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饼四/桃林/AU】孟小仙儿算卦(03)

03#
  待孟鹤堂带着师弟回了城隍庙,就有那些不明白的打听:“这孟小仙儿不是号称张天师的关门弟子吗?怎么又有个师弟呀?”
  就有那些闲汉回话说:“孟小仙儿这个师弟呀,不是从张天师那儿论的。据说他初下山的时候,遭了劫道的,遇上他这位师弟路过,救了他。可惜不巧,被那些强人一棍子砸坏了脑子。他这师弟据说原本是江西一带有名的弦师,为了救他,闹成这个样子。孟小仙儿心里过意不去,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算是报恩。他师弟弹弦子的那一个流派,似乎就只剩下这一个人了,孟小仙儿觉得因为自己,断了人家的传承,因此就拜他师弟亡故的师傅也做了师傅,把自己也当成这流派里的一个人。这样,哪怕他师弟以后一辈子都好不了,那师门总也能传承下去。”
  “可孟小仙儿……会弹弦子?”好事者继续问,“他不是算命的吗?”
  “他不会,他师弟会。你别看他好像痴痴傻傻的,三弦弹的是真好。现在还有不少戏班请呢,就是如今这样没办法教徒弟。”
  “那他师弟到底是不是傻啊?”慢慢散去的人还在讨论这个问题。
  城隍庙的老道听到了,摇摇头,心说,傻?你们谁要是相信他傻,谁是那个!

  回到城隍庙里,孟鹤堂舒舒服服地洗了把脸,没正形儿地往躺椅上一瘫,说:“累死我了。”
  在外面看着有些呆愣愣的周九良,这会儿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掩饰不住兴奋地说:“孟哥,咱们这一局,一等就是大半年,今天总算是等到正主儿了。”一边说,一边给孟鹤堂捏肩膀。
  孟鹤堂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家爱人的服侍,冷不防被爱人在唇上啄了一下。
  孟鹤堂睁开眼睛,没好气地说:“干什么呀?没个正形儿!”
  周九良说:“自家爷们儿,亲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去去去。”孟鹤堂耳根子红了一下,说:“都说了,我是你爷们儿。”
  周九良却不买账,说:“孟哥,再有三个月,我就满二十了,到时候就知道,谁是谁爷们儿了。”
  孟鹤堂心里感慨,想着时间过得真是快,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这个当年自己捡到的小孩儿就要二十了?

  孟鹤堂和周九良确实是师兄弟,可又不光是师兄弟。
  孟鹤堂的爹是个跑江湖的,算命,说书,卖药都干过,反正只要能拉扯着孩子长大,怎么着都行。八年前,北方大旱,孟鹤堂的爹倒在了逃荒的路上。或许是上天可怜他孤苦伶仃,让他捡到了周九良。
  那会儿周九良说自己快十二了,看起来却跟不到十岁的孩子似的,又瘦又小。孟鹤堂自己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却不知怎么的,就认定了这孩子是上天给他的补偿,执意带着他一路南下。
  孟鹤堂从小跟着他爹跑江湖,不说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至少江湖上一些粗浅的门道还是清楚的。他人长得漂亮,嘴巴甜,虽然辛苦,好歹也没把自己和周九良饿死,总算是逃到了南边儿。南方不比北边儿,这里洋人、帮派、不得志的寓公,退下来的将军,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就容易惹到不能惹的人。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孟鹤堂也不敢再用那些江湖上的门道。
  没法子,孟鹤堂只能去码头上卖苦力,可惜工头比那些老爷们还狠,克扣工钱不算,还打人。孟鹤堂有一次因为顶了几句嘴,被工头用鞭子抽了好几下,两三天没开工,再回去上工的时候自己位子早被人顶了。
  那会儿周九良快十五了,正跟着一个师傅学三弦。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个大小伙子,都是能吃的时候,孟鹤堂一天没活干,他们就要饿一天肚子。周九良本来想不弹弦子了,出去拉黄包车,被孟鹤堂硬是劝住了。他自己除了跑江湖,没半点儿别的手艺,不想周九良跟自己一样。尤其九良的师傅说他在弦子上颇有天分,他不想九良抛费了。可两个人总要吃饭呀!眼看着码头是不能干了,没奈何,孟鹤堂只能又操起了旧日的营生。成日里走街串巷,卖药算命。好在他从小跟着父亲,极会察言观色,加上人好看,说话真诚不油滑,倒比在码头抗包赚得多些。
  周九良十六岁那年出师,虽然还是跟着师傅跑戏班儿,但好歹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工钱。

  说起来,周九良开始赚钱了之后,孟鹤堂原以为自己日子能轻省些,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的,一个子儿都没给自己不算,各种吃喝用度还是指着他。孟鹤堂为这事儿伤心了三天,整整三天都没给周九良一个好脸色。他眼窝子浅,想着自己养了几年养大个白眼狼,还哭了一鼻子。
  可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他已经习惯了周九良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二十出头的人,平时也不想大姑娘小媳妇儿,全副身心就栓在周九良身上。他依旧在外边儿走街串巷,周九良依旧跟着师傅跑戏班儿。不知道是不是太累,还瘦下去不少。
  孟鹤堂这会儿早不生气了,心疼他每日里辛苦,情愿自己少吃一些,也要让周九良吃饱吃好。他有时候也想,说不定是自己前世欠了周九良的,不然怎么这辈子对他就这么掏心挖肺的,还不见这小子对自己有什么表示。
  转眼又过了大半年,这一天是孟鹤堂二十二岁生日,这些年他们在温饱边缘挣扎,生日这种事儿根本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可周九良记得。
  孟鹤堂到家的时候,周九良已经做好了饭。不丰盛,不过是一碗葱油面,还窝了一个蛋。
  可孟鹤堂稀罕得不得了,想着这只白眼狼,总算是懂事儿了。面的味道其实挺一般的,可孟鹤堂却觉得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吃完面,周九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布包,献宝似的打开,说是送给孟鹤堂的生日礼物——一副金耳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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