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Zon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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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朱云峰却愈发地坦然起来，屋子外面的警报声已经逐渐响起，由远及近，说明五区的主系统已经开始逐渐关闭五区的各种设施了。朱云峰没有感到任何紧张，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可能在十分钟之内就彻底终结，却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心灵前所未有的饱满活泼。
朱云峰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然后又重新恢复红润的小四，很神奇，他居然觉得小四现在比之前更加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空气循环系统已经关闭了。”小四看着朱云峰说，“所以……”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朱云峰知道他的意思。
朱云峰微笑着走回房间，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下来。
小四沉默地跟着他走进去，一言不发。
朱云峰拍拍自己的床，问；“小四，要不要躺上来？”
见小四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自己，朱云峰继续说：“我只是想着，快死了，死的时候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躺着，感觉会开心一些。”
小四依然沉默，但是或许他被朱云峰的话打动了，走上几步，躺到了床上。
哪怕严格意义上来说，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四只是全息影像投到床上而已，可朱云峰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跟爱人同床共枕。
“好奇妙啊！”朱云峰双手枕着头，说：“我觉得我可能是产生幻觉了，可是我却觉得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一样。”朱云峰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说：“好像……我们在草地上，你也这样躺在我身边，应该是在晚上，我们两个一起看星星。”
朱云峰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在他的记忆中，除了模拟影像，他并没有见过真实的星空。不提火星上的恶劣环境，在地球上由于严重的光污染，所谓的满天繁星，真的很难在现实中见到。
可是朱云峰就是觉得自己曾经和小四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星星离自己特别特别近，好像伸手就能摘到一样。
小四躺在朱云峰身边，没有说话。朱云峰也没有在意，而是问：“你要不要躺过来一点儿？”
小四说：“有意义吗？”
因为哪怕躺得再近，他们也不可能触摸到对方。
朱云峰想了想，说：“应该还是有意义的吧！”
说完他居然翻了个身，直接趴到小四身上。
“你居然脸红了？”朱云峰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高声叫道：“小四，你居然会脸红？”
“只是拟态而已啦！”小四低声解释道：“程序设定……”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脸红，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随着主系统的逐步关闭，他的各种功能也在逐步丧失，比如他现在已经看不到朱云峰的热感应图像，也已经失去了捕获微表情的能力，不可能通过分析去了解朱云峰的每一个想法。
“你刚刚不承认的样子，好可爱啊！”朱云峰笑着说，他的呼吸已经有几分急迫，可是他根本无所谓，只想全心去感受小四现在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小四说。
“哪里奇怪？”在朱云峰看来，现在的小四根本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我觉得……”小四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用与常人的无异的眼光去看朱云峰。他看不到一堆堆的数据，在他面前的只有朱云峰这个人。
朱云峰压低了自己身子，让自己能够看清楚小四眼睛里的倒影，那里映着的是自己的影子。
“你……你别靠这么近啊！”小四说。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实体，朱云峰哪怕真的压上来也不会有实际的接触。可是对于朱云峰的突然靠近，他还是有几分紧张。
等等……紧张？小四惊讶地开始审视起自己来，他对朱云峰说：“我……我觉得我真的不太对劲，我……我好像有点……紧张？”他不太肯定，因为这是他从前从未体会过的。
“紧张？”朱云峰审视地看着小四，然后发现他的双颊越来越红，“小四，你其实是害羞了吧？”
“害羞？”小四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程序……我……虽然有拟态，可是我不会害羞的。”
“你脸很红很红你知道吗？”
“那是因为……因为……”小四想了想，说：“主程序关闭，我……我在这间屋子里的部分硬件无法承受海量运算，温度升高，我……我……”
朱云峰撑不住自己，笑得扑倒在小四身上，身体毫无疑问直接穿过了小四，倒在床上。
“喂，喂……你怎么啦？”小四紧张地坐起来，问朱云峰。
“没事儿……”朱云峰深吸一口气，觉得呼吸已经开始窘迫了，他闷闷地说：“小四……你……能不能让我靠着你？”
“我……”小四说，“你明知道我只是全息投影，你根本靠不到我的。”
“没关系。”朱云峰说，“你就这样坐着，我……我想假装躺在你大腿上，我……我觉得我们曾经这样过。”
小四沉默了一会儿，动了动。虽然在床上这样和床头垂直坐着看起来很奇怪，可是朱云峰却管不了这些。他有些艰难地让自己翻了个身，挪动身子靠过去，假装自己的头没有穿过小四的大腿，而是真的躺在爱人的大腿上。
“小四……”朱云峰问：“还有多久啊？”
小四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概还有72秒，系统就会彻底关停了。屋子里的能源，我可以再制备大概足够你呼吸两分钟左右的空气。”
“两分钟啊？”朱云峰摇摇头，说：“不要浪费了。”
“什么？”
“我……想看看春天。”
“什么？”小四没有明白。
“你可以做到的吧！”朱云峰说：“环境模拟。”
“可是……”
“没有可是。”朱云峰说：“春天里，蓝天下，草地上，飘着柳絮儿。我……躺在你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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