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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朱云峰眼帘的首先是一张脸。这张脸他曾经无数次见过，抚摸过，亲吻过。
“阿……阿四……”朱云峰喃喃道，随后立刻皱眉，“不对！你……你不是阿四……我……我的阿四被我……被我害死了……害死了……呜呜呜呜”
“大饼！是我呀！我没事儿了！”曹鹤阳声音轻柔，“真的，我没事儿了。”
“不是的……我……我……”朱云峰摇了摇头，“我家阿四……”
“我确实是在测试的时候因为连接时间过长昏迷了。”曹鹤阳说，“可是那并不是永久性的，我已经好了。倒是你……”
“我？”朱云峰指指自己，“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自己不清楚吗？”曹鹤阳说，“你因为伤心把自己封闭起来，整天就躺在游戏舱里，不停测试，试图能够进入游戏把我叫醒。”
“我……”朱云峰完全不记得这些事儿。
“可是结果呢！”曹鹤阳神色间又是严肃又是心疼，“我已经没事儿了，你倒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我……”朱云峰脑子里有些画面闪过，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确实在游戏舱里躺了很长时间。
“我醒过来之后，你就是这样了。”曹鹤阳说，“一直躺着，身体机能正常，大脑也无比活跃，可就是陷入昏迷，不愿意醒来。没办法……我们……只能试试一些特别的法子。”
“特别的法子？”朱云峰想查问，这才发现自己头上连接着无数电线，“这……”
“你别怕。”曹鹤阳说，“不要紧张，保持呼吸顺畅。”
“可……可是……”朱云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种阵势谁也没办法不怕吧！”
“你自己掐你一下，觉得痛吗？”曹鹤阳问。
“啊？”朱云峰依言掐了自己一下，果然不觉得痛，可这让他更加紧张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你别慌，听我给你说。”曹鹤阳说。
按照曹鹤阳的说法，因为朱云峰陷入昏迷，没有任何办法唤醒，他的主治医师栾云平请教了自己的导师高峰，最终决定采取这个方案。
“我利用神经连接进入你的意识里。”曹鹤阳说，“当然，为了不伤害到你，所以只是进入了你的表层意识，也就是现在这一层。”
“你……是说这里仍然不是现实，只是我的表层意识？”
“当然！”曹鹤阳说，“现实里我们可没有把你的脑袋切开，在上面连电线，那也太可怕了。”
“那……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朱云峰问。
“我来到这里之后，其实依然没有找到你的自我意识。”曹鹤阳说，“你把自己藏的很深，没办法我只能把这里伪装成现实，试图把你引诱出来。”
“引诱出来？然后呢？”朱云峰突然明白所谓的“引诱”是什么意思了，他没等曹鹤阳回答，继续提问道：“所以……所谓的打游戏认识，还有拯救游戏世界什么的……都是假的吗？”
“也……不完全是假的。”曹鹤阳说，“我没办法进入到你的潜意识里去找你，只能编织这样一个完整的世界观，让你自己寻找自己。”
“自己寻找自己……”朱云峰喃喃道，“所以所谓的穹锁，就是把我自己锁起来的心锁，那些所谓的黑色力量，就是我的负面情绪。你试图让我自己解开我情绪的锁，却又担心我碰触了我的负面情绪，想起了想要逃避的现实，是吗？”
曹鹤阳点点头，说：“我……其实很怕你被刺激到，就会再逃到更深的地方去，所以一直都建议你不要去碰触那些黑色力量，也不要去探究穹锁背后的真相。”
“可是……为什么我的意识世界里，还会有其他人。”朱云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连你都没办法进入到我的深层次意识的话，那……那些人是怎么存在的？”
“那些……都是你啊！”曹鹤阳说，“你不觉得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你自己的投射吗？第一个游戏里的朱云峰把我推下山，映射了你的失误。那个时空之城的孔云龙，不惜一切想找到爱人，映射了你的悔恨。他们都是你在现实中认识的人，也都是你的好朋友，当你不能以自己的形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不是吗？”
“那栾云平肯定代表了我的刻薄。”朱云峰吐槽道。
曹鹤阳微微一笑，没说话。
“那么现在，你想我做什么呢？”朱云峰看向曹鹤阳。
曹鹤阳说：“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到真正的现实中，彻彻底底醒过来。”
“彻彻底底醒过来？”朱云峰心脏一跳，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你是担心吗？”曹鹤阳问。
“我……”朱云峰看想曹鹤阳，“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也依然只是我的意识幻想出来的呢？如果……如果说这一切说到底也不过是我脑子里的幻想，那我要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曹鹤阳温柔又坚定地看向他，缓缓道：“不要紧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可以做什么决定？”朱云峰有些奇怪。
“和我一起回到现实里。”曹鹤阳说，“或者就在这里也可以。如果你想在这里生活的话，我等下想办法把这里的布置去掉。又或者……你想重新回到之前的深层次意识里，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也可以吗？”朱云峰问。
“是的。”曹鹤阳说，“这里是你的意识，所以无论怎样都可以的。”
朱云峰深深吸了口气，问：“无论我如何选择，你都会陪我的是吗？”
曹鹤阳点点头，说：“只要你的意识愿意接纳我，都是可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哪怕从此就在意识里遨游，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归自己的身体，直至消亡？”朱云峰问。
“如果是你的选择的话。我没问题的。”曹鹤阳说。
“现实里，我的阿四，已经好了，正在等我醒来，是吗？”朱云峰又问了一遍。
曹鹤阳点点头。
“那么！我选择醒来。”朱云峰坚定地说。
当这句话说出口，朱云峰只觉得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随后他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
“小饼！小饼！”这声音好耳熟，“老高，你快看，小饼是不是要醒了？”
“这个读数……他的意识确实应该已经回来了。”这个声音……也很熟。
朱云峰努力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有些刺眼的白炽灯。
“小饼！小饼！你终于醒了！”
朱云峰没在意身边欣喜若狂的栾云平，只是在寻找那个身影，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右边也有一张病床，曹鹤阳正躺在上面，他的左手手腕和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仪器连接在一起。见他转头，曹鹤阳冲他嫣然一笑。
“所以……当时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醒过来？”很久以后，当两人出院之后，曹鹤阳有一次问他。
“因为……我想见阿四啊！”朱云峰说，“真真实实的阿四！”
“那万一醒过来之后，我其实确实已经死了呢？”曹鹤阳又问，“你不怕么？”
“怕啊！”朱云峰说，“不过我知道阿四不会骗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骗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