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大道三千

卷五·第五纵队
02#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在遇到曹鹤阳之前，朱云峰是从来不会相信的。每次听人提到这四个字，他都会非常不屑地说：“骗鬼呢？才见第一面，五秒钟都不到，就能爱上一个人？”
　　在见到曹鹤阳之后，他知道自己错了，原来爱上一个人，根本用不了五秒钟，一秒就足够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仅仅一句话和一个回头就爱上一个人。在遇到曹鹤阳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一切皆有可能。尤其是涉及到爱情的时候，更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第一次见曹鹤阳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有些微天然卷，蓬松柔软，戴着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脚上瞪着一双休闲鞋，看起来非常闲适，但是又不会和写字楼的环境格格不入。
　　朱云峰有点儿呆，他根本不认识曹鹤阳，可是见到曹鹤阳的刹那却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儿在自己耳朵旁边不停地念叨，颠来倒去只有一句话：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那一刻，朱云峰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他没顾得上保安看自己的神色，转身对曹鹤阳和颜悦色地说：“曹先生，您可不能不认账，说完，把手上的广告拿出来给他看，你看，这上面印着我的照片儿呢！”
　　“啊?”曹鹤阳显然也是在状况外，他拿起朱云峰递过来的广告看一眼，又仔细看朱云峰，挠挠头说：“这个……我真的没什么印象。这里面儿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说完曹鹤阳歉意地朝朱云峰笑笑，说：“您叫……”
　　“我姓朱，朱云峰。”朱云峰立刻说：“就在旁边第五纵队开了健身房……”心绪激荡之间居然连自己说错了话都没觉得。
　　曹鹤阳继续微笑，对保安说：“我和朱先生有点儿事儿要聊，我带他上去吧！”说完掏出ID卡给保安看。
　　保安看过没有问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曹鹤阳拉了朱云峰一下，示意他跟自己走。
　　朱云峰跟着曹鹤阳一路到了办公室，发现确实如王筱阁所说的，这里还没有开业，墙角还堆着几只没有拆开的纸箱，饮水机上也没有水桶。
　　曹鹤阳一路把朱云峰引到会客区坐下，然后说：“重新介绍一下，我姓曹，叫曹鹤阳。最近刚刚辞职创业，现在主要打算做一些蛋白粉之类的运动健身食品的生意。”
　　“这敢情好啊！”朱云峰说：“我就是开健身房的，你把你东西放在我这儿卖！我不收你钱。”
　　曹鹤阳没想到朱云峰上来突然这么热情，有点儿想拒绝，但看他态度颇为诚恳，说：“谢谢你朱先生，不过……你来找我，应该不是谈合作的吧！”
　　朱云峰这才想起广告的事儿，说：“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有小孩儿发这种广告。”说完把海报拿给曹鹤阳看。
　　曹鹤阳接过，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个事儿！”这个公司其实是他盘下来的，上任老板是他堂兄，因为经营持续亏损，加上父母身体不太好，他就把公司交给曹鹤阳。曹鹤阳是个有良心的老板，不想公司人事变动太大，所以除了老板换人并且重新找了办公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动。
　　产品宣传一直是公司的其他同事在管，在今天看到这张广告之前，曹鹤阳确实不太清楚。
　　不过这种事儿涉及到公司内部的经营，他也不可能对着朱云峰一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朱云峰不相信他的话，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给朱云峰一笔钱，干脆把这个肖像权买下来，毕竟朱云峰的腹肌和胸肌还是挺诱人的。
　　没想到朱云峰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说：“没事儿，不知道也不要紧，咱们这不就认识了吗？”
　　“嗯？”曹鹤阳心说你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啊！
　　想到这里，曹鹤阳语气诚恳地说：“很抱歉，朱先生，给您带来困扰了。你如果觉得需要什么补偿的话……”
　　“啊？没有没有！照片而已，用就用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整个人都可以给你。”朱云峰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立刻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给你几张我的照片。”说完居然当场就把上衣脱了。
　　“那个……”曹鹤阳没想到朱云峰手这么快，一个没拦住，他就在自己面前裸了上身。
　　虽然说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朱云峰结实的胸肌和漂亮的人鱼线，曹鹤阳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意动，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努力不让朱云峰发现自己的失态。
　　真是的……曹鹤阳想，身材这么好，说脱就脱，不是故意勾引人嘛！
　　曹鹤阳的心理活动，朱云峰当然是察觉不到的，在他看来，眼前人对自己的身材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倒让他有点儿着急了，生怕对方看不上自己……的身材，那后续合作可就没有了。
　　情急之下，朱云峰直接拉起曹鹤阳的手，按到自己胸口，说：“你摸摸！你摸摸！”
　　“啊？”曹鹤阳的手刚刚碰到朱云峰胸口，仿佛被烫到一样，立刻就缩了回来。
　　朱云峰见曹鹤阳这样，更加误会是他对自己不感冒，有点丧气。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曹鹤阳说，心想你这个样子我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朱云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把衣服套上。
　　“你……你坐！”曹鹤阳说，“我们……谈谈。”
　　“嗯？”朱云峰觉得曹鹤阳话里的意思是自己还有机会，立刻听话地坐下。
　　“我们……”曹鹤阳想了想，转身到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一本产品名录过来，解释道：“目前我们公司在做的基本都是保健品，不过我接手之后打算转型到各类运动食品上。比如蛋白粉，各种能量棒，运动饮料，如果可能的话其实我觉得运动营养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曹鹤阳拉拉杂杂地说起了自己的后续商业计划，朱云峰一个字儿都没听见去，他看着曹鹤阳漂亮的红唇开开合合，脑子里已经飘过各种需要重度马赛克的画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朱云峰想。
　　不对，朱云峰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其实曹鹤阳的长相，放到他见过的男男女女里，大约也只能算是中上。不要怀疑，朱云峰在健身的圈子里也算是交游广阔，所以见过的帅哥美女不少，曹鹤阳确实不算特别出众，可是他就是长在了朱云峰的审美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他觉得舒心可人。
　　朱云峰不自觉地撑着下巴，开始放肆地打量曹鹤阳。
　　曹鹤阳还在继续说着他的计划，似乎毫无所觉。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躲在桌子下的手攥得紧紧的，觉得被朱云峰看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朱云峰完全没有注意到曹鹤阳的不自然，在他的眼睛里，曹鹤阳无论如何都是好看的，他只是看着曹鹤阳看起来认真的样子，想着，工作中的男人真的是太帅了。

