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02)

02 祖孙
  “爷!爷!爷快醒醒!怎么睡在这里?”
  曹鹤阳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迷茫,他觉得刚刚那道声音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在说话。
  “爷!您可醒了!怎么睡在这里?”那声音中全是不满,“墨菊那丫头惯会躲懒也就算了。怎的绿梅也不见人?”
  “冯妈妈?”曹鹤阳轻轻叫了一声。
  冯妈妈见他醒了,轻笑道:“老太太让老奴来给爷送点心。老太太说,爷小小年纪已经是翰林了,哪怕是不当值也应当多与同僚走动,不该日日躲在家里,没的让同僚们说爷仗着宗亲身份,看不起人。”
  见曹鹤阳没动静,冯妈妈没有再劝,而是看了眼天色换了个话题道:“这个时辰,爷也该起了,再睡,晚间可睡不着了。那可就耽误明日当值了。”
  曹鹤阳笑笑,说:“辛苦妈妈,我知道了。只是刚刚睡得身子有些麻,得容我缓缓。”
  冯妈妈闻言又少不得骂道:“老奴就说爷太纵着墨菊和绿梅了。”
  曹鹤阳没接话,眸子晶亮,一瞬不瞬地看着冯妈妈。
  冯妈妈的心突然一跳,意识到刚刚那两句话说得不太妥当。墨菊和绿梅是曹鹤阳的继母小周氏给曹鹤阳挑的大丫鬟。这对母子关系本就淡淡,自己刚刚那句话若被有心人听到,岂不是变成挑拨主子关系了。
  冯妈妈讪讪笑了笑,道:“老奴也是老糊涂了。出来也许久了,怕老太太要寻我,这便告退了。”
  “妈妈慢走。”曹鹤阳微笑道,但笑容没有达到眼底。

  冯妈妈离开了,曹鹤阳也醒了,但他却依然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而是左右打量。自己此时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茶和点心,还有一本书。微风轻轻抚过,送来一阵清新的茶香。曹鹤阳的眉头却突然一皱,手一扬,直接把茶给泼到了地上。
  “爷!怎么啦?”绿梅走了进来,见曹鹤阳泼了茶,连忙就把茶杯接过去,又问道,“可是茶水凉了?我再去倒一杯。”
  “不用了!”曹鹤阳揉了揉眉头,“我刚刚睡着了。”
  绿梅听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低头道:“难怪刚刚见到冯妈妈她会那样说。是奴婢不好,刚刚见爷在看书,就……”
  “先不提这个了。”曹鹤阳知道绿梅的解释无非是去找人借花样子之类的,他无心去听。对于自己的两个大丫鬟,他虽然没什么恶感,却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绿梅愣了一下,曹鹤阳待下人一贯优容,年纪轻,脾气也好,今日难得摆了脸色,倒叫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曹鹤阳摆了摆手,说:“你下去吧!”
  绿梅应了一声,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茶杯取走了,似乎是想再给曹鹤阳沏茶。
  曹鹤阳如今千头万绪,再睁开眼,过去种种就仿若一场漫长的噩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他心里清楚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是真实发生过的。真实到他直到此时此刻,闻到茶香还会觉得恶心。因为那个人……他的味道就是茶香。重来一世,他再也不想跟那个人有任何牵扯。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如今是什么年月,听冯妈妈刚刚的话,自己此刻已经入了翰林院了。自己是永贞十一年被点的探花,次年入的翰林院。既然如此,现在应该至少是永贞十二年了。距离那件让自己人生天翻地覆的事儿最多还有四年。
  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曹鹤阳回到里间,坐到书桌前。他想了想,从一旁的画缸里把字画都取出来,一张一张仔细查看。
  在看到落款上写着“永贞十四年冬”的梅花傲雪图时,曹鹤阳的手禁不住一抖。他看了看外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屁股坐倒在凳子上。
  如今看起来应该是夏季,但也应该到了夏秋之交,自己刚刚在廊下吹了风,微微有些冷。那岂不是说……现在已经是永贞十五年了?
