒自尽的犯人,因为罪大恶极,需将尸体枭首,才不远千里运进京城。而此时,飒沓台的某间密室里,朱云峰正看着曹鹤阳为“尸体”施针,随后点燃了不知道什么药物,弄得他的鼻子都痒痒了起来。
“阿嚏!”躺了许久的“尸体”打了个喷嚏,然后一骨碌坐起来,看着面前众人,问:“你们……要做什么?”
曹鹤阳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说:“好久不见啊!林大侠!”
“你……你是……”那人有些不太确定,因为曹鹤阳现在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有些不同。
曹鹤阳说:“没想到,享誉江湖的松涛剑林松涛大侠,居然是内卫。林大侠藏的可够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