卷五·第五纵队
01#
　　“哥，哥！你快看！”刘九思举着一张海报一溜小跑进来给朱云峰看。
　　“看什么看？”朱云峰正在整理器械，放下杠铃片，回头看刘九思手上的海报。那是他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腹肌明显，还有人鱼线，胸肌鼓鼓，让人看着就想摸一摸。
　　“诶？这不是我前阵子找人拍的照片儿吗？”朱云峰拍拍刘九思的肩膀，说：“不错不错，这海报做得不错，你小子出息了啊！”
　　“我的好哥哥，你看仔细了。”刘九思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恨不得把海报怼到朱云峰脸上，让他看清楚。
　　“曹记蛋白粉，你的健身好伴侣！”朱云峰把海报上的广告语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读出来，问：“曹记蛋白粉是什么玩意？咱们这儿不是叫第五纵队吗？”
　　刘九思无语，说：“哥，意思就是，你的照片，让一个卖蛋白粉的用啦！”
　　“什么？”朱云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他这是……侵犯我肖像权了吧！”
　　“那可不！”刘九思说：“而且你知道这广告我哪里拿的吗？”
　　“哪里？”朱云峰问。
　　“就在咱家楼下。”刘九思说。
　　“欺人太甚！”朱云峰二话不说，套上外套就朝外冲。
　　“诶！哥，你等等啊！”刘九思想到那个发广告的小孩儿，觉得他肯定不是自家合伙人兼室友的对手，立刻跟着冲出去。
　　刘九思还是慢了一步，朱云峰已经坐电梯下楼了。等刘九思紧赶慢赶跑下楼的时候，朱云峰已经揪着发广告的小孩儿的领子，做威胁状了。
　　“诶！哥，你先松开，别吓坏了人家。”刘九思连忙上前阻拦。
　　“啊？”朱云峰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刚刚你给我递广告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啊！不过朱云峰和刘九思合伙了好几年，身为损友，特别了解他的情况。他看了眼发小广告的眉清目秀的小男生，用非常鄙视地眼神瞄了眼自己重色轻友的合伙人，松开了手。
　　刘九思见朱云峰松了手，连忙把发广告的清秀男孩儿拉到一边，说：“这是我合伙人，也是这张广告上的模特。可是他根本没给你们这个曹记蛋白粉拍过广告啊！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小男生似乎是被朱云峰吓到了，缩在刘九思怀里，良久才说：“那……那关我什么事儿？”
　　“诶，你这个……”朱云峰刚想说话，看到刘九思，又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说：“怎么跟你没关系？”
　　那小男生眨眨眼睛，说：“那……我就是个发广告的，也不是我给做的广告，也不是我家的生意，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朱云峰觉得自己有点儿理亏，确实一个发广告的小孩儿对这种事儿大概真的不太清楚。
　　刘九思伸手抚了抚小男生的肩，把他朝自己怀里带了点儿，柔声说：“你别怕！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叫刘九思，这是朱云峰，这边楼上的那间叫第五纵队的健身房，就是我们俩开的。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王筱阁。”刘九思的循循善诱似乎真的让小男生放松了不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名字真好听。”刘九思夸了一句，又继续问：“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儿？”刘九思一边说一边指指王筱阁手上剩下不多的广告。
　　“我们老板姓曹，听说是刚辞了职自己创业的。”王筱阁说，“咱们这一片儿各种运动场馆很多，所以他就让我在这儿发广告了。”
　　“那你们公司在哪儿啊？”朱云峰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凶。
　　“就在那边。”王筱阁指指不远处的一幢写字楼，说：“办公室刚租下来，还没正式对外营业。”
　　“还没营业就想着发广告了，他倒是勤快。”朱云峰刺了一句。
　　或许是朱云峰说话的声音大了些，王筱阁又朝刘九思怀里缩了缩。刘九思有些不满地看向朱云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好好的吓唬人家孩子干嘛？”
　　朱云峰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把自家合伙人拖过来暴揍一顿。
　　刘九思这会儿眼睛里根本没有朱云峰，反而轻声细气地对王筱阁说：“筱阁，都快中午了，太阳大，你饿不饿，找个地方，我带你去吃饭吧！”
　　“那个……”王筱阁想了想说：“中午这里人更多些。”说完看了眼自己手上还没发完的广告。
　　刘九思把广告一把拿过来，塞给朱云峰，说：“行了，就这样，已经发完了。”说完说：“现在，可以让我请你吃顿饭了吧！”
　　“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请我吃饭？”王筱阁似乎有些犹豫。
　　因为他想泡你。朱云峰在内心疯狂吐槽。
　　没想到刘九思的理由特别冠冕堂皇，说：“我合伙人吓到你了，我给你赔罪压惊。”
　　“这样啊！”王筱阁微笑点头，说：“好！”
　　“太好了！你喜欢吃什么？这里附近我可熟了！”刘九思一边说，一边特别自来熟地勾着王筱阁的肩膀，扔下朱云峰，带人吃饭去了。
　　“呸！”朱云峰在地上重重啐了一口，心里把刘九思骂了一万多遍。骂完他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儿，于是看了眼广告上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刚刚冲下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些，手机扔在健身房没带下来，好在那广告上的地址也不算远，朱云峰想着，自己可以过去看看。
　　循着地址找过去，走进写字楼大堂的时候，朱云峰才突然发现自己跟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往来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穿着特别正式的套装，偶有几个不那么正式的，套着的也大多是休闲西装，鲜少有像他这样一身运动装就闯进来的。
　　果然，大堂的保安见他这身打扮就拦了一下，问：“这位先生，你到哪里？”
　　“我……”朱云峰灵机一动，说：“我到5楼C座。”
　　“5楼C座？”保安半信半疑。
　　朱云峰晃了晃手上的广告，说：“曹先生雇我发广告，我来结工资。”
　　保安还没说话，就听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我？我不记得我有雇人给我发广告啊！”
　　朱云峰回头，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丘比特射中了。

卷四·5号试剂

07#
　　“阿四……你真的好香啊！”
　　一句话，彻底瓦解了曹鹤阳最后的抵抗。
　　曹鹤阳丢盔弃甲，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任由朱云峰一路攻城略地直捣黄龙。
　　最后曹鹤阳哭着求饶，朱云峰却犹自不肯满足，只是卖力耕耘，然后一遍一遍重复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谎言：“阿四，你信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曹鹤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静谧，唯有朱云峰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曹鹤阳动了动身子，发现无比轻盈，再看朱云峰已经改了装束，他摸摸眉心，微烫，没有急着坐起，而是说：“这一次……你倒是不留恋了？”
　　朱云峰抱着曹鹤阳柔软的身子，说：“怎么会不留恋呢！”说完，埋在他的颈窝，细细地嗅了嗅，说：“就是留恋，才想到要赶快叫醒了你。你的魂魄早一日合归一处，我们两个才能早一日快活嘛！”
　　“呸！”曹鹤阳啐了一口，脸微微有些红，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
　　朱云峰与他心意相通，笑嘻嘻地说：“你别说，我倒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奇妙的事儿，明明一样是人，身体构造却完全不一样呢！”
　　“你还说！”曹鹤阳作势要打，到底被朱云峰搂紧了怀里。
　　曹鹤阳趴在朱云峰怀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直起身子，看向朱云峰，问：“大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朱云峰笑着捏了捏曹鹤阳的下巴，说：“又乱操心，怎么可能呢？”
　　曹鹤阳不吃他这一套，说：“你知道的，你瞒不过我的！哪怕我现在魂魄不全，可关于你的事情，我是一点儿都不会错认的。”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抵不过他的眼神，说：“就是……上次那个小世界，我的投影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坚持要在那里呆到生命的终结，才肯离开。”
　　“什么？”曹鹤阳看着朱云峰，想了想说：“所以……这一次，你身边才会有两只猫，它们那么通人性，就是因为你自己已经没有自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唤醒我也叫醒你自己？”
　　“我……”朱云峰说：“这只是我提前留下的准备而已！其实并没有用到。”
　　曹鹤阳看着他，没说话。
　　朱云峰说：“好吧！有用到一点啦！”
　　曹鹤阳担忧地看着他，说：“大饼，你回去吧！”
　　“什么？”朱云峰问。
　　“你成就道祖不久就出来找我了，魂魄不稳。投影过多就会难以坚守本心，最后落得个疯癫的下场。”曹鹤阳说。
　　“可是……”朱云峰反驳道：“你也说了我是道祖，魂魄强大无比，小世界中不会有能够难到我的。”
　　“大饼，你听我的。”曹鹤阳说：“你原本是魔修，学不来道家清静无为的法子。你以情入道，若是我在你身边，我自然不担心你道心不稳。可是……你现在这样四下投影寻我的魂魄，我……我真的很担心。”
　　朱云峰笑笑，搂紧了曹鹤阳说：“阿四，你也说了，我是以情入道，对我来说，找你的过程何尝不是修炼的过程？你不用担心的，真的，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在小世界中迷失呢？”
　　“可……”曹鹤阳还想再说什么，到底还是被朱云峰堵住了嘴。
　　如今的曹鹤阳对于朱云峰没有半点抵抗能力，说是任他揉搓也不为过。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曹鹤阳到底还是不说话了，赖在朱云峰怀里久久不肯起身。
　　“阿四！莫要担心我！”朱云峰说，“只要一想到你还在等着我，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不会迷失的。”
　　曹鹤阳叹口气，说：“你的心，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曹鹤阳抬起头，看向朱云峰，说：“小世界自有其运行的规则，你的投影在其中若是待久了，与那方小世界难免会互有侵染。小世界中的诸多规则难免会加到你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会迷失本心，可是很多时候，人的无奈恰恰在于认得清本心却做不到所思所想。”
　　朱云峰伸手捏个法诀，弹起一小簇火苗，虽然只是一点火苗，但曹鹤阳知道，这点火苗足以燃尽一方小世界，让那里寸草不生。
　　曹鹤阳知道朱云峰的意思，伸手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你是道祖了！不是从前那个为非作歹的小混蛋了，怎么可能还跟从前一样，遇到不乐意的事儿，放把火就了了？”
　　朱云峰伸手一挥，火苗熄灭，他耍赖似的用脑袋去拱曹鹤阳的胸口，说：“哎呀！这么一想，还是小时候好！那会儿我只管跟在你屁股后面，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闹一闹。本以为成就道祖，得大逍遥了，谁知道这世上法力越强大，受这宇宙本源的束缚反而越厉害，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不像个人了。”
　　“哼！现在后悔可晚了！”曹鹤阳半真半假地嗔道：“帝君，为了你，我要从无情道改修多情道，不对，是专情道。”曹鹤阳学着朱云峰当年的语气，然后说：“现在后悔了吗？你若是修得无情道，成就道祖之后，离宇宙本源更近，也会更圆融些，不会像现在一样，投影到小世界还要处处受限制。”
　　朱云峰摇摇头，说：“怎么可能后悔。”说完又说：“若是真要说，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
　　曹鹤阳伸手堵住他嘴，说：“这个事儿，我不后悔。”
　　朱云峰握住他手，说：“好，不后悔。你不后悔，所以我现在也不后悔。”
　　曹鹤阳知道朱云峰是不会回去安养魂魄的，只能说：“那……你小心。”
　　“嗯！”朱云峰说完，凑过去，轻轻吻了曹鹤阳一下。
　　曹鹤阳带着笑容，化成点点星光，全部投入了眉心的那枚八芒星中。
　　八芒星再次落入朱云峰手中，已经有一半开始散发出七彩光晕。
　　“快了呢！阿四！”朱云峰对于这个进度颇为满意，手掌一翻，八芒星符箓融进他手上。
　　起身之后，朱云峰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一次他的投影倒是及时归位了，可是糖糖和九橘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那是他的几缕念头化成的实体，陪着他红尘这一遭，似乎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灵魂呢！
　　既然如此，那说不定也是一段因缘。
　　想到这里，朱云峰不再纠结，又看了一眼那方小世界，然后转身迈向前路。
【卷四·5号试剂·完】

