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四饼】春去春又回

  烧麦接到哼哼电话的时候,正端着茶碗,翘着二郎腿在后台训小徒弟。
  “你这才演了多久,好的不学,跟人家小姑娘要微信号码?你出息了啊!”
  旁边他大徒弟见师弟畏畏缩缩的样子,于心不忍,到底劝了一句:“师父,那是人家管他要的。”
  “那也不能给啊!”烧麦把茶碗在桌子上一摔,正打算发作,突然电话铃声一阵响。
  掏出电话,烧麦看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来,叫了一声“师哥”。他敢这么肯定,原因无他,因为刚刚响起来的是他师哥的专属铃声。
  “哥!”没想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居然是自己弟弟饼干的声音,“哥,你快来吧!师哥刚刚差点儿晕倒啦!”
  “怎么回事儿?”烧麦一听也顾不上几个徒弟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赶,“你们在哪儿呢?”
  “在爸的老年公寓。”饼干说:“四叔不见了。”
  “什么什么?”烧麦一听顿时急了,回头冲自己几个傻站着的徒弟吼:“统统跟我走,你们师爷不见了。”
  烧麦的师父曹鹤阳和他父亲烧饼如今一起住在一间老年公寓里。这间公寓设施齐全,服务也很到位,是烧饼亲自挑选的。两位老人在里面已经住了两年多了,一直都很好。哼哼在中科院下属的研究所上班,平时工作比较忙,去得少一些,饼干退伍回来后当了刑警,更是三天两头出差。两位老人一般都是烧麦带着自己徒弟照顾。
  前阵子,烧麦刚刚给自己父亲过完生日,虽然不是整寿,也热热闹闹庆祝了几天,当时师父看着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呢!
  烧麦赶到老年公寓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个弟弟已经把同事都给叫来了。一群人询问工作人员,调看监控,忙得不亦乐乎。
  “师哥!”烧麦一眼就看到坐在父亲旁边的哼哼,走上前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随后对着烧饼叫了声“爸”。
  “烧麦来了啊!”烧饼见到自己儿子,没说别的,指指哼哼,说:“去给你哥弄点儿吃的。他之前一直在加班,接到老年公寓的电话赶过来,刚刚犯低血糖了。”
  “师父……”哼哼想拒绝,却被烧饼直接把话堵在嘴里。
  “好好吃饭。”烧饼说:“等会儿有消息了,要靠你去把你爸找回来呢!”
  烧麦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拉了哼哼一把,说:“爸,我带我师哥去吃点儿东西。”说完把哼哼拉去外间。
  外面饼干见他们出来,迎了上来,说:“师哥,哥,刚刚我同事已经调监控看过了,四叔是自己走的,从工作人员通道出去的。那边刷卡的门禁这几天正好坏了,他很顺利就离开了。”
  烧麦闻言,问哼哼:“出什么事儿了?师父身子挺硬朗的,要只是出去遛一圈儿,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说完他又看着饼干,问:“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饼干虽然如今当了刑警,但对这个大哥一向很怵,缩了缩脖子说:“是师哥说,你最近在准备专场,让我别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事儿?”烧麦急了。
  “我爸……”哼哼的唇颤动了几次,终于说出了后面的话:“可能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什么?”烧麦瞪大了眼睛,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我爸知道吗?”
  饼干叹口气,说:“就是咱爸发现的。他……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哼哼说:“还没确诊,师父说我爸最近说话有点儿不利索,记性也变差了。他找他们那个护工小花上网查了查,说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症的早期症状。我今天过来就是约好了医生,带他去检查的。没想到……”
  阿尔茨海默症……烧麦突然间无比心疼自己的父亲,他听说这个症状到后期连人都认不清了。自己的父亲也许就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个与自己走过一生的人,一点一点遗忘属于他们俩的记忆。从此之后,那些原本专属于两个人的记忆,再也没有人可以陪他一起怀念,再也没有人能够陪他诉说。
  想到这里,烧麦再也撑不住了,他抹了把眼泪,转头回了房间。
  “爸!”
  烧饼坐在他的躺椅上,见烧麦的样子,冲他招招手,问:“他们跟你说啦?”
  “爸,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烧麦带着哭音问:“那是我师父啊!”
  “这不是没确诊呢嘛!”烧饼说:“一天没确诊,一天我都存着念想。”
  “我……我专场有块活没想明白,我还想让我师父给我说说呢!”烧麦用手背胡乱把眼泪抹掉,说:“他……他要是不记得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烧饼拍了拍躺椅的扶手,说:“当务之急是快点儿把你师父找到。”
  “在找了,在找了。”烧麦说:“饼干已经让他同事去定位师父的手机了……”
  “手机?”烧饼的神色突然古怪起来,问:“那什么……你给你师父打过电话了吗?”
  “啊?”烧麦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您没给我师父打过电话吗?”
  “早上散食儿回来看他不在以为哼哼接他去看病了。”烧饼说:“没想到没过十分钟哼哼就来了,说没接过他。我一下就慌了,立刻打电话叫饼干过来……”
  烧麦一拍脑袋,决定立刻出去通知他师哥和他弟,看看是不是应该先给师父打个电话试试。
  没想到他刚刚走到屋外,就见一个满头银丝,穿着一身唐装,踩着一双旅游鞋,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老头儿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正是曹鹤阳。
  “哟!都在呢?”曹鹤阳看到三个孩子也有点儿惊讶,“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师父!”
  “爸!”
  “四叔!”
  曹鹤阳走进屋,放下袋子,跟烧饼打了声招呼,转身坐下。见孩子们都围了上来,他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怎么都来了?我看外面怎么还停着警车啊?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爸!”哼哼没好气地说:“我之前不是跟您说了今天来接您检查身体嘛!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你说十一点来接我啊!”曹鹤阳的理由也非常充足,他指指墙上的钟,说:“我不是踩着点儿回来的嘛!我还想问呢,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哼哼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问:“那您去哪儿啦?”
  “我……”曹鹤阳看了一眼烧饼,停顿了一会儿,说:“就是出去转转。”
  屋里其他四人互相看了眼,都觉得曹鹤阳大概是忘记了,不由得一阵酸楚。哼哼放低了声音,柔声对曹鹤阳说:“爸,那咱们走吧!我带你去检查身体。”
  曹鹤阳站起身,对烧麦和饼干说:“你们俩陪你们爸好好聊聊。”说完又对烧饼眨了眨眼睛,说:“你等我回来才许动那个袋子。”
  那天,烧麦和饼干一直陪父亲等着曹鹤阳回来,等待着那个可能最坏的结果。没想到……
  “烧云饼!你脑子进水了啊!”曹鹤阳把几个孩子赶到外间,但老年公寓的隔音并不是太好,他的声音还是从里屋传了出来。
  哼哼和烧麦互相看了眼,都觉得有点儿尴尬。
  “那啥……不管怎么样,听声音四叔中气十足,那应该确实没啥事儿。”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饼干好不容易想了句词儿。
  “阿四……阿四……你消消气!消消气!”烧饼求饶,声音里透着卑微:“我也是为了你的健康嘛!”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得老年痴呆了?”曹鹤阳越想越生气,莫名其妙跑去医院做了一堆检查,浪费钱不说还耽误他下午跟人打牌。
  “那……我看你这几天说话不太利索……”烧饼解释。
  “我那是口腔溃疡。舌头上老大一个泡,搁你你说话利索啊?”
  “那你记性还不好呢!”
  “屁话!你那些破纪念日,除了你谁能记得住?神特么相视一笑五十九周年。老子跟你在赵云侠家见面的时候有冲你笑吗?”
  屋外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退出去,总觉得接下去的话似乎好像可能……少儿不宜吧!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地面铺上一层银纱,此时一切早已归于平静。
  知道搭档身体健康,烧饼特别高兴,晚上多吃了半碗饭,这会儿有点儿睡不着。
  “阿四!”烧饼翻了个身,问隔壁床的曹鹤阳:“你睡着了没?”
  “睡着了。”曹鹤阳说。
  “说起来,你今儿一早出门干嘛去了啊?”烧饼还是有些好奇。他记得曹鹤阳回来的时候明明拎着个袋子,还让自己别动。可是刚刚一乱,那袋子好像也不见了。
  “那天你刷手机看到那什么网红瓜子儿,我听着像那年我们在上海的时候,你特别爱吃的那种抹茶味儿的瓜子儿。”曹鹤阳说:“你血脂高,医生不让吃瓜子儿,小花那孩子看得也紧,我就想溜出去给你偷偷买一点儿。我看着你少吃一点儿,让你过过瘾也是好的。”
  “阿四!”烧饼恨不得能跳起来亲曹鹤阳一口,感动道:“你对我真好!”说完又问:“瓜子儿呢?我得收起来。不然明天小花查房得给我没收了。”
  “我给小花了。”曹鹤阳翻了个身,背朝着烧饼,幽幽地说:“我想了想,还是你的健康比较重要嘛!”
  “阿四!!!”

  此时此刻,正在家看电视的护工小花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继续刷剧,茶几上铺着的报纸上堆满了瓜子壳儿。

