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密议
一直谨守本份垂着头回话的刘九思并没有看到曹鹤阳眼中的诧异，他还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再吓一吓刚刚那个人。
刘九思没看到，朱云峰却已经看出来了。他轻咳一声，在刘九思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给他使了个眼色。
刘九思不明所以，又抬头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挥了挥手，说：“九思去吧！”
刘九思应了一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朱云峰等刘九思关上了舱门，才低声说：“你也别怪他。”
“我怪他什么了？”曹鹤阳说，“刚刚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是是是。”朱云峰凑到曹鹤阳身边，弯着腰低声道，“其实他也是被我打动了。”
“嗯？”
“他原来挺看不上我的。”朱云峰说，见曹鹤阳张口想解释，朱云峰笑着摇了摇头，“阿四，自己事儿自己知道。我在都城是个什么名声我知道。咱俩本就是云泥之别，他看不上我正常。”
“你别妄自菲薄。”曹鹤阳说，“我从来都没看不起你。”
“我知道的。”朱云峰笑得欢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阿四看我都是平等的。”
“嗯？”
“有些人觉得我蠢，有些人觉得我小，那些人无一例外看我的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朱云峰说，“还有些人想从我身上得利，所以看我的时候虽然好像很恭敬，但其实转过头骂得比谁都难听。这些人当年我遇到过，我认不出来，可如今，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朱云峰说到这里顿了顿，握住了曹鹤阳的手，说：“可是阿四，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哪怕当年我俩的开始如此不堪，你也没有真的厌恶我。我知道，当年的事儿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对，我……”
“行了。”曹鹤阳抽出手轻轻掩上朱云峰的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此刻的真心。”
“阿四！”朱云峰不赞同地摇摇头，“不是此刻的真心，我每时每刻对你都是真心。”
曹鹤阳的心重重一跳，朱云峰的话其实毫不花俏，可他就是觉得动听。
朱云峰见曹鹤阳不说话，有些急了，握住他手说：“阿四，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这辈子我要是再对你不好，我就……”
朱云峰的誓言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被曹鹤阳堵住了。
曹鹤阳的唇温热、柔软，和他印象中一样。朱云峰呆住了，他没想到曹鹤阳会这样做。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朱云峰迫不及待地加深这个吻，他太过熟悉这具身体，知道要如何掌握节奏。
“爷！世子爷！”刘九思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舱室内二人的动作。
曹鹤阳急匆匆从朱云峰怀里退开，他眸中满是水光，只轻轻瞥了朱云峰一眼，立刻让他整个人都酥掉了。
曹鹤阳冲朱云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快点把刚刚被自己扯乱的衣服收拾好。朱云峰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呆愣愣看着曹鹤阳傻笑。
曹鹤阳忍无可忍，伸手去给朱云峰整理衣服的领口，却再次被朱云峰抱住。
“别闹！”曹鹤阳轻轻锤了朱云峰一下，“九思在外面，有正事儿。”
“阿四！”朱云峰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问问曹鹤阳，刚刚的吻算不算数，他是不是已经原谅自己了。
曹鹤阳却显然觉得另外一件事儿更重要，他狠狠瞪了朱云峰一眼，伸手给他整理好衣服，说：“不许耽误正事儿。”看着朱云峰一脸委屈，他又忍不住放柔了声调，说：“咱俩的事儿……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朱云峰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他伸手抚平曹鹤阳身上衣服的褶皱，随后才冲外面叫道：“九思进来吧！”
刘九思应声而入，见曹鹤阳坐在椅子上，朱云峰则站在一旁，多多少少觉得他俩之间有点奇怪。可转念一想，自家少爷晕船，或者是觉得累了这才坐下的，便也不再去想了。
