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城隍轶闻录 (05)

楔子·伍·驱邪
  张九龄虽然嘴上说着“出事儿”,但神色间却并没有多少惊慌,哪怕是朱云峰这样初见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个事儿应该不大。
  果然就听曹鹤阳了然地问道:“是那个叫王筱阁的孩子吧?”
  张九龄点头,说:“我刚刚从后面过来,去看过了,那孩子……感觉确实不太妙。”
  曹鹤阳说:“倒也算是题中应有之意。”说完又有些奇怪,喃喃自语道:“可是算日子……好像早了点儿。”
  张九龄倒不怎么在意这个,说:“早点儿也挺好,早点儿把事情了了,大家都能安生了。这些日子,我看刘九思天天看着他,眼睛里都有血丝了,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厉害玩意儿。”
  朱云峰饶有兴致地看着曹鹤阳,虽然他和张九龄之间的对话,他完全听不懂,可是并不妨碍他看着曹鹤阳。果然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帅的,曹鹤阳刚刚说话的样子,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采,仿佛整个人都闪着光。
  许是朱云峰灼灼的目光太过不遮掩,曹鹤阳略略瞥了他一眼,脸颊微红,问道:“你……在这儿等我,还是跟我一起?”
  这种问题问出来,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朱云峰一脸惊喜:“我可以跟你一起?不妨碍你吗?”
  曹鹤阳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等下稍微站远一点就好了。”
  朱云峰忙不迭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你说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张九龄他们几个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显然没想过朱云峰会是这么个性子。
  王九龙甚至悄悄扯过周九良,说:“我总以为能把咱们四哥降服的,得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曹鹤阳的声音传过来,那股寒意把王九龙差点儿冻得一哆嗦。
  “九龙的意思,是没想到饼哥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张九龄立马接口。
  王九龙立刻点头,说:“是是是,我嘴笨,就是老大刚刚那意思。”
  “行了,别耽搁了,咱们去看看吧!”曹鹤阳说完,伸手拉起朱云峰,带着他穿过那扇普通人看不见的仿佛无形的门,重新回到大殿中。其余几个人待他们出去后也鱼贯而出。
  城隍庙后院沿着院墙有一排平房,大约被隔成了七八间小房间。其中大部分被收拾得很干净,作为客房,留宿一些外地过来还愿的香客。不过随着如今交通越来越发达,周围商业设施便捷,除了个把特别老派虔诚的香客,很少有人会住在这里,所以大多数屋子都空关着。刘九思身为庙祝,住在最西头的那间屋子里,王筱阁此刻就在他房里。
  曹鹤阳他们到的时候,王筱阁仍在昏睡,却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里,不停呓语,满头大汗。
  朱云峰见到这副场景,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病了,他伸手探了探王筱阁的额头,触手却一片冰凉,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朱云峰吓了一跳,一下把手缩回来,想到现在身边这群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人,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的他问道:“这孩子……也不是人?”
  曹鹤阳摇摇头,说:“他当然是人。”
  “可……他……”朱云峰有些糊涂了,“打摆子了?还是怎么着了?怎么身上这么凉?”
  曹鹤阳却没回答朱云峰,而是回头说了句,“布阵”。
  跟着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便一下忙碌开了。
  孟鹤堂举着一叠符纸开始以相等的距离贴到四周的墙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霄墨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团红线,绕着王筱阁躺着的床走了几圈,朱云峰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些丝线就纵横交错地绕在王筱阁床边。
  曹鹤阳手下这几个人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布阵的活。张霄墨绑完红线,就退到一边。周九良则跨出一步,右手一翻,手上就多了个铃铛。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把铃铛稳稳挂到红线上,却没有发出一点点响动。
  周九良在半人高的红线内外穿梭自如,很快就挂了好几只铃铛,然后退到一边。
  朱云峰在一旁默默数了数,一共七只。
  此时,孟鹤堂也已经把符纸贴完了,曹鹤阳右手掐了古怪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手一伸,朝着身前的墙面一点,正对着他的那张符纸就突然燃烧起来。曹鹤阳的手又朝右边一挥,剩余的符纸也依次燃烧起来。明明是烧起来了,却没有烟冒出,那火苗更是呈现出诡异的蓝色。
  当所有符纸全部都开始燃烧之后,朱云峰突然有种很奇妙的直觉,他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一个房间似乎与整个世界都割裂了开来。他若有所悟,问曹鹤阳:“阿四……你……是布了一个结界?”