【饼四/AU】神仙爱情

最高级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题记

  走进星星bar的时候,朱云峰的目光如同往常一样绕着舞池逡巡。正想感慨星星bar的素质越来越差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了。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带着一副眼镜。因为灯光的关系,衬衫上总会反射出不一样的颜色。和他一桌的人看起来都非常投入,或坐或站,随着音乐摇摆。只有他一个人,缩在位子上,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朱云峰笑了笑,他就喜欢这种误入虎狼之地的小白兔。想到这里,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慢慢靠了过去。
  曹鹤阳缩在卡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好久不来星星bar了,换了DJ自己也不知道,这音乐也太没品了。今天真是不应该来,哪个混蛋跟他说星星bar有个肌肉猛男,是他喜欢的类型的?他都到了快一小时了,看到的一个个都是小鸡仔儿,完全没见到有猛男。
  叹口气,曹鹤阳让自己换了个姿势,哀叹自己大概又要白跑一趟。
  正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嗨”。
  曹鹤阳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到一张被驳杂光影划得七零八落的脸,可即使如此,曹鹤阳却觉得他看着居然不丑,甚至,非常顺眼。
  “什么事儿?”
  朱云峰在曹鹤阳转过来的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上了二百,他不但戴着眼镜,甚至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框很大,让他看起来格外干净,不但是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甚至让人觉得有一点点不好的念头就是亵渎了他。
  “我……”一向口齿伶俐的朱云峰居然有点儿辞穷了。
  曹鹤阳没顾上朱云峰在说什么,只是悄悄地打量他,目光近乎贪婪。胸肌鼓鼓,手臂又粗又壮,看起来就很有力气,一定能抱得动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
  发现自己脑子里已经开始放一些不能播的东西,曹鹤阳赶紧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请问,有什么事儿吗?”发现朱云峰居然在发呆没有说话,曹鹤阳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家伙看起来没什么经验,自己也要收敛一点,别把他吓跑了。
  “啊?……那个……”朱云峰听曹鹤阳问话温和有礼,一点儿不像是混迹夜场的,也暗自上了心,告诉自己一定要慢慢来。
  果然没什么经验啊!曹鹤阳心想,然后说:“这里好吵!我听不到你说什么……”都已经给了这么大个台阶了,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了吧!
  果然没什么经验啊!朱云峰心想,这么随随便便就让我找到借口带你出去啊!“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吧!”说到这里,他突然凑近,在曹鹤阳耳边说:“我叫朱云峰。”
  曹鹤阳身子不自觉一颤,脸有点红,然后点点头。
  好纯情啊!朱云峰在心中哀叹!这么单纯的人,好久没遇到了啊!想到这里,他本来打算揽住曹鹤阳腰的手,改变了方向,拉住曹鹤阳的手,往外走去。
  好纯情啊!曹鹤阳在心中哀叹!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夜场跟人牵手?想到这里,他摸摸有点儿烫的脸,心说,刚刚应该只是误打误撞吧!哎,耳垂这地方是我死穴,没想到被他一下就试出来了。
  牵着手走过舞池,一路离开星星bar,朱云峰又带着曹鹤阳走过一个路口才停下来。走这么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朱云峰是这一代有名的肌肉小王子,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是跟他睡过就是朋友被他睡过。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儿,朱云峰特地带曹鹤阳走远了一点儿。不过这样没头没脑地走出来有点奇怪,但好在朱云峰有足够的经验应付这种情况。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朱云峰问完,假意看了看四周,说:“不过这里我不太熟,不知道哪里有夜宵吃。”
  曹鹤阳眨眨眼睛,考虑到自己“百人斩”的名声,附近吃宵夜的地方随时可能遇到自己的前任们,他低着头说:“我也不是很饿……”说完又似乎立刻后悔了,说:“那个……7-11的关东煮……”说道这里他似乎是觉得有点儿丢脸,低下了头。
  朱云峰在心中大喊“好可爱”,不停问自己“一个人怎么这么可爱”,然后他笑笑说:“好啊!那我们去吃关东煮。”说完就拉着曹鹤阳朝不远处的7-11走去。
  “太好了!”曹鹤阳小声欢呼道,然后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我……我叫曹鹤阳。”
  曹鹤阳吃东西的样子或者确实很可爱,但在朱云峰眼里却诱惑非常。或许是关东煮的丸子有些烫,曹鹤阳咬了一口,急忙张开嘴,伸出一小截舌头,不停给自己扇风。
  朱云峰发誓,如果不是害怕吓到眼前的人,他一定直奔主题,绝对不会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跟曹鹤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曹鹤阳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朱云峰的茬,再次在心里给他贴了个“老实木讷”的标签。
  这都多久了,自己关东煮都快吃完了,他还在跟自己聊北京哪儿的豆汁儿正宗,一瓶RIO喝到现在还有一大半,这特么是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干的事儿吗?真是的,都这样了难道还要自己使那招?
  朱云峰笑眯眯地看曹鹤阳吃东西,心里却着急得很,他不太清楚自己要怎么把话题绕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上。毕竟……总不能直接说我带你去酒店吧!
  朱云峰正犯愁的时候,曹鹤阳似乎是想喝一口关东煮的汤,但好像被辣到了,一把抢过朱云峰的RIO,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诶……你……”朱云峰刚想说话,却见曹鹤阳放下RIO惊讶道:“这什么味儿?”
  “这是酒啊!”朱云峰说。
  “啊?”曹鹤阳的脸瞬间通红,紧张道:“我不能喝……”话没说完,他居然直接软倒了。
  “喂……”朱云峰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曹鹤阳。
  “曹鹤阳……曹鹤阳……”朱云峰轻轻叫了几声。
  7-11的店员投来狐疑的目光,朱云峰敢发誓,要不是她刚刚目睹了曹鹤阳抢自己RIO的全过程,她铁定会以为自己给曹鹤阳下药了。
  “我朋友……他……那什么累了。”朱云峰知道此时此刻,越描越黑,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了便利店。
  叫了一辆出租车,朱云峰把自己和曹鹤阳送到常去的酒店,他在此地有一个长包房,不过他并不太带人来这里。开玩笑,星星bar的肌肉小王子根本不需要把人带去自己住的酒店嘛!
  朱云峰带曹鹤阳回到酒店房间,将人轻轻放到床上,这时候,他居然有点儿犹豫。
  身为欢场老手,朱云峰能看出来曹鹤阳是非常单纯的人,他肯定不混夜场,也因此如果两个人发生了点什么,肯定不能用你情我愿或者419之类的理由搪塞。可是……说实话,他还没准备好要跟人发展一段长期关系,可让他当一个伤人心的渣男,他又自问做不到。
  朱云峰一贯觉得自己只是风流,并不下流。现在曹鹤阳人事不知地躺在这里,他真的有点儿不好下手。
  曹鹤阳倒在床上,心里直骂街,这混蛋把自己放得一点儿都不舒服,都不知道把自己腿抬到床上,这姿势太难受了。他偷偷睁开眼睛瞥了朱云峰一眼,发现他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不够。
  真是个老实人啊!曹鹤阳想,都这样了,却什么都不做。难道今天晚上真的要盖被纯聊天?
  说实话,如果今天换个人的话,曹鹤阳肯定也就算了。可是朱云峰身材太好了,刚刚他一路半扶半抱把自己弄过来,曹鹤阳借机摸了好几把,那手感……
  算了算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着都不能白来这么一趟。
  “水……”曹鹤阳咕哝了一句,“渴……喝水……”
  “啊?喝水啊!”朱云峰连忙去开了一瓶酒店送的矿泉水,凑到曹鹤阳身边,把他扶起来,说:“来,喝水。”
  “我自己来!”曹鹤阳一边说,手一边推朱云峰,半点不意外地打翻了那瓶矿泉水,淋了自己一身。
  “诶……你……”朱云峰刚想抱怨,却见曹鹤阳被淋湿的衬衫半透不透地让他看到一片好风光。
  “渴!”曹鹤阳一边说,一边扯住朱云峰的领子,送上自己的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非朱云峰不行,否则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点儿什么的。
  肌肉小王子是不可能不行的,至于到底有多行,那就只有曹鹤阳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曹鹤阳终于是睡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朱云峰居然没有走,反而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他醒。
  “我……你……”曹鹤阳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嗓子的喑哑程度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那个……”朱云峰咬了咬唇,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曹鹤阳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纯情的人啊!真的被我赚到了,不行不行,得把脸蒙起来,不能让他发现我在笑。
  怎么会有这么纯情的人啊!看着曹鹤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朱云峰心里不觉感叹到。他猜到曹鹤阳纯情,生怕他醒过来一时想不开,所以才留到现在。原本他是想稍微吊一吊曹鹤阳,然后慢慢淡下去,顺理成章地分手。这样对两个人都好。万万没想到……
  “怎么啦?”朱云峰有些好笑地走上前去,脸上却还是维持着严肃的表情,问:“你不喜欢我吗?我……”
  “没有啦!”曹鹤阳立刻把头伸出来反驳,然后又不好意思似的把脸重新蒙上,然后在被子里咕哝道:“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朱云峰笑着把曹鹤阳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说:“遇到了对的人,怎么样都不快的。”
  就这样,两个人交换了微信,开始按部就班地约会。吃饭、看电影、逛街。曹鹤阳教朱云峰打游戏,朱云峰帮曹鹤阳搭配衣服。两个人都努力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又转头跟各自的朋友感慨,觉得身为海王的自己终于要上岸了。
  直到……
  “朱云峰!”开始同居生活的第一天,因为朱云峰在做饭,抽油烟机声音太响,没听到电话铃,曹鹤阳就打算帮着接一下。哪成想微信电话没接到,他赫然发现自己在朱云峰微信里的备注居然是“北京曹鹤阳1130戴眼镜不吃虾皮”。
  曹鹤阳可太清楚这种备注意味着什么了。
  “怎么啦?亲爱的。”朱云峰正端着一锅炖好的牛肉从厨房里走出来,显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北京曹鹤阳1130戴眼镜不吃虾皮是怎么回事儿?”曹鹤阳问。
  擦!完蛋了!朱云峰心想,忘记改备注了!
  这大半年来,他和曹鹤阳的关系越来越好,偶尔的几次应酬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自认为做好一切准备才跟曹鹤阳提出了同居的要求,两个人甚至都已经开始规划婚后生活,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忘记改备注了。
  “那个……那个……”朱云峰辞穷,“就是一个备注而已,你别介意。”
  “是吗?”曹鹤阳显然不会就此放过朱云峰,说:“看起来你手机还有很多个这样的人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早就删……”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朱云峰恨不得把脑袋直接埋进手上的锅里去。
  曹鹤阳之前翻了翻朱云峰的通讯录,已经猜到他把其他人都删了,心里总算没那么膈应,哼哼唧唧地放下朱云峰的手机,又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
  朱云峰不敢相信曹鹤阳居然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他放下锅,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发现曹鹤阳捧着手机正不知道在干什么,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手机抢了过来。
  “朱云峰,你找死啊!”曹鹤阳急喊。
  “怕什么,让我看……”朱云峰目光扫过,顿时变了脸色:“北京朱云峰0523健身教练不卖课???曹鹤阳,你可真行啊!”
  曹鹤阳恨恨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刚刚就应该先改自己手机的备注再兴师问罪的。
  屋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五分钟,突然间同时笑了出来。
  “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朱云峰问。
  “好像没这个必要了吧!”曹鹤阳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也对哦!”朱云峰说完,在曹鹤阳的手机上操作起来,然后把手机递还给他。
  “大饼?还置顶?”曹鹤阳一脸嫌弃,“什么小学鸡的操作。”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把手机收起来,推着朱云峰去餐厅,边走边问:“晚饭好了没?我饿死了。”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盛饭。”朱云峰说。
  “说起来,你打算给我备注什么啊?”
  “阿四!”
  “阿四?为什么?”
  “因为‘阿’永远在通讯录的第一位。”

【饼四/AU】如果没有遇到你

  曹鹤阳给自己的茶杯续了些水,抬眼看了下周围,见同事们都在做自己的事儿,便轻轻把正在看的书翻过一页,继续读起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同事张姐头也不抬地问。
  “请问……批文是在这里交材料吗?”一个声音问。
  “批文?”张姐终于抬了下头,却是对曹鹤阳说:“小曹,去开个门。”
  “好的,张姐。”曹鹤阳把书扣过来,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站在前面的那个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站在后面那个胖胖的,脸上还带着点儿雀斑,虽然穿着衬衫和西裤,但衣服不太合身,有种家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样子。
  “您好!请问批文是在这里交材料吗?”戴眼镜的青年又问了一句。
  “啊……是的。”曹鹤阳连忙回答。
  “小曹把材料收了。”张姐又道。
  “好的。”曹鹤阳低低答应了一句,对面前的年轻人说:“给我吧!”
  年轻人似乎原本还想问点儿什么,但曹鹤阳收了材料直接转身进了门,随后把办公室门给关上了。
  “什么玩意儿?”曹鹤阳听到门外的人骂了一句,嗓子有些沙,不是刚刚那个敲门的年轻人,便猜测是跟在后面的那个小胖子。
  曹鹤阳摇摇头,叹口气。

  曹鹤阳所在的这间办公室,是哈市文化局的局办公室,能在这间办公室里工作的,各个都有不凡之处。
  曹鹤阳曲校毕业,原本是想留在天津的,但他是家中独子,父母一不舍得他辛苦,二又不想他离自己太远。于是他那位在齐市文工团供职的父亲,费了老鼻子力气,总算把他塞进了哈市文化局。
  可惜混办公室在曹鹤阳看来是全天下最累的活。哪怕父母觉得铁饭碗保险,已经张罗着给他买房相亲,就此稳定下来,他依然不想自己的人生从此一成不变,日复一日地消磨在这里。
  “张姐,材料。”曹鹤阳把材料交给张姐。
  “搁那儿吧!”张姐说:“不急。”
  曹鹤阳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眼张姐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只能离开。离开前他瞥了眼材料,捕捉到“德云社”三个字儿。不由得有些激动。
  跳动的数字显然没有给张姐带来好心情,她连着骂了几句电视上的那些财经讲师不靠谱,发泄了怒意之后,终于把注意力转到了桌角的材料上来。
  “德云社?什么社团?想在文化宫演出?”张姐拿起材料,皱起了眉头,“也不是正经团体,没证,办什么演出?”
  一直没说话的王哥似乎是被德云社三个字儿触动了,暂停屏幕上的视频,说:“最近在北京好像挺火的吧!”
  “干什么的?”张姐问。
  “说相声的。”王哥回答。
  “相声?没劲。”张姐说:“要我说,就是二人转最好看。”
  曹鹤阳想说话,但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五点一到,办公室的人就全部走完了。
  曹鹤阳把那本《相声大全》装进包里,关窗关灯,最后一个下班离开。
拿出随身听,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曹鹤阳背着包走出单位,完全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
  “喂!”
  曹鹤阳随身听力的单口正说到关键处,他全副心神都在里面,完全没听到有人叫自己。
  “喂!我说……”
  曹鹤阳感觉自己被人在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他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是下午那个送材料的年轻人身后的小孩儿。
  “什么事儿?”曹鹤阳问。
  “没……没什么……不是……那……那啥……”