“九思，你有什么收获吗？”曹鹤阳问。
刘九思点头，说：“已经跟那人剖析过利弊了，他说了送信的地址和暗语。”
曹鹤阳看向朱云峰，显然是在问他的意见。朱云峰想了想，问：“地方是在广陵吗？”
刘九思点头。
朱云峰说：“不如还是让他去送，咱们偷偷跟着看看就好。”
曹鹤阳白了他一眼，说：“你是想下船到广陵逛逛吧！”
“广陵虽然在江北，但也已经是南方了。我们替陛下揽胜，当然应该四处走走看看。”朱云峰说。
刘九思本来一直垂着头听着，听到朱云峰似乎要下船而曹鹤阳好像没打算阻止，一瞬间觉得天都塌了。他抬头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朱云峰，又把话咽了下去。
曹鹤阳微微蹙眉，不知道刘九思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朱云峰讲的。
朱云峰一直都在注意曹鹤阳的神色，见他蹙眉，再转头看刘九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阿四！我去更衣。”朱云峰说完，也不等曹鹤阳反应，直接回了自己舱室。还带上了门。
“什么事儿？”曹鹤阳问。
刘九思依然有些不放心。朱云峰的舱室就在隔壁，虽然他刚刚关上了二人舱室之间的那扇门，可他是乾元，耳音好，说不定能听到。
曹鹤阳见他抬头看朱云峰那边，心中已经有些猜测，问问叹了口气，问：“事情……不会是跟我外祖家有关系吧！”
刘九思脸上神色一白，他没想到曹鹤阳居然能直接猜出来。
“可是我外组家不是应该在旧都吗？怎么广陵这里也有族人吗？”曹鹤阳问，他对周家确实是不太了解，自从母亲亡故后，他同周家就再没了来往。
刘九思想了想说：“应该不是正经族人，只是旁支。”
“到底怎么回事儿？”
“广陵城里无论大小医馆，都必须从同一家药铺进药。”刘九思说，“那家药铺就叫周记药铺，开在广陵城的南市大街上。”
“那个小贩要传递的消息要送到周记药铺？”曹鹤阳问，“会不会只是送到那里，和里面的人没什么关系。”
刘九思摇了摇头，说：“说了必须亲自交给那边的周掌柜。”
“这样啊……”曹鹤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身边的小木几，缓缓道，“我这次下江南，动静这么大，旧都世家肯定都知道的。他们都不是傻子，加上各有各的门路，也应该能猜到我给他当副使只是掩人耳目的。周家……跟我沾亲，所以哪怕我识破了他们刺探消息，也未必就会撕破脸。”
“爷，那我们要怎么办？”刘九思问。
“反正都到广陵了。下去看看也好。”曹鹤阳说。
“啊？”刘九思吓了一跳，他原以为曹鹤阳应该不至于陪着朱云峰一起发疯，但此时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反而显得朱云峰刚刚都有几分稳重了。
曹鹤阳说：“九思，你等下就跟那个小贩先坐小船走。明天就把消息给递了。我们大船后天一早到广陵靠岸，然后玩半天，给船上补充一点东西，傍晚继续南下。”
“爷！”刘九思急道，“您三思啊！万一您和世子爷到岸上出了什么意外……”
“广陵离开旧都也没多少路吧！”曹鹤阳说，“我要是真的在这儿出了事儿，陛下不是正好有机会把江南犁一遍嘛！他们才没那么傻。要我说，他们现在肯定是最担心我出事儿的人。生怕朝廷赖上他们。”
刘九思知道曹鹤阳劝不听，只能退了一步，说：“那您和世子爷上岸时候带足护卫。”
“嗯！”曹鹤阳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从刚刚开始，刘九思就默认自己和朱云峰同进同出，这是什么道理？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曹鹤阳说，“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对朱云峰死心塌地的？我有时候觉得好像他才是你奶兄弟。”
“爷！这您可就误会我了。”刘九思说，“我原本是有点儿看不上世子爷。可是无论如何，他对您是真的不错。”
“啊？”曹鹤阳没想到刘九思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之前您一直晕船，吃不进东西，世子爷专门让人抓了鱼，熬了鱼汤，用鱼汤给你熬粥喝。他又担心鱼太腥，还专门让人到划小船上岸买了酒来去腥。”刘九思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微红，“爷您兄弟缘薄。我娘说若不是太太去的早，您也不会孤零零的，连个能帮衬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曹鹤阳心中有些感动，说：“说什么呢！你不是我奶兄弟嘛！”
“小的不顶什么用。”刘九思岁自己的位置很清楚，“小的跑腿打杂还行。真遇到大事儿您还得找个人能跟您商量着来。”
“你觉得朱云峰可以？”
“世子爷心眼儿实在。”刘九思说，“我看他对您很好。您跟他都是宗亲，怎么样也能算得上是您表弟吧！虽然亲弟弟不靠谱，但有这么个表弟也是挺好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