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卷捌·天青石（八）
闻人杰是在谢文金来后一周才到曹记的。作为如今应氏的实际掌权人之一，他的日程显然很满，所以来之前，他的秘书至少和曹鹤阳沟通了三四次，这才最终敲定了时间。
“阿四，你为什么有点紧张？”朱云峰手上拿着做好的假的醒木，见曹鹤阳正在准备一会儿要上的干果点心，可手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颤抖，所以才会这样问。
“我……”曹鹤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之间好像有点儿莫名的心慌。”
曹鹤阳没有心，他会觉得“心慌”，那其实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朱云峰皱眉，问：“是不是有什么感应，觉得那个闻人杰有问题？”
曹鹤阳说：“我也不知道。”随后补充道：“这些日子，从我们自己查到的东西看，这位闻人先生背景很干净，倒真的像是一个正当商人，也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出格的事儿或者隐秘的传闻，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
朱云峰接口道：“可是一个普通人，不会让你莫名觉得不安。他肯定有问题。”
这个结论有些武断，但曹鹤阳觉得朱云峰说的没错。
“等一下，你见机行事。”曹鹤阳说：“你就在后面待着，我亲自接待他。旁观者清，要是他真有问题，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出来的。”
朱云峰抱了曹鹤阳一下，他很高兴曹鹤阳如此认可自己。
曹鹤阳没有挣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行了，我这儿还没好呢！”
“我来吧！”朱云峰松开曹鹤阳，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说：“你去柜台那儿吧！马上就到时间了。”
曹鹤阳看了眼钟，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就放下手上的东西，径直去了柜台那儿。
闻人杰非常准时，在曹鹤阳看来，他甚至太过准时了。
他秘书与曹鹤阳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最初的时候曹鹤阳觉得这个时间非常奇怪，一般人约时间不是准点就是半点，再不济也是十五分、四十五分之类的，不知道怎么会约到三点十分。不过后来再一想又觉得合理。毕竟闻人杰现在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人家每天的行程都有专人负责敲定，大约……就正好这时候有空吧。
三点十分的时候，闻人杰准时踏进了曹记。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还是那种带背心的三件套，打着一条深红色的领带。虽然曹鹤阳并不爱好奢饰品，但以他的眼光立刻能看出这是专门定制的，并非市面上在售的成品西装。
闻人杰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曹鹤阳，他笑了笑，问道：“是曹四爷吗？我是闻人杰，约了三点十分过来。”语气居然很是随和。
曹鹤阳连忙应道：“我就是曹鹤阳。闻人先生您好。请坐。”说着从柜台后出来，引着闻人杰坐到圈椅上，又叫了一声：“小饼，上茶。”
朱云峰于是端着泡好的茶和茶点出来，曹鹤阳亲自摆到闻人杰面前的小几上。
“曹四爷太客气了。”闻人杰端起茶啜了一口，感慨道：“是今年的新茶吧！很香。”
曹鹤阳说：“闻人先生是行家。”随即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问：“您这次来……还是为了那块醒木吧！”
闻人杰朝曹鹤阳看了一眼，说：“怎么四爷也和其他俗人一样，觉得那只是一块醒木吗？”
曹鹤阳一惊，还好他立刻稳住了心神，说：“正要向您请教。这块醒木我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四爷不是看不出，怕是不好说吧！”闻人杰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曹鹤阳，说：“四爷家学渊源，跟外面那些俗人自然不同。我诚心请教，还请四爷告知一二。”
曹鹤阳收下支票，瞥到上面那串数字，不禁暗暗咋舌，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不过闻人杰出手如此大方，倒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
“既然闻人先生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曹鹤阳将支票收起来，问道：“不知道闻人先生想问什么？”
“听我的朋友说，四爷知道这醒木上的印记是什么意思。”闻人杰说：“而且好像您的小伙计也知道。”
“这个印记嘛……”曹鹤阳一边说一边冲里面叫了一声，“小饼，把我的镜片拿来。”
“是。”朱云峰闻言应了一声，拿起一枚单片镜走过来。
曹鹤阳又说：“闻人先生请把那块醒木拿出来，我指给您看。”
闻人杰不疑有他，将醒木拿了出来放在小几上。此时恰好朱云峰也将走了过来，将镜片递给曹鹤阳。
“闻人先生，麻烦戴在右眼上。”曹鹤阳一边说，一边站起走到闻人杰身边，将镜片递给他，又指点他将镜片戴上。
这单片眼镜，看起来只要挂在耳朵上就可以戴好，但要戴得舒服倒还需要调整，闻人杰在曹鹤阳的指点下，微调了许久才终于戴好。趁着这个机会，朱云峰的手轻轻抚过小几，将醒木调换过来，随即也不多停留，立刻退了下去。
“闻人先生，这单片镜是家里特制的，能看清一些平时看不清楚的东西。”曹鹤阳一边说，一边把醒木拿到自己面前，指着上面的印记对闻人杰说：“您仔细看这个地方，看看能看出些什么。”
闻人杰顺着曹鹤阳手指的方向低下头仔细查看，良久才说：“这……似乎是一副地图，但是……画的是什么地方呢？这倒有些难办了。”说完抬头看曹鹤阳，问：“四爷知道吗？”
曹鹤阳摇摇头，说：“好叫闻人先生知道，当日我那小学徒也能认出这东西，是因为这是我古董行里的一种特别的隐藏信息的方法。”
“哦？”闻人杰说：“我此前也请教过不少行家，倒是从没听到过这种说法。”
曹鹤阳的瞎话张口就来，说：“要论家学渊源，这行当里我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他们认不出来倒也正常，我记得我小时候看的家祖的杂记里就有这种手法的记载，叫做点阵。”
“点阵？”闻人杰很是好奇，问：“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为了隐藏一些重要信息，会将重要的图或者文字用特殊的药水写在东西表面，随后点上这种印记。如果有特别的眼镜，就能看见。”曹鹤阳说：“这原理其实现在看起来一点不出奇，就是偏光折射，这单片镜可以折射过滤掉一些光，所以用这个才能看出来。”
“那这地图……”闻人杰问：“四爷能看出来是哪里吗？”
曹鹤阳摇摇头，说：“那我就看不出来了，闻人先生可能得想办法找人拓印下来，找专家问问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