  朱云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明明下午跟着栾云平去送材料的时候,他还有点儿看不惯这个人的做派。栾云平送完材料,跟师父打电话,就说觉得不会特别顺利,因为对方连他们材料都没看。按照流程,审材料就要二十个工作日,如果材料有问题退回,那之前那一个月就等于白等。朱云峰其实没搞清楚为什么二十个工作日就是一个月,不过在这种事情上栾云平说得一贯都很有道理。
  “那万一要是真的白等一个月怎么办?”朱云峰问栾云平,“下个月就要演了,这是咱第一次在哈尔滨演出,师父那么重视,这阵子天天盯着其他师兄们排节目。”
  栾云平叹口气,说:“我也没法子!不然等明天我们再去问问吧!”
  朱云峰没说话,只是在栾云平说打算回酒店的时候表示自己要去看个亲戚。他是哈尔滨人,今儿文化局还是他带栾云平来的呢,所以栾云平也不怎么担心,只叮嘱他一句晚上早点回去,就自己坐车走了。
  朱云峰在文化局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瓶汽水,跟人唠嗑打听到了文化局下班的时间,然后就一直等到五点,终于给他堵到了曹鹤阳。
  朱云峰的想法很简单,整个文化局他就只认识曹鹤阳,所以就只盯着他就是了。
  然而……当曹鹤阳回过头的时候,朱云峰整个一哆嗦,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曹鹤阳今儿穿着一件短袖的条纹POLO衫,一条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混杂着一股青涩又成熟的气质,让朱云峰就忍不住觉得很特别。
  “什么事儿?”曹鹤阳又问了一遍。
  “就是……就是……”朱云峰深呼吸了两次,总算把气喘匀了,说:“就是……想问问那个材料……”
  “材料啊……”曹鹤阳说:“你问我也没用。”
  “怎么没用呢?”朱云峰问,“不是你们管么?”
  “我们只是管收材料。具体审核不在我们这里。”曹鹤阳解释道:“等审核没问题了再送去专门发批文的地方,等领导看过签字儿再发下来,然后再做成文件发给你们。”
  朱云峰已经有点儿晕了,问:“那……要多久啊?”
  曹鹤阳想了想,说:“要是你们材料没问题的话,三个月左右吧!”
  “三个月??!!”朱云峰惊叫起来,“我们下月就要演了。”
  “下个月?”曹鹤阳也惊了,“那你们怎么现在才交材料?”
  “我……我……”这问题朱云峰也回答不出来,他顾不上许多,拉着曹鹤阳问:“那……要怎么样才能把证办下来啊?”
  “你先松开。”曹鹤阳没想到朱云峰手劲儿这么大。
  “啊……不好意思。”朱云峰连忙松开曹鹤阳,他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曹鹤阳带去宾馆,让师父和栾云平见见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让其他人见到曹鹤阳,这么好看的曹鹤阳,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曹鹤阳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不理这个人,扭头就走,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还是说了句:“你们要是能找到人替你们盯着,那就好了。”
  “找认识的人盯着?”朱云峰一拍脑袋,对曹鹤阳说:“那感情好!这个人不就是你吗?”
  “什么什么?”曹鹤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遇到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他们连认识都算不上,他怎么好意思让自己为他做事儿?
  “好不好?”朱云峰问曹鹤阳,“求你了,我在哈尔滨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我师父师兄他们都很重视这场演出,拜托你了,好不好?”
  曹鹤阳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抽了,眼前这个小胖子的眼神无比真诚,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谢谢!”朱云峰激动不已,说:“你真是个好人!”说完这句,朱云峰又补了一句:“你会很辛苦吧!我每天都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我……”曹鹤阳刚想说你每天来看也没用,没想到朱云峰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曹鹤阳恨恨地锤了自己脑袋一下,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傻的那个傻瓜。
  第二天上班,曹鹤阳犹豫许久,还是主动跟张姐搭腔,把材料递到审核处,又厚着脸皮盯着人家审核材料,在得到材料齐备完整之后,则更进一步说要替人家把材料递到领导审批的地方。
  那之后,曹鹤阳更是天天跑去审批处,弄得那边的几位大姐以为他看上办公室哪个小姑娘。
  和曹鹤阳天天盯办公室一样,朱云峰也天天盯在文化局门口。早上给曹鹤阳买早饭,下午给曹鹤阳送点心,傍晚接曹鹤阳下班送他回家。这么说吧,要是曹鹤阳是个女孩儿,那朱云峰就是最标准的二十四孝男友了。
  审批文件下来那天,曹鹤阳第一时间奔到单位门外,他知道朱云峰肯定等在那里,把文件递给朱云峰,曹鹤阳说:“行了,从现在开始,你别再来了。”
  朱云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文件,转身跑了。
  曹鹤阳咬着唇,在心里大骂朱云峰无情无义,他有心想叫住他问几句,可看着他背影,终究没有叫出口。
  一整个下午,曹鹤阳都蔫蔫的,连同事张姐都看出曹鹤阳有事儿,忍不住问了几句。被曹鹤阳搪塞过去。
  下班之后,曹鹤阳收拾完包,照例检查门窗关上灯,随后没精打采地朝外走。
  “喂!”曹鹤阳肩头又被人拍了一下。
  “你……”曹鹤阳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他揉着肩膀控诉道:“文件都给你,你还来干嘛?”
  “这个给你。”朱云峰递过来一张票,说:“我师父演出的票。”
  曹鹤阳有些感动,接过来一看,立刻又丢回给朱云峰,“什么玩意儿,手画的,你居然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不是糊弄。”朱云峰说,“那天你到门口,我来接你,带你到后台。我……我想你见见我师父。”
  “见你师父?”曹鹤阳吓了一跳,问:“干嘛?”
  “就是……就是……”朱云峰吸了口气,说:“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要不要当我的……搭档……”
  “哈?”曹鹤阳觉得朱云峰疯了,否则怎么会提出如此疯狂的建议。
  可是……“好!”曹鹤阳听到自己回答,看起来自己也和朱云峰一样,疯了。
  疯就疯吧!曹鹤阳想,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无论何时何地我才能遇到你,我们之间的那个故事,结局永远都是那一个——我们会陪伴在彼此身边,一直走到最后。

【饼四/AU】小父亲

  朱云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得厉害,看了眼趴在自己身边依然沉沉睡着的人,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朱云峰是朱氏集团名义上的掌门人,名义上的意思是,他虽然是那个老家伙唯一的继承人,但是在成年之前无权参与集团的决策,所有的实权都在他的监护人手里。那位监护人叫曹鹤阳,真巧,他现在就躺在他身边。
  朱氏是港岛名声在外的家族企业,垄断了港岛大半的经济命脉,港岛的人,从出生到死亡,大概率都躲不开朱氏集团及其下属企业。某种意义上,能够进朱氏工作甚至代表着一种荣耀。
  朱氏自老老太爷白手起家,到朱云峰已经是第五代。老话说富不过三,这句话在朱氏是正确的。
  朱云峰的爷爷就是个好吃懒做的纨绔,他父亲更是不堪大用,好在老老太爷有眼光,早早做了家族信托,又培养了一批忠心的下属,代代传承,才让朱氏不至于败落。
  然而朱云峰的父亲实在是个奇葩,他年轻时候花天酒地,搞坏了身子。与联姻的妻子更是性格不合,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婚。直到四十五岁生日那天,朱老爷突然发现,根据老老太爷规定的信托条款,家族中人如果年满五十却没有后代,那到了五十岁就会被直接送到瑞士养老。朱老爷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想要找人给自己生个儿子。
  不过这年代的女孩子,哪儿有这么容易给人生孩子的。加上他年近半百,也不注意保养,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为了自己能够继续挥霍,朱老爷戒烟戒酒,修身养性,憋了三年,终于找到人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朱云峰。
  朱云峰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根据协议,在生下朱云峰的时候她就放弃了对朱云峰的一切权利,拿着一笔余生足够挥霍的钱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朱云峰的生命里。
  作为父亲,朱老太爷自然也不称职,从小到大没有陪朱云峰过过生日,朱云峰的幼儿园、小学、中学的入学仪式和毕业典礼他也从未出席,更遑论家长会。
  朱云峰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会照顾自己,这一生,他从未品尝过名为“爱”的滋味,无论来自亲人或是朋友,直到15岁那年,他遇到了曹鹤阳。
  朱云峰的父亲朱老爷子,在有了朱云峰之后,重新开始了自己花天酒地的生活。然而正如同一台已经停工许久的机器重新开工会容易损坏一样。长久不折腾的身体又重新开始折腾,那损耗得就更加厉害。所以,在朱云峰14岁那年,朱老爷子病倒了,而且越来越严重。
  因为父亲病了,父子间倒反而多了些相处的时光,朱云峰每日放学后都会去看望父亲,父子俩进行一些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亲子对话。从“你晚饭吃了什么”开始,到“那我先走了”结束,每日周而复始。
  朱老爷子的病拖了大半年,期间朱云峰过了15岁生日,或许是人老多情,加上身体大不如昔,那天朱云峰许完愿吹完蜡烛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看到自己老父亲眼角隐有泪光。
  当时的朱云峰并不知道父亲到底想了些什么,反正几日后,当他再去看望父亲的时候,发现父亲床边站着一个人。第一眼,朱云峰对那人的印象就是“好看”。
  “小饼!”朱老爷子叫了朱云峰的小名,拉着那个年轻人的手,给他介绍说:“这是小四,以后……他已经入了咱家的户籍,以后他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嗯?”朱云峰整个人呆住了,心说,这什么意思?再看一眼自己老爹和那人牵着的手,一句话脱口而出:“这是我小爸?”
  朱老爷子瞪大眼睛,一阵激烈的咳嗽,两眼一翻,然后就晕了过去。
  那个被他牵着手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叫来医生,在拿到病危通知单后又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叫律师、通知父亲的狐朋狗友、叫来集团公关部的人安排通稿……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朱云峰傻傻地看着他安排一切,觉得自己与他仿佛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宇宙。
  直到穿着他选的衣服,站在父亲的葬礼上,用事先突击练习了四天的沉痛感念着他写的悼念稿,朱云峰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问过他的名字。而他已经完全走入了自己的生活。
  那之后的事儿就很顺理成章了。
  曹鹤阳拿着朱老爷子的遗嘱搬进了朱氏大宅,成了朱云峰的监护人,和朱氏实际上的掌权人。
  这时候朱云峰才知道,原来根据老老太爷的遗训,朱家人在成年后,如果愿意,董事会也同意的话,是可以执掌朱氏的。
  只不过,自从朱云峰爷爷开始,朱家一代不如一代,董事们都是聪明人,不会选个纨绔出来当主席。
  “所以……你想我当董事局主席?”朱云峰完全不敢相信,曹鹤阳打的居然是这个算盘。
  “对啊!”曹鹤阳理所当然地说:“你姓朱。难道想看着朱氏就这么被外人吞了去?”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朱云峰觉得曹鹤阳小题大做,“从我爷爷那一辈起,我们就没有当过董事局主席,可也没耽误我们拿钱啊!”
  “你们用的是信托里的钱,和朱氏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曹鹤阳说:“从五十年前开始,董事局主席就一直姓曹,他用了五十年一步一步蚕食,朱氏马上就不姓朱了。”
  “可是……你不也姓曹吗?”朱云峰不解道:“朱氏如果姓曹你不高兴吗?”
  曹鹤阳冷冷看他一眼,说:“我入了你家的户籍,我现在其实姓朱。”
  朱云峰咽了口口水,被曹鹤阳有些凶恶的样子吓到了。花了很长时间,朱云峰才搞清楚,曹鹤阳是曹董的私生子,从小一直被兄弟姐妹排挤,早早就被正房太太扔到英国去读书,还遇到好几次意外,差点儿就死在英国回不来了。
  从监护人的角度来说,曹鹤阳无疑是非常合格的。他不会错过朱云峰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对他的学习状况非常关心,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在乎朱云峰的想法。哪怕他非常希望朱云峰执掌朱氏,也没逼着朱云峰读商科,而是在他表现出对艺术的兴趣和天分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支持朱云峰去法国留学。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手朱氏吗?”拿着曹鹤阳递给自己的大学名录,朱云峰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喜欢啊!”曹鹤阳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
  朱云峰瞪大眼睛,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做。
  “我……”朱云峰想了想,问:“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同时念商科和艺术。”他知道曹鹤阳不但跳级,还兼修了好几个学位。
  曹鹤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朱云峰觉得那意思可能是给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我知道了……”朱云峰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想念双学位哪里有那么容易。
  “都念的话,很辛苦的。”曹鹤阳说,“而且你数学太差了,得好好补课。”
  从来不会打击自己,而是始终鼓励着自己,这是曹鹤阳的第二大优点。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朱云峰不行,曹鹤阳也依然会站在他身边,鼓励他,并且为他制定切实可行的方案。
  曹鹤阳的方案总是会成功的,朱云峰按部就班地按照他的计划学习,成功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成功拿到了offer,然后……就是庆祝,再然后……
  朱云峰看着满屋的狼藉,再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人,决定把自己重新扔回床上。
  曹鹤阳直到午后才醒来,不得不说,常年坐在办公室和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还有一票兄弟斗智斗勇,确实非常耗费精力和体力。还有就是朱云峰,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一直有健身的习惯,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如果说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他想看看朱云峰会如何处理这一切。而结果……让曹鹤阳很失望。
  睁开眼睛,曹鹤阳看了眼依然躺在自己身边装死的朱云峰,在心里叹了口气,翻身起床,穿衣服,随后准备离开。
  “等等……”朱云峰叫住了他,“你……就这么走了?”
  曹鹤阳不明白朱云峰为何有此一问,在他看来,朱云峰刚刚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见曹鹤阳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朱云峰有些心虚,他说:“我……昨天喝醉了……”
  曹鹤阳心说果然如此,便配合道:“是,我也喝醉了。你也十八岁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不用太在意。”
  “你说什么?”朱云峰没顾自己还光着腚,一骨碌爬起来,说:“什么不在意?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好么?”
  “嗯……”曹鹤阳觉得自己被朱云峰身下的某样东西都快晃瞎了,把头别过去,说:“那什么……要不你……整理一下自己,我们再说话?”
  “不行!”朱云峰拉着曹鹤阳重新回床上坐下,不管曹鹤阳乐不乐意听,一股脑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四,我喜欢你。”朱云峰认真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从小没妈,我家老头子又是那么个德性,从小到大没人管过我。身边的人照顾我不过是为了钱,是,他们没有虐待我,但也是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我家保姆为了怕我生病,五月还给我穿背心。我长到十岁才知道鱼有刺,因为厨子怕我被鱼刺卡住从来不做有刺的鱼。可是只有你不一样,你在乎我的感受,也从来不会嘲笑我。
  我知道我很笨,书念得不怎么样,跟你没法儿比,但是我会很努力的,我成年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扯证,这样哪怕我以后没办法接管朱氏,你……”
  朱云峰接下去的话被曹鹤阳堵在嘴里。他知道朱云峰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却没想到,会实心眼到这个地步。自己明明只是希望复仇而已,对自己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复仇。从他手上把朱氏抢回来,还给那个他看不起的朱氏后人,一定会让他很难过。朱云峰刚刚列举的那些事儿,在他看来,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这个小傻子,居然就真的这样把一颗心给了自己。
  不过……
  “那你刚刚为什么装睡?”曹鹤阳还是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刚刚他差点就打算走了。
  “我没有装睡,我是真的睡着了。”朱云峰解释,“我头疼,昨天晚上喝了好多。”
  “呸!”曹鹤阳不信,“你之前明明就醒过。”
  “那个啊……”朱云峰小声说:“因为你睡在我身边,你太好看了,我舍不得起来。”说完这一句,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知道我醒过,你也醒过?那你不也是装睡。”
  “呸!我说因为太累了,不想动而已。”曹鹤阳反驳。
  “我也好累!”朱云峰拉着曹鹤阳重新躺下,“我们一起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现在是不过是下午,距离明天,还有很久很久呢!

