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相亲
午后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街边的咖啡馆里，店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一位年轻的服务员，身着整洁的制服，白色的衬衫领口打着精致的黑色领结，下身是笔挺的黑色西裤，腰间系着一条深棕色的围裙。
见到有顾客走来，哪怕还隔着几步距离，他也立刻上前几步，面带微笑，更添几分青春朝气。
“您好，欢迎光临！”服务员拉开店门，微微躬身。
“啊？”曹鹤阳微微一怔。他见那服务员额前有碎发微微垂下，眼神明亮而有神，显然是对生活极有盼头的那种，不禁失笑。
抬头看了眼咖啡馆的名字——Prédestiné，他情不自禁摇了摇头，说：“命中注定啊，还蛮应景的嘛！”
曹鹤阳，男，今年30岁整，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非常简单——相亲。
曹鹤阳性别男，性取向也是男，这导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家里亲戚认为“老实”“听话”“没谈过恋爱”。然而实际上的曹鹤阳“不老实”“不听话”“谈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
前两年，因为实在躲不过家里人的催婚和安排的相亲，他无奈跟家里出柜。父母虽然震惊，但居然很快就接受了。
“你之前虽然没说，但其实我和你爸大概也猜到一点了。”曹妈妈说，“只是你不说，我们到底还存着点指望。没想到……哎……”
一声感慨，化解了母子间的隔阂。曹鹤阳觉得没了心理负担，至少家人接纳了他，从此之后，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不是孤苦无依的。
然而……
“你也这么大了，总得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吧！”曹妈妈的催婚并没有因为曹鹤阳的出柜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我可是跟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都说过了啊！今年怎么着都得给你找一个。你都三十了，过了今年，就只能等着人挑啦！”
“……”曹鹤阳非常无语，但也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想到自己的情况，想到父母可能承受的压力，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反而听话地加了介绍人的微信。
曹鹤阳不太清楚自己妈妈跟介绍人说了什么，反正介绍人只说你的情况你妈都告诉我了，我认识一个小伙子，跟你肯定合适，已经替你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啦！说完就发了个地址给曹鹤阳。
说实话，对这种相亲曹鹤阳是非常反感的，他一来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二来对于这种没有提前计划的出行深恶痛绝。
曹鹤阳最初是连来都不打算来的，不过今天他和朋友约了在附近吃饭，加上想到如果拒绝见面父母那里不好交代，所以本着反正要到附近不如干脆去看看的心态走了过来。
看到目的地是一间咖啡馆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想进去，因为他对咖啡深恶痛绝。可是那个开门的年轻服务员却让他尴尬了，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再不进去好像有点不太好。
“您好！请问是一位吗？”服务员热情地招呼。
“我……”曹鹤阳看了一眼咖啡店里面，浅米色的墙面，上面挂着几幅风格简约的艺术画作，为空间增添了几分文艺气息。木质的地板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店内摆放的深棕色实木桌椅相互映衬。这会儿是下午，店里只零星有几桌客人，他一眼就看到背对着大门坐在角落里的男性。
在室内还戴着一顶帽子，穿着深色上衣，果然如介绍人说的“非常显眼，一进去就能看到”。
“我朋友已经来了。”曹鹤阳指了指角落里。
“好的。”服务员应了一声，转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似是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后便露出一个笑容，坐了个“请”的手势。
心中忐忑的曹鹤阳没有发现服务员的微妙表情，他走到男人身边，深吸一口气，说：“你好，我是……”话没说完，那个男人回过头来。
四目相接之时，曹鹤阳只觉得耳边如同有一道惊雷“轰”一声炸开，他有一瞬间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巴。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相亲遇上前男友更尴尬的吗？曹鹤阳无语问苍天。
还是有的吧！曹鹤阳在心里自己回答自己。那就是再遇到前男友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还是对他有感觉。
“好巧啊！”坐在椅子上的朱云峰先开了口。
“是啊！”曹鹤阳呵呵笑了下，但笑得非常敷衍。
“你是来见什么人的？”朱云峰似乎完全没发现曹鹤阳的敷衍，反而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下聊会儿？”
“不了吧！”曹鹤阳完全不想再多呆。
“聊会儿吧！”朱云峰说，“你不就是跟我一样来相亲的嘛！”
“……”被朱云峰戳破，曹鹤阳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朱云峰还能借着偶尔端起咖啡喝两口来掩饰尴尬，曹鹤阳连手往哪里摆都不知道。
“那个……”
“嗯……”
“你先说……”
“你先说……”
几乎是同时开口，随后异口同声。两个人先是都愣了一下，随后又都轻笑起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咱来还是挺默契的。”朱云峰说完，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呛到了，他放下杯子大声咳嗽起来。
曹鹤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起身去拍他背脊，可人都站起来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有些无措地重新坐下。
朱云峰咳了一阵，总算是停了下来，他伸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可能是因为咳嗽太厉害流出来的眼泪。
“你没事吧？”曹鹤阳问。
“不要紧的。”朱云峰说，“就是呛到了。”
“多大人了，喝东西还是这么急。”曹鹤阳说。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这话……太过亲密了些。
曹鹤阳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心思。从朱云峰的角度看过去，曹鹤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侧脸的轮廓在周围光线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宁静而专注的气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暂时隔绝，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
朱云峰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感慨道：这个人……还真的是跟从前一样好看，从来没有变过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