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阿器

38
　　朱云峰自从和曹鹤阳一起搬进巨籁达路的宅子之后，恨不得天天就跟曹鹤阳赖在家里不出门。要不是心疼曹鹤阳，他又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家务上，他连佣人都不想往家找。
　　家里新来的佣人被称做阿丁嫂，是王筱阁介绍的。按照王筱阁的说法，阿丁嫂的男人阿丁哥是孔三爷的手下，打群架时候被人捅伤了腰子，虽然侥幸留了条命，但是整个人都废了。三爷仁义，给了安家费，奈何阿丁哥废了之后沉迷赌博，那点钱都散在了十六铺大大小小的赌场里，他或者是觉得没脸回家，有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阿丁嫂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王筱阁说，“我看她手脚麻利，又是知根知底的，最主要饼叔您这里不用她住在家里，她能回家照顾孩子，我觉得挺合适。”
　　朱云峰不置可否，倒是曹鹤阳心软，便做主让人留了下里。
　　阿丁嫂果然跟王筱阁说的一样，手脚麻利也懂事儿，家里就那么一间卧室，且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痕迹，但她从来不问也不说。每天就是埋头把活干完，随后就离开，朱云峰有时候都会觉得她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天早晨，朱云峰醒来后，照例拉着曹鹤阳交流了一下感情，磨蹭到快十点才终于起来。曹鹤阳被他磨得没半点力气，蒙头睡到快中午才悠悠醒转。
　　“怎么啦？”总算睡醒的曹鹤阳见朱云峰坐在床边，脸上神色有些严肃，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阿四，你看。”朱云峰没说话，把床头柜上的申报递给他。
　　“什么？”曹鹤阳坐起来，朱云峰拿起眼镜温柔地替他带好，然后指着次版的一条新闻说：“这里。”
　　“凌家弄惊现男尸，疑似外地客商被抢劫。”曹鹤阳念出标题，随后匆匆浏览了一遍报道。
　　报道没什么内容，大略讲了下发现尸体的过程，和尸体被发现时候的状况，倒是写得仿佛自己亲眼见到一样。
　　曹鹤阳抬头问朱云峰：“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8）”

37
　　靳鹤岚同朱鹤松今天过来，显然是想把事情告诉朱云峰与曹鹤阳。既然事情说完了，他们俩也就准备离开了。
　　“饼哥，四哥……”靳鹤岚回想之前的事情还是觉得后怕，“我确实没想到这件事儿水这么深，是我欠考虑。”
　　曹鹤阳笑着摇摇头，说：“你也是关心他，如果不是担心我对他不利，你也不会这样。”
　　靳鹤岚有些羞愧，说：“四哥，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是无地自容了。我小人之心。”
　　“好了，好了。”朱云峰说，“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曹鹤阳看了一盘欲言又止的朱鹤松一眼，说：“老靳你介不介意我给你把把脉。”
　　“啊？”靳鹤岚惊讶道：“四哥你还会把脉？”
　　“我学得杂，什么都会一点。”曹鹤阳说。
　　靳鹤岚还有些犹豫，朱鹤松却二话不说扯着他的手摆在桌子上。曹鹤阳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片刻后说：“身子还是有亏空……”随后他放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你底子应该没这么差的，这是……”
　　靳鹤岚和朱鹤松都低着头，没好意思说话。
　　曹鹤阳立刻了然，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底年纪轻，忍不住。不过接下去三个月内再不能这样了，否则我也没办法。”
　　“是是是。”朱鹤松忙不迭道，“回去我就让他睡到办公室去。”
　　等靳鹤岚与朱鹤松离开了，朱云峰才反应过来，问：“所以……他俩是没听你的话，行房了？”
　　曹鹤阳点了点头说：“大约是这样，所以靳鹤岚才会又大病一场。”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7）”

