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恋爱
曹鹤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朱云峰谈恋爱的。反正一开始他会请朱云峰帮自己去图书馆占座，或者去弄学校里比较热门的讲座的票子，一来二去就和朱云峰混熟了。
后来，朱云峰会帮他打水，给他带饭，时不时给他送点水果零食饮料什么的。曹鹤阳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朱云峰每次都说是其他人给的但他不爱吃。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收了朱云峰的东西，每次朱云峰跟曹鹤阳请教一些英语问题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他干脆给朱云峰当起了家教。
曹鹤阳同寝室的同学有时候也好奇，问：“他不是都辍学了吗？学什么英语？”
曹鹤阳却觉得那是朱云峰上进的表现，说：“他年纪还小，要顾着他爷爷，还要赚钱养家，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够不忘记学习，就更难得了。我反正没事儿，能帮就帮一把。”
虽然说“能帮就帮一把”，但是帮到床上去是曹鹤阳没想到的。那天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喝了酒，曹鹤阳也忘记了。只记得朱云峰跟自己哭诉说：“他们都笑我。说我十六了，不要说初吻，连初手都没有。”
曹鹤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抽了什么风，笑着把朱云峰搂过来，说：“这有什么关系，哥哥教你就是了。不就是初吻嘛……”然后就捏着朱云峰的下巴亲了上去。
第一次的过程其实不算特别美好，曹鹤阳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跟被大车碾过没什么区别，朱云峰躺在他身边，已经醒了，好像还有点懵。
曹鹤阳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可是看朱云峰的样子他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叹了口气。
“阿四你为什么叹气？”朱云峰问。
曹鹤阳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叫我什么？”
“阿四啊！不行吗？”朱云峰说，“其他人都叫你小四，我们俩都这样了，我跟他们总不能一样吧！”
曹鹤阳的心漏跳一拍，问：“你……你觉得我们俩……”
“我们俩都这样了，难道不是在谈恋爱吗？”朱云峰问，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曹鹤阳有些好笑，问：“你知道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儿吗？”
“谈恋爱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啊！”朱云峰说，“我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曹鹤阳愣了愣，他看着朱云峰，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于是在大脑思考之前，他的嘴自动做出了回答——喜欢的。
“那我们就是在谈恋爱了呀！”朱云峰一边说，一边又笑着吻了上来。
曹鹤阳就这样开始和朱云峰谈起了恋爱。这个恋爱和曹鹤阳过往的认知不太一样。
“你不想跟我出去看电影吃饭？”曹鹤阳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出去吃？”朱云峰放下切菜的菜刀，转头问道，“我做的不好吃？”
“……”曹鹤阳挠了挠头，“可是人家……”
“人家是人家，咱俩是咱俩。”朱云峰说，“咱家什么生活水平啊？”
曹鹤阳就笑。
于是他成了朱云峰家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去朱云峰家里。两个人一起吃晚饭，他帮着朱云峰照顾爷爷，给朱云峰讲英语，朱云峰陪他去网吧，看他打游戏。曹鹤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反正和朱云峰一起让他觉得很踏实。
甜蜜的恋爱时光总归是很短暂的，第一次爆发剧烈的冲突是在朱云峰十八岁的时候，他突然间跟曹鹤阳说自己准备出去打工，还说已经找到了工作。
曹鹤阳对此有些疑惑，多问了几句，却惹来朱云峰的反感。
曹鹤阳生怕他涉世不深，被人骗了，又追着问了几句，可朱云峰却什么都不肯说。无奈之下，曹鹤阳翻了朱云峰的微信，却发现他的微信通讯录里有个联系频繁的“L”，两个人的聊天内容非常露骨，也正是这个“L”邀请朱云峰去他所在的城市打工，甚至还说已经给他找到了工作和住处。
曹鹤阳非常怀疑“L”动机不纯，想旁敲侧击多问点情况，却被朱云峰发现了，质问他为什么要翻自己的手机。两个人因此大吵一架。
朱云峰的这次“找工作”因为爷爷病故戛然而止。曹鹤阳帮着他处理了朱爷爷的后事，又劝他趁着年轻学点东西。
“不一定是读书。看你喜欢做什么，学一门手艺也行。”曹鹤阳说。
曹鹤阳没想到朱云峰的选择是健身，他一边在健身房打工，一边从私教那里“偷师”，一边锻炼身体，居然真的把自己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有八块腹肌的“型男”。然后就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次争吵。
当时曹鹤阳已经毕业一年多，有了稳定的工作，家里开始催婚。曹鹤阳还没跟家里出柜，更加不敢说自己有一个恋爱多年的男友，两个人甚至同居了好几年，只能想办法敷衍应付着。可曹鹤阳还在想着怎么跟父母交待朱云峰的事情，朱云峰却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你说什么？”曹鹤阳难以置信，“你再跟我说一遍！”
“我说……咱俩分手吧！”朱云峰说。
曹鹤阳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朱云峰低头，不太敢看曹鹤阳。
“为什么？”曹鹤阳皱眉，然后他想到一个可能，“你……外面有人了？”
“我……”朱云峰瞪大眼睛想反驳，但想到自己在曹鹤阳手机上看到的内容，心里突然就来了气，梗着脖子道，“对啊！我们健身房新来的教练，身材好，玩得也花。”
“你……”曹鹤阳气得伸手想抽朱云峰一巴掌，但手举了半天，到底还是颓然放下了。
“我知道了。”曹鹤阳低低说了一声，“我这就收拾东西给他腾地方。”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屋去收拾东西。
朱云峰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曹鹤阳那天低着头说话的样子，镜片后的双眸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和自己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一样。那双眼睛，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甚至直到今天，也没有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