  永贞十五年,这一年是陛下的七十圣寿。这一年外放的父亲带继母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回京。这一年寿宴上祖母邵安郡主请陛下赐婚,为自己求娶旧都赵家的嫡次女。这一年自己看起来风光无限,可谁知第二年就堕入了无边地狱。
  重活一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自己也一定要从那个火坑里跳出来。
  想到这里,曹鹤阳又觉得身上生出了无边的勇气。他支撑着站起来,算算日子,父亲和自己那位继母应该就回来了。寿宴是在十月,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准备。
  “来人!”曹鹤阳冲外面叫了声。
  “爷!”绿梅挑了内室帘子进来,手上捧着一壶新茶。
  “我换身衣服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曹鹤阳说。
  “是。”绿梅连忙放下茶壶,又叫了墨菊进来,两个人一起伺候曹鹤阳净面,又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
  “我自己过去吧!你们两个不用跟着了。”曹鹤阳说。
  往日里曹鹤阳这么说,两个丫头自然也乐得清静,但绿梅今日刚刚叫冯妈妈敲打过,生怕再被责备,便道:“爷,我还是跟着吧!如今天黑得早了,我跟着,等回来时也好给您打灯笼。”
  墨菊闻言看了绿梅一眼,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要是真的跟到老太太院里,那可没地方躲懒啦!
  绿梅没管墨菊,也不等曹鹤阳答应,自顾自寻了件披风,说:“爷,我给您把披风也带着,夜里凉了,别叫风吹着。”
  曹鹤阳“嗯”了一声,不再坚持,转身朝外面走去。绿梅连忙也跟着朝外面走去。墨菊咬着唇,跺了跺脚,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曹鹤阳到熙和堂的时间刚刚好,丫鬟们正忙着摆饭。他的祖母,曹家老太太杨氏正坐在罗汉床上,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轻轻给她捶腿。
  “给祖母问安。”曹鹤阳上前行礼。
  “小四来啦!快!快坐下。”老太太见到曹鹤阳,立刻露出一个笑容,“今日没出门应酬吗?”说完冲曹鹤阳招招手。
  曹鹤阳走到老太太身边,丫鬟给他搬了一张矮凳,他坐下道:“日日都要见到,难得休沐,不想再同他们应酬了。”说完颇有些撒娇意味地笑了笑。
  老太太被他逗乐了,伸手指了指他,道:“你啊!都已经入了翰林院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老太太,看您这话说的。”站在一旁的冯妈妈凑趣,“咱们爷虽然入了翰林院,可也不过十九岁,还没行冠礼,还是孩子呢!”
  曹鹤阳十五岁就点了探花,如今虽然在翰林院供职三年,但也确实只有十九岁。老太太最喜欢听人说自己孙子年少有为,所以听了冯妈妈的话,自然是高兴的。她一边笑一边拉着曹鹤阳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跟你姨祖母说好了,就娶他们家的嘉娘,她今年三月刚及笄,你姨祖母疼她,原还想着留她几年的,要不是我舍出这张老脸来,连续去了好几封信,她可未必会松口。咱们今年先定了亲,等明年就把亲事办了。你娶了媳妇儿,对你娘我也就有交代了。”
  听老太太提到自己死去的母亲,曹鹤阳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戚容来。见他如此,老太太想到故去的儿媳,眼眶微红。
  冯妈妈见状连忙劝道:“老太太,娶亲是好事儿,您可莫要这副样子。”
  老太太闻言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提的。”
  曹鹤阳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说:“祖母,母亲若是知道您这样为她伤心,在天上也会心不安的。”
  老太太听他如此说,心中熨帖,说:“好孩子,你的心我都知道。不说了,不说了。”
  陪老太太用过晚饭,曹鹤阳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扶着老太太在熙和堂的院子里散食。走了一圈,老太太坐在廊下歇脚,又打发贴身的丫鬟去给自己拿披风,随后问:“小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曹鹤阳平日里陪老太太用过饭就会离开,今日如此反常,自然会引起老太太注意,而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祖母……”曹鹤阳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说:“我……不想娶亲。”
  “什么?”老太太额角跳了跳,很是意外。虽然之前和自己妹妹来往通信商量亲事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告知曹鹤阳,但也从来没刻意隐瞒,他应该早就知晓的。如果反对,早就应该提出来,怎么会如今事情基本敲定了才说不愿。联想到他今日反常的举动,老太太有些误会了,问:“可是你那个不省心的爹,跟你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他定是让那小……小周氏挑唆了。”
  曹鹤阳的父亲曹伯陵是老太太的独子,也是曹家在都城这一支的家主。他从小到大都非常懂事,连生的儿子都是曹鹤阳这样十五岁中探花的人物。只有一样惹老太太不满,曹伯陵在曹鹤阳十岁那年,一意孤行求了外放,谋了越州织造的位置,随后带着填房小周氏和她生下的儿子去越州赴任,此后都不曾回来过。
  老太太身为母亲,自然不会觉得儿子求前程不好,可是把当时只有十岁的曹鹤阳丢在都城,带着继妻和幼子赴任,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当然是那小周氏挑唆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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