卷四·5号试剂

06#
　　朱云峰“砰”地一声把曹鹤阳房间的门推开，纵然知道这样做非常没礼貌没涵养不讲道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再不跟曹鹤阳讲清楚，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糖糖原本正蹲在曹鹤阳脚边，看朱云峰进来，非常有眼色地蹿出去。朱云峰也没顾得上猫，又重新把房门关上，还落了锁。
　　“你干嘛？”曹鹤阳被吓了一跳，他眼圈有点儿红，刚刚似乎确实是哭过，可见朱云峰进来，却半点不肯示弱，反而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点儿。
　　朱云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两步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衬衣，问：“怎么回事儿？”
　　“我……”曹鹤阳似是没料到会被他捉到，说：“拿错了。”
　　“拿错了？”朱云峰根本不信，说：“拿错了你刚刚对着我衣服哭。”
　　“谁……谁说是你的了？”曹鹤阳犹自嘴硬，说：“我……我男朋友的衣服，不行吗？”
　　“你男朋友？”这简直是在戳朱云峰的痛处，朱云峰一把拿过衣服说：“你男朋友的衣服怎么会跟我的味道一模一样。”说完还放到鼻子旁边嗅了一下。
　　这一下，朱云峰的脸色却古怪起来，因为这衣服上，除了自己的薄荷味道之外，他还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栀子花香。
　　想到曹鹤阳刚刚的紧张，想到曹鹤阳早上的行为，想到自己刚刚在曹鹤阳身上闻到的那股其他味道，朱云峰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试探性地搂住曹鹤阳，说：“你……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曹鹤阳的行为和表现出来的异常。曹鹤阳暗恋自己，所以一直用自己的衣服自渎，而如果Omega长期用同一个Alpha的信息素作为“安慰剂”来使用的话，是有较高的概率出现“假孕”现象的。
　　曹鹤阳身体僵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太过推拒，只是闷闷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负责？”
　　虽然不知道自己要负什么责，但此时此刻这话是铁定不能问出来的。朱云峰于是说：“你介意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虽然努力了，但朱云峰觉得自己话里还是透着一股子始乱终弃的渣男味道。
　　“五号试剂。”曹鹤阳说，声音果然有些冷。
　　“五号试剂？”朱云峰刚想问这是什么玩意，突然间想了起来，自己当年买来装B的那个药，好像就叫这么个名字。
　　“我……当年买了这个药。”朱云峰说。
　　曹鹤阳抬头，细看朱云峰的神色，发现他好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说：“你没看客户协议是不是？”
　　“额……”朱云峰心说谁没事儿看那玩意儿。
　　“你当年干嘛要买这个药？”曹鹤阳问。
　　“装B啊！”朱云峰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意思是，能蒙混过关的药有很多种，你当年干嘛要选这个？”曹鹤阳问，“这药不便宜的。”
　　“可是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且自从用了这个药之后，我好像真的就是个B一样，虽然身边还是有不少人，但是我觉得对他们的抵抗力都很强。而且从来没有遇到过其他超A遇到过的那种尴尬情况。”朱云峰接着补充道：“你懂的，就是因为情绪高涨或者太兴奋了，一下没控制住，结果扑上来一堆人求……那个的。”朱云峰及时控制住自己，没把那个“艹”字儿说出来。
　　“你没想过是为什么吗？”曹鹤阳问。
　　“因为这个药贵嘛！”朱云峰说。
　　曹鹤阳简直想打朱云峰一顿，说：“这个药是根据A的特性寻找到最合适的O，然后混合两个人信息素，作为天然的抑制剂，这样从机制上来说，在别人闻起来，你是已经有固定对象，只不过还没有彻底标记而已。”
　　“这……这样吗？”朱云峰突然有点慌，想到那份药寄过来的时候还附带着一份厚厚的说明，但自己压根儿就没看。
　　“你都不看说明的吗？”曹鹤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了，简直无语。
　　朱云峰挠挠头，说：“那……负责……是怎么回事儿？”
　　“你当时选了反向协议的啊！”
　　“反……反向协议？”朱云峰又是一脸懵逼。
　　“你愿意向那位O也提供你的信息素，以帮助他合成抑制剂，隐藏身份”曹鹤阳说，说完他看着朱云峰的样子说，“算了，我猜你当时打那个勾只是因为价钱会便宜一半是不是？”
　　朱云峰嘿嘿傻笑，没有说话，一副被看穿了的样子。
　　“怪不得……今年合同期满，我收到了你的地址，我还以为……”以为什么不需要说明，但已经很明确了。
　　AO之间的适配性一直被一些人诟病为生理本能，还有些人会讽刺为“配种”，但那些合适的AO，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会比其他许多人融洽顺遂。这也是许多AO在这个年代依然没有放弃适配性，还是喜欢根据适配程度来寻找伴侣的原因。
　　朱云峰在药物效用期满之后，没有提出任何终止协议的要求，根据协议就是表示他对曹鹤阳和自己的适配度很满意，希望发展下一步关系。曹鹤阳于是收到了朱云峰的地址和相关资料，所以才会找过来。
　　曹鹤阳原本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合同期满意味着药效也即将到期，他这些年对于这个药剂非常满意，甚至有了一定的依赖性，所以抱着试试的态度来找朱云峰。原本他还很担心朱云峰会立刻就要求什么，谁知道朱云峰居然真的就把他当室友对待。眼看着药效到了，虽然他也有用一些其他的抑制药物，但到底不如朱云峰的信息素合适。
　　这些日子下来，曹鹤阳已经察觉到朱云峰的情况可能跟他不一样，可他们两个时间老是碰不上，加上他身为Omega确实不太好意思开口，那太像求欢了。所以无奈之下只能用朱云峰的衣物作为暂时的抚慰。
　　朱云峰这才明白，难怪曹鹤阳搬进来之后会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男朋友了啊！
　　“你……没什么表示……我以为你想再培养一段感情，慢慢来。”曹鹤阳说，“可是……原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完这一句，曹鹤阳似乎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说：“既然如此，倒是我想得太多了。我们……”
　　决绝的话没说出口，立刻被朱云峰堵回了嘴里。
　　开什么玩笑，天上掉下来的媳妇儿，那怎么能放走呢！
　　朱云峰把曹鹤阳直接推倒在床上，甚至为了软化曹鹤阳的反抗，不惜使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套路——散发信息素。
　　浓郁的薄荷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曹鹤阳却僵着身子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他不知道朱云峰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知道朱云峰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
　　仿佛是看透了曹鹤阳的担忧，朱云峰在曹鹤阳耳边轻轻地说：“阿四……我是喜欢你的。”
　　曹鹤阳依然推拒着朱云峰，不愿意相信他，谁让他今天的表现如此反复。
　　朱云峰没有在意曹鹤阳的拒绝，而是说：“真的！今天我晚起，是因为早上听到你在洗手间里……我立刻就忍不住了，又不想趁人之危，所以才回房间去自己解决的。”
　　明白朱云峰在说什么之后，曹鹤阳的脸涨得通红。朱云峰却还不打算放过他，说：“早上，你拿着我的衬衣在卫生间里，是不是？所以白天我亲的时候，才觉得你的味道里夹了点什么别的味道。”说完他朝曹鹤阳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说：“我真的是太蠢了，自己的味道都没闻出来。”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阿四……你真的好香啊！”

