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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峰笑出声来立刻就知道不好，他连忙找补，说：“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他“就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圆回来，只能冲曹鹤阳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曹鹤阳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对谢文金说：“谢探长，不好意思，我家大饼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比不解释还过分，根本就是指着他的鼻子在说我们就是在笑话你。
谢文金很想发作，但顾忌到李家大哥在场，他又不好真的发作。
只听曹鹤阳继续道：“您大人有大量，麻烦看在这一趟我们好歹把李家二当家带出来的份上，就一笔勾销了吧！”
谢文金心说这两样事情怎么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但很快就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曹鹤阳……居然并不想自己承他们的情，或者说他没有任何胁恩要求谢文金报答的意思，反而是借着朱云峰刚刚那失态的一笑，轻轻巧巧地勾销了这笔恩情。
谢文金一时无语，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曹鹤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要知道如果旁人对自己有这样的恩情，不说金银财物之类的谢礼，自己欠一个大人情是免不了的。在申城，人情债往往是最不好欠的。
“曹四爷……”谢文金并不喜欢把话藏着掖着，“恕我小人之心。您刚刚这话……会让我觉得您所谋者更大，我……倒是有些慌了。”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不管李二爷有没有陷在虹口，我们都会走这一趟的。走这一趟也不是为了谁，只是不想看日本人逞威风祸害我们同胞罢了。”
“同胞……”谢文金在口中默默咀嚼这个词儿，他家族出身南洋，后来移居欧洲，家中在法兰西有不少产业。他从小就在法兰西长大，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惹了祸不得以避到南洋，又因为不耐烦接手家里生意，才来了申城，凭家中关系混了个法租界的探长。这个身份从来只是他在申城游戏人间的工具，曹鹤阳所说的“同胞”他根本没有概念。此时听到这个词儿，不知怎么，突然间就觉得身体里涌出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谢文金在思考的时候，李云杰说话了：“曹四爷高义，我们却不能不识好歹，刚刚说的话依然作数。”显然他也明白了曹鹤阳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章九徕笑笑，说：“四爷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我当兄弟，你们也就是我的兄弟。既然都是兄弟，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就好，不用说其他的。”
曹鹤阳点点头，冲李云杰和章九徕的方向拱了拱手，说：“三爷、九爷、李家大爷，你们三位和我们家……我们家大饼，都是青红帮的兄弟，拜一位祖师爷。今天既然大家都来了，我确实有件事儿想要问问大家。”
孔三爷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想了想说：“小四你也别急，今天有这个机会在，我让厨房做点吃的，咱们自己人边吃边说。”说完看了李云杰一眼，又瞥了瞥谢文金，那意思非常明显。
李云杰知道他是不想谢文金在场，可屋里这么多人又没有人能赶他走。这个时候他不禁感慨谢文金这个假洋鬼子不懂事儿，要是有眼力见儿，早就该自己退出去了。
曹鹤阳也看到了孔三爷的动作，他笑了笑说：“三哥，您是主人，我们当然是客随主便，您说什么是什么。”说完看向谢文金，说：“谢探长正好也在，那刚刚那件案子我们也跟大家说一说。”
见众人都不反对，他端起茶杯润润喉，然后说起他跟朱云峰去问伯格要了手令，然后狐假虎威让日本人把人放了。曹鹤阳的声音轻柔，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分寸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让人只觉得是在听书，不自觉都被吸引了。
“我们把人带回来是带回来了，不过为了不被日本人那边抓把柄，还是要做一些官样文章的。”曹鹤阳说，“一来是要委屈各位兄弟在巡捕房那里住几日，然后轮流审讯，文书总是要做的。”
“这个没问题。”章九徕说，“滚地龙都能睡，巡捕房的黑牢至少有顶有窗。”
李云杰也点头，说：“这是当然的，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接下来么，可能需要找几位兄弟出来顶罪，定他们是主犯，其他人是从犯。”曹鹤阳说，“交个三、四个人应该足够了。从犯我们过几天都放了，主犯……”他一边说一边去看朱云峰，显然是示意他继续说。
朱云峰想了想说：“主犯要关去提篮桥。不过租界嘛，大家都懂的，只要出的起钱没有什么不行的。到时候去提篮桥走个过场，问题不大的。”
曹鹤阳闻言，又补充道：“提篮桥那边，还是建议大家按照平时的路子和尺寸来。倒不是想趁机讹大家的钱，而是全部走个过场，无论对上对下都好交代。我担心……日本人会盯着抓我们的把柄……”
“这都是小事。”章九徕又一次抢先表态，“只要不在日本人手里，什么都好说。自然是不能让你们难做的。明天我让人去巡捕房看看他们。”说完对孔三爷说：“三儿，你认识的那个讼师，借我用用？”
“人家叫律师。”孔三爷没好气的说：“我知道了。”
几次三番被章九徕抢了话，李云杰倒也没生气，而是说：“曹四爷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天我会让人把话递进去的。东子在里面，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麻烦二位了。”曹鹤阳再次拱拱手，随后转头去看谢文金，说：“谢探长，至于您今天来……就说是受李家大哥的请托，来看情况的吧！”
“啊？噢，没问题。”谢文金连忙点头答应。
“好！”曹鹤阳说，“那我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
“如此甚好。”孔三爷一边说，一边冲着谢文金端起了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