36
　　朱云峰与曹鹤阳再次见到靳鹤岚同朱鹤松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这半个月，朱云峰定下了那栋巨籁达路151号的房子，又动用了所有关系，找了上好的瓦工木匠，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粉刷一新，按照曹鹤阳的心意打了家具，甚至还找了个花匠，把天井里那圈小花圃给重新整理了一遍，除了月季又间杂着种了栀子花。
　　“我们家天井还是小了点，不然应该再移一株桂花过来的。”朱云峰有些遗憾，因为曹家当时花园里就有一株金桂。
　　“不要紧的。”曹鹤阳说，“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是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够有机会再住进这样一栋房子里。”
　　“阿四，你觉得满意就好。”朱云峰很高兴，“等黄梅天过了，咱们就搬过来。”
　　“好！”曹鹤阳点头答应。
　　既然决定要搬家，那需要置办的东西就不少。铺盖被褥，窗帘桌布，锅碗瓢盆，反正这阵子朱云峰每天也没心思上班，就陪着曹鹤阳各种采买。他朱大探长已经成了大马路上几家百货公司的财神爷，反正只要曹鹤阳觉得好，他是绝对不会有二话的，往往就是大手一挥，爽快付账，然后让人包起来送去巨籁达路。没多少时间，申城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在巨籁达路置办了产业，各种远远近近的关系，也趁着这个由头给他送礼。
　　朱云峰倒也不挑，来者不拒。曹鹤阳觉得好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手一挥给下面的师兄弟。
　　“反正他们也喝不到咱们的喜酒。”朱云峰说，“这样也挺好的，不亏。”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6）”

35
　　被朱云峰抱在怀里，曹鹤阳却在想着给刘经理送寿材那天的事儿。那天他代表朱云峰送了寿材去刘家。刘夫人和刘经理千恩万谢，曹鹤阳临走时刘经理送出来，硬是塞了两根小黄鱼给他。
　　“这……”曹鹤阳有些为难，“说好了是朱探长送的，刘夫人怎么如此客气。”
　　刘经理笑眯眯地说：“朱探长的心意我们领了，可夫人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这几日睡得安稳，身体也好了许多，每每说起，都说要好好感谢您。夫人都这样说了，还请您千万要收下，我也代我们夫人郑重感谢您。刚刚在里面还有许多其他客人，她不太方便自己说，但她这阵子可一直都在念叨这件事儿呢！”
　　“既然如此……”曹鹤阳略一犹豫，就收了下来，说：“我先替探长收下了，也替探长谢谢夫人。”
　　“那您一路走好。”刘经理一边说一边微微欠身。
　　“您留步。”曹鹤阳也客气地欠了欠身，随后转身离开慢慢踱步到路口。
　　“四叔。”王筱阁在转角处等他，刚刚是他带手下的人抬着寿材送过来。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和手下的兄弟不是主角，东西送到一碗水都没喝就离开了。
　　“我以为你直接回十六铺了呢！”曹鹤阳说，“你手下兄弟呢？”他边说边摸出两个银元，“你替我请他们吃酒。”
　　“四叔你太客气了。”王筱阁笑嘻嘻谢过，接过银元，却依然在原地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你约了刘九思在这里见面？”曹鹤阳问，“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转身要离开。
　　“四叔，你何必明知故问。”王筱阁却抢先一步拦住曹鹤阳去路。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5）”