卷四·5号试剂

05#
　　曹鹤阳被朱云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问：“你这……干嘛呀？”
　　“就……就是……”朱云峰拍完之后也知道自己刚刚干的事儿有点唐突了，说：“就……你好看！”
　　“傻子！”曹鹤阳瞪了朱云峰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曹鹤阳没有关房门，糖糖跟着进了房间，九橘吃完猫罐头也立刻跟了进去，朱云峰一看这架势，二话没说也立刻跟了进去。
　　曹鹤阳这个点儿没什么活儿，登录游戏随便做做日常，再然后就是处理一下游戏公会的事儿！不要小看四爷哦！人家在游戏里可运营着一个千人大公会呢！
　　朱云峰不懂这些，他就看着曹鹤阳在游戏里东跑西颠，打怪然后收集材料。
　　终于在曹鹤阳第十五次开始打某个怪的时候，朱云峰有点儿忍不住了，问：“那个……你为什么一直在打他啊？”
　　“刷个材料。”曹鹤阳说。
　　“哦！”朱云峰顿了一分钟，又问：“刷什么材料？”
　　“一块红宝石。”曹鹤阳说，“这个爆率有点低，总要刷个二十来次，才能出。”
　　“哦！”朱云峰顿了顿，又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是他从来没能了解过的领域。
　　“那个……四爷！”朱云峰想了想，还是叫了曹鹤阳游戏里的昵称，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带我玩儿吗？”
　　“啊？”曹鹤阳有点意外，问：“怎么突然想玩这个？”
　　因为得找个理由接近你！
　　朱云峰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却说：“我看你玩这个，挺有意思的！”
　　“行啊！”曹鹤阳说完，手上一通操作，顿时三块曲面屏就分成了两部分，曹鹤阳指指身边的位置，说：“你坐下，自己建个号，然后到心心相印找我。”
　　“？？？”朱云峰一脸问号。
　　曹鹤阳看着他说：“不是吧！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朱云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个……我加钱，行不行？”
　　曹鹤阳笑，说：“你免我俩月房租就行了。”
　　朱云峰立刻一通点头，说：“没问题，免免免。”
　　曹鹤阳笑，然后手把手地教朱云峰建账号，挑喜欢的头像，捏脸，选区，当自己的形象成功出现在新手村的时候，朱云峰有一瞬间的茫然，问曹鹤阳：“我……要干嘛？”
　　此时曹鹤阳的电脑上早已经打开了一份攻略，对朱云峰说：“按照这个上面的流程来。”然后又教朱云峰怎么跑怎么跳，遇到怪怎么打。总而言之，朱云峰觉得自己这一个下午跟白痴也没区别，遇到任何事儿都要叫两个字儿“四爷”!
　　难得的是曹鹤阳半点没有嫌弃他，反而无比耐心地教他各操作。
　　当朱云峰终于成功升上10级从新手村出来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身边曹鹤阳已经就位了。
　　“走吧！”曹鹤阳笑着对朱云峰说：“哥带你满世界逍遥去。”朱云峰侧头看着曹鹤阳，他的侧脸充满了生动的笑意，他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不止一次，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想什……”曹鹤阳看朱云峰没动，偏头想看他的动静，没成想朱云峰离得太近，他一扭头，直接亲了上去。
　　这个吻结束地很快，曹鹤阳一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朝后一躲，和朱云峰分开。
　　朱云峰却没容曹鹤阳躲，他向前凑了凑，左手揽住曹鹤阳的肩膀，右手托住曹鹤阳的脑袋，把他直接按向自己，重新亲了上去。
　　“呜……”曹鹤阳的身子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空气里那股栀子花香又渐渐浓郁起来，然而……
　　朱云峰却突然把曹鹤阳推开了。
　　曹鹤阳被弄得莫名其妙，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说：“朱云峰，你作什么妖？”
　　“那个……那个……”朱云峰突然间手足无措，说：“我……我……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什么玩意儿？”曹鹤阳误会了朱云峰的意思，伸手一路把他推出了房门，说：“你到底要干嘛？不想负责就特么给我滚。”
　　“什……什么？”这下轮到朱云峰懵逼了，“怎么亲一下就要负责的吗？”
　　曹鹤阳眼神里透出来一股子让朱云峰心惊的绝望，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朱云峰莫名其妙，他直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可是……刚刚曹鹤阳的味道……不是他昨天晚上闻到过的栀子花味，栀子花的味道变得有些淡，里面夹了一些其他的味道，他说不清楚，可就是能敏锐地感觉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云峰在客厅烦躁地踱步，他知道自己肯定忽略了什么，可是不知道到底忽略了什么，头都快想破了都没想起来。
　　“喵……”朱云峰低头，发现九橘不知道什么出来了，正在他脚边叫，边叫还边挠他。
　　朱云峰把猫抱起来，说：“你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他转头去看曹鹤阳的房门，还是关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
　　九橘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从他手上跳下来，直接蹿进阳台。
　　“阳台？”朱云峰立刻明白了过来，如果九橘从曹鹤阳房间的窗户出来，穿过天井从阳台进来，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九橘在阳台冲他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他过去。
　　“干嘛呀？这是？”朱云峰嘟嘟囔囔地走过去，然后被九橘扯着裤腿往天井走。
　　“干嘛？糖糖被什么卡住了吗？”朱云峰半开玩笑地说，因为之前真的有一次糖糖被卡住了，九橘就是这么来找他求救的。
　　朱云峰走到院子里，发现曹鹤阳背对着窗户坐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样子似乎是在哭。
　　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啊？想到曹鹤阳可能是在抹眼泪，朱云峰的心也跟着一阵抽抽。
　　再仔细看，朱云峰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曹鹤阳床上铺着一件衬衣，那是自己的衬衣。