  曹鹤阳还没说话,王九龙先开腔了:“饼哥,你可以啊!居然能看出来?”
  曹鹤阳说:“虽然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厉害的东西,不过万一让他逃了也很麻烦,布下这层罗网,他就逃不出这里。”跟朱云峰解释完,曹鹤阳顿了顿,又问张九龄:“准备好了没?”
  张九龄点头,踏上一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长柄的东西拿在手上,说:“准备好了,咱这就开始吧!”说完一步跨进红绳范围里。
  说也奇怪,那红绳大约半人高,张九龄个头也不矮,要么蹲下要么高高跃起,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能够穿过红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穿了过去。
  朱云峰眸光一凝,眼神中兴味盎然,想看看张九龄打算如何做。
  只见张九龄来到床头,手上那根东西“嗖”一声,直直点在王筱阁眉心。
  朱云峰这才看清楚,那东西居然是一根鸡毛掸子。
  朱云峰觉得莫名其妙,这……这玩意儿……居然也能施法吗?他们……他们现在是在施法吧!
  曹鹤阳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说:“你别小看九龄这跟掸子,上面每一根鸡毛都是湘西那边怒晴鸡的尾羽,用这个扫那些脏东西,最好不过。”
  张九龄动作飞快,曹鹤阳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见张九龄已经举着鸡毛掸子在王筱阁肩头胸口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踝处一一点过,随后手一抖,仿佛真的是在打扫卫生那样,用鸡毛掸子在王筱阁身上从头到尾刷了一遍。
  就在张九龄进行到王筱阁双脚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从王筱阁脚底爆出一团绿光,随后一股绿烟冒起。
  刚刚完全没有任何声音的铃铛,突然之间开始急速振动,传来一阵丁铃当啷的声响。
  曹鹤阳眼睛一扫,眉头微蹙,高声提醒道:“七铃齐动?九龄,当心些。”

【饼四/AU】城隍轶闻录 (04)

楔子·肆·代理城隍
  朱云峰的所谓“好好聊聊”在他脑海里是包括许许多多内容的,比如先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最后再这样那样或者那样这样。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
  现实是一群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围在他面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他,饶是朱云峰做惯了刑警,对上这样的目光,依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曹鹤阳给朱云峰解了围,他重新站起来,轻轻推了几个靠得最近的家伙,说:“你们搞什么啊?一个个的都在干嘛?”
  于是这群人便听话地略略远离了朱云峰一些。朱云峰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曹鹤阳,心里又暖又甜。
  “阿四……”朱云峰开口,“所以……是什么情况?”
  曹鹤阳叹口气,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就……按照你想说的说呗!”朱云峰说,“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
  “你今儿不用上班?”曹鹤阳狐疑地问,“这都快八点半了吧?你还在这儿?没问题吗?”
  被曹鹤阳一问,朱云峰才想起来上班的事儿,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划开微信直接发了一条语音:领导,不好意思,我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受了凉,早上起来之前受伤的地方又酸又痛,今儿请一天假。
  发完,朱云峰直接关机,然后对曹鹤阳说:“行了,我今儿不上班了。”说完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乖乖听故事的好宝宝样子。
  曹鹤阳对他这种又痞又赖的性子一点儿办法没有,何况都已经把他带进来了,虽然不合规矩,回头估计得写一百多页的报告,不过……嗨!都到这一步了,走着瞧吧!
  想到这里,曹鹤阳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那……我开始说了。”
  “嗯嗯!”朱云峰点头。
  “我……其实不是人……”曹鹤阳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是想等朱云峰接受。
  没想到朱云峰半点吃惊都没有,反而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问:“那……鬼?妖怪?神仙?”
  曹鹤阳说:“从分类上说,我是鬼仙,就是从鬼开始修行而成仙的人。从职务上说……我是这里的城隍!”
  “城隍?”这一下朱云峰倒有点肃然起敬了,“那不就是咱们这儿的老大?这城里所有妖魔鬼怪都归你管?”
  “嗯……”曹鹤阳说,“理论上说这样,不过……我只是个代理的。”
  “代理……城隍?”朱云峰有点纳闷,没想过城隍爷这种职务还能代理。
  “那……正经的城隍爷……”朱云峰问,“去了哪儿?”