一个彩蛋
  当朱云峰如愿以偿拿着双学位毕业回家,再一次向曹鹤阳求婚,要求去扯证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没这个必要。因为在户籍上,曹鹤阳已经是他的人了。
  “所以……入我们家户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朱云峰挠头,看了眼爱人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说……你跟我家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是!”曹鹤阳说:“我是你爸爸!”
  朱云峰完全不以为忤,一把抱起曹鹤阳,说:“那我得好好暴富。”

【饼四/AU】黑道老大的逃家爱人

  名贵的红木椅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大理石地板上散落着杂乱的名贵瓷器的碎片,漂亮的波斯地摊上满是茶渍,甚至还有些许殷红的痕迹。
  刘九思站在一旁,看着周围那些战战兢兢的人,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知道到底还是只能自己去触这个霉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一步,说道:“饼哥……”
  “找到他了吗?”男人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疲惫。
  这个男人叫朱云峰,人称“饼哥”,是新城黑道的话事人,这座城市的黑暗之王。
  在新城无数的都市传说里,朱云峰霸道鲁莽,不讲道理,习惯用拳头而非脑子,遇到任何事情都冲动易怒。
  每每听到这种传闻,刘九思都会在心中送上一个不屑一顾的轻蔑笑容,觉得相信这种传闻的人智商堪忧。如果朱云峰真的是一个不用脑子的蠢货,他又如何能坐到新城黑道的王座上?事实上,在刘九思心里,朱云峰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他懂分寸,知进退,非常明白自己的角色,清楚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从不逾矩,不越界。这些年新城黑道不乏崛起的新势力,但笑到最后的,总是朱云峰。
  这样的朱云峰,对自己人却一贯非常宽和护短,新城人人都知道,在道上混,只要跟了饼哥,那离发财享福也不远了。哪怕真遇到什么万一,饼哥也一定会替自己照顾好家人。所以在兄弟中,朱云峰也极受拥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遭人背叛的戏码。
  如今,这个新城传说中的男人,却坐在沙发上,不顾自己的手还在滴血,只是颓然地把头埋进胳膊里,似乎已经对所有的事儿都失去了兴趣。
  刘九思看着朱云峰的样子,心中一酸,他很早就跟着朱云峰,可以说是看着他一条街一条街地打出自己的地盘。无论遇到任何情况,在他的记忆里,朱云峰都是乐观豁达的,仿佛天大的事儿都不会担心,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饼哥……”刘九思欲言又止,因为他没办法回答刚刚朱云峰的问题。
  “我问……找到他了吗?”朱云峰又问了一遍。
  “没……还没有。”朱云峰的气势太过惊人,以至于刘九思忘记了自己是想提醒朱云峰包扎一下伤口。
  “那你们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去找啊!”朱云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冲着刘九思和他身后的人吼道:“新城只有多大?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已经几个小时了!如果他是被人绑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出事儿了!”
  “饼哥!”刘九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拼着今天被朱云峰打一顿也要把事实说出来,“饼哥!他就是自己走的,您比谁都清楚!”
  “闭嘴!”朱云峰一下站了起来,提着拳头就冲刘九思冲过去。
  刘九思把头别过去,紧紧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
  刘九思微微睁开眼,却见朱云峰正在狠狠锤自己的脑袋。
  “饼哥!”刘九思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拉着他,又对自己手下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
  手下的小弟们都看呆了,被刘九思提醒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架住朱云峰。
  “饼哥!找到了!找到了!”一个人脚步轻快地冲进来,被房间里的情形吓了一跳。
  “找到了?他在哪儿?”朱云峰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差掐着来人的脖子问话了。
  “在城里!中区!”那人说完报出一个地址:“魁司街26号A座!”
  朱云峰立刻挣开了刘九思,抄起自己的车钥匙,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去接人?”
  刘九思生怕朱云峰情绪激动出事儿,连忙说:“饼哥,还是我开吧!”说完也不等朱云峰答应,就抢过了钥匙。
  朱云峰也没反对,只是快步朝外走着。
  车子从郊外的豪华别墅一路朝中区行进,朱云峰的心情却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而越发沉重。
  朱云峰要去找的人,叫曹鹤阳。在朱云峰看来,曹鹤阳是自己的爱人,虽然曹鹤阳从没承认过。当然他大约也不会承认,因为曹鹤阳是朱云峰一厢情愿“绑”来的。
  初次见到曹鹤阳的时候,是在一个夜场。那时候的朱云峰已经在新城黑道小有名气,虽然还被人“小饼”、“小饼”的叫着,但手下已经聚集了一群小弟。那天他去夜场收保护费,遇到了第一天上工的曹鹤阳。
  是的,曹鹤阳在夜场上班,做……那种不能写的工作。
  朱云峰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曹鹤阳,无他,他坐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那会儿的朱云峰年纪还不算大,恶作剧的心思上来,借着喧嚣音乐的掩护,他走到曹鹤阳身后,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曹鹤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昏暗灯光下,被斑驳阴影分割成好几块的脸。曹鹤阳当时被吓的差点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还好朱云峰伸手扶住了他。然后,朱云峰就觉得,自己被爱上丘比特的箭狠狠砸中了。他不顾夜场的规矩,直接带走了曹鹤阳。
  后面的故事就很俗套了,用了不到三小时,朱云峰就打听清楚了曹鹤阳的情况。因为被同学欺骗,他做了同学的担保人,所以背了一大笔债,因为无法偿还,所以被迫到夜场上班。
  朱云峰很干脆地替曹鹤阳还了债,从此之后曹鹤阳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禁脔。
  最开始的一个月,朱云峰几乎是亦步亦趋,曹鹤阳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生怕曹鹤阳跑了。
  直到曹鹤阳再三保证,他不会逃跑,还表示朱云峰这样影响他上学之后,朱云峰才稍稍放松了对曹鹤阳的“看管”。
  饶是如此,他依然不许曹鹤阳回宿舍,而是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甚至为了让曹鹤阳不要那么辛苦,干脆在曹鹤阳的学校旁边借了一间小公寓,和曹鹤阳一起住在那里。
  曹鹤阳一直表现得很配合,似乎从来没有起过逃跑的念头,朱云峰也因此以为他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还是自己的奢望吗?
  “饼哥……”趁着红灯停车的档口,刘九思到底还是说话了,“会不会……是他不想跟你结婚。”
  “那他说就是了,为什么……”朱云峰的后半句话被自己吞了回去。
  从第一次见到曹鹤阳起,马上就要八年了。这八年来,曹鹤阳除了完成自己的学业,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仿佛一个贤内助,等着朱云峰回家。
  朱云峰如今事业稳定,也到了年纪,想跟曹鹤阳定下来。他斥巨资在城郊买了地,建了别墅,满心希望自己能和曹鹤阳一起度过余生。没想到不过是过个海谈一笔生意,回来曹鹤阳就不见了。
  “饼哥……到了!”刘九思的提醒,把朱云峰拉回现实。
  “就是这儿?”朱云峰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大楼,金灿灿的铭牌上刻着几个大字——孔氏集团。
  孔?朱云峰心中警铃大作,他印象中曹鹤阳有个师兄就姓孔,好像他当时提过,这位师兄一直想邀请他去自己公司任职来着!莫非……
  朱云峰气哼哼地下了车,迈步就要往大楼里闯,却被刘九思一把拉住。
  “饼哥……这边!”刘九思指指大楼对面的一幢二层小楼。
  “这里?”朱云峰狐疑道:“糖Cafe?咖啡店?”
  刘九思也有些糊涂,问一起跟过来的手下道:“确定是这里吗?”
  小弟一路小跑到街对面,看清楚门牌后回来报告说:“饼哥,就是这里。”
  看着眼前闪着漂亮霓虹的店面,朱云峰恶狠狠道:“九思,叫兄弟们抄家伙,把这里围起来。今天不把他带回去,谁特么的也别想走。”
  “是!”刘九思从背后掏出枪,一努嘴,身后的小弟们立刻行动起来,仿佛排演过无数遍那样,分两路把不大的店面彻底围了起来。
  朱云峰气沉丹田,快步穿过马路,伸手推开店门,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叫了一声:“阿四,你在吗?”声音虽大,语气却是柔和无比。跟在他身后的刘九思顿时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眉眼弯弯有着漂亮苹果肌的男生迎上来,上下打量朱云峰几眼,突然问道:“请问……您是来找四哥的吗?”
  “他在哪儿?”朱云峰问,手已经伸到背后,如果这人不回答,他不介意把枪顶到他脑门上。
  “四哥的座位在C区21号。”男生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C区21号?”朱云峰这才发现,这间所谓的“糖Cafe”,居然是一间网咖。
  男生指指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牌,说:“您到C区就能看到啦!”
  朱云峰根据指示牌的指引,一路走到C区,果然在标着21的座位上见到的曹鹤阳。
  他戴着耳机,正在专注地打游戏,不时说些什么,显然是在和游戏里的伙伴交流。
  朱云峰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打扰他,生怕自己打扰到他,他会不高兴。真是没出息啊!朱云峰想,明明来之前想好的,看到他就不顾一切地把他带走,为什么现在站在他身后,却不敢动作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曹鹤阳似乎是终于打完了游戏,他摘下耳机,转头就看到朱云峰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来啦?”曹鹤阳问,“不是说了我晚上自己回去嘛!这里又不好停车,你那辆幻影回头别给剐了。”
  曹鹤阳转头看了眼屏幕,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二十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做任务太投入了,没注意时间,你是不是等急了啊?对不起对不起。”
  朱云峰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根本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刚刚曹鹤阳说什么?他说他会回去?还说他会自己回去?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你怎么啦?”曹鹤阳见朱云峰傻傻发呆,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啊?没什么!”朱云峰立刻回答。开什么玩笑,自家阿四肯回家就对了,其他什么事儿都不重要,“你饿不饿,我们回家吃饭去。”
  “嗯!真的有点儿饿了。”曹鹤阳说完,关了机器,拉着朱云峰的手走到店门口,跟那漂亮年轻人打了个招呼,说:“小孟,我先走了啊!”
  “四哥慢走。”漂亮年轻人笑眯眯地说。
  朱云峰被曹鹤阳拉着手走出了店门,突然意识到不好。
  果然曹鹤阳在看到门口全副武装仿佛随时准备干架的那群小弟之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朱云峰,你搞什么鬼?”
  “啊?”朱云峰连忙甩锅,冲身后的刘九思道:“哎呀,九思,说了多少次了,在新城没人敢动我,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把人都吓坏了。”说完对曹鹤阳赔着笑脸道:“阿四,九思就是太紧张了,我说过他好几次了,下次我们出门一定注意。”
  曹鹤阳看看朱云峰又看看刘九思,没说什么。
  穿过马路,曹鹤阳走到车旁,朱云峰立刻狗腿地替曹鹤阳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没想到曹鹤阳却打开后排的车门,说:“让九思开车吧!我们坐后面,我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儿。”
  朱云峰大喜过望,二话没说把车钥匙扔给刘九思,自己跟着曹鹤阳钻进车里。
  刘九思发动车子,就听朱云峰说道:“阿四,你靠着我眯一会儿,我们去大埔吃海鲜。我让他们留了一只大龙虾。”
  刘九思正要掉头去大埔,就听曹鹤阳说:“九思,不用掉头,我们直接回家。”说完他看着朱云峰说:“我累了,想回家睡觉。”
  想到家中那一地的狼藉,朱云峰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曹鹤阳。
  果然曹鹤阳身子略略朝旁边挪了挪,离开朱云峰,翘起二郎腿,说:“说说吧!今天这一出唱的是什么?”
  刘九思默默按了个按钮,升起间隔前后排的吸音玻璃。开玩笑,他可不想听到些不应该听的。
  等玻璃全部升起,朱云峰耷拉着脑袋,低声说:“我……回家看到你不在,以为……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跑了?”曹鹤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拧了朱云峰耳朵一下,“你叫朱云峰,你不是真的是猪,这么多年了,要跑我早特么跑了。老子放着那么多高薪职位不要,我在家里给你当军师?”
  “那……那……”朱云峰声音更低了,“我到家看你不在,我急了嘛!”
  “呸!”曹鹤阳不吃这一套,“我不是在书房留了纸条吗?你特么没看到啊?”
  “呃……”朱云峰不敢说,他发现曹鹤阳不在家,登时发了脾气,把书房砸了个稀巴烂,压根儿没注意到有字条。
  “还有,你看到我不在家,不会先给我打个电话吗?”曹鹤阳又问。
  “嗯……”朱云峰不敢说,他压根儿没敢给曹鹤阳打电话,因为他生怕发现手机已经关机或者停用,那代表着曹鹤阳是有意识地逃离自己,根本不会再给自己留任何一丝幻想的余地。
  “你没看到我字条,也没给我打电话,就知道我在哪儿……”曹鹤阳思索了不到五秒钟,就得出了结论,“你特么的又欠栾云平人情了是不是?你傻啊!为这种事儿跑去让他给你定位我手机。”
  栾云平是新城警界一哥,他的晋升之路伴随着与朱云峰,括弧,背后的曹鹤阳,括弧完毕,的斗智斗勇。朱云峰在曹鹤阳的帮助下,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也勉强算是惺惺相惜。二人如今一白一黑,亦敌亦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不过是欠栾云平一个人情而已。”朱云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人情算什么。”
  “傻子!”刚刚还满是怒气的曹鹤阳突然就生不起气了,他呼噜呼噜朱云峰脑袋,说:“你个大傻子!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朱云峰趁势把自己整个腻进曹鹤阳怀里,说:“对不起!阿四,我不该怀疑你的。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呸!”曹鹤阳没有推开他,嘴上却还是在抱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朱云峰连忙否认道:“我……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啊?”曹鹤阳不解地看着他。
  “你那么好!我……我什么都不会。除了打架一无是处,我……”
  接下来的话被曹鹤阳堵在嘴里。
  算了,就这样吧!曹鹤阳想,反正自从八年前,自己就已经栽在这个傻子手里了。把自己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为了给自己还债毫不犹豫赔上自己全部身家,甚至连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都拱手相让。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傻子了。既然是傻子,偶尔有些愚蠢的行为就原谅他吧!
  豪车的后座很大,回家路程还很长,足够做很多事情。

