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大理寺
朱云峰梳洗完毕,平康侯府的管家又来请朱云峰去用早膳,正说话间,只听有人进来禀报,说:“国公爷,外面有个小厮,说是府上富平伯爷差他过来给您送点心的。”
朱云峰脸上满不在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吩咐张霄墨说:“墨墨去看看,把人带进来我有话要问。”
“是!”张霄墨心里有些疑惑,还在想国公爷昨儿晚上明明刚刚回去过,怎地又有话要交代。直到走到门口看见曹鹤阳穿着一身青衣短打,提着个食盒站在那里,差点惊讶地叫出声来。
好在张霄墨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轻轻拧了自己一把,果断让自己闭上嘴,走上几步,接过食盒,说:“走吧!国公爷要见你。”
曹鹤阳低眉顺眼地行了礼,规规矩矩地跟在张霄墨后头进了平康侯府。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顺利,朱云峰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张霄墨去买桂花糕,然后让曹鹤阳跟着自己办事儿。
辰时刚过,平康侯府的管家就说备好了车,请朱云峰去大理寺。朱云峰就带着曹鹤阳出门,看到平康侯谢金已经等在马车边了。
这是曹鹤阳第一次这么近看谢金,先是对他的身高暗暗咂舌了一下,心说怪不得京城里那些不喜欢平康侯的人私下骂他像条“长虫”,倒也不算说错。
谢金瞥了一眼朱云峰身边的曹鹤阳,觉得似乎和昨日跟在朱云峰身边的小厮不是同一个人。不过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主人家不可能身边就一个小厮,这种小事儿他也不怎么在意,跟朱云峰遥遥拱手打了招呼,就先上了自己的马车。朱云峰跟在他后面上了另一辆马车。
曹鹤阳刚想收拾了脚踏,跟在车旁,就听朱云峰在车上叫:“曹四儿,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曹鹤阳眼睛里露出一抹笑意,高声答了一句:“是。”就踩着脚踏上了车。
朱云峰放下车帘,没有说话,只紧紧握着曹鹤阳的手,眼神里也全是笑意,那意思是:我怎么舍得你走那么远的路。
谢金的平康侯府在南城,大理寺衙门在北城,马车先是朝东走了一会儿,拐上朱雀大街后一路朝北。马车有平康侯府的徽记,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大约三炷香功夫到了大理寺衙门。
今日谢金来是受审,朱云峰却是来督办案子的,为了避嫌二人没有坐一辆马车,不过两人一起来,是什么意思,只要不瞎的,应该都明白。
大理寺的那群老油条自然是不瞎。
就见大理寺卿项轩几步走上来,先跟朱云峰见了礼,又客气地跟谢金打了招呼,要不是知道谢金是今儿的“疑犯”,肯定以为他是来巡视的上差呢!
项轩把几人让进了府衙,谢金到底还要避嫌,也不能做得太过分,项轩让人把他带去花厅喝茶,然后把朱云峰请进了自己的签押房。
待上过了茶水点心,项轩屏退左右,他上前一步又给朱云峰行了礼,说道:“国公爷,许久不见,还未亲自贺国公爷新婚,实在是失礼。”说完用眼睛去瞟跟在朱云峰身后小厮打扮的曹鹤阳的,那意思很明显。
朱云峰这会儿国公架子摆得十足,淡淡回了句:“项大人客气。”随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项大人放心,他嘴紧得很。”说完这句,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古怪起来。
项轩没有细看朱云峰的神色,只低低说了句:“是。”然后问:“不知道国公爷今日……是个什么章程?”
朱云峰说:“陛下让我过来是督办案子的。所谓督办的意思很清楚吧!我看着你们审案,其余全不干涉。”说完又说:“回头你们在堂上找个地方再找架屏风给我隔一隔,让我听审就是了。”
“是是是。”项轩觉得自己额头见汗,心中暗暗叫苦。平康侯谢金的身份颇有些尴尬,而且他在京城名声并不怎么好。可是再怎么样,那也是勋贵,不是自己区区一介大理寺卿能审的。昨日自从接了京兆尹府的公文他就知道不好,这才忙不迭进宫禀报,希望上面有人能替自己接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上面来人了,烫手山芋却还在自己手里。
辅国公朱云峰,于公对朝廷有大功勋,于私是诚皇后胞弟,太子的亲舅舅,皇上的小舅子,这么大一尊佛坐在这里,他说只听审不查案,自己难道还能真得把案子推给他吗?只是……
项轩抬头看看朱云峰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国公爷,陛下……”
朱云峰知道项轩是想探自己的口气,想知道皇帝陛下打算怎么办,他想着昨日里皇帝陛下的意思,斟酌着说:“陛下的意思,自然是秉公处理。”
“是是是……那是自然的。”项轩说。
“也不可失了朝廷的体面。”朱云峰说到这里,补了一句:“陛下昨日打过平康侯的板子了。”
“哦!”项轩连忙点头,说:“卑职明白了。”
其实看朱云峰和谢金一起过来,项轩心中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是……他却多少听到些风声,知道这个事儿水挺深。然而朱云峰的话也已经很明白了,看起来今日这个事儿,他倒不用真的“秉公处理”。
心中又略计较了一番,项轩说:“既如此,国公爷稍待,我让他们去准备一下,巳时升堂。”
“嗯。”朱云峰颔首,说:“那我在你这儿眯一会儿,到时候叫我。”
项轩愣了愣,心说这才什么时辰,怎么现在就要眯一会儿?不过朱云峰当年在永昌那也是魔王一样的人物,项轩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脾气,而且听说在西凉前线他也是凶名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吧!
“是!卑职明白了。”项轩说完,行礼退下去。
待人走了,朱云峰回头去看曹鹤阳,伸手想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了,被曹鹤阳瞪一眼,只能讪讪放手。
曹鹤阳想了想,去搬了张矮脚凳坐到朱云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别胡闹,外面呢!”
朱云峰也压低了声音,说:“我怕你腰酸。想给你揉揉。”
“呸!”曹鹤阳啐一口,问:“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儿奇怪?”
“嗯?”朱云峰问,“哪儿奇怪了?项轩就是个老油子,不问清楚了陛下的心意他肯定不敢放手施为的,挺正常的。”
曹鹤阳说:“就因为他是个老油子,昨儿一整天了,以他在京城的关系,加上今天你和谢金一起过来,他难道还不清楚陛下的心意吗?值得他特地屏退左右问你吗?”
朱云峰被曹鹤阳问得一愣,说:“这么说起来,倒确实有些奇怪。”随后他又说:“会不会是因为谢金身份到底特殊,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再问确认一下?”
曹鹤阳点头,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嗯?”
“对着谢金他恭敬过头,却没那么亲热。”曹鹤阳说,“他这样圆滑的人,待谢金有些疏远了,似乎是……”
“似乎是?”
“似乎是已经知道了谢金惹了大麻烦,避之唯恐不及。”曹鹤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