  “咱们这儿一直没有正经的城隍爷!”曹鹤阳有些无奈,“编制一直没下来。”然后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朱云峰也算久在体制内,了解地点点头。
  曹鹤阳继续说,“我其实原本也不负责这一块儿,不过大概八年前,上一任的代理城隍,跟人私奔了,所以……我就来了。”
  朱云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问:“城隍爷……也能跟人私奔?”
  曹鹤阳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咱们这儿吧……虽然衙门小,可是管的地方大。加上申城一直在不停扩大估摸,所以理论上我要管的事儿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实在管不过来,只能招一些手下。”说完指指那一群奇奇怪怪的人,然后说:“可是我在天庭的那份饷银又实在是养不起他们,所以……只能出去打工了。”
  “打工……的意思是做警察?”朱云峰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是警察,还是刑警,很辛苦的,也忙。”
  曹鹤阳却摇摇头,说:“公务员待遇不错,有食堂有宿舍,而且肯定不会拖欠工作。至于辛苦嘛……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算什么。而且很多时候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头绪的案子,对我来说反而很轻松,问问死者的魂魄,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这样吗?”朱云峰目瞪口呆。怪不得曹鹤阳说他是学什么犯罪心理学的呢!有几次他做心理画像的那些个疑犯的方向和初期证据完全不相符,自己当时还为此跟他吵过好几次呢!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先知道了凶手,再去硬套的那些心理学理论……这……感觉是作弊了。
  想着想着,朱云峰突然反应过来,问:“那……那你之前……其实也没死?为什么……为什么……”朱云峰没说完,曹鹤阳却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问他为什么装死。
  曹鹤阳推推眼镜,说:“那天事发突然,我那么重的伤,要是还能不死,那指不定就要被送到京城被人关起来研究了。所以……干脆假死脱身。”他随后又默默补了一句,谁让我的顶头上司当时这么吩咐呢!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朱云峰问,想到刚刚某人说的话,又追了一句:“你不找我,又偷偷跑来看我?”
  “那是因为……”曹鹤阳脸有些红,说:“我不放心嘛!而且……当时我也怕吓着你。最主要的……我可能没办法陪着你慢慢变老。你别看我这样子,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好么?”
  朱云峰却根本顾不上这些,说:“我不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此时此刻,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
  “废话!”曹鹤阳回答道:“不然我把你带进来,不然我跟你说那么多?”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啦!”朱云峰简直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因为眼前还有许多人,他差点儿就想把曹鹤阳抱起来转圈圈。
  曹鹤阳清了清嗓子,指指那一群人,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吧!”他指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眉眼弯弯的年轻人,说:“这是孟鹤堂。”
  孟鹤堂上前跟朱云峰握手,说:“饼哥你好,你跟四哥一样叫我小孟就好。”
  “你好!”朱云峰伸手握住孟鹤堂递过来的手,不曾想那手上毛茸茸的,似乎覆盖着一层自己看不见的绒毛。
  曹鹤阳的声音响起:“小孟是一只狐狸精,他娘是现在青丘的首领,因为太笨了学不会魅术,被他娘赶出来了。”
  孟鹤堂听曹鹤阳揭自己的短处,整张脸立刻垮了下来,说:“四哥,第一回见,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曹鹤阳却不理他,指着他身后脑袋上有猫耳朵的青年说:“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狐狸,捡一只橘猫回来,结果还被橘猫把自己妖丹给吞了。”说到这里他转头跟朱云峰说:“他叫周九良,原本是一只橘猫,现在……勉强算是一只猫妖吧!”
  那青年似乎有些害羞,头上耳朵动了动,喊了声:“饼哥!”
  曹鹤阳接着又指着身后一对肤色黑白分明的青年,给朱云峰介绍:“张九龄和王九龙,咱们这儿的实习勾魂使,就是常说的黑白无常。咱们地府正经超度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暂时在我这儿屈就。”
  朱云峰同二人点头致意,说:“你们好。”
  那肤色黝黑,来得最晚的青年冲朱云峰微微颔首,说:“饼哥您好!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九龄,您别看我长得黑,其实我可是白无常来着。”没等朱云峰消化他话里的意思,他又继续指着剩下的最后一人道:“这是张霄墨,是到咱们这儿来兼职的。”他语速飞快,似乎有什么急事儿。果然只听他继续对曹鹤阳说:“四哥,出事儿啦!”

