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不大不小的麻烦
刘九思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身暑气,身上还带着一丝汗味,对于常年出入后院非常注重仪表的刘九思来说,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
“这是怎么了?”朱云峰立刻察觉到了刘九思的不对劲,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刘九思想了想,说:“梨白在南城的万年坊开了一个果子铺。”
这事儿在座三人都知道,而且听说桃红出府之后也在那里帮忙。
曹鹤阳神色微动,知道刘九思既然这么着急进来,不会单说这么一句话,问:“是不是哪位世家公子找梨白的麻烦?”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说:“京兆尹府那边怎么说?袖手旁观吗?”
曹鹤阳后面加的这句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梨白是辅国公府放出去的人,虽然永昌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但辅国公府毕竟是如今大择唯一的公爵府,加上太子的关系,无论其他人有什么猜测,可是只要陛下一日不废太子,太子就一日是储君,朱云峰就一日是国舅,哪怕再不开眼的人,听到“辅国公府”四个字,也一定会掂量掂量。
梨白的铺子开在南城,往来的人大多都是百姓,加上刘九思给京兆尹府也打过招呼,那里巡城的衙役们也都知道那间铺子背后有辅国公府,还真没听说有人找梨白的麻烦。
不过……自从谢金的那件案子后,辅国公府和京兆尹府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这件事情上,明面上京兆尹府没做错什么。可是他们查到死者身份有问题,没有主动告知甚至瞒住了消息,总让朱云峰觉得那位京兆尹章大人和张淑妃之间有点不清不楚的。不过这种事儿只是些许直觉,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去找京兆尹府的麻烦。
京兆尹府在那件事之后,似乎也知道得罪了辅国公府和平康侯府,所以乖觉得很,很长一段时间都尽量不出现在朱云峰和谢金的视线里。
如今刘九思为了梨白的铺子特地进来禀告,曹鹤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京兆尹府因着之前的事情,暗地里使坏。
不过话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想偏了,说:“章大人没必要主动去找梨白的麻烦,太掉价……难道是他手下的什么人想趁机讨好,拿梨白作筏子?”
刘九思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曹鹤阳已经想得那么远了,他连忙说:“不知道与京兆尹府有没有关系。”随后他说:“今日早上梨白的果子铺里来了位外地客人,买了果子。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拖着一辆木板车过来,说他伴侣吃了梨白的果子中毒,昏迷不醒,要梨白赔偿。”
朱云峰目瞪口呆,没想到时至今日永昌城里居然还有这么明晃晃的讹诈。他问:“这种事儿,直接让人把巡城的叫来,不就是了?”
曹鹤阳说:“你别急,若只是这么简单的讹诈,九思想来没必要报我们。”
刘九思点头,说:“梨白看那外地人想要讹诈,当即就请街坊帮忙叫了巡城的官兵。没想到那外地人却浑然不怕,居然就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有位路过的公子看不过眼,上去与他理论,他却根本不理睬。等巡城的官兵来了,一见那外地人的样子,生怕他就是个地痞,因着不想喊打喊杀,所以就好言相劝,想让那人先离开。没想到那位公子却认为官兵软弱可欺,根本显不出我大择的赫赫之威,他言语间或者有些刻薄,结果居然撩得过来帮忙的官兵耐不住性子跟他打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太夫人听得有点晕,却还没有想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刘九思要跑来回朱云峰。
曹鹤阳却有点明白了,他冲朱云峰使个眼色,对太夫人说:“娘,到底梨白是我们府里出去的,又是大饼面前伺候的,我陪大饼去京兆尹府看看。”
说完拉着不明所以的朱云峰出了太夫人的屋子。
刘九思给太夫人行了礼也跟了出去。
蕊珠见太夫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有些不明白,问:“太夫人……”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若只有小饼,我定然是要过问的。如今有小四在,我操什么心。这孩子见机极快,想来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关窍,既然他觉得我最好先别知道,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蕊珠吐了吐舌头,说:“您还真是信任伯爷。”随后反应过来,问:“装不知道?”
太夫人说:“我也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回头再说吧!”然后对蕊珠说:“酸梅汤呢!给我舀一点出来尝尝味道就行。剩下的还是给湃到井里,给小四留着。小饼那臭小子,这一罐子要是都给我喝了,回头肯定得跟我翻脸。”
蕊珠笑着给太夫人舀酸梅汤,说:“您这个当娘的,还吃起儿婿的醋来了。”
“我就说得拿蜜饯堵你的嘴吧!越发放肆了。”太夫人呵呵笑着,喝起酸梅汤来。
朱云峰被曹鹤阳拉到外面,还有些糊涂,问:“怎么啦?什么事儿值得背着娘?”
曹鹤阳轻轻点了他额头一下,说:“还没想明白?”
“嗯?”
曹鹤阳便问跟出来的刘九思,说:“是不是那个出来打抱不平结果打了巡城官兵的,是琅琊王氏的公子?咱们家的表少爷?”
刘九思伸出大拇指,说:“什么都瞒不过四爷。”
朱云峰一听,头有点儿大,说:“王九龙?他什么时候进的京?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还一个人跑去南城了?”
曹鹤阳说:“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京兆尹府现在对咱们的态度很有些微妙,这次无论如何,跟我们总脱不了干系,咱们还是赶紧去一趟吧!”
二人立即回前院换了衣服,带着张霄墨和李鹤东出门去了。他们的马车后面不远处,自然还吊着平康侯府的马车。
朱云峰和曹鹤阳这段时间已经能够做到对谢金视而不见了,只是张霄墨多少还有些好奇,时不时会找个角度拿余光去瞥一眼身后,又瞥一眼身边跟着马车步行一脸没事儿人一样的李鹤东。见他神色根本动也不动,心中甚是佩服。
一行人出了贤德坊,上了朱雀大街朝南驶过泽水,下了桥立刻拐向东面又行了半盏茶功夫就到了京兆尹衙门。
永昌寸土寸金,京兆尹府虽然也是衙门,却还是挤不进北城。虽然门前广场宽阔,门口石狮威武,可是在加上不远处街坊中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和飘过来的各种香气,总让人觉得这衙门不怎么严肃。和大理寺那种站到门前就深感压力的气势相比,到底矮了一截。
朱云峰和曹鹤阳下了马车,京兆尹府的总督头孔虬早就等在门口了。
“国公爷,伯爷。”他给二人行礼,然后有些抱歉地说:“咱们章大人说,他有案子在身,多少得避个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