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三章 双喜
朱皓枫的婚礼是整个黑水郡的喜事，虽然因为天气严寒，操办起来有一定难度，当地的一些习俗也与上京城不同，但总的来说，还是尽了最大的力道去办。
婚礼当日，孔二娘几乎是刚刚沾床就被推醒了，因为这里的婚宴在中午，所以天亮的时候她就必须准备好一切，随后从别院出嫁。
朝露和朝霞一边为她准备一边感慨道：“真没想到，黑水郡这里居然是中午吃席，这一顿不上不下的，真奇怪。”
孔二娘此时已经装扮完毕，等着盖上盖头就可以出门了。给她梳头的全福人是黑水郡郡守的夫人，她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这儿到了这个时节，申时天就黑了，所以其实和上京城一样，吃完席也已经是晚上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鞭炮声响，小丫鬟们笑着叫道：“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
全福人听了便将孔二娘的盖头盖上，扶着她出了屋子，来到正厅。
正厅上主位的两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空着的，因为那是留给孔二娘父母的。不过现在曹鹤阳坐了其中一个，因为他是送婚使，代表天家威仪。
孔二娘在正厅拜别父母，曹鹤阳却不能坐着受礼了，便站了起来，待孔二娘下拜时微微侧身，表示自己不受全礼。
嫁妆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从别院抬去将军府了，因为是远嫁，身边没有亲戚朋友，虽然爆竹声声，但孔二娘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凄凉。
正感慨间，她觉得一双大手握住了自己，这双手有些粗糙，但很温暖。孔二娘愣了愣，她没想到那人会直接握住自己。
“别担心，我会好好待你的。”一个声音传来，成功抚平了孔二娘的不安。
“嗯。”孔二娘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上了轿。
“夫人，花轿入府了。”素梅挑了帘子进来禀报，“一会儿新娘子就该到了。”
“好。”朱芸枫扬起一个笑容，但神情并没有特别愉快。
朱皓枫回来之后，果然如他所说的，就只管准备婚事，再没做其他的事情。可是她知道这些日子曹鹤阳每日里不眠不休地在查找各种资料。她当然不是怪自己的哥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帮不上他的忙。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曹鹤阳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我回来你都不知道。”
朱芸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最近有点累，好像老是睡不够。”
曹鹤阳闻言愣了一下，轻轻松开手，问朱芸枫：“可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啊？”朱芸枫微微一愣，“你放心，我没生病。”
“是，我当然知道你没病。”曹鹤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忙得有些过，以至于差点儿忽略最重要的事情。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的小日子……”
“啊？”朱芸枫这下也反应过来曹鹤阳的意思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不会吧……”
“会不会的，我们请个大夫来不就知道了吗？”曹鹤阳笑眯眯地说。
大夫很快就来了，结果也如曹鹤阳所料，朱芸枫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可真是太好了！”曹鹤阳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叫素梅和素兰给大夫看赏。大夫还没离开，一身喜服的朱皓枫从外面奔了进来，问道：“怎么啦？我听说要给小饼请大夫？是病了吗？”
朱芸枫有些害羞，缩在炕上不肯说话，曹鹤阳笑眯眯地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朱皓枫。
“这……这……”朱皓枫欢喜地有些傻了，半天才说，“那……我岂不是要当舅舅了。”
朱芸枫闻言笑道：“这说的什么傻话，我当娘，你岂不是就要做舅舅了。”
“嘿嘿。”朱皓枫依旧傻笑。
曹鹤阳说：“舅兄，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就这样跑过来了？”
“就是！”朱芸枫这才想起，“哥你怎么跑过来了，我嫂子呢！”