【饼四/AU】城隍轶闻录 (03)

楔子·叁·别有洞天
  朱云峰坐在一张红木圈椅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布置地古色古香,感觉架上摄像机就能拍古装戏,还是正剧那种。就在刚刚,他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穿越”或者应该说是“穿柱”的经历。
  时间倒回大约三十分钟之前,在确定曹鹤阳真的答应了自己不离开之后,朱云峰拉着曹鹤阳起身,然后握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曹鹤阳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刚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想到刚刚的事情,朱云峰也觉得很奇妙。
  在大殿里他失去了曹鹤阳的踪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觉得曹鹤阳就在自己的身边。
  前刑警队长朱云峰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绕着那根柱子走了三圈,在查看周围环境确定曹鹤阳不可能从其他方向逃走而不被自己看见之后,那个最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就成了唯一的答案。福尔摩斯大侦探诚不欺我。
  “我当时也觉得不太可能。”朱云峰说,“那么一根柱子,怎么能藏得住人呢?”
  曹鹤阳脸色微变,问:“你什么意思?”
  朱云峰一愣,立刻知道曹鹤阳误会了,说:“阿四,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在捎带你胖啦!”毕竟那根柱子怎么也得两人合抱,要是掏空了中间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想到这里,朱云峰又歪着头想要腻到曹鹤阳肩膀上,说:“你看,你就会误会我,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躲着我的?”
  曹鹤阳对朱云峰这套多少已经有点免疫了,略有些嫌弃地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说:“走开!你还没回答我呢!”
  朱云峰捂着额头,略有些夸张地龇牙咧嘴道:“阿四,你欺负我!”
  “快说!快说!”曹鹤阳努力板起脸,说:“不然我生气了!”
  “好好好!”朱云峰搂过曹鹤阳,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阿四不气。”然后正色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我就认定了你在我附近,甚至……就在柱子里。然后我就好像听到你的声音,就想着一定要抓住你,不能让你再离开了。然后很奇妙的,我的手好像被什么指引着一样,穿过了柱子。就在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能看到你。你背对着我,我就在你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把你拽出来了。”
  “这样吗?”曹鹤阳听着朱云峰的叙述,却多少有些心惊。朱云峰不清楚,他是知道的,柱子里的这个“别有洞天”,是天庭的标准配置,理论上如果不知道法门,没有五百年道行,是根本不可能察觉到的,更别说透过最外层的障眼法看出里面的具体情况来。朱云峰,居然只是凭着直觉,就能把自己给拽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朱云峰见曹鹤阳沉吟着不说话,生怕他又想一堆有的没的,要离开自己,立刻把人紧紧搂住,说:“阿四,阿四……那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好。”
  曹鹤阳看着朱云峰,心中又酸又甜,低低说了一句:“可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朱云峰问,“我爹我妈反正在东北,我也不怕他们催婚。自从我上次受伤之后,只要我说胸口疼,我妈立刻什么都不说了。你家里……”说到这里,朱云峰突然停了下来,他意识到一个从来没注意过的问题,和曹鹤阳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跟自己说过他家里的事情。
  刑队工作忙,遇到个案子就昏天黑地没日没夜地干。难得遇到假期或者没案子的时候,也是一群人去踢球打游戏或者干脆在宿舍里蒙头睡觉。聊天的时候,话题好像也总是围着自己转,曹鹤阳……是不是从来没打算把自己带进他的生活圈子里。
  想到这里,朱云峰顿时就有些灰心丧气。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曹鹤阳明明没事,也不来找自己。他是不是……从来就不喜欢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同事,一个搭档。自己和他是不是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那……自己刚刚那番告白和随后的无赖行径,是不是让他感到困扰了。
  想到这里,朱云峰突然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曹鹤阳。
  曹鹤阳骤然离开朱云峰的怀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只是觉得似乎这世间所有的温暖突然离自己而去了,心情一下子落到低谷。
  朱云峰小心翼翼地打量曹鹤阳,见他神色突然一黯,心头就是一紧,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又生怕确实是自己刚刚的举动让他伤神。