卷四·5号试剂

04#
　　说实话，曹鹤阳的手艺其实不怎么行，要叫朱云峰来熬的话，这碗粥肯定会更上口一些。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朱云峰却觉得这粥虽然熬得不够稠，但自己喝起来却觉得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鹤阳就坐在自己对面，所以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
　　秀色可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朱云峰想，对着好看的人，怎么吃都下饭。
　　吃完应该算是午饭的早饭，朱云峰非常自动自觉地去洗碗，曹鹤阳却说：“你放着吧！我来。”
　　“？”朱云峰有些奇怪，一个做饭另一个洗碗，是他们俩不成文的规矩——没人特意说过，但就是自然而然这么做了。
　　“我……”曹鹤阳想了想说：“你不是不舒服吗？”
　　“啊？这个啊……”朱云峰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早上撞到你……那啥，勾得我也那啥了，所以就在房间里那啥吧！
　　这种话太直白，太不符合朱云峰作为新锐艺术家的审美了。
　　“我……我……昨天晚上在构思一个新作品……”朱云峰想了一个比较蹩脚但是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说：“熬夜到早晨才睡下，所以睡晚了，没有不舒服。”
　　“哦……那就好。”曹鹤阳的声音淡淡的，也就没有再坚持。
　　朱云峰收拾了碗筷，一边洗，一边想，自己到底要怎么跟曹鹤阳表达爱意呢？还有，到底为什么自己突然能闻到曹鹤阳的信息素味道啊？Omega不是都会用抑制剂嘛？科技发展到如今，抑制剂都已经进化到可以皮下植入，利用生物磁场激发身体自行减少分泌了，不太可能再跟十几年前一样，一发情味道就散得到处都是。当然啦，如果是超O的话可能情况会有些不同，不过……到底是不是也两说呢！
　　洗完碗，朱云峰发现曹鹤阳已经回了房间，大约是去补眠了。他也是个昼伏夜出的生活规律。
　　朱云峰也没多想，坐在客厅直接用手机上网查询。
　　为什么我能闻到Omega的信息素？
　　问题打上去，答案一大堆。什么“为什么Omega的信息素会有味道？”，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诱发Omega发情？”，总而言之都不是朱云峰想找的答案。呵……朱云峰心里吐槽，千度你果然就是个渣渣。
　　又试了几个关键字，朱云峰总算是摸到了一个有可能是Omega的论坛。看了许多Omega的求助帖，还有许多Omega的经验介绍，朱云峰大概搞清楚了一件事儿。
　　现如今的Omega,其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会轻而易举地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了，同理，也并非所有的Alpha都会被Omega吸引，更多还是看两个人的适配度。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会闻到另外一个人的信息素，除了发情这个显而易见但越来越不多见的理由之外，更大的可能性有二，一是另外一个人的心情非常好，另一个则是你暗恋对方，或者对方暗恋你。
　　朱云峰被这两种可能搞懵了。
　　自己能闻到曹鹤阳的信息素，要么是曹鹤阳心情好，要么是自己暗恋曹鹤阳，或者曹鹤阳暗恋自己。这……这特么的也太扯了吧！
　　自己暗恋曹鹤阳……朱云峰在心里把这个可能性来来去去默念好几遍，觉得这个选项后面必须打勾。如果不喜欢曹鹤阳，自己怎么可能只听到他的声音就能起立？走肾是走心的终极表现，至少在朱云峰这里是这样。
　　那么曹鹤阳喜欢自己吗？朱云峰开始纠结了。要是曹鹤阳只是单纯地心情好，而不是对自己有意思，那要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朱云峰突然暗骂自己是笨蛋，曹鹤阳最近心情好不好，不是只要仔细观察就知道了吗？
　　说干就干，朱云峰开始在脑子里转着这几天曹鹤阳的表现，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其实不算特别了解，尤其是最近这阵子，自己天天早出晚归，根本就没太注意过曹鹤阳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想到这里，朱云峰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转头想找自己的猫撸一撸，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结果找了一圈，却根本没看到自己的猫主子在哪里。
　　说不知道，其实也知道，毕竟家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九橘虽然有可能会乱窜，但是糖糖作为一只布偶真的不会到处乱跑，不在其他地方，那肯定只能在曹鹤阳房间里了。
　　曹鹤阳的房间里……
　　朱云峰突然就有点儿期待，想要进去看看曹鹤阳的房间到底是啥样？除了曹鹤阳第一天搬过来之外，自己还没在曹鹤阳房间里呆过呢！
　　可……就这么贸然进去好像不太好，而且……要是打扰到曹鹤阳休息怎么办？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朱云峰突然听到门里自己的猫主子在叫，叫声里还透着点儿委屈。
　　这是什么情况？
　　朱云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曹鹤阳的房门打开了，曹鹤阳一手一只抱着两只猫。
　　见朱云峰在自己房门外，曹鹤阳显然也愣了一下。
　　朱云峰摸摸鼻子，说：“那个……我好想是听到它们俩在叫。”
　　“嗯……”曹鹤阳点头，然后揪着九橘的后颈说：“又在欺负糖糖。”
　　“哈？”朱云峰一度怀疑曹鹤阳说的是不是自己的猫，就他家九橘，糖糖稍微瞪一瞪眼睛就软得跟什么一样，这样的货色居然能欺负糖糖？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朱云峰也没时间关心自己的两位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顺着曹鹤阳的话，捏着自家九橘的脸，说：“下次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
　　曹鹤阳把两只猫放在客厅，给糖糖开了个猫罐头，以示安慰。糖糖蹲在角落吃，九橘则被朱云峰扣在怀里，只能在旁边干看。
　　这一刻，朱云峰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摸着自家橘猫的脑袋，说：“你倒是真的能忍辱负重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这一句，糖糖把猫罐头吃得差不多了，回头冲着九橘叫了两声，九橘轻易挣脱了朱云峰的手，躬身跳到地上，三两下奔到糖糖身边。糖糖嗅嗅它，然后退到旁边，九橘就蹲到糖糖刚刚蹲着的地方，开始吃剩下的猫罐头。
　　曹鹤阳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这情景，突然间笑了，抱起糖糖说：“你们两个小东西，配合得倒还挺好，连我都骗过去啦！”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抱着猫微笑的景象，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美丽又可爱的人？
　　朱云峰整个人都叫嚣着希望得到他，要不是他真的极端自律，简直已经不惜散发自己的信息素勾引曹鹤阳了。
　　曹鹤阳若有所觉，抬头看了朱云峰一眼，勾起一个笑容，随后又低下头去撸猫。
　　朱云峰只觉得曹鹤阳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自己形容不出的风情，他冲回房间，拿起自己的相机，在曹鹤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曹鹤阳一通狂拍。

