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归来
朱芸枫与曹鹤阳回到议事堂，安抚了众人，大意是说颜喜过于谨慎，但这也不能算是错处，大家兄弟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不要互相怀疑。既然朱皓枫已经定下接应的日子，那安心等待就好。
朱芸枫话说完，颜喜也出来跟众人道歉，大家原本关系就好，又是在议事堂，自然也不会当面计较，又寒暄几句，便各自回营。
朱芸枫与曹鹤阳在将军府安顿下来后，先去给朱尧上香。
朱尧停灵在将军府已经很久了，虽然棺木钉死了，北面又寒冷，灵堂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一日没有入土为安，作为子女一日也不觉得安生。
“爹！这是你女婿，他叫曹鹤阳。”给朱尧上了香，朱芸枫跪在灵前禀告，“我成亲啦！已经几个月啦！哥哥马上也要成亲了，嫂子人很好，哥哥跟她会恩爱的。你保佑他们早日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说道这里，朱芸枫眼眶红了，“你常说我娘没福气，见不到我哥和我长大成人，你……你自己福气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小饼！”曹鹤阳哭笑不得，哪儿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其实有事情放不下。”朱芸枫说，“虽然你和我哥都没跟我说，可我这么聪明猜也猜到了。你女婿，他……他是晋安王世子，不知道这样……你的心事算不算了结了。”
曹鹤阳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事儿，说：“小饼，我……”
“不要紧。”朱芸枫说，“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想闷在心里不说。”
曹鹤阳点了点头，对朱尧的灵位道：“岳父大人，一码归一码，无论如何，我都会对小饼好的，你放心。”
一阵微风拂过，灵前的白幡轻轻晃动，似乎是朱尧在回答。
给朱尧上过香，朱芸枫就带着曹鹤阳在将军府里转了转，这里前后三进。第二进被扩成了议事堂和演武场，以至于三进显得有些逼仄。朱芸枫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里好像真的挺小的。”
朱芸枫从前的闺房在三进的西厢，她虽然出嫁了，但屋里的东西一点没动，所以这次回来也还是住在这里。只是从前一个人住不觉得小，多了个曹鹤阳，再加上有王府对比，所以这西厢就显得格外小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曹鹤阳好笑道，“地方大小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床……不对，是炕够大就行了。”说完去看朱芸枫房里的炕，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挺大的嘛！”
朱芸枫作势要捶他，口中啐道：“又胡说。”
曹鹤阳抓住她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
冰城入冬早，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二人倒不觉得冷，身上衣物倒比在上京城的时候宽松，朱芸枫身上本来就只有中衣，与曹鹤阳拉扯间，衣带松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来。
“小饼！”曹鹤阳眼神黯了黯，“这里天黑得早，真好。”
朱芸枫原本还想说他说话没头没脑的，但随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这下是连骂都骂不出口了。
等待的日子很难熬，不光是朱芸枫，连孔二娘也从下人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朱皓枫这次出去巡视有些不同寻常。她原本想问朱芸枫，但她在别院，朱芸枫在将军府，并非想见就能见。再加上朱芸枫来看她的时候，对朱皓枫的事情也是闭口不提，显然是并不想让她知道什么，便还是作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孔二娘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冰城日渐寒冷，她整日闷在屋里，整个人恹恹的，朝露和朝霞怕她闷出病来，便使人通知了朱芸枫。
“我两三日不来，姐姐怎么看着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吗？”朱芸枫进屋在炕上坐了，拉着孔二娘的手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听说姐姐心情不好？可是别院缺什么？”
孔二娘哪里不知道朱芸枫过来一定是有人递了话过去，转头对朝露朝霞说：“什么事儿都朝外漏，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姐姐不用怪她们。”朱芸枫说，“她们见你不开心，又没办法开解你，自然是要告诉我的。难道真的放你在别院闷出病来才好吗？”