  曹鹤阳也在看朱云峰,想知道他为什么放开自己,见他神色中透着几分紧张,看自己的眼神也有几分躲闪,再联想他刚刚说的话,突然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内心却是如此敏感纤细,又是如此地愿意为自己考虑。他明明那么喜欢自己,却因为害怕给自己造成困扰,就这样放开了手。这么个傻子……要是再错过,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找到他。
  想到这里,曹鹤阳的心里又软又烫,他伸手搂住朱云峰的腰,把自己狠狠撞进到他怀里,然后略略踮起脚,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朱云峰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设想刚刚的场景,甚至不久之前也亲身实践了一回,可是自己主动和曹鹤阳主动,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阿……阿四……”朱云峰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
  “傻子!”曹鹤阳轻轻骂了一声,然后靠到他怀里说:“大饼……接下去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有点出格。”
  朱云峰紧紧搂住曹鹤阳,说:“阿四,没事的,你就算告诉我你是鬼我也不怕。真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变成鬼也没关系。”
  “又说什么浑话。”曹鹤阳说完,轻轻在朱云峰胸口捶了一下,然后说:“你……跟我来。”说完,拉起朱云峰的手,一起走进了他们身后的柱子里。
  时间重新拉回到现在,朱云峰坐在这张红木圈椅上已经快五分钟了,曹鹤阳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周围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看起来……都奇奇怪怪的。
  终于,当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走过来之后,曹鹤阳轻咳一声,站起来,向众人介绍:“这个……是朱云峰,是……”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对象。”
  朱云峰心里甜甜的,这一声“对象”让他浑身暖洋洋又甜滋滋的,好像整个人掉进一个大蜂蜜罐头里,被蜜糖一层层裹起来。
  曹鹤阳的话还在继续:“他有个外号叫烧饼,你们叫他饼哥就行。”曹鹤阳说完,重新坐了下来。
  于是那几个人就纷纷对着朱云峰行礼,管他叫“饼哥。”
  朱云峰一一跟他们点头微笑,然后轻声问曹鹤阳,“你……不跟我介绍一下?”
  曹鹤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反而那个顶着钢丝球发型和猫耳朵的青年先说话了:“四哥,所以你天天偷偷跑去看他,现在终于把他给带回家了吗?”
  “嗯?”朱云峰突然一激灵,问:“天天偷偷跑去看他?什么意思?”
  曹鹤阳冲那人瞪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朱云峰说:“就是……我……偷偷去看你的意思……”
  朱云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说:“阿四……这么说起来,咱们真的得好好聊聊了啊!”

【饼四/AU】城隍轶闻录 (02)

楔子·贰·重逢
  懒洋洋的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大打了个哈欠,原本还想再开口问一句别的什么,却在听到朱云峰声音的时候,整个僵在当场,他在原地愣了三秒钟,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朱云峰此刻心里惊涛骇浪一样,根本顾不上那身影到底是人是鬼,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他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他伸手一把把王筱阁推进刘九思怀里,然后一步跳过城隍庙高高的门槛儿,发足狂奔,直追着那人而去。
  刘九思看着怀里依然一脸惊惶的王筱阁,叹口气,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戳,点了他的睡穴,让他软在自己怀里。再抬头,朱云峰都已经没影儿了,更遑论他追着的那个人。
  朱云峰一路追着眼前的人,要纯论速度,他早就追上了,奈何那人仗着熟悉地形,在城隍庙不大的几间殿舍里左穿右突,绕来绕去。好几次朱云峰都觉得自己能抓到他了,伸手却只碰到衣角。刚刚那次也是这样,眼看着他就在眼前,可是不知怎么转过一根柱子,那人却不见了。
  朱云峰绕着柱子转了三圈,再次确认那人是真的消失了,他心中有一分惊骇一分失落却更有八分的不甘心,自己……怎么可能又把那人给弄丢了。
  “曹鹤阳!”朱云峰的声音在不算大的正殿里响起来,震得供桌上碗碟都一阵响:“你特么的给我出来!你是人是鬼都给我出来!我……我……”说到这里,他却说不下去了。
  曹鹤阳,是他牺牲了的搭档的名字。
  他们相识八年,彼时他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曹鹤阳是留洋回来正经公考进来的高材生。听说原本市局好几个单位都抢着要他,他却自请来刑队踏踏实实地从一线做起。朱云峰原本不太看得起他,总觉得他在国外学得那套乱七八糟的心理学是骗人的玩意儿,搞刑侦还得总证据入手。两个人从互相看不太对眼,到默契非常,一路相携着走过八年。除了工作上是好搭档,私底下更是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朱云峰几次鼓起勇气想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每次又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耽搁了下来。直到大半年前的那次行动之前,朱云峰甚至连餐厅都定好了,行动的时候却根本没想到歹徒身上居然藏着一把土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曹鹤阳已经扑在他身上,胸口一片殷红。