一个彩蛋
  当刘九思绕着别墅开了十几圈终于得到停车的指令之后,朱云峰满脸餍足地扶着曹鹤阳下车回家。然后……
  “朱——云——峰——”
  一声咆哮从二楼书房传来!
  “老子的地毯!老子的瓷器啊!!!!”
  刘九思缩缩脖子,决定把车开进车库停好,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阿四!阿四!你消消气!”或许是又一次确定了爱人的心意,朱云峰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说来说去,阿四也有错嘛!好好的,你干嘛不在家呆着,要跑出去打游戏啊!”
  “废话!”曹鹤阳恨不得拿键盘把朱云峰脑袋敲开,“我早说了等光纤拉进来我们再搬进来,你偏说这里有游泳池一定要早点搬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点啥?这里这么偏,我打十分钟游戏能断三次网,我特么的不去网吧怎么做日常啊?”
  朱云峰万万没想到爱人“离家出走”的理由居然如此朴实无华,立刻表态道:“那什么,我立刻去催,下礼拜一定装好!”
  “你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曹鹤阳气呼呼地朝三楼卧室走去,“明天起床之前我要看到这里恢复原样。”
  “没问题,没问题。”朱云峰立刻答应,“保证完成任务。”
  当别墅里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刘九思从车库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约会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手机铃声响起,刘九思赶忙接起来,说:“阁阁,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了。”
  “九思,别忙着约会啦!”电话那头却是朱云峰,“你跟你们家那口子一起,叫兄弟们把书房收拾一下。我记得当时就是筱阁陪着阿四挑的东西,你让他把清单找出来,原样再买一份。阿四说明天睡醒的时候要看到书房恢复如初,我会帮你们争取时间的。”
  刘九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暗自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替朱云峰收拾烂摊子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他一定第一时间给四哥打电话告状!绝对不会再犹豫!!!

【饼四/性转/AU】皇帝女唔忧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肆公主鹤阳,朕之嫡女,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今公主已至适婚,当择君子与配。凡国中男子年满十六者,均可于四月初一前至帝都德云门前以备点选。一切礼仪,交礼部办理。布告中外,咸使之闻。”
  帝都德云门外布告栏下,一个小吏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地将刚刚张贴出来的皇榜内容大声念了三遍,随后爬下高台,在周围人略有些敬畏的目光下,施施然离开了。
  “大爷……”一个圆脸的年轻后生问一个老人,“这皇榜上说的啥?”
  老人看了眼皇榜,说:“陛下要给肆公主招亲。”
  “招亲?”后生问:“那就是给公主找婆家?”
  “你懂什么?那叫选驸马!”周围立刻有人反驳。
  “可是选驸马为什么要挂皇榜?”后生挠挠头,“我听说……公主招驸马……不都是陛下指婚的嘛?”
  “喲!小伙子懂得还挺多啊!”老人说:“别的公主或者是陛下指婚,不过这位肆公主嘛……那就不一样了。”说完,故作神秘地笑笑。
  众人一听有八卦可听,还是皇家的八卦,纷纷来了兴趣,当下将老人让到附近一个茶棚里,要老人仔细说说。
  老人家也不含糊,吧嗒吧嗒抽完一袋烟,又咕咚咕咚喝完一壶茶,这才在众人急切地目光下开始讲述。
  “肆公主,不是皇帝陛下亲生的。”头一句话就把众人的下巴惊掉了。
  “什么什么?”
  “不对啊!皇榜上不是说她是那什么……嫡女吗?”
  “对啊!皇后娘娘生的才能叫嫡女吧!”
  “难道皇后娘娘给皇帝陛下戴了绿……”这句话没说完,立刻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巴。
  眼看话题就要朝奇怪的地方发展了,老人家连忙轻咳一声,说:“你们想什么呢!肆公主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养女,所以也是嫡女。”
  周围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为什么只有肆公主才要贴皇榜招驸马呢?”有人问,“是因为她是养女吗?到底不是亲生的?”
  老人家摇摇头,说:“我猜,是因为肆公主太好了,求娶的人太多了。”
  “肆公主怎么个好法?”
  “长得好看?”
  “温柔贤惠?”
  “持家有方?”
  “屁股大能生养?”
  “噗……”老人家一口茶喷了出来,发现说话的是刚刚那个圆脸年轻人,他倚老卖老地用眼袋锅子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年轻人懂个屁,那是公主殿下,怎么能这么说。”
  “公主殿下,也是屁股大啊!”年轻人揉着头说,“我又没说错。”
  “说的好像你见过公主殿下似的。”
  “就是就是!”
  周围人纷纷起哄,年轻人张口想反驳,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老丈,不要理他,您接着说。”周围有个书生模样的人说。
  老人家又端起茶喝了一口,说:“肆公主不是皇帝陛下亲生的,但她的来历颇有些神异。据说那是先皇还在位的时候,陛下那会儿只是个皇子,未封亲王,原本的皇子妃母族获罪,皇子妃求陛下向先皇求情,可是皇子妃母族私贩军械给外邦,那是通敌叛国之罪。先皇不追究出嫁女,已是宽仁,陛下又怎敢再去求情。皇子妃却不谅解陛下,还变卖了田地首饰,妄图救母家的兄弟。先皇忍无可忍,一条白绫赐死了皇子妃,还责怪陛下管教不当,将陛下远远封到黑水郡。陛下心伤妻子之死,加之远封黑水郡那基本是不得还朝,心情更是郁郁。然而在他路过津口的时候,却遇到了如今的皇后娘娘。二人一见钟情,皇后娘娘愿意跟陛下跋山涉水远赴黑水郡,倒也是一桩美谈。”
  “听说皇后娘娘的娘家是御马监的监正,,姓于,就是给皇家养马的吧!”有人问。
  “听说那于监正也是陛下登基后才封的,原先就是个弼马温吧!”又有人说。
  “陛下怎么说也是皇子吧!怎么会看上弼马温的女儿?”有人问,随后一脸猥琐地说:“听说娘娘比陛下的年纪还大,难不成……”
  “陛下去御马监挑马,正好遇到了替父亲照料马匹的娘娘,二人一见如故。”那圆脸的后生说:“再说了,年纪大点儿怎么了?年纪大的会疼人啊!”
  “小兄弟你倒是很有经验啊!”刚刚那一脸猥琐的人撞了撞后生的肩,说:“莫非是同道中人?”
  圆脸后生瞪了他一眼,身子朝后退了退,显然是不满他说话轻佻,不屑与他为伍。
  老人家继续说道:“反正陛下就这么跟娘娘认识了,二人一起到了黑水郡。娘娘什么都好,就是不生养。虽然陛下不说什么,可娘娘到底过不去心里这关,一来二去,就闷出病来。”
  圆脸后生一脸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说话。
  “突然有一日……”老人家的声音高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只听他继续说道:“陛下和娘娘外出狩猎,只见天降异彩,不远处的一处高台上红光乍现,走进看,居然是一个大红的襁褓,里面有个粉妆玉琢的女婴。”
  “那就是肆公主了?”
  “肯定是的吧!”
  “肆公主行四吗?可是不是说娘娘一直未曾生育吗?”
  “肆公主的肆是封号,不是排行。”那老人家说:“据说是因为肆公主背后有一块四饼样的胎记,所以娘娘才赐名肆的”
  “原来如此。”众人豁然开朗。
  “肆公主乃是上天赐下的祥瑞。”老人家说:“据说那之后,皇后娘娘的身子就一日好过一日,三年之后有了身孕,一举得男。再说陛下,原本给发到黑水郡那么老远的地方,原以为没有指望了。谁知道北狄叩边,陛下英明神武,不但打退了敌人,还将国境朝北推了一百多里,这等开疆拓土的功绩,自然得封太子,随后又继位成了陛下。”
  “那肆公主呢?”有人问,“这说了半天,还是没说为什么不给公主指婚呀!”
  “怪就怪肆公主盛名在外,是人人都想求娶的祥瑞。”老人说:“自肆公主及笄后,那求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朝中有名的大族,什么陈家、李家、张家、王家,还有南边的那个司马家,都求娶过。听说陛下甚是为难,顺得哥情失嫂意,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我前两年听说过,马大将军曾经为自家大公子求娶过肆公主,那可是跟陛下在黑水郡出生入死的交情呢!就这,陛下都没答应。”有人说。
  “可不是嘛!我听说前两年赵尚书为自家的六公子也求娶过肆公主,结果被娘娘给否了,说他个儿太矮,配不上肆公主呢!”另一人说。
  “我也听说过!”又有人开口,说:“前两年鲁郡那个孔家,也为自家三公子求娶过公主,不过钦天监算了一挂,说那位三公子命运多舛,不是良配。”
  “可不是嘛!”老人家敲了敲眼袋锅子,说:“不过也因为陛下和娘娘的态度,让许多人踟蹰不前,弄的肆公主如今已是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啊!”
  “诶……不对啊!”这时候,突然有人说:“老人家你说肆公主今年二十了?可是太子殿下如今才不过十二吧!您不是说肆公主被捡回来三年之后娘娘就一举得男了嘛?这怎么算都不对吧!”
  “你们懂什么?”老人压低了声音,说:“现下的太子殿下,其实是陛下和娘娘的幼子,在那之前还有一位大皇子。”
  “从没听说过。”
  “就是,您骗人的吧!”
  “大皇子殿下比肆公主小四岁,当年北狄大兵压境,陛下亲上前线,娘娘押运粮草,大皇子殿下疏于照料,不幸夭折了。”老人家一脸痛不欲生,“这事儿是皇室禁忌,轻易不敢言说呀!”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大皇子殿下真可怜。”
  “是啊!那么小。”
  “陛下和娘娘也不容易。”
  “哎……”
  众人又是一声长叹。
  那圆脸后生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茶棚。

  肆公主贴皇榜选婿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从外地到帝都。经过层层筛选,最后一共有十位青年才俊入选,定于四月初一在皇城外绣球招亲。
  说实话,听说肆公主居然要用绣球招亲,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可是公主啊!
  “你们懂什么?”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说:“之前的筛选早就经过了三轮文试三轮武试了,能留到现在的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听说都是世家子弟。”有人说:“之前求娶不成的那几家公子,都亲自来了呢!”
  “那是自然啦!”就有人指着在临时搭起来的绣楼下一字排开的几人说:“那是孔三公子、赵六公子、那边是马大公子。”
  “我听说张家有两位公子入围呢!”又有一人指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公子说:“看,那边!他旁边是他堂兄。不过听说性子有点暴躁。”
  “小张公子看起来好小啊!”有人说,“这还未加冠吧!”
  “旁边那位高高大大的公子是谁啊?”又有人问。
  “琅琊王氏的公子。”有认识的说:“他好有心机啊!本身就白,站在小张公子身边就更白了。”
  “那边的呢?看着有些眼熟啊!”有人问。
  “津口靳家的公子吧!旁边是朱家公子。”立刻有人回答道:“据说是走了皇后娘娘的关系才能入选的。”
  “再旁边那位是谁啊?年纪看起来颇大啊!”有人问。
  “李侍卫!”有人说道:“御前带刀侍卫,曾经为了陛下痛打北狄狗。”
  “哦!原来就是那位啊!久仰大名啊!”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看到最后一人,圆脸,个子不高,还有些胖,看起来也不如何英俊,最主要……这人大家都很熟悉。
  “他……”
  “这……”
  “那不是……”
  “张一元茶馆门口卖烧饼的那个烧饼吗?”
  “对啊!他是怎么选上的?”
  “他都没念过几年书吧!这也能通过文试?”
  “听说他学过几年杂耍,但是能通过武试我不信。”
  然而,不管众人如何质疑,那个少年站在那里是不争的事实。
  这时就听三声炮响,绣楼上先走上一排宫娥,随后一位宫装丽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朝绣楼涌去,若不是维持秩序的御林军一再弹压,怕是登时就能把围栏给推倒。
  肆公主穿着赩炽色宫装,脸罩面纱,隐隐绰绰地看不清样貌,但身姿丰腴,举止庄重,颇有风范。
  “还真是屁股大好生养啊!”人群中有人喃喃自语道。
  肆公主登上绣楼,有丫鬟捧上一个红绸扎就的绣球,肆公主取过,想也不想,直接朝下抛去。
  绣楼下的众位公子似乎都没料到肆公主动作如此之快,都愣在当场没有动弹,只有那个叫烧饼的少年,朝前一跳,随后高高跃起,抢到了绣球。
  “哐——哐——哐——”绣楼上三生锣响,一个太监尖着嗓子说道:“圣上口谕:绣球招亲,是为天意。天选驸马者,朱氏云峰。着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捧着绣球的少年,愣了一下,这才在身边几人的提醒下,跪下谢恩。
  肆公主带着丫鬟宫娥离去,那十位才俊也在御林军护卫下离开,徒留看热闹的百姓在原地发呆。
  “这就……完啦?”
  “对啊!太快了吧!”
  “公主啥样我都没看清楚呢!”
  “原来那个烧饼有名字的啊!”
  “朱云峰!听着还是个挺有学问的名字呢!”
  “我还是不明白,一个卖烧饼的,怎么就做驸马了呢!”