孔二娘叹口气，说：“我来这里几天了，无意间听到下人们说……侯爷……外出巡视去了？”
朱芸枫点了点头。
孔二娘定定地看向她，没有说话。
朱芸枫抵不过孔二娘的眼光，说：“我哥哥……确实是有事出去。”
“我知道。”孔二娘说，“你们兄妹这样要好，若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他一定会在冰城等你的。”顿了顿，孔二娘继续道：“只是我又想，到底是有多要紧的事情，他抛下你不见，出去办那件事。可是……这都已经几天了，我们的日程都是定好的，他肯定知道你哪一日到。这么些天了，他还没有回来，想来……是那件事……不太顺利。”
朱芸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好姐姐，你别担心。”
“你虽然叫我别担心，却没有否认我的话，可见……我猜的都是对的。”孔二娘说。
朱芸枫想了想，说：“好姐姐，我哥的事儿……或者一时遇到阻碍了，不过你看我这不也是乖乖呆在城里没有离开嘛！所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孔二娘说：“也就是说……他留了话下来，对不对？”
朱芸枫一愣，确实没想到孔二娘见机如此之快，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若非如此，自己当日不过片刻失神，她怎么就能看出来孔七娘不对劲。
见朱芸枫不说话，孔二娘说：“我也不逼你，你只告诉我，最后期限是哪日？”
“啊？”
“你也说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那想必心里对所谓最糟糕是有所预计的。”孔二娘说，“他出门在外，不外乎就是告诉你们一个日子。若是到日子没回来，就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这也不难猜。”
朱芸枫深深看了孔二娘一眼，说：“好姐姐，我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你简直就是个女诸葛。”
“好了，别拍马屁，说正经事儿。”孔二娘说，“你告诉我个日子，也免得我这一天天的，没个盼头。”
“下个月初三。”朱芸枫说，“若是下个月初三他还没回来……”
“十一月初三是吧！我知道了，还有五日。”孔二娘说完，转头吩咐朝露与朝霞，“我要画画，替我准备。”
“啊？”朱芸枫没想到孔二娘的念头居然转得这么快，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朝露与朝霞依言在书案上摆好了笔墨，铺好了宣纸，孔二娘对朱芸枫说：“你自便就好。”说完起身去画画。
朱芸枫实在好奇，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想画什么，没想到孔二娘提笔刷刷几下，一株梅树跃然纸上。
“画的真好！”朱芸枫忍不住感慨，“姐姐，你画画居然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孔二娘笑笑，说：“雕虫小技而已，这又算的什么。”她边说边吩咐朝霞为她调了颜料，开始为梅花上色。
朱芸枫在旁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孔二娘却放下了笔。
“怎么不画了？”朱芸枫问，想到孔二娘刚刚画画也很突然，她以为想到了答案，问：“是不是没了兴致？”
孔二娘笑着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什么？”
“你数数我还有几朵花没上色？”孔二娘指着画问。
“我数数。”朱芸枫看一眼画，“还有五朵……兄长还有五天回来……所以……”
“和九九梅花图是一个意思。”孔二娘说，“等这幅画画完，他……应该就回来了。”
“那这幅画回头一定得裱起来挂到你们房里去。”朱芸枫抿嘴笑道。
“什么？”
“要让我哥每每看到，都要记得，他有个牵挂他的娇妻在家里等他！”朱芸枫说。
“你个促狭鬼！”孔二娘点了一下朱芸枫的额头，“若是世子爷出门办事，你难道就不牵肠挂肚吗？”
“我……”朱芸枫想说自己才不会牵挂，可想到曹鹤阳，她心头一热，知道自己不能说谎。想了想，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不牵挂。”
“我才不信。”孔二娘以为她嘴硬。
“他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朱芸枫说，“不管天涯海角也好，刀山火海也好，我总是跟着他的。”
孔二娘原本想笑，但见她说得无比认真，心中又觉得说不出的羡慕，只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勇气。
日子一天一天过，孔二娘书案上的梅花一朵一朵上了颜色。十一月初三这日，画完最后一朵梅花，外面开始飘雪。
看着飘落的雪花，朱芸枫忍不住有些担心，对陪着她的曹鹤阳说：“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难走。”
“路上难走，所以要快点走！赶在下雪前回来。”一个声音响起。
“哥！”朱芸枫又惊又喜，“哥你回来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