  朱云峰直到此刻都还记得自己当时拼命想为他止血,血却越来越多,根本捂不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歹徒朝他补了一枪都不知道。要不是后续支援赶到,他自己可能也交待在那里了。
  又或者,自己也交待在那里才好。自从在病床上苏醒之后,朱云峰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转着这样的念头。
  朱云峰有时会想,伤好之后,自己一路调来这个地方,若是换了从前,说不定早就去领导那里闹上一场了。可现在的他却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因为他一直觉得,在那个时刻,那个原本叫做朱云峰的人其实……已经死了,随着曹鹤阳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就在刚才,曹鹤阳又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就仿佛从前他们破了一个案子之后,曹鹤阳也总会在宿舍狠狠睡一觉,醒来时他都会那样慵懒地说话。
  “曹鹤阳!”朱云峰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求求你出来,让我见见你。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应该是我保护你的,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怪我怨我想打我一顿都可以。我就希望你能让我见见你,这么久了,我连做梦都没梦到过你……我……”
  曹鹤阳靠在门上,听着朱云峰的声音,眼圈一红,他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被朱云峰撞见,他一直以为时间长了他就会慢慢忘记自己,没想到他却……
  “四哥,他也太可怜了,你真就这么放着他?”一个眉眼弯弯的俊秀青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票人,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
  “你们懂什么?”曹鹤阳却不为所动,“我们不是一路人。真要跟他一起才是害了他。”
  “可是……”俊秀青年身后烫着钢丝头的青年也开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袋上还竖着两只尖尖的猫耳朵,说话的时候耳朵一动一动的,“可是四哥,你还想着他的吧!每天你都会偷偷去看他,我知道的。”
  曹鹤阳有些恼怒,瞪了那青年一眼,刚想再说话,他的肩膀不知怎么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随后被人抓住手腕,用力一扯,居然穿门而过,就这么被扯了出去。
  “抓到你了。”朱云峰牢牢握紧面前人的手腕,然后想也不想,把他紧紧扣到自己怀里,说:“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把头埋进曹鹤阳的肩颈间,说什么都不放开。这具身体是温热的,他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听到他胸腔的震动。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他宁愿一辈子沉溺在这个梦里不要醒过来。因为在这梦里,有曹鹤阳。活生生的,会动会笑会说话的曹鹤阳。
  曹鹤阳被朱云峰紧紧搂在怀里,肩膀处的衣服已经湿了,他知道那是朱云峰在哭。
  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嚎起来能把队里的警犬都吓得直叫的小混蛋,此时却在无声痛哭。
  曹鹤阳知道,自己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挣脱朱云峰,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里总想着,只要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
  终于,朱云峰像是哭够了,他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却仍然把曹鹤阳紧紧禁锢在怀中,然后说:“阿四,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允许我,照顾你一辈子。”
  曹鹤阳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朱云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告白。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朱云峰却得寸进尺,说:“你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说完,居然直接扣着曹鹤阳的脑袋,想要亲下去。
  曹鹤阳反应过来的时候,朱云峰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总算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背后有好几双眼睛在看,要是在这里被朱云峰亲了个够本,自己真的没脸见人了。于是曹鹤阳右手微提,在朱云峰胸口轻轻一拍,朱云峰只觉得自己突然间浑身无力,曹鹤阳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已经见到了曹鹤阳,朱云峰怎么会再让他逃走,眼看曹鹤阳退到柱子边,甚至已经有半截身子已经隐隐和柱子融为一体,朱云峰灵机一动,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后“哎唷”一声,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曹鹤阳果然一惊,几步奔回他身边,伸手探他鼻息,轻轻叫了一声:“大饼!”