  “我就是闹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驸马了呢!”凤藻宫中,皇后娘娘对着皇帝抹眼泪儿,“陛下,您说小饼是不是还怪我?当年要不是我贪杯,也不至于把他弄丢了。”
  皇帝陛下有些无奈,他最见不得爱人哭泣,当年的事儿他也心痛,可是他更知道自家皇后的懊悔,这些年来这件事儿一直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上。
  “父王,母后。”肆公主来请安,进来就见皇后娘娘又在抹眼泪。
  “小四来了啊!”皇后娘娘忙擦了擦泪,说:“还顺利吗?”
  肆公主点点头,说:“顺利,其他那些人都得了嘱咐,很配合。小饼抢绣球可顺利了。”
  “哎!”皇后娘娘叹口气,说:“当年北狄叩边,你父王大获全胜。我听到消息,心中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没想到一觉醒来,小饼就不见了。当时陛下尚未班师凯旋,王府中戒备松懈,我查了大半个月竟然一无所获。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你不过随意出宫逛了逛,就遇到了他。”
  肆公主笑笑,对皇后娘娘说:“母后,这就是缘分,说明小饼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呀!”她上前掏出帕子为皇后娘娘擦了擦眼泪,说:“您也见过他了,他从来没怪过您,您知道的。”
  安抚好了皇后娘娘,肆公主离开了凤藻宫,跟侍立在外的栾大总管打过招呼,肆公主一路回到自己的紫宸殿,里面喧闹声不断,仿佛酒肆一般。
  肆公主笑着摇摇头,推门进去,说:“不等我回来你们就喝上啦?”见几人都在给朱云峰敬酒,又说:“你们别灌他!他喝不了多少。”
  “殿下您这可太偏心了。”李侍卫笑着说了一句,他到底年纪大,老成持重,听公主这么说,也就放下了酒杯。
  其他几人可不依,小张公子举着杯子就来扯她衣袖,说:“肆姐姐,饼哥欠我们这么大的人情,你还心疼他喝酒。”
  朱云峰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上手搂住小张公子的肩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说:“兄弟,你放心,下次你遇到这种事儿,哥也一定帮你。”
  肆公主不着痕迹地扯出袖子,说:“行了行了,今儿大家都要尽兴。”随后吩咐身后的宫娥说:“把醒酒汤备下。”
  这一顿酒席,确实尽兴,最后除了肆公主,人人都是横着被送回府的。朱云峰喝了醒酒汤,哇哇吐了个干净,洗漱完毕天都已经全黑了。
  “阿四!”朱云峰在紫宸殿和在自己家里无异,见肆公主正在灯下看书,也不避讳众人,直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醒啦!”肆公主笑着说。
  “没醉!”朱云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喝酒上脸而已。”
  “好!没醉。”肆公主伸手摸摸他脑袋,说:“小饼说没醉就是没醉。”
  “我不小啦!”朱云峰偏头躲开,想了想还是腻到肆公主怀里,说:“我可以抱得动阿四啦!”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一下就长这么大了呢!”肆公主说,“那天我差点儿认不出你。”
  “我可是一下就认出阿四了!”朱云峰得意道:“虽然小时候的事儿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可是看到阿四的背影我就认出来你了,我知道我一定认识你。”
  “你还说!”肆公主道:“我不过是出宫到天桥看个杂耍,突然就被人那么重的在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可真吓到我了。”
  朱云峰伸手去捏肆公主的肩膀,说:“都快一年了,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去!”肆公主伸手推开他,说:“别闹!”
  “阿四!”朱云峰搂紧肆公主,垫着脚把脑袋放到她肩膀上,说:“真好!你找到了我,我也找到了你!我们没有错过。”
  肆公主伸手拍拍朱云峰的背脊说:“是啊!没有错过!也不会错过的!无论如何,你都会找到我,或者我来找到你。”
  良久之后,肆公主问:“小饼,你会觉得不甘心吗?”
  “什么?”朱云峰问。
  “就是……如果……”肆公主的话被朱云峰堵在嘴里,等尝够了甜蜜朱云峰才说:“我不是这块材料。林林比我好太多。不过最主要的,是我想跟阿四一起,你都是公主了,我要是认祖归宗,那可怎么办呀!反正总归是一家人,女婿还是儿子有什么区别。更何况……”
  “更何况?”肆公主看朱云峰的神色,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好话。
  “更何况,我也是替父王母后分忧嘛!”朱云峰说:“你这么大个公主嫁不出去,可愁死他们了!”
  “这样啊!”肆公主推开朱云峰,说:“你知道驸马未得传召不得与公主圆房吗?”
  “啊?”
  “本朝公主可以养面首哦!”
  “什么?”
  “你才十六,不然还是等你加冠我们再成亲吧!”
  “阿四!不要啊!我错了!我错了!”
  紫宸殿里传来一声惨叫,看起来这宫墙之内,今后一直都会很热闹呢!

【饼四/AU】一见钟情

  朱云峰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和曹鹤阳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曹鹤阳的剧本杀店,而是在另一个地方。
  那是在他弄坏了曹鹤阳的留声机大约大半年,那天曹鹤阳被一个开密室的朋友临时抓了壮丁。
  “四哥,求你了,拉兄弟一把吧!”朋友在电话那头哭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原来朋友密室里某个演女鬼NPC的小姐姐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请了病假。事出突然,朋友只能求到曹鹤阳这里。
  “不是……演女鬼!你干嘛找我?”曹鹤阳对此非常不满。
  “四哥!咱这一圈朋友里,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穿女装那都不能看啊!”朋友继续哀嚎:“我演女鬼要是能看,我就上了。”
  曹鹤阳叹口气,知道朋友说的是实话。那个女鬼NPC虽然是鬼,但主要的作用不是惊吓玩家,而是引导玩家解谜完成任务。
  曹鹤阳为人仗义,朋友已经这么恳求了,他也就去帮忙了。一开始他对自己的女装扮相还有点儿担心,好在穿着黑色裙装,戴上假发之后的曹鹤阳,知性又漂亮,非常好地完成了任务。直到……他遇到了朱云峰。
  朱云峰他们那一队,是当天最后一批玩家,进密室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照理会选这个时间玩微恐密室的玩家,应该都是高手,但朱云峰显然不在此列。
  密室中有个人SOLO的部分,也就是每个玩家都有必须自己单独去完成的任务。朱云峰的任务很简单,在一间完全漆黑的房间里,打着手电找到钥匙走出房间,并且给小伙伴们带去NPC的提示。这个NPC当然就是曹鹤阳扮演的女鬼。
  然后……就上演了堪称惨烈的一幕。
  朱云峰,虽然块头很大,但胆子非常小,被引到进房间之后,全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动都不敢动。
  同样躲在房间里的曹鹤阳,因为有夜视设备,把他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般情况下,这个任务可以在五分钟里解决。哪怕动作慢一点,最多十五分钟也一定可以解决问题了,可是现在看起来……
  朱云峰蹲在房间里,整个人是崩溃的。他会跑来玩这个密室,是因为之前在酒桌上喝大了跟人打赌,看谁胆子大。他天真地以为,密室里他只要全程做一个闭眼玩家,不发出任何尖叫就可以获胜。可现在……闭眼是闭眼,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啊?单线任务是什么玩意儿?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时间过去了五分多钟,曹鹤阳在耳麦里听到已经有一个玩家完成了SOLO任务,朝集合点进发了。看看自己这里……他有点想不通,明明胆子这么小,为什么要来玩这个密室啊?
  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除了朱云峰以外,只剩另一个玩家还没有完成SOLO任务了,但显然那个玩家的进度还不错,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可是朱云峰依然抱着胳臂抖个不停,看的曹鹤阳只想叹气。
  此时,这间房间里的异常情况终于也引起了中控室的注意,曹鹤阳听到房间里响起一阵音效,随后有个非常渗人的声音开始说话。
  那段话其实是在提示房间钥匙的所在,如果认真听的话,可以免于寻找的过程,这其实就是在给玩家放水了。毕竟因为一个人卡在这里的话,后面的环节都进行不下去。
  然而……曹鹤阳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应该没有听进去。
  房间里的音效又响了一遍,朱云峰还是没有动静。中控室那边果断放弃了这个计划,开始执行PLAN B。
  “四哥……”曹鹤阳的耳麦里有人呼叫他,“你房里那人什么情况?”
  “不知道。”曹鹤阳压低了声音说:“进来就没动过。”
  “算了。”中控室决定放弃,说:“四哥,你去把钥匙拿给他吧!”
  作为NPC,曹鹤阳自然知道钥匙在哪里,就在朱云峰身后的矮柜抽屉里。可是朱云峰蹲在那里,挡住了曹鹤阳的必经之路。
  曹鹤阳思考了一下,自己要怎样尽量自然地作为NPC出现,又不能让朱云峰发现自己在放水,最好还不能太吓到他。
  想了想,曹鹤阳对中控说:“要不,你给他稍微亮个灯?”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房间里亮起了灯。然而……惨绿的灯光直接将恐怖的氛围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你这还不如不亮呢!”曹鹤阳吐槽道。
  于是房间里的灯又灭了。可此时曹鹤阳已经从藏身的地方跨了出去。朱云峰因为屋里的亮光抬起头睁开眼,然后就看到墙壁里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在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啊!!!!!!!!”朱云峰一声惊叫,肾上腺素突然爆发,他几步跑到门前,死命去拧门把手,然后……整扇门因为扛不住他的力道,被他直接拆了下来。
  曹鹤阳目瞪口呆,看着朱云峰扛着门就这样跑了出去。
  这……
  “卧槽!”耳麦里突然爆出的粗口差点让曹鹤阳把耳麦给扔掉。
  “我要怎么办?”曹鹤阳问,“线索都没给呢!”
  “四哥,四哥!他朝门口跑了,你快去。别让他把入口那个门也给我拆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为什么是我去?”曹鹤阳一边问一边朝入口走。
  “只有你现在是空着的啊!”
  曹鹤阳无奈,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想想也是,现在整个密室都是暗的,唯一的光源都是惨绿色的。只有入口处的大门,虽然是关上的,但是门外等候区的灯光透进来,看起来还正常点。
  曹鹤阳走到入口处,发现朱云峰已经把拆下来的门丢到一边,正在努力晃入口的那扇大门。
  “这位先生……”曹鹤阳喊了一声。
  朱云峰回头,吓得又叫了一声。
  “你别怕!我……”曹鹤阳想了想,把自己的假发捋到耳后,说:“你别害怕,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你……”朱云峰整个人靠在大门上,说:“你别过来。”
  “好的,我不过来。”曹鹤阳说:“你……现在要离开吗?”
  “可以吗?”朱云峰有些不确定:“我……可以离开吗?”
  “当然!”曹鹤阳说:“你如果觉得害怕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是你别再晃我们的大门了,那门很贵的。”
  “那你能把门打开,让我出去吗?”朱云峰觉得眼前的女生声音很好听,很温柔,他整个人稍微放松了些,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可能不行。”曹鹤阳解释道:“你们进入密室,这门就锁上了,这样才能保证密室里的其他机关开启。如果你确定需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带你走另外一条路。”
  “你……你带我走。快带我走。”朱云峰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吓死了,“我要出去,立刻马上!”
  “好的。那你跟我走。”曹鹤阳说完就想转身。
  “等等……”朱云峰叫住他,“我……我腿软了,你来扶我一把。”
  曹鹤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上几步扶着朱云峰说:“好了,你跟我走吧!”
  接下去的一路上,朱云峰都紧紧闭上了眼睛,曹鹤阳似乎也明白他的情况,时不时提醒他注意转弯,当心坡道。
  终于,五分钟之后,曹鹤阳拉着朱云峰走出了密室。
  回到有光的环境里,朱云峰立刻恢复了过来。他细细打量了一下曹鹤阳,意外地发现这个女鬼居然非常好看。黑色裙装,长头发,看起来优雅又知性,关键声音还很好听。
  “先生……”曹鹤阳见朱云峰直愣愣看着自己,对他也不免有些好奇,想看清楚这个胆小鬼到底长啥样,却发现这人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意外的合自己的眼缘。
  “那什么……”朱云峰很想问女鬼小姐姐要个微信,但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怂样被人看到了,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先生,那麻烦你在这里等你的朋友吧!”曹鹤阳说:“我得回去工作了。”
  “那个……”朱云峰想说话,曹鹤阳却飞也似地逃走了,他有点担心朱云峰发现自己男扮女装,会看不起自己。
  就这样,朱云峰和曹鹤阳的第一次见面结束了。
  很久以后,当朱云峰搬到曹鹤阳家里发现阁楼上那台古董留声机之后,他又在一本相册里发现了一张合影。
  “阿四……这什么情况?”朱云峰指着一张照片问,“这是我跟我朋友去密室的照片,为什么你会有?”
  “因为我也在这张照片上啊!”曹鹤阳理所当然地说。
  “啊?”朱云峰又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才指着那个漂亮的女鬼说:“天啊!原来这是你!”
  “对啊!”曹鹤阳说:“那天临时去给朋友帮了个忙。”
  朱云峰一时有些无语,那天的经历,直接影响了他挑选女朋友的眼光,开始喜欢黑长直穿裙装,人美声甜端庄知性的小姐姐,没想到……
  “等一下!”朱云峰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我去你店里那天,你就认出我来了吧!”
  曹鹤阳微笑着点点头,说:“毕竟……你那天的样子,让人很难忘记啊!”
  朱云峰搂住曹鹤阳,说:“原来阿四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啊!真好!”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曹鹤阳说:“你那个样子,谁特么的会一见钟情。”
  “好啦好啦!”朱云峰并不介意,说:“阿四有没有一见钟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两次哦!阿四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朱云峰说完,笑着吻上爱人,至于奖励的内容嘛,身为债主他可以有很多选择的呢!