卷四·5号试剂

03#
　　一觉醒来，朱云峰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八点四十了。
　　八点四十？自己的闹钟明明定在七点半啊！真是的……
　　朱云峰一骨碌爬起来，定了定神，发现虽然八点四十，但是如果不去锻炼的话，对其他事儿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他的小店要十点才开，而且自有一个店员帮忙打理，去不去问题不大。最近也没有着急需要交稿的照片，虽然一直说要去采风，但也只是随性走走，没有特别详细的计划。所以虽然睡到自然醒，可关系不大。
　　只是……朱云峰动了动鼻子，觉得空气里散着的栀子花味道更浓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这味道，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神不宁，略有些烦躁，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血气有点儿翻涌，好像……好像……刚刚分化那会儿，一直处在易感期，老是憋不住想要发情。
　　这一下朱云峰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是个超级Alpha，轻易不会被什么人勾动欲念，而且这些年身边虽然男男女女不知凡几，但没几个他能看得上的。他的等级摆在那里，愿意的话，略略散点信息素出来，就多的是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朱云峰对于这种纯粹靠生理本能征服别人的把戏没有任何兴趣，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不想走肾，想走心。
　　可是走心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关键的是，很多时候，哪怕是真的想走心，可因为他的等级太高，搞到最后，依然也还是会先走肾。
　　越是这样，朱云峰就越是断了这方面的念想，甚至情愿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不想招惹其他人。可是为什么，怎么突然间自己会因为栀子花的味道起了欲念呢？难道……
　　朱云峰的第一反应是小区里来了超级Omega，除了有这么一个人来到小区，他想不出其他任何可能。
　　可是，如果说超A比较难找，超O那简直就是珍宝中的珍宝。据朱云峰所知，国家有专门的地方提供给超O居住和生活，如果真的需要出行的话，那也会带足了保镖，就是因为超O的味道实在太勾人，生怕他们散在外面会出意外。
　　自己昨天回来的时候，没听说小区来了什么大人物啊？
　　朱云峰皱着眉头想了足有十分钟，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看了眼时间，虽然说不用去锻炼，不过总得出去买菜不是？平时这个点儿，要是没什么的特别的事儿，自己都已经锻炼完买菜去了，再不起来，早上新鲜水灵的菜可就没了。
　　想到这儿，朱云峰站起来，“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准备去洗漱。
　　朱云峰的屋子装修得比较精致，卫生间干湿分离，所以刚刚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他没太在意，直到拿起牙刷的时候，他才突然听到隔间里有细细碎碎的被压抑着的呻吟声。
　　朱云峰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声音很轻，可他还是能听出来那是室友的声音。
　　那声音里透着忍耐和无可忍耐的欢愉。
　　朱云峰能猜到曹鹤阳在做什么，哪怕是室友，撞到人家做这个事儿，总是非常尴尬的。尤其平时自己这个时间是不在家的，朱云峰觉得曹鹤阳可能以为自己今天也不在，所以才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自渎。可是……没想到自己今天偏偏就睡晚了，这么算起来，那其实倒还是自己不好。
　　想到这里，朱云峰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他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就此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牢牢钉在原地，就是不想动。
　　明明大脑命令自己忽略那些声音，可那一声声的呻吟却好像能够穿透他的灵魂一样，直入他的心灵。
　　“呜……啊……嗯……”隔间里的呻吟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诱人。随着那声音一起透过来的，还有阵阵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气。
　　朱云峰在这一刻突然间反应过来，去特么的B-，曹鹤阳这个装B的家伙，他明明就是个Omega啊！
　　能够仅仅凭借信息素味道就勾得自己把持不住的，那肯定是个超O，说不定，还得加上好几个“＋”号。
　　这一刻，朱云峰曾经无比鄙视的生理本能非常好的发挥了作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下已经起立，而腺体也开始微微发烫。
　　朱云峰非常有自信，现在自己只要拉开门走进去，吻上曹鹤阳，曹鹤阳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抗，会直接顺从自己，甚至会求着自己进入他。可是朱云峰不想这样，如果他是个会臣服于自己生理欲望的人，那他老早就有无数情人，而不会洁身自好到现在了。
　　想到这里，虽然非常舍不得，朱云峰还是深吸口气，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回到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躺到床上，朱云峰仍然觉得心痒难耐，脑子里全是曹鹤阳现在可能的样子。
　　曹鹤阳秀气的脸上现在一定已经爬满了潮红，他是不是还带着眼镜呢？要是没有带眼镜的话，他的眸子是不是蓄满了泪水。还有，他的唇，尝起来会不会很甜？他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香，让人忍不住想去舔舔他的唇。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加上房门根本关不住的栀子花味道。朱云峰非常没出息拉上窗帘，然后重新躺回床上，一边想着曹鹤阳现在的样子，一边自力更生起来。
　　当攀上顶峰的时候，朱云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能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朱云峰打开房门，发现曹鹤阳坐在客厅，桌子上晾着粥，还有几碟小菜。
　　见朱云峰出来了，曹鹤阳冲他笑笑，说：“我……我看你的鞋子和包都在，才知道你没出去。本来想问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又怕打扰你休息，想来想去，我就熬了点儿粥。不管你是不舒服还是偶尔睡晚了，起来了就都能吃。”
　　朱云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在曹鹤阳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你……”朱云峰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谢谢。”
　　道谢之后，朱云峰去洗漱，他习惯性地嗅了嗅，却发现空气里的栀子花味道淡了许多。
　　曹鹤阳的发情期过了？或者贴了抑制贴？朱云峰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还是放下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先搞清楚，曹鹤阳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在走心的基础上走肾，大概是朱云峰最后的倔强了。
　　洗漱完毕，坐到饭桌旁，朱云峰冲曹鹤阳笑笑，然后开始吃曹鹤阳给自己准备的早饭。

卷四·5号试剂

02#
　　曹鹤阳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往家里带人……还跟那人睡了……
　　这种想法一旦进入到脑子里，朱云峰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来由地恶心。
　　特么的，他居然背着自己偷人。
　　这个念头跳进脑子里的时候，朱云峰被自己吓了一跳。
　　等……等等……朱云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靠着枕头，开始喘粗气。
　　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的？曹鹤阳明明只是自己的室友而已啊！怎么……自己对他……居然会有那样的念头？
　　朱云峰开始剖析自己的心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谁？”朱云峰问，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个白痴，这个时候，会敲门的只有曹鹤阳啊！
　　果然外面曹鹤阳的声音传来：“我……好像听到你这儿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朱云峰连忙否认。
　　外面的曹鹤阳顿了顿，说：“好的。”说完再也没有出声，似乎是回房去了。
　　朱云峰重重叹了口气，愈发地烦躁，在床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干脆站起来在房间来踱步。
　　走了两圈，他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决定去倒杯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拉开房门，朱云峰却吓了一跳，客厅的沙发上，曹鹤阳居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朱云峰问，“什么情况？”
　　曹鹤阳看着朱云峰，扯出个笑容，说：“没什么！在带人刷本，刷完第一个，老板说要休息一下，我也就休息一下，等他叫。”
　　“哦！”朱云峰对曹鹤阳这行其实不太了解，所以简单应了一声，也就没下文了。
　　“我……口渴，出来喝点儿水。”朱云峰解释道。
　　曹鹤阳点点头，似乎没怎么在意。然后他把茶几上的水杯朝朱云峰的方向推了推。
　　朱云峰眼眸一缩，那是自己的杯子，里面是晾好的开水，朱云峰敢保证，一定正好上口，不冷也不热。
　　似乎是怕朱云峰误会，曹鹤阳说：“我刚刚想给自己泡碗面，正好多了这些开水，就想着给你晾着。”
　　“谢……谢谢……”朱云峰拿起茶杯，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几步的路，他却觉得需要走很久，脑子里不停浮现各种场景。
　　无论多晚一定会亮着的玄关的灯，无论何时一定会在冰箱里放着的新鲜的夜宵，每天干干净净的家，被喂的皮毛油光锃亮的糖糖和九橘，打理的生机勃勃的绿植，几乎从来不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曹鹤阳，在自己需要找人倾诉的时候又一定会尽力倾听的曹鹤阳。
　　三个月时间，不到一百天，这个人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融进了自己的生活里，以至于若是有一天自己回家的时候，他不在家里的话，自己会觉得不习惯。所以当知道他可能带人回来之后，自己首先涌起的是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
　　想到这里，朱云峰突然转身，问：“那个……四……四爷……”
　　“嗯？干嘛？”曹鹤阳问，眼睛清清亮亮的，似乎看透了一切。
　　朱云峰突然间胆怯起来，对着曹鹤阳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他连忙摇摇头，说：“没……什么……”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飞速运转自己的大脑，朱云峰说：“你……那个天天这么日夜颠倒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吧！我……我以后每天白天都给你把饭做好了，你……天天吃外卖太不健康了。”说完，朱云峰放下杯子，去厨房翻冰箱，想看看有什么能吃的，给曹鹤阳做点儿夜宵。
　　曹鹤阳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朱云峰连忙说：“反正我也要吃的。那什么，自己做饭健康！”无法直视曹鹤阳清亮的目光，朱云峰关上冰箱门一溜烟逃进自己的房间。
　　刚刚关上门，就听到曹鹤阳在外面敲门。
　　朱云峰的身体先于脑袋行动，自动自发地把门开了。
　　曹鹤阳端着他的水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给你。”
　　“啊？”朱云峰迷糊了。
　　曹鹤阳笑着说：“你不是说口渴了，出来喝水的吗？”
　　“啊？哦！对哦！”朱云峰接过水杯，没留神糖糖不知道怎么溜进来了。
　　朱云峰是不准两只猫进房间的，没顾上放下水杯就往外赶猫，说：“出去出去，怎么回事儿？教得规矩都忘了？”
　　糖糖却根本没理他，三两下直接钻进角落里，没一会儿就看它后面还跟着不知道什么窜进房间里的九橘，两只猫大摇大摆地又从房门出去了。然后直奔还坐在客厅里的曹鹤阳而去。
　　曹鹤阳伸手把九橘抱进自己怀里，然后又把糖糖抱到沙发上，两手撸着两只猫，还跟它们说话。
　　朱云峰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家的两主子居然已经叛变了。
　　重新关上房门，朱云峰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总觉得空气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散着一股栀子花的味道。
　　朱云峰家在一楼，带着一个不小的天井，他的大多数植物都种在那里，可是他敢肯定，那里面没有栀子花。
　　“咱小区里种栀子花了？”朱云峰喃喃自语道。
　　此时此刻的朱云峰因为对于自己和曹鹤阳的性别都太过肯定，以至于忽略了另外一个非常明显的可能性。
　　“这味道还怪好闻的！”朱云峰如是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乡。