  朱云峰动也不动,甚至干脆开始憋气。
  曹鹤阳发现他居然没了呼吸,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他脸,又叫了一声:“大饼!”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焦急。
  朱云峰还是一动不动。
  曹鹤阳喃喃道:“难道是我刚刚太用力了?可……可是……”说完他将朱云峰的头摆正,似乎是想给他做人工呼吸。
  朱云峰知道自己要是再装下去,估计得被曹鹤阳骂死,于是他睁开眼睛,揽着曹鹤阳在地上一滚,把人死死压在地上,开始耍赖,说:“阿四……阿四……你别不要我,你别不理我,你别生我气。”
  曹鹤阳觉得自己身上跟压了一块混凝土似的那么沉,这下他也知道自己被朱云峰骗了,想到自己刚刚一番做派,又是生气又是羞恼,恨不得把朱云峰打一顿。
  朱云峰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说:“阿四,阿四,你打我骂我怎么我都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说完,居然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你,我跟行尸走肉一样。”
  曹鹤阳想着他这阵子天天健身,还想吐槽几句,听到他说“行尸走肉”四个字,又想到他这阵子确实连个笑容也没有,心中也是一酸,轻轻拍了拍朱云峰,说:“起来,像什么样子。”
  “你答应我!别不要我,好不好?”朱云峰却不动。
  “你……”曹鹤阳本想说,难道你不怕我答应了又反悔,可在对上朱云峰的眼睛之后,这句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朱云峰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影子,那其中更有十二万分的信任,仿佛只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哪怕再无稽,他都愿意相信。
  曹鹤阳心中一软,那个被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再度抬头,他叹口气,说:“起来吧!我答应你,不走。”

【饼四/AU】城隍轶闻录 (01)

楔子·壹·有鬼
  城隍庙,虽然名字里有个“庙”字,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和尚庙,而是一个道观。
  天朝的传统里,只有生前为当地百姓做出过大贡献的人,死后才有可能英灵不灭,羽化登仙,享一方百姓香火。
  申城的城隍庙也是这样,此地供奉的城隍老爷姓甚名谁已经消散在历史烟云中,只听说百多年前战乱之时,他以一己之力,拒十倍之敌于城下,三月不降,护佑大多数百姓撤离。城破之时,他在城头上力战,直到力竭而亡。当战乱平息,那些曾经受他保护的百姓回来重建家园,为他建起衣冠冢,又在城中专门设了一处祠堂祭拜。
  百多年来,祠堂代代翻新,终于成了如今规模,成了保佑这个城市的一座城隍庙。
  国朝建立之后,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城隍庙周围老城厢的旧民居渐渐被高楼大厦代替。唯有这座城隍庙,在市中心鳞次栉比的新建筑中,依然固执地闪烁着旧日的光彩,仿佛立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吱呀”一声,刘九思如同往日一样,打开城隍庙的大门,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来进香的人不多,他这个庙祝也乐得清闲,正琢磨着午饭要吃些什么,只听一个略有些刺耳的嗓音响起:“刘庙祝,这小子说是跟你认识?”
  刘九思一怔,随后就见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在这个寒冷的清晨,只在T恤外面随意裹了一件不算太厚的外套,手上还抓着一个和他相比非常瘦弱的青年。青年明显很想松开他的钳制,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刘九思在心里叹口气,伸手去那瘦弱青年头顶上轻拍了一下,说:“阁阁,大早上的,怎么又跑出去了?”
  随后对着那青年说:“饼哥,对不住,他确实是住在我这里。”
  青年叫朱云峰,是这里的片警,更具体一点儿说,是专管这城隍庙的“庙警”。
  朱云峰原本是市里刑队第五支队的队长,专门负责那种“重案”。去年一次行动中,他的搭档因公殉职,他也负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伤好之后,队里美其名曰“照顾”,将他从刑队调到市中心某分局的刑警支队,刑警支队又美其名曰“怕他再遇上危险”,将他调到了某派出所,所长更是“照顾他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给他分派了这么管城隍庙的活。
  要朱云峰说,这就是一份养老的活。城隍庙每天早上7点开门,下午4点关门。
  这里的建筑基本都是翻新再翻新的,没有太多历史价值。一座小小祠堂改建的道馆,占地不广,虽然身处城市中心,可周围商圈密布,游客在外面什么看不着买不到,不会特地来此。所以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多一点儿,其他时候基本没什么人。
  饶是如此,每月初一十五,消防那边还会专门停一辆消防车在附近小路上,以备不慎,根本没有朱云峰用武之地。
  要他说,现在这份工作,除了消磨意志,真的没有其他作用了。
  也因此,自从接了这个工作以来,朱云峰倒有一大半时间泡在所里那个小小的健身房里,把自己原本已经不错的身材练得更加鼓鼓囊囊。
  今天朱云峰上班路上,看到一个小子鬼鬼祟祟,括弧,朱云峰自己认为的,括弧完毕,让他又把自己做刑警的那点儿魂给勾起来了,登时上前,直接把人按住了。
  结果那小子只叫屈,还说自己就住在城隍庙里,朱云峰根本不信,心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庙警”,这庙里就刘九思一个庙祝,怎么可能还有一个你?