【饼四/AU】欠债还钱

  “老板,老板,你快来看看吧!那边打起来了!”前台小姑娘花花急匆匆冲进曹鹤阳的办公室,把他朝外拖。
  “什么事儿?”曹鹤阳问:“谁打起来了?”
  “客人!”花花说。
  “客人?”曹鹤阳眉头微皱:“客人跟客人打起来?撕逼本太投入了吗?”
  曹鹤阳,男,今年三十有四,在京城经营着一家名为“构奇剧本社”的剧本杀店。他的店里有最新的撕逼本“搞钱”,是城限本。整个帝都只有他这家店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游戏。不过撕逼本的机制就是为了让大家撕逼,他也遇到过一些客人因为玩不起,或者吵着吵着太投入了而真的从动口发展到动手。
  “不是的。”花花拖着曹鹤阳一路走到那间房间外,说:“玩的是骗过死神的影子。”
  曹鹤阳一脸莫名,说:“还原本吵什么啊?”说完推门进去,然后就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剧本结结实实砸到了脸上。

  朱云峰第一百二十次后悔自己今天过来玩这个什么剧本杀,这特么的跟他从前没辞职的时候开会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这群人居然会这么津津有味地看剧本,这堆字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朱云峰,男,今年正巧三十岁。因为不耐烦每天坐班,所以前两年辞职创业,开了一间买手店,专门卖各种小众的潮牌衣物,也接一些形象设计的活。今天他会来参加这个活动,理由也很简单,是被他心目中的女神拉来的。
  女神原本是他店里的客人,因为人美声甜衣品又好,被朱云峰奉为女神。熟悉了之后,女神有什么活动偶尔也会叫上他。
  今天也是如此,女神说他们有个约好一起剧本杀的小伙伴因为被老板临时抓了加班无法脱身,请他顶替一下。
  “可是……我不是很会玩。”朱云峰说。
  “没关系的。”女神说:“我们都是萌新!”
  朱云峰于是屁颠屁颠地过来了,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屁的都是萌新,这里所有人包括女神在内全特么的是高手。
  朱云峰自己看两眼剧本已经被复杂的人物设定和故事绕晕了,发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没想到其他人不但说得清清楚楚,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而且居然有好几个人的故事都还能对得上。在拿完两轮线索卡之后,正式进入了今天的推凶环节。坐在朱云峰对面的那位短发美女开始推测自己的女神是凶手,这……朱云峰就不能忍啦!
  “不对不对,她肯定不是凶手。”朱云峰说。
  “为什么?”短发女生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还有证据佐证,不可能出错。
  “因为我才是凶手。”朱云峰振振有词,并且觉得自己的表现非常棒。
  “你说什么?”
  “有没有搞错?”
  “你有病啊?”
  “靠!”
  所有人都对朱云峰的表现大为不满,不过这些朱云峰并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只要女神满意就好。然而女神……
  “朱云峰你有没有搞错啊!我都已经猜到你是凶手了,我刚准备说!”女神的咆哮比其他人更甚。朱云峰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想象中那个温柔的姑娘,发起飙来这么可怕。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自己的少男心片片龟裂。
  “那什么……”DM试图打圆场,“不然……大家再推一下凶手的行凶方法吧!”
  “我用一把冰做成的刀刺死了死者。”朱云峰干脆破罐破摔,“话说你们不觉得这种杀人方式很不合理吗?这凶器其实用起来很不顺手诶!”
  “救命啊!”
  “我受不了了!”
  “你闭嘴吧!求求了!”
  剩下的几个玩家已经无力吐槽了。
  DM也已经绝倒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话说……这种情况,你们得退钱吧!”不知道是谁起了这么个话题,结果几个人都去围着DM让人家退钱。
  “诶!你们怎么这样呢!”朱云峰见不得几个大男人欺负DM一个小姑娘,说:“有没有搞错啊!这关人家什么事儿?你们有事儿冲我来!”
  于是口角再一次升级,几个人推推搡搡间都搞出了真火,然后……不知道谁扔出去的剧本,非常精准地砸中了推门进来的老板曹鹤阳。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朱云峰低着头站在曹鹤阳面前,看着他被砸得通红的额头不停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其实原本……事情不会搞成这样的。”曹鹤阳揉着自己的额角叹气。
  他推门进房间被一本剧本砸到,房间里顿时一静。几个客人看到这情形,连忙都跑过来查看道歉,生怕砸出个好歹,他们不但得赔钱,说不定还得蹲号子。
  朱云峰在房间最里面,他见曹鹤阳被砸到也很心虚,因为他觉得刚刚那本剧本就是他飞出去的,然而……在他跑向曹鹤阳的过程中,因为太慌张了,脚下一滑,他本能地去扶身边最近的东西,带倒了房间里的一台老式留声机。
  原本朱云峰以为那只是配合房间装修主题放在那里的,然后曹鹤阳告诉他,那是真的古董,是1920年生产的,距今101年。
  “你讹我呀!”这是朱云峰的第一反应。
  然后曹鹤阳让他跟自己进办公室,给他看那台古董留声机的鉴定文书。
  “还……真的是古董啊!”朱云峰对着那文书上的估价数了好几遍零,确定是自己赔不起的价钱,于是也非常光棍地表示:“要钱没有!那什么……能不能肉偿?”
  曹鹤阳吓得朝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朱云峰:“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打工吧!”朱云峰说。
  “你?”曹鹤阳嫌弃,“你会什么呀?本子都读不通,还想来我这儿当DM啊?”
  “那什么……不然我到前台给你收银?”朱云峰说。
  “你什么意思?”这话被正好进来的花花听到,觉得这个人真是讨厌,砸坏东西不说,还要抢自己的饭碗,“老板,刚刚那几个客人走了,我看着他们在点评网上写的好评,没问题了。至于这个人……要不咱报警吧!”
  “别别别!”朱云峰立刻认怂,“您说吧!怎么样都行。”
  “真的……怎么样都行?”曹鹤阳上上下下打量朱云峰。
  朱云峰觉得曹鹤阳的眼光仿佛把自己看了个通透,心里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不过,谁让人家是自己债主呢!于是只能梗着脖子说:“行!”

  然后朱云峰就成了店里的专用模特。
  曹鹤阳觉得他身材很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太胖了,很多衣服穿着没样子。”曹鹤阳一边说,一边指挥朱云峰穿上一件铠甲。
  “不是……你店里怎么还有这种衣服?”朱云峰不解,“玩COSPLAY吗?”
  “你懂什么?这叫沉浸式!”曹鹤阳说:“变装懂吗?变装!人侧过来,头冲我,手举起来一点,对,就这样。”
  朱云峰一边按照曹鹤阳的要求摆造型,一边说:“变装我不懂。服装我懂。你这批衣服用来给客人们穿不合适。”
  曹鹤阳放下相机,有点儿不高兴了,说:“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啊!这衣服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适?”
  “你的衣服是给客人穿的,必定每次用完都要清洗消毒。而且我看你这里还供应零食,客人还能点外卖,那衣服就很容易弄脏。如果处理不好,会让衣服显得陈旧,影响观感。”说起衣服,朱云峰侃侃而谈,半点没了刚刚玩剧本杀时候的局促,说道:“我刚刚看了看,你这便的衣服料子支数太高了。”
  “支数高不好吗?”曹鹤阳问。
  “支数高,料子精致,摸上去细腻,自然是好的。”朱云峰说:“但是我说了,用在你这里不适合。因为你这里的衣物要频繁地清洗消毒。支数高的料子一般都很薄,频繁清洗非常容易损坏。”
  “可是……”曹鹤阳已经快被说服了,但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可是我不想买那种网上的大路货,感觉太没有品位和格调了。”
  “这样的话……我可以弄到一些戏服。”朱云峰说:“剧组用完不再需要的。用料没有这么好,但衣服的品质可以保证,也不太会跟其他店里的衣服撞衫,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吗?”曹鹤阳将信将疑,“你有办法?”
  朱云峰取出自己的名片,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云峰,经营一家买手店。以后有服装上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曹鹤阳接过名片,露出一个微笑,那个笑容温柔可亲,戴着眼镜的样子知性大方,瞬间朱云峰刚刚碎掉的少男心又一片片拼完整了。
  “谢谢。”曹鹤阳看了眼名片,又看了看朱云峰,然后说:“我叫曹鹤阳,很感谢你给我提供帮助。你刚刚弄坏我的古董留声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咬了咬唇,说:“还是要赔的。”
  “那必须的!”朱云峰说:“这样吧!以后你有那种需要换衣服的客人,就告诉我。我可以过来给他们选衣服还负责化妆和拍照。”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别看我这样,我拍照很好看的。”

  就这样,朱云峰成了这家剧本杀店的编外人员。如他所说,为客人挑选衣物、化妆、拍照一条龙的服务,让许多客人都非常满意,甚至曹鹤阳还因此多了许多回头客。
  再后来,曹鹤阳有事外出的时候,朱云峰还会过来替曹鹤阳看店。以至于有些客人笑称,在店里看到朱云峰比看到曹鹤阳还容易。

  “所以老板,我这债什么时候能还清啊!”搂着爱人的朱云峰问:“这都几年了?再怎么分期都应该还完了吧!”
  “我是债主,什么时候还完我说了算。”曹鹤阳靠在爱人怀里问:“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朱云峰连忙说:“就是……我随便问问哈……为啥前天我在咱家阁楼看到一台古董留声机啊?跟我碰坏那台一模一样,该不会我弄坏那台其实是仿品吧!”
  “嗯……”曹鹤阳一阵心虚,“这个……这个……要真的是仿品你怎么办?”
  “那感情好啊!”朱云峰说。
  “哈?”
  “那岂不是变成了你欠我钱?”朱云峰说:“我这个债主很好说话的,不用你还钱,我要求肉偿!”

【饼四】许个愿吧!