34
　　且不说朱鹤松照顾靳鹤岚，而靳鹤岚之后又时梦时醒，直到三天后才彻底恢复。只说当天晚上朱云峰照例带着曹鹤阳回了国际饭店，等进了屋他才想起来，说：“完了，我原本还想着找个经纪去看房子呢！结果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把这茬给忘记了。”
　　“去看房子？”曹鹤阳看向朱云峰，“看什么房子？”
　　“阿四！你说话不能不算话。”朱云峰揽着曹鹤阳，将他拉进自己怀里，“说好的我们要一起的呢！老是住在酒店里像什么话。你看老朱和老靳，房子虽然小，办公室和住家混着，但好歹也有个家。还有九思那个小混蛋，不声不响地就搬去十六铺那里了，还不就是为了让王筱阁能在他师父眼皮子底下过去住嘛！”
　　曹鹤阳哑然，他没想到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话，朱云峰居然会这么认真。不，应该说，只要是自己说的话，朱云峰都会认真对待，想到这里，他心里又酸又甜，轻声道：“也……不着急的……”
　　“怎么不着急？”朱云峰并不同意曹鹤阳的说法，“看房子，买房子，还要粉刷，要找人打家具，这些都要时间的。眼看马上就黄梅天了，又潮又热，没办法刷房子的，那不得拖到下半年去。”
　　曹鹤阳眨了眨眼睛，说：“其实……找房子也……不会很慢的。”
　　“啊？”朱云峰不解，“阿四，我有钱的，你不要随随便便凑合。”
　　“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啦！”曹鹤阳白了他一眼，“我想过了，我们就两个人，找一间两层的就行。带个小天井，二楼有个小阳台，能晒晒衣服被子。一楼的厅要大一点，你的兄弟和手下多，来往的人也多，免不了有个出出进进的，太小了不气派，显……呜……”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4）”

33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苦笑，他们俩确实是想问问朱鹤松关于银币的事情，可是他把话说在前头，反而堵得他们问不出口。
　　朱云峰想了想，还是问道：“他不同你说生意上的事儿，那他这阵子在忙什么，或者说起过什么吗？”
　　朱鹤松微微蹙眉，思索片刻说：“这次这桩生意是凑巧遇上的。”
　　“凑巧遇上？”朱云峰问，“怎么说？”
　　“有天他回来，给我带了蛋糕和西点，然后说这些东西不要钱，是老板送的。”朱鹤松说，“饼哥知道的，我们家老靳自从自己单干以后，其实远不如从前跟着您的时候稳定，只不过他好面子不肯说罢了。也因为这样，平日里若是能占到便宜，他必然是要跟我絮叨很久的。他那天说他出门时候路过一家店，应该是新开业的，店主是外地人，或者是不懂规矩，也可能是背后有大靠山，总之没有按规矩拜码头，所以经常有人骚扰，生意不太好。老靳好歹跟过您，申城黑白两道看您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他。他大约是给老板解了围，又出言指点他打通关节，老板为了感激，才送了他那么些西点。”
　　“你的意思是说……老靳的这桩生意就是这个开西点店的老板介绍的？或者……干脆就跟那个西点店的老板有关？”朱云峰听朱鹤松说了这么大一套还是没说到重点，忍不住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朱鹤松说：“是。我也是这么推测的。”
　　“那你知道是哪家西点店吗？”朱云峰问。
　　朱鹤松还没开口，曹鹤阳却先说话了。“这其实不难猜吧！”曹鹤阳说，“最近新开的店，老板是外地来的，惹眼到有地头蛇去敲诈，这些都加在一起，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吧！”
　　朱云峰眼珠转了转，问：“凯司令？”
　　朱鹤松点头，说：“确实，就是这家。我还记得那天老靳带回来的白脱小蛋糕很好吃。”
　　“居然是凯司令……”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出乎朱云峰的意料，他又问道，“凯司令有两个老板，你知道老靳见的是谁吗？”
　　朱鹤松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云峰知道问不出，也就不再说什么，反而是朱鹤松很好奇，问曹鹤阳道：“四哥，你刚刚说老靳沾染了不应该沾染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能知道吗？”
　　曹鹤阳将那块八思巴银币递给朱鹤松。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3）”

32
　　朱云峰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觉得那吊坠眼熟了，因为这吊坠他刚刚才见过，还是两次。这跟刘夫人还有曹鹤阳手上的吊坠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阿四……这个……这个是那个？”
　　朱云峰这话把刘九思给说懵了，心说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是哪个？
　　曹鹤阳点点头，说：“这东西……他八字太轻，压不住。”
　　“那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朱云峰又问。
　　曹鹤阳说：“这东西耗尽了他的气力，所以他现在是累得不行，睡着了。”
　　“啊？”
　　“还真的是睡着了啊！”
　　朱云峰同刘九思感慨道。
　　“那就是没事了吧！”朱云峰说完，在靳鹤岚脑门上弹了一下，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等你家那位来，看他怎么罚你。”
　　朱云峰说完直起身子，示意刘九思和自己一起把靳鹤岚搬到沙发上。
　　等把靳鹤岚放好，三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刘九思也识趣，说：“我去问问有没有找到老朱。”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手里的吊坠，问道：“阿四，这个东西……是不是里面也……”
　　曹鹤阳点点头，将吊坠打开，里面果然也是一枚八思巴银币。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2）”