  他原想把这小子直接带去所里,又想到如果到了所里说不清楚,指不定还得跑一趟城隍庙,所以就干脆扯了这小子过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再带所里去的时候,这小子就能老实了,没想到刘九思居然真的认识他?
  “你认识他?”朱云峰狐疑地看看刘九思,又确认了一次:“真的认识?”
  刘九思点点头,说:“真的认识。”随后解释道,“这孩子叫王筱阁,是个可怜人。”
  原来王筱阁翻过年刚刚二十五岁,他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这阵子世道不太好,他所在的项目组在年前被撤了,这孩子在申城孤身一人,元宵节那天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
  “那天我要关门了,看他一个人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一问才知道他没地方去,这才收留了他。”刘九思说。
  朱云峰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下子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点点头,说:“那我知道了。”说完总算是放开了扯着王筱阁的手,说:“不好意思,一场误会。我是这儿的片警,刚刚看到你……总而言之一场误会,我回所里了,回见。”说完就打算走。还盘算着这个点儿去所里能赶上小食堂的早饭。
  没想到王筱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反手扯住朱云峰的胳膊,说:“别……别……你别走!有……有鬼……”
  朱云峰一愣,抬头看看头顶已经升起来的太阳,又看看面前笑得有些尴尬的刘九思,皱皱眉头,摸了摸王筱阁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带你看医生?”
  王筱阁却好像突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不是的,不是的,这里真的有鬼。”
  朱云峰问:“有鬼?这里?”
  王筱阁点头。
  朱云峰又问:“那为什么刚刚我问你的时候,你说自己住在这里?”
  “我……”王筱阁嗫嚅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以为你……诓我来着,所以……”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朱云峰说,“你以为我是坏人,所以说你住在这里。现在又跟我说这里有鬼?”
  “我没以为你是坏人……”王筱阁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我以为你……也是鬼……所以才说我住在这里的。”
  朱云峰脑子绕了个弯,算是明白了王筱阁的意思,说:“你以为我是鬼,所以说住在这里,这样鬼就不会伤害你了。现在你知道我不是鬼,是警察,所以又不想回这里了,因为这里有鬼?”
  王筱阁拼命点头,眼神中满是求恳之意。
  朱云峰一时有些无语,看看刘九思,用手指指自己脑袋,那意思就是问刘九思,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刘九思尴尬而无奈地笑笑,凑到朱云峰耳边,轻声说:“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工作,压力大,所以……”
  朱云峰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伸手拍拍王筱阁,说:“这里是城隍庙,不管什么大鬼小鬼,城隍老爷一定都会镇住他们的,你放心住在这里,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王筱阁却慌得跟什么似的,紧紧抓着朱云峰不放,说:“不行不行,这里真的有鬼,每天我都看到好多好多,好吓人的……呜呜呜……求求你,救救我。”
  朱云峰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自己有必要打120把这人送到宛平南路去,这精神状态明显不大对头啊!
  “你别怕!”朱云峰声音低了几分,不想再刺激到王筱阁,说:“我在这儿,不会有事儿的。”
  可是王筱阁却似乎陷入了某种臆想状态,完全没听到朱云峰的话,反而开始大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朱云峰正考虑要不要干脆一手刀把人劈晕了,只听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丝慵懒地问道:“九思,怎么回事儿?大早上的,谁这么吵啊!”
  随着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朱云峰眼前,朱云峰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人,嘴里不自禁地喃喃道:“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