卷四·5号试剂
01#
　　朱云峰觉得自己的室友曹鹤阳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奇怪的地方表现在经常无缘无故发呆，还会突然间红了眼眶，更主要的是，有一天晚上他起夜，居然发现自家室友在厕所抱着马桶狂吐。
　　如果不是确定自家室友不可能是Omega的话，朱云峰一定会觉得曹鹤阳是怀孕了。
　　朱云峰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新锐艺术家，虽然室友曹鹤阳一直损他，说所谓的新锐艺术家就是啥都玩儿可惜啥都不精，不过朱云峰却并不在意，谁让自家室友天生嘴巴就毒呢！
　　而且某种意义上，其实曹鹤阳也没有说错。
　　朱云峰有一家自己的时装店，卖一些自己和某些潮牌的联名款，以卫衣、帽子、包包为主。同时他还是个摄影师，作品在国内外一些不大不小的专业摄影杂志上都有发表，偶尔实在没工作的时候会去兼职当时尚杂志的模特儿。朱云峰还是个健身达人，甚至在线上开了个健身班，有二十几个同学跟着他健身。再有，朱云峰甚至还是个有证的咖啡师，如果不是因为钱不够，他原本还想再弄个咖啡馆的，现在则只能在他的时装店里辟个小角落，偶尔给相熟的客人弄杯手冲。
　　这样的朱云峰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毕竟店要打理，还要去健身，甚至有时候还得去外地采风，于是也就没什么时间照顾家里，所以他才会在网上贴了广告，寻找室友，要求也只有一个，希望能够长时间地呆在家里，为他分担一下家务，最主要的是喂家里的两只猫，九橘和糖糖。
　　朱云峰的广告贴出去之后，有许多人都来寻求合租，毕竟这种城市中心地段的高档小区，无论在何时都是非常抢手的。然而这些求合租的人却无一例外都被朱云峰一一拒绝了。
　　朱云峰拒绝他们的理由其实都是同一个，因为这些人白天都还有其他工作，根本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家里。而那些号称自己是自由职业者的，又不能保证自己的收入。朱云峰不想惹麻烦，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那住进来一定会是个大麻烦。
　　就这样寻寻觅觅的，朱云峰遇到了曹鹤阳。
　　曹鹤阳是个游戏代练，在游戏界有个响当当的昵称——四爷。四爷甚至参加过某两款游戏的名人邀请赛——直播那一种，还上过几本游戏杂志——专访那一种。
　　来寻求合租那天，曹鹤阳带着杂志和之前邀请赛的宣传单上门，甚至当场给朱云峰付了一年的房租，以表示自己有绝对的诚意。
　　朱云峰对曹鹤阳很满意，曹鹤阳表示自己如非必要绝对不会出门，所以如果朱云峰需要长时间出门，他绝对可以好好照顾家里的两只猫。
　　于是三天之后，曹鹤阳就搬了进来，行李非常简单，除了一个小小的旅行箱之外，他最引人注目的行李是三箱电子元器件。
　　“你……这是要干嘛？”朱云峰看着那三箱子东西不太理解。
　　问这话的时候，曹鹤阳蹲在那儿拆纸箱，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哈？”朱云峰不太理解。
　　然后他就看着曹鹤阳跟变戏法一样，把这三箱元件，用非常炫酷的手法，组装成了两台主机。
　　“你……你这是……电脑？”朱云峰有点儿不敢相信，对他来说，电脑这种玩意儿，从来都是买现成的，没想过居然还能自己装。
　　曹鹤阳点点头，说：“对，电脑。”
　　“那……没有屏幕啊！你这……”朱云峰话没说完，只听门铃响。
　　曹鹤阳拍拍身上的灰，看了眼手表，说：“挺好的，这个点儿正好。”说完去开门。
　　快递送来的是三块曲面屏，朱云峰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东西，也想不明白为啥这三块屏，有时候可以分别显示两台电脑里的内容，有时候又可以合成一整块屏幕显示。
　　不过朱云峰有个好处，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儿绝对不会胡乱插嘴。看曹鹤阳收拾得差不多了，朱云峰问：“要不我们出去吃一顿，当恭喜你乔迁？”
　　曹鹤阳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如非必要的话，我一般不出门儿。”
　　朱云峰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室友是他自己找的，还能怎么办呢！于是朱云峰只能叫了外卖回来，两个人在客厅吃烤串儿，真是一点儿气氛都没有。
　　吃着吃着，糖糖和九橘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出乎朱云峰意料的是，自家九橘居然跟曹鹤阳还挺亲，一点儿不认生，被撸了几下就已经愿意跳到他大腿上蹲着了。
　　曹鹤阳一边撸着怀里的橘猫，一边看着另一只布偶，对朱云峰说：“你养猫养得挺有趣，很少有人把橘猫和布偶一起养的。”
　　“嗨，你不知道。”朱云峰说起这个事儿就打开了话匣子，“九橘是糖糖捡回来的，要不是他真的是只橘猫，我简直怀疑他是糖糖的私生……猫了。”
　　一顿晚饭，因为两只猫的故事，似乎变得融洽起来。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朱云峰突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于是问道：“我……虽然身份证上是B，可实际上是个超A，应该不影响你什么吧？”
　　曹鹤阳撸猫的手顿了顿，貌似疑惑地问：“超A？”
　　朱云峰挠挠头，说：“当时超A受到的限制太多了，到哪儿都得被人当怪物一样看，还有，到年纪必须结婚，还必须跟O结婚，我不想这样。所以那会儿就花钱买了特殊药剂，装B混了过去。这几年国家对这种事儿放开了，也没有强制结婚了。不过重新办手续也很烦，所以我也一直懒得去搞，就没改回来。”说到这里，朱云峰看着曹鹤阳，试探着问：“我看你身份证上显示的是……B-，对你……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曹鹤阳脸上神色不定，最终还是淡淡地说：“没事儿，你也说了，我是B-，虽然在体力上更靠近O一点儿，不过总还是B，你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那就好，那就好。”
　　那之后，朱云峰和曹鹤阳就开始了愉快的同居生活。
　　曹鹤阳似乎更习惯在晚上工作，朱云峰从来没在自己出门前见到他起床，不过他总会给曹鹤阳留好早饭。而每天不管他回家多晚，玄关的灯都会一直亮着等他回家。而回家的时候冰箱里也一定会有一份宵夜在等他。
　　虽然吃宵夜不太符合一个健身达人的基本人设，不过……管他呢！大不了明天多运动一点儿就是了。
　　朱云峰总是如是想着，把那一份份宵夜吃个干干净净。
　　曹鹤阳是个很好的室友，在朱云峰不在的时候，他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齐，也把朱云峰的两只猫和花花草草照顾得很好。朱云峰在家里呆不住，没有一天不往外跑的。可曹鹤阳却是个标准的死宅，一个礼拜最多出去一两趟，剩下的时间就总是呆在家里，甚至大多数的时间，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绝对不会主动出现打扰到朱云峰。以至于有时候朱云峰甚至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个室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朱云峰发现曹鹤阳大晚上的抱着马桶狂吐。朱云峰第一反应就是他吃坏了肚子，他知道曹鹤阳吃饭基本靠外卖，除非自己在家，他才会跟自己一起吃点儿。可是当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时候，朱云峰就不得不产生怀疑了。
　　虽然说B怀孕的可能性很低，可是……曹鹤阳是个B-，更靠近O，是不是说明，他比一般的B就更容易怀孕呢？
　　可是……自家室友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没怎么出门，这要怎么怀孕呢？
　　想到这里，朱云峰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曹鹤阳……该不会是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往家里带人吧！

