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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白斯文作为一个在租界混了许久的老油条，将各种明的暗的规矩拿出来，确实足够金胜利喝一壶，没过多久就漏出了马脚。
“饼哥、四哥！”刘九思敲门进了办公室，“我刚从白主任那里回来，那个金胜利定了明天去公共殓房抬棺。”
“他们准备去哪儿，你知道吗？”朱云峰问。
刘九思说：“他自己说打算从吴淞口出海，走水路北上，到津口。”
“实际上呢？”朱云峰问。
刘九思说：“没听说明天出海的船里有人接了这个活。我问了几个跑船的，说这么不吉利的事儿一般人家都忌讳，除非出大价钱，不然不太会让他上船的。”
“嗯……”曹鹤阳想了想，“明天白斯文那边有人送吗？他雇了送葬的队伍吗？”
刘九思摇头，说：“这我没听说，但……不至于一点样子都不做吧！”
曹鹤阳笑，说：“金胜利这人眼高手低的，而且性格过于自负，我猜即便有人看出来了也不会提醒他的，等着看他出丑呢！”
“那……我们明天……”刘九思问，“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吗？”
曹鹤阳点头，说：“让兄弟们远远坠着就好，我猜他们多半是要从虹口走，进了虹口千万要小心，实在不行就不要跟了，一定不能被发现。”
“我明白的。”刘九思说，“四哥你放心。”
曹鹤阳应了一声，转头去看朱云峰，那意思就是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交待。朱云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刘九思微微欠身准备离开。
“九思！”曹鹤阳问，“一直想问，你和王筱阁……”
“挺好的。”刘九思说，“喝了符水之后我自己觉得已经好很多了，浑身上下都挺有劲儿的。阁阁这阵子心情也好了不少，肯好好吃饭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曹鹤阳微笑，“我叮嘱你们的事情……”
“四哥你放心，我们不是那么没轻重的人。”刘九思信誓旦旦，“我肯定会好好的，不会胡来。”
“嗯！”曹鹤阳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拿筱阁开玩笑的。只是他身体还没全好，你怎么就跑出来了？也不留在家里照顾他？”
“他回三爷那里去住了。”刘九思说，“我们两个日日夜夜相对，生怕忍不住。在三爷那里好，他吃穿都有人照看，我也放心。”
“那你也要多去看看他。”曹鹤阳叮嘱道，“别一直在外头瞎跑。”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三哥嘴硬心软，你既然拐了人家徒弟，那少不得得做低伏小。”
“四哥，我明白的。”刘九思笑，“等会儿我就去给他买烟丝。”
“行了，那你去吧！”曹鹤阳笑着送走了刘九思。
“阿四！”朱云峰嘟起嘴，“你对我都没那么关心。”
曹鹤阳在朱云峰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什么醋都吃，酸不死你。”
“嘿嘿！”朱云峰浑不在意，却转了个话题，“这几天那个金胜利，你看出点什么？”
曹鹤阳说：“他给白斯文送的那根金条上面没有任何印记，不是我们熟悉的那几家金器铺子或者金店的，倒像是自己熔了金打的。虽然他的本意是不想留下破绽，不过要我说，这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怎么说？”
“在申城，连租界里要用到金条金器都是找金店或者金器铺子打吧！”曹鹤阳说，“可是他送来的金条却完全不是这种来路，申城能做到这一点的，怕只有日本人了吧！”
“确实如此。”朱云峰说，“不过这些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用，我们不是早就吃准他们是日本人了嘛！”
“三哥那边、老杨那边、甚至吴淞李家兄弟那边都没有消息，我很好奇，明天那具棺材他们最后会运到哪里。”曹鹤阳说。
“阿四，你虽然这么说，可其实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吧！”朱云峰也很笃定。
“你也说了是猜测，明天再说。”曹鹤阳说。
第二天一早，一队人吹吹打打地从公共殓房抬出一口棺材，一路朝北，不多时却遇到了一队日本宪兵。或许是因为没有及时让开，为首的宪兵从车上冲下来，对着队伍大叫大嚷，整个队伍中人全部都被抓进了宪兵司令部。
朱云峰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摔了杯子。
“好一招金蝉脱壳。”朱云峰说，“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
曹鹤阳却在担心其他的事情，说：“我找人问过了，那队出殡的，平日里就是做这个的。好消息是没有我们的兄弟混在当中，坏消息是他们真的就是普通百姓。这一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阿四！我们……”朱云峰话刚起了个头，看到曹鹤阳眼神就闭上了嘴。
“上次是因为他们是在公共殓房这里抓的人。”曹鹤阳说，“我们仗着伯格的势还能斗一斗，这一次……这一次他们是在虹口直接被宪兵队抓的，我们……”
“我知道！”朱云峰伸手握住曹鹤阳的手，“我知道我们救不了他们。我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们是为了把金胜利引出来，可是就这样搭进去那么多人。虽然我跟他们压根儿不认识，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曹鹤阳回握住朱云峰，他心里和朱云峰一样不舒服，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是因为他遭遇了无妄之灾，想了想他说：“我们明面上是不能有任何动作的。虽然是金蝉脱壳，可说不定日本人把他们当成诱饵，也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救他们呢。”
朱云峰一惊，立刻冷静了下来，说：“阿四，你说得有道理，确实是这样。如果我们现在大张旗鼓地去救人，不，不用大张旗鼓，只要去救人，就足够让他们怀疑了。可是……可是视而不见……”
曹鹤阳轻轻抱了朱云峰一下，说：“你放心，等到了晚上我来想办法，总要先打探清楚那些被抓进去的人的情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