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朱云峰听到脑后生风,知道不妙,此时转身已然来不及,只能纵身前跃,希望能够躲过身后这快如闪电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曹肆朝前疾走两步,伸手揪住朱云峰衣领,将他朝自己方向重重一扯,同时右手折扇出手,“唰”一声打开竖在面前,仿佛一枚小盾。
那黑影一击不成却不退后,而是借着刚刚的劲道又朝前一步,伸手去撩曹肆小腹。
朱云峰被曹肆一拉脱离险境,立刻转身加入战团,他一个滑步挡在曹肆身前,‘春分’短刃出鞘朝黑影面门疾刺,却听“当”一声被那黑影手中兵器挡住。
朱云峰此时已知那人使的是峨眉刺,且功夫灵便,在屋内这小小的空间辗转腾挪居然毫无窒碍,有好几次朱云峰都觉得自己能刺中那人,却被他险之又险的避开。
朱云峰功夫大开大阖,在这么小的地方与人缠斗非他所长,若非曹肆在旁掠阵,有好几次他居然差点着了那人的道。
又打了三十几个回合,朱云峰心中却定了下来,他已看出来那人功夫虽然灵巧却似乎内力不足,听他呼吸声已逐渐粗重,几次兵刃相交也有疲软之相。朱云峰谨守门户,不求一招制敌,而是想着耗他内力。果然又拆了几招,那人下盘虚浮,露出好大破绽,朱云峰抓住机会,短刃假意刺他小腹,不待招式变老,身子一斜,一个扫堂腿眼看就要将他踢翻在地。
然而电光火石间,那人似乎早有预料一样身子朝上一跃,这一下朱云峰胸腹都暴露在他面前,只见那人足下发力,朝朱云峰心口踢去。这一下若是被他踢实了,朱云峰非受重伤不可。
朱云峰惊得冷汗都下来了,却听曹肆喝了一声:“躺下吧!”那人仿佛忽然间浑身无力,居然就这样直直落在地上,软倒在地。
朱云峰大喜,不由分说,上去点了那人周身大穴,随后点亮火折,这才发现这浑身裹在黑衣里的居然是个女人,正朝朱云峰怒目而视,骂道:“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朱云峰想到刚刚那一战,还有些后怕。刚刚若非曹肆,现在躺在地上的铁定是自己了。对于那女人的喝骂,他倒无所谓,对他来说,只要是办案需要,别说以多欺少,就是一百个打一个,也得把人抓住。
不过曹肆显然没有这么好脾气,只听他冷冷说道:“这位夫人,是你先躲在此处伏击我们的,技不如人认输就是,现在又来扯什么好汉?”
朱云峰从没想过曹肆也会开口讥刺,自相识以来,他言谈始终有礼。略一思索朱云峰就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突然就觉得心中暖意升腾,连看地上那女人都顺眼了许多。他没理那女人,而是问曹肆:“你怎么知道她是夫人,不是姑娘?”
曹肆心想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纠缠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刚想瞪他一眼,却见朱云峰眼中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眼睛比那火折都亮许多,他心里一跳,急忙把脸别过去,提醒自己不可忘形。
轻咳一声,曹肆指着那女子说:“她梳了妇人发髻。”
“就不能是假扮的吗?”朱云峰问。
“你……”曹肆心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又久在飒沓台,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可抬眼见朱云峰似乎真的是不明白,那一脸求知的神情不似作伪,但这个话当着女子,哪怕这女子是敌人也多少有些故意羞辱的成分,只能敷衍道:“回头我告诉你。”
“哦!”朱云峰应了一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问:“说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伏击我们?”
“飒沓台的狗贼,你害死我夫君,我要为他报仇。”
“你是内卫?”朱云峰说完对曹肆解释道:“这世上这么痛恨我飒沓台的,只有内卫的人。”
“明知故问。”那女子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要杀我的理由我们先不提。”朱云峰指着旁边蒋忠的尸体问:“干嘛杀他?他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哼!这软骨头怕与你们作对,会影响此处大计,拦着我报仇,不杀他杀谁?”
“所以,说了半天,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我怎么你了?”朱云峰问,“就算我飒沓台与你们内卫素来不对付,可是我今天刚到江州,你丈夫的死与我真的无关啊!”
“敢做不敢当。”那女子说:“说什么今日刚到江州,你这十日连挑我家十个档口,害得我夫君无法按时交银子,我家破人亡都是拜你所赐。”
“停停停!”朱云峰说:“我真的今日刚到江州,你别因为我是飒沓台的人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可不认。”
曹肆也开口了,说:“这位夫人,我们真的今日刚到江州。”
那女子却“呸”一声,朝曹鹤阳啐了一口,道:“背后偷袭的小人。”
这女子如此强硬,软硬不吃,曹肆也没办法,只能朝朱云峰耸耸肩。
朱云峰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口口声声说我挑了你家档口,我这位朋友今日刚到江州,你不如对他说说,我是怎么挑了你家档口。”
这招似乎真的起了作用,那女子瞪了曹肆一眼,说:“十日之前,这人来到江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害得我家档口连连输钱。”
曹肆不信,说:“这世上再好的老千也不可能赢坐庄的。你们家既然经营赌档,怎么可能被人连续赢钱?”
那女子说:“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法子,逢赌必输,全赌档的人都知道只要和他赌对门就能赢。他自己输光不算,还害得我们的赌档赔了好多银子。”
朱云峰闻言,脸色微变,问:“你说那人逢赌必输?”
“不错!”女子道:“牌九麻将骰子,不管什么,逢赌必输。”
却见朱云峰居然恭恭敬敬地朝那女子行了个礼,说:“这位夫人,虽然我真的今日才到,但那人倒真的是我飒沓台的,没想到会牵累到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朱云峰前倨后恭,把那女子搞糊涂了,她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问:“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朱云峰说。
“也是天意。”那女子说:“我一直劝相公见好就收,内卫不是好相与的,我们这些年钱早就赚得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原答应我做完这个月就再也不做了,没想到……呜呜呜……”
那女子本就美貌,此时哭得伤心,更如梨花带雨,朱云峰也不免露出戚容。
曹肆正想劝两句,却见地上那女子突然暴起,绑在手上的机括连发,一把“梅花针”朝曹肆射去。
曹肆却仿佛早有准备,扇子一开,只听“叮叮叮”几声响,那些梅花针全部都射在他的扇面上无法再有寸进。
朱云峰则趁着女子跳入空中后继乏力的时候,短刃连刺,直接刺穿了女子肩井穴。
“你……”女子问朱云峰:“你何时发现的?”
朱云峰说:“既然知道你是内卫的人了,怎么会不防着你?你自诩美貌,又摆出一副柔弱深情的样子给我看,以为我会上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装疯卖傻很有趣吗?”
“哼!”女子冷哼一声,随后问曹肆道:“此人薄情寡义,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