“我们听说你请了大夫，她也说让我过来看看。”朱皓枫说，“既然不是生病，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他看了眼曹鹤阳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今日来府上吃席的都是与朱家关系亲近之人，曹鹤阳叫人请大夫虽然做得低调，但将军府原本就不大，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客人们免不得犯嘀咕。等知道了喜讯，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恭喜。一时间整座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气。
第二日孔二娘认亲，说是认亲，其实将军府上下就那么几个人，她也都认得，所以仪式很简单，不过就是正式改了口，随后四人就坐下一起用早饭。
“小姑身子如何？”孔二娘问，“昨日听夫君提起，我也觉得高兴呢！”
朱芸枫愣了一下才说：“听你这么叫我好不习惯啊！”
一句话出口，几个人都笑了。
用过了早饭，说起朱芸枫的孕事，朱皓枫问曹鹤阳：“你有什么打算？”
曹鹤阳说：“原本就想与舅兄提，小饼有了身孕，加上如今黑水郡的天气，我们至少得在这里住到开春。所以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们搬去别院住。”
“住去别院自然是没问题的。”朱皓枫说，“你们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将军府小，若是遇到战事说不定还会有所冲撞。”
“是！”
“我的意思是……小饼有了身孕，你打算让她就在黑水郡这里生产吗？”朱皓枫问。
“这……”曹鹤阳想了想，看了眼朱芸枫。
朱芸枫有些奇怪，问：“怎么？我不能在这里生吗？”
朱皓枫叹了口气，心说怀胎十月，若是再加上孩子刚刚出生娇嫩不能长途跋涉，那朱芸枫至少得在黑水郡呆两年。曹鹤阳马上就及冠了，实际上如果在上京城的话，晋安王府肯定会为他操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他若是陪着朱芸枫在黑水郡蹉跎两年，等回到上京城，说不定天都变了。虽然晋安王府这些年一直低调，但至少看皇帝陛下最近的安排，心中对这个侄子还是挺好的。可是……若是让曹鹤阳回上京城，让朱芸枫自己留在这里……两年时间，说不定等小饼回去，通房小妾侧妃，甚至连庶子庶女都有了。
只不过这些话，他在脑子里想想可以。可他到底是男人，不太适合讲出来。
曹鹤阳笑了笑，似乎是明白朱皓枫的担忧，说：“我陪着小饼。”
“啊？”
“若是她身子能撑得住，等开春了我们慢慢回程。”曹鹤阳说，“若是大夫建议她安胎，我就在这里陪着她。”
“你……你真的这么打算？”朱皓枫有些难以置信。
“哥，你想什么呢？他肯定会陪着我的呀！”朱芸枫觉得自己兄长莫名其妙，“不然呢？”
朱皓枫觉得自己这个妹子，有时候真的是迟钝得可以，但既然曹鹤阳已经表态，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对自己刚进门的妻子说：“二娘，小饼他们搬去别院，要麻烦你多上心了。”
“夫君放心，我省得的。”孔二娘低头回答道。
因着是远嫁，也没有什么三朝回门的事情了。孔二娘吃完早饭就开始操持起朱芸枫夫妇搬家的事情。她身边自有老成的嬷嬷，跟她嘀咕，说是朱芸枫胎未坐稳就搞得人尽皆知，现在还要搬家，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嬷嬷却立刻被她训斥了，不说她刚刚嫁进来，只说她和朱芸枫关系这样好，她就不应该仗着自己年纪大去触朱芸枫的霉头。
“我们如今是在黑水郡，不是上京城。”孔二娘说，“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夫君掌兵，百无禁忌就是第一条规矩。”
那嬷嬷见孔二娘板起脸孔，全不是上京城中柔顺模样，心中也暗暗后悔，连忙唯唯答应。
一些小小插曲，一带而过，其他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曹鹤阳与朱芸枫搬进了别院。这一天，也是他的二十岁生辰。
“没想到我们成亲后你的第一个生辰，是跟我在黑水郡过的。”朱芸枫靠在美人榻上，有些感慨。
“这不是挺好嘛！”曹鹤阳笑，“要真的在上京城，母亲肯定要摆三日宴席，我每日里迎来送往，脸都要笑僵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清净。”
朱芸枫笑笑，说：“我知道这些天，你和我哥每日里嘀嘀咕咕的，商量好多事儿，都不让我知道。”
曹鹤阳有些尴尬，朱芸枫如今的情况，他们俩当然不会在她面前再说些什么。
见曹鹤阳神色，朱芸枫说：“我也不是一定要听，可我就是……会忍不住挂心嘛！”
曹鹤阳笑了笑，说：“就是知道你挂心，我才不想说嘛！”
“可……”
“放心，若是真的查到什么，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好不好？”曹鹤阳低声哄道。
“那不如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朱芸枫问。
曹鹤阳摇摇头，指了指外面说：“这天气，大伙儿都在家里猫冬，怎么可能能查到什么。”
当然，曹鹤阳并没有告诉朱芸枫，虽然人没什么动静，但他的信已经跟着军报，去了很多地方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