卷三·重案五组

07#
　　在曹鹤阳的帮助下，五组很顺利地破掉了这个传销的案子，将所有犯罪份子一网打尽。对于曹鹤阳的这种行为，栾云平是很有点看不上的，然而他毕竟没有犯法，加上还有孔云龙和朱云峰为他说话，所以只做了简单的询问笔录，就被放了出来。
　　朱云峰把曹鹤阳带回宿舍，孔云龙非常有眼色地跑去李云杰家借住，把房间让给他们俩。
　　“阿四……”朱云峰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曹鹤阳，有些犹豫地叫了一声。
　　“嗯？”曹鹤阳看着朱云峰，问：“怎么啦？”
　　“就是……就是……”朱云峰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不要出国行不行？”
　　“我本来就没打算出去啊！”曹鹤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你不是因为想要给你那个同学报仇……才……才……”朱云峰想到了那个他认为最不可能的可能性，有点儿不敢相信地问。
　　“我认识个傻子，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这四年这个小跟屁虫没跟着我，我有点儿不习惯。”曹鹤阳终于笑着承认了他对朱云峰也早就有意。
　　“阿四！”朱云峰激动不已，直接把人扑倒在床上。
　　后来，大学毕业拒绝分配的曹鹤阳却并没有真的去找工作，而是在“朋友”栾云平的建议下重新回到校园，念了心理学，又主攻犯罪心理学，还成功留在省城大学任教，成了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他和朱云峰的事儿，最终还是被两家爸妈知道了，出乎朱云峰的意料，朱家爸妈只是略略叹了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朱云峰看着自己面前的爸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们说……就这样吧……是啥意思？”
　　“呸！”朱家老爹啐了一口，说：“你个臭小子，那么点儿大就知道跟在小四屁股后面转，我和你妈老早就担心……”朱家老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只是摇着头，说：“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
　　曹家爸妈似乎看得更开一点儿，曹妈妈甚至偷偷问曹鹤阳：“那……要不要跟你准备点儿啥，当嫁妆啊？”见曹鹤阳红着脸没说话，曹妈妈一脸难以置信，说：“不会吧……难道……咱还得给隔壁老朱家送点儿聘礼？”
　　曹鹤阳被自己妈妈的这个神转折弄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扔下一句：“妈，你别问了！”然后跑走了。
　　再后来，朱云峰和曹鹤阳买了对门儿的房子，用“邻居”的方式，相处了一辈子。
　　朱云峰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和曹鹤阳是很好的“朋友”，也不是没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至少朱云峰因此就一直做着五组的组长，再没朝上升迁。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能够和曹鹤阳在一起，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了。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一辈子。
　　七十岁的曹鹤阳躺在病床上，看着来看自己的朱云峰，喘着气说：“大……大饼啊……”
　　朱云峰拉着他的手，说：“你说。”
　　“该是时候了吧！”
　　朱云峰眼睛闭了闭，再张开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同了，没有了满头银色也没有了满脸皱纹，甚至连手上的老人斑都消退了，他问曹鹤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鹤阳笑笑，说：“太顺了！”
　　朱云峰也笑，说：“是啊！我们这一辈子，太顺了。”
　　说完这句话，他右手一翻，一枚漂亮的八芒星符篆从手里飞出，没入了曹鹤阳的眉心。
　　病床上的曹鹤阳立刻也变了样子，他重新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模样，穿着嫩绿的袍子，却散着头发，没有戴冠。
　　曹鹤阳坐直身子，问朱云峰：“其实……在你亲我，让我彻底爱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可以带我走了，为什么一直要拖到现在？”
　　朱云峰拉着曹鹤阳的手说：“我……舍不得。”说完伸手搂住曹鹤阳，说：“我们两个一路扶持，好不容易可以一起携手逍遥了，你却……”
　　曹鹤阳明白朱云峰的意思，他们两个确实不曾享受过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没有过过几天这样柴米油盐的生活。
　　“我多怕你就这样迷失在这方小世界里。”曹鹤阳说，“好多次，我都想，是不是该提醒你，可是……我也舍不得。”
　　朱云峰亲了亲曹鹤阳，说：“我知道……”说完又说：“我不会迷失的。”他伸手，摸了摸曹鹤阳的眉心，说：“有它在，会一直提醒我，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的。”
　　曹鹤阳温柔地笑了笑，点点头。他看了看周围已经碎裂成一片片的空间，说：“我……该走了。”
　　朱云峰点点头，说：“嗯！我们下次见。”
　　说完这句话，曹鹤阳的身形渐渐模糊，化成点点星光，全部没入那颗八芒星里。
　　朱云峰看着八芒星上开始闪烁七彩光晕的第三只角，露出一个笑容。
　　正准备起身离开，去寻找下一个有曹鹤阳残魂的小世界，朱云峰的身形却突然顿了顿。
　　朱云峰眉头微皱，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形，这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发生，这说明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重新坐下，盘腿捏了个法诀，朱云峰开始检视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在刚刚那个小世界中的投影，居然并没有完全回到自己身上，而是固执地留在那一方小世界中继续生活下去，似乎是在追忆已经离去的曹鹤阳，直到过完完整的一生。
　　朱云峰有些奇怪，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些许力量的缺失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那个投影在那个小世界中过完了一生，最后自然会消散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然而这毕竟是个不好的现象，如果这样的情况多了，或许有一天他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持住自己，而会迷失在一方小世界里，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真的跟阿四说的一样，我在小世界中投影过多了吗？”朱云峰喃喃自语。
　　然而，想起和曹鹤阳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日子，朱云峰心中却仍然充满了感动和喜悦，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后悔。
　　重新站起来身来，朱云峰深吸一口气，把八芒星符篆小心收好，然后再一次一步跨了出去。
　　前方，还有无数个小世界在等待，他和曹鹤阳之间，还有许多许多的可能。
【卷三·重案五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