31
　　靳鹤岚是朱云峰刚刚开始混江湖的时候就结交的朋友，后来一直跟着他打天下。朱云峰自问对他的性子还是挺了解的。他很聪明，也重义气，不过许是因为读过书，有时候小心思也比其他人多不少。不过无论如何，朱云峰都敢说他对他家那位可以说是绝无二心，他们二人之间能走到今天这样，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无论怎么看，靳鹤岚都不应该怀疑朱鹤松外面有人，这简直已经没有了基本的信任。
　　“老靳啊……”朱云峰思索了一下，问：“事情到底如何，你这说得也没头没尾的，不如坐下慢慢跟我说？”他一边说一边给曹鹤阳使眼色。
　　曹鹤阳会意，便接下去说道：“是啊，你坐下慢慢说，我去给你们泡茶。”说完就朝办公室外走去。
　　“等等！”靳鹤岚突然叫住曹鹤阳。
　　朱云峰与曹鹤阳心里都是一跳，只听靳鹤岚说：“四哥，我想喝明前龙井。”
　　朱云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更加肯定面前的靳鹤岚出了点问题，他跟自己这么熟了，难道不知道自己对茶压根儿没什么研究么？神特么明前龙井，自己要是会喝那个，租界里那几个茶庄早就被手下兄弟搜刮干净了。
　　曹鹤阳神色也郑重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靳鹤岚片刻，随后说：“我记得上个月好像有人送来二两，等我去给你泡。”
　　“好好好！谢谢四哥。”靳鹤岚说。
　　朱云峰和曹鹤阳闻言，神色都不由得更加凝重。曹鹤阳同朱云峰重逢一共也才没几天，靳鹤岚作为朱云峰比较亲近的手下不可能不知道他回来的大概时间。可刚刚曹鹤阳说上个月，靳鹤岚却没半点反应，这也太奇怪了。
　　曹鹤阳走出办公室，正好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刘九思。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1）”

30
　　“你家出事儿是因为这个银币？”朱云峰有些不敢相信，他印象里曹家好像跟这个银币没什么关系。
　　曹鹤阳说：“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父亲不说不事生产，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里的生意都是姑母做主。”
　　朱云峰点点头，他很清楚曹鹤阳说的是实话。曹家确实是这样，是大小姐当家。
　　“我父亲终日无所事事，后来就迷上了古玩。”曹鹤阳说，“家里反正也算富裕，加上他眼光着实不错，又有时间考据古籍，所以一直以来家里也不怎么反对。”
　　朱云峰此时脑中灵光一闪，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银币是你父亲的？”
　　曹鹤阳说：“不能说是我父亲的，这枚银币是我家传下来的，只不过是我爷爷传给我父亲而已。因为是银的，不如金子值钱，所以家里几次遇到事情，也没有直接典当或者变卖。我父亲……应该是无意中在某本前人笔记中看到了关于银币的故事，也从此痴迷，从而想办法收集。可惜直到家里出事儿，我们手上也只有那一枚而已，出事儿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当时也就散落了。”
　　“啊？”朱云峰不解，“那你手上……”
　　“这是我出师之后找到的。”曹鹤阳说，“很奇怪，那枚银币在一个日本人手上，而他却怎么都不肯说来历。”
　　“不肯说？”朱云峰有些疑惑，“如果是不方便说的话，他骗骗你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不肯说？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曹鹤阳摇头，说：“当时的情况，他没办法骗我，因为他已经死了。”
　　“……”朱云峰一阵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继续阅读“【饼四/AU】行走阴阳（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