  烧云饼,男,三十一岁,德云社非著名相声演员。因为疫情的关系,今年的演出安排乱七八糟,以至于他有非常多的时间作妖。括弧,这是他的亲亲爱人兼合法伴侣兼搭档曹鹤阳的评价,括弧完毕。
  “你又在折腾什么啊?”曹鹤阳一边着急忙慌地在药箱里找烫伤药,一边说,“喝口水都能把腿给烫了,多大人了居然还好意思为这事儿发微博。你生怕别人不笑话你是吗?”
  烧饼看着爱人叨叨,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满足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代表着曹鹤阳毫不掩饰的爱。
  曹鹤阳终于翻到了烫伤药,仔细看了眼包装,皱眉道:“过期了好像。”说完把药递给烧饼,又查看他的伤口,说:“行不行啊?要不我出去买吧!”
  “诶!别!”烧饼一把拉住爱人,说:“多冷的天啊!至于为这点伤出门?”说完又说:“我皮糙肉厚的,这药没开过封,问题不大。”说完就拧开药膏,打算往自己伤口上涂。
  “不行不行!”曹鹤阳连忙阻止,“都起泡了吧!万一感染了怎么办?”随后拿起手机,到底还是点开某蓝色软件,让外卖小哥送药上门。
  “阿四!”烧饼没等曹鹤阳放下手机,就伸手整个抱住他:“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啊!”
  “少起腻!”曹鹤阳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开,也只能由着他抱着,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拉着烧饼坐到沙发上,说:“说说吧!这是又在折腾什么?”
  “没什么!”烧饼避开曹鹤阳目光,略有些心虚。
  曹鹤阳却没有让烧饼得逞,掰过烧饼的头,定定看着他。然后……反而是他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
  烧饼的目光太过直白,完全不加掩饰,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直视,因为那其中的火焰似乎会将他们两个一起焚烧殆尽。
  这下反而是烧饼不愿意了,他轻轻捏住曹鹤阳的下巴,定定看着他,然后在曹鹤阳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虔诚到仿佛是在亲吻圣物,以至于曹鹤阳定在当场,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阿四……”烧饼轻轻叫了一声。
  “嗯?”曹鹤阳轻轻地答应。
  “阿四……”
  “嗯!”
  “阿四……”
  “嗯!”
  “阿四……”烧饼把自己腻进曹鹤阳怀里,仿佛忘记了如今的自己已经比曹鹤阳大了整整一圈。
  曹鹤阳一如这么多年一样,呼噜呼噜烧饼的脑袋,半开玩笑半感慨地说:“头发越来越少了烧老师,可见淘米水没什么用。不行你还是植发吧!”
  “阿四嫌弃我了!”烧饼也半真半假地抱怨,“怎么办?我被阿四嫌疑了!”一边说,整个人也更加腻进曹鹤阳怀里,直到把人扑倒在沙发上。
  午间的阳光正好,透过半拉的薄纱窗帘洒在沙发上,被压在身下的曹鹤阳半合着眼睛,嘴角有丝微微上翘的弧度,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熟悉又带着一丝诱惑。
  现在亲下去的话,应该可以亲很久吧!烧饼如是想着,也打算付诸行动,然后……门铃响了。
  烧饼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压倒在曹鹤阳身上,暗暗发誓如果门外是哪个不长眼的师兄弟,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今年接下去的日子还有明年都彻底放假,无论是事假还是病假。
  曹鹤阳的微笑更甚,顾忌着烧饼的面子没有笑出声,只说:“应该是烫伤药到了。”然后轻轻推了推烧饼,示意他起来,说:“我去开门。”
  烧饼无奈地撑起自己的身子,让曹鹤阳坐起来。
  曹鹤阳开门取了烫伤药,回头见烧饼有些颓废地坐着,到底不忍心,走过去,弯腰在他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说:“好啦!不要生气啦!”
  烧饼没有说话,只是伸长了脖子,嘟起嘴,那意味很是明显。
  曹鹤阳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说:“少得寸进尺。”然后蹲下身子,说:“来,给你擦药。”
  烧饼的烫伤并不算严重,但曹鹤阳还是仔仔细细地给他途了药膏,洗完手,重新坐到烧饼身边,问:“说吧!到底在闹什么?”
  “没有闹!”烧饼说,语气平淡。
  曹鹤阳叹口气,说:“我生日已经过了一星期了,今年阴历生日更是过了快一个月了。早起陪你听了一遍攀比,虽然我不喜欢听自己的作品,不过你喜欢回顾某年今日的作品,那我也就陪你听!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今天还有啥纪念日,所以,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吗?”
  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曹鹤阳一直都知道,自家爱人的心里住着个小姑娘。烧饼有一本笔记本,写满了他们俩大大小小的各种纪念日,时不时就会有个什么仪式。从开始的感动,到后来一些些厌烦,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曹鹤阳能做的就是尽量陪着烧饼完成他的仪式感。只不过,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他回想了一下去年的今天,好像……也没有特别做什么吧!……又或者他又忘记了?
  “大饼!”曹鹤阳拉起烧饼的手,说:“你知道的,我有时候想不起来,不是不乐意陪你过,所以……如果真的是我忘记了,你可不可以提醒我一下?”
  “嗯……就是……就是……”烧饼不太好意思,因为这在外人看来可能或许真的是个无足轻重的日子。
  “说吧!到底什么日子?”曹鹤阳问。
  “我……我和小四成功睡到一起……的纪念日。”烧饼说。
  “啊?”曹鹤阳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甚至有冲动去翻一下手机,看看今天到底是几号,因为虽然他可能不太记得具体日子,但是他非常肯定他和烧饼的第一次,是在一个夏天。好吧……如果说是第一次擦枪走火那是在一个深秋……嗯……要是真的算领证之后的洞房之夜,那无疑是春天……
  天啊!在一起过日子时间久了,自己也被传染了。曹鹤阳无奈地想,说是不大记得,到底还是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日子。可是,总而言之,他敢肯定,那个日子和冬天肯定没什么关系的吧!
  烧饼有点儿不好意思,老大的人了脸却有点红,说:“哎呀!就是……就是……反正我就是想还个愿嘛!然后没留神烫到自己了。”
  曹鹤阳又一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烧饼跟着师娘信佛,还是密宗,所以对于许愿还愿也总有自己的一套仪式,许多时候在曹鹤阳眼里奇奇怪怪的。
  “要怎么做?”曹鹤阳问。
  “什么?”
  “就是你那个还愿的仪式,要怎么搞?”曹鹤阳说,“我帮你吧!你腿上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了。”烧饼说:“我自己来吧!”
  “我来吧!”曹鹤阳说着站起身来,问:“要怎么弄?”
  “就是……供一杯净水在西边的窗台上。”烧饼说:“我没想到那么烫,拿过去的时候洒腿上了。”
  曹鹤阳看着桌上的玻璃杯,重新把热水倒满,随后拿到了西边的窗台上。
  烧饼静静地看着曹鹤阳动作,虽然腿上还有点儿疼,但是心里却觉得无比熨帖。
  “这样可以了吗?”曹鹤阳问。
  “可以。”烧饼说。
  “那……这个纪念日到底是什么意思?”曹鹤阳问,“咱俩……第一次,怎么算都算不到今天吧!”
  烧饼有些不好意思,说:“十五年前的今天,我把三哥挤走,睡到你下铺了。”
  曹鹤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没想到连这样的日子,烧饼都要纪念。
  “你这点儿出息!”曹鹤阳伸手揉揉烧饼的头发,说:“睡我下铺是多大的事儿啊!这都要还愿。”
  “那那天我许的愿很灵的嘛!”烧饼说。
  “许了什么愿?”曹鹤阳问,“想早日真的睡到我?”
  烧饼摇摇头,十六岁都没有初手的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许下的愿望也格外单纯。
  不过十五年后的今天嘛……
  “阿四,阿四,我们要不要午睡一下?”
  “午饭都没吃,睡什么睡?”
  “睡一小会儿嘛!”
  “让我先吃饭!”
  “那可以先吃点别的!”
  “你腿不痛吗?”
  “不影响的……而且阿四呼呼就不痛了嘛!”
  “多大人了,还要呼呼……”
  “阿四……阿四……”
  “好啦!不痛不痛……”

  没有工作的日子里,似乎更加自由了一些,无论是日夜颠倒还是连续作战似乎都不会影响什么。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曹鹤阳躺在烧饼怀里,懒洋洋地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愿望?”
  “不重要!”烧饼说。
  “那就是实现了啊!”曹鹤阳肯定道。
  “当然实现啦!”烧饼说:“不然就不需要还愿了嘛!”
  “那就好。”曹鹤阳说。
  “嗯!”烧饼说,“很好。”

  我想陪在喜欢人的身边,一年又一年!不管你几岁!不管多少年!
  把爱人搂在怀里,烧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当年的愿望,开心地想着:一个人一生最大的幸运,大约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你身边,陪着你一同将那个愿望一步一步实现!
  那么……
  许个愿吧!

【饼四】最浪漫的事

  烧饼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醒来。或者是因为屋里太暖了,让他有点儿燥,也或者是因为昨儿晚上太着急了没有拉好窗帘,雪地的反光太亮,耀的人眼睛疼。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换了张床,有些不大习惯,毕竟比起北京家里那张,哈尔滨家里这张还是有些硌得慌。
  烧饼看一眼时间,不到八点,如果在北京他肯定会起床,张罗好早饭然后出门锻炼。不过现在么……
  烧饼看向身边依然还在酣睡的爱人,突然觉得屋里没那么热了,外面也没这么亮了,当然,床板也好像软了许多。总而言之,床和被窝的吸引力在这个瞬间指数级上升,烧饼略略挪了挪身子,把爱人搂进怀里,准备再睡个回笼。
  然而……
  “阿四……阿四……”烧饼有些紧张,他的爱人曹鹤阳摸上去有些烫。
  “嗯?别闹!”曹鹤阳大约是睡迷糊了,一个翻身,手正好甩到烧饼脸上。
  “……”
  “怎么啦?”曹鹤阳睁开眼睛,看到烧饼在自己面前揉着脸,一脸委屈。
  “真打着你了?”曹鹤阳连忙支起身子,抓起烧饼的手,去看他的脸。
  其实并不怎么严重,人在睡梦中又有什么力气呢?
  不过曹鹤阳见烧饼脸色不好,以为真把他打疼了,连忙说:“我给你揉揉?”
  烧饼却没有说话,这反应倒把曹鹤阳吓了一跳。
  “怎么啦?”曹鹤阳问,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这人早就赖上来要抱抱了。
  “阿四……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烧饼问得小心翼翼,仿佛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啊?”曹鹤阳被问得一愣,“没有啊?”
  “可是……昨天晚上……”烧饼的话被曹鹤阳直接堵在嘴里。

  烧饼之前在杭州有外务,昨天才从杭州飞到哈尔滨,虽然也不过是两天没见,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烧饼来说那就是六年没见过曹鹤阳了,那不得好好交流交流?
  烧饼和曹鹤阳回哈尔滨一般不住在宿舍,毕竟宿舍小,没什么遮挡,也不太方便。
  烧饼和曹鹤阳在哈尔滨有一间小公寓。这间小公寓是他俩当年刚刚结婚时置办的,那会儿不太富裕,家具什么的也都是凑合着来。虽然如此,但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充满了烧饼和曹鹤阳的回忆,所以在这里“交流”起来也格外带劲。
  只不过昨天的交流活动出了亿点点意外,首先是因为烧饼忘记摘牙套,导致他帮曹鹤阳咬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现场一度有点儿惨烈。好不容易把小曹鹤阳安抚好,第二个意外出现了,烧饼突然发现,因为太久没回哈尔滨,这间小公寓里并没有一些橡胶制品。鉴于当时两个人都已经箭在弦上刻不容缓,加上他们俩除了彼此也没有别人,所以在曹鹤阳的允许之下,烧饼直接奔了三垒。事后因为一些原因,烧饼没有来得及替曹鹤阳清理,现在曹鹤阳身上这么烫,难道发烧了吗?
  烧饼有些着急,今儿是曹鹤阳生日,他们晚上还有演出,他还准备了好些惊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是曹鹤阳真病了,那他可真是万死莫辞了。
  “我真的没事儿!”曹鹤阳看烧饼着急的样子,有些好笑。
  “阿四,你别骗我,你自己摸摸,你身上好烫。”烧饼都快急哭了。
  曹鹤阳默默翻个白眼,在心里默念老公是自己选的,不能因此鄙视他的智商,他没好气地说:“我这是热的。”
  “诶?”烧饼不解。
  曹鹤阳指着两人身上盖着的厚被子,问:“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原来因为疫情关系,烧饼和曹鹤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昨天曹鹤阳先到,到家才发现没交包烧费,家里连暖气都没有,冻得直哆嗦。好在如今办事儿还算方便,曹鹤阳赶紧在手机上缴了款,不过当时已经是下午了,跳出来的信息显示要今天才来气。因为这样,曹鹤阳原本是打算晚上找个酒店住的,没成想昨儿烧饼到家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扑上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无论何时何地,对曹鹤阳来说,烧饼永远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两个人就这么交流来交流去,夜深了,也没力气折腾了。只能把家里所有被子都抱出来。
  好在虽然说是今天才来气,但半夜里暖气就来了,否则烧饼今天早上也不会被热醒了。
  “你别说,我还真没注意。”烧饼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可不是暖气来了嘛!否则咱俩夜里非得冻死不可。”
  曹鹤阳白烧饼一眼,问:“说说吧!今儿怎么安排啊?”
  “外面下雪了。”烧饼突然说。
  “嗯?”曹鹤阳转头朝外面看去,一朵一朵小小的雪花慢慢飘过窗口,确实下雪了。
  “所以?”曹鹤阳问。
  “外边儿这么冷,咱当然是家里窝着啦!”烧饼说完把床上的被子扯开,“阿四!话说暖气也来了,咱去洗个澡吧!我得替你清理一下,别真的生病了。你今天可是过生日呢!”
  “你爸爸今天过生日。”曹鹤阳习惯性地回了一句,到底抵不过烧饼的力气,被他拖去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今儿晚上咱俩演什么呀?”终于洗完澡把彼此的头发吹干又一起下厨弄了点简单的饭菜,曹鹤阳端着碗问坐在自己对面的烧饼。
  “金龟铁甲吧!”烧饼说。
  “好。”曹鹤阳说。
  “你不问问为什么?”烧饼看着曹鹤阳,眼睛里满是爱意。
  “不用。”曹鹤阳扬起一个笑脸。
  因为我知道啊!曹鹤阳想,金龟铁甲的故事里有孩子的出生,夫妻的相伴,还有老去后的日常,那是普通人的可以谓之平淡但幸福的一生。平淡且幸福,很多的浪漫,就是你所希冀的我们会拥有的人生。
  烧饼也笑,他读懂了曹鹤阳的笑容,他知道曹鹤阳也能读懂他的。平淡且幸福,很多的浪漫,烧饼想,而对我来说,最浪漫的事,就是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