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转念
张侍卫回来是五日后的事情了，回来的人也不光是他，还有那个被他们救了的人。
“我问他叫什么，他只说姓李。”张侍卫指着脸色苍白的人说，“其余的他就不肯多说了。”
“李……小哥是吧！”曹鹤阳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人，那日因为匆忙，加上李小哥脸上被人划了一刀，他其实也没特别看清楚长相。如今再看，却不由得一惊，这个人……他上辈子是见过的。
“多谢二位贵人的救命之恩。”李小哥说，“我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只是我的身份实在不便言明，说出来徒然增加二位的烦恼。”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原本我都不愿意跟着张大叔回来，可我又想，无论如何，您二位总是我的救命恩人，受我一拜总是应该的。”说完，他就挣扎着起身，又跪倒在地，显然是要给朱云峰和曹鹤阳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曹鹤阳连忙道。
张侍卫拦住李小哥，将他扶起。
李小哥说：“您二位大恩，此时我也无以为报。二位与我云泥之别，我若说有什么能帮您二位的，多少有点大言不惭。我这人性子就是如此，万事都记在心里了。”说完居然转身就要走。
“等等！”曹鹤阳叫住他，“你……你是宁王手下？”
李小哥身子一颤，下意识要去拔刀，可他身上根本没带任何武器。张侍卫眼尖，见他如此，知道他已经起了杀心，手一挥，就要取他性命。
“张叔，留他性命！”朱云峰见张侍卫动作，就知道他要出手，可曹鹤阳显然是不想杀了眼前这个人的，因此他立刻出言阻止。
张侍卫应变奇快，变掌为爪，一把扭住李小哥的胳膊，“咯嗒”一声卸了他的关节。
曹鹤阳光听声音就觉得痛，李小哥更是疼得脸色发白，冷汗都下来了，但他却愣是一声不坑。
“你果然是宁王手下？”曹鹤阳问。
李小哥冷哼一声，冲曹鹤阳怒目而视，却不说话。
曹鹤阳在心中叹了口气，对张侍卫道：“张叔你给他把关节合上，找间屋子将他看起来吧！”
说完他又对李小哥说：“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确实没有恶意。起先救你的时候，你脸上满是血污，我压根儿看不清你的样子，我们和追杀你的那伙人也不是一道的。你……你先在我们这里呆几天吧！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朱云峰等曹鹤阳说完，又对张侍卫叮嘱道：“张叔，找个机灵点的看着他，别让他伤了自己性命。”
“属下明白。”张侍卫说完，伸手将李小哥提了起来。他并不十分高大，人也不壮实，可李小哥被他抓在手上，就如同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根本动不了。
等二人离开，朱云峰挥退了下人，问曹鹤阳道：“阿四，你怎么知道他是宁王的人？你认识他？”
曹鹤阳咬了咬唇，说：“我……那时候给宁王投书……我……我见过他。他脸上有道疤，我印象很深。之前看不仔细，今日他脸上那伤口……我这才想起来。”
朱云峰知道曹鹤阳是怕自己多想，拍了拍他手安慰道：“都过去了，你继续说。”
“我之前就跟你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隐隐觉得……就是应该救下他。”曹鹤阳说，“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这个人……应该会是关键。”
“可是……”朱云峰皱眉，“阿四，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宁王的人，那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曹鹤阳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之前说，怀疑有人在山上种幽梦藤，而且这人势力极大，很可能就是宁王。这个人又是宁王手下，那是不是就说明了，种幽梦藤这事儿真的是宁王做的？”朱云峰问。
曹鹤阳说：“如果是宁王……他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而且……宁王封地本来就在荆州，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更适合幽梦藤生长，他真的要种幽梦藤，也该在荆州吧！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这……倒确实是。”朱云峰点头。
曹鹤阳想了想说：“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想办法让那个李小哥开口。至于幽梦藤的事儿……等下我们再问问张叔，看他还有没有察觉出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好！”朱云峰说，“说起来，我看张叔的侄子，小龄儿挺机灵的，不如让他去套套近乎？”
“也好。”曹鹤阳说。
“说起来，阿四，我们在这里还要呆几天？”朱云峰问。
“怎么？你想去明州了？”曹鹤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朱云峰立刻否认，“只是我们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会不会不太好？”
曹鹤阳想了想说：“算算日子，都城那里应该也快有消息了。”
“你是想……”
“给小龄儿三天时间吧！”曹鹤阳说，“我们三天后换海船去明州，在明州港下船，然后就在附近逛逛，等都城的消息。”
朱云峰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说：“你是说，如果都城有变，我们就直接下南洋？”
“什么呀！”曹鹤阳瞪了朱云峰一眼，“哪儿能就这么走？你娘，我祖母，都在都城，都城真的有变，我们难道要将他们抛下吗？”
“那……”
“我们虽然不打算走，但可以做出要走的样子。”曹鹤阳说，“陛下临危之际让我们南下，只要我们宣称陛下给了我们一道遗旨，就能让都城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对我们的家人做什么。”
“还……可以这样？”朱云峰从没想过还能这样，关键是，他没想到只是呆在明州，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唬人。
“阿四，你好厉害啊！”朱云峰由衷赞叹道，“我都没想过还能这样。”
“这算什么厉害？”曹鹤阳说，“你要在翰林院呆三年，你也就会了。”
“阿四，你太高看我了。”朱云峰说，“我就是在翰林院呆三十年，也学不会这种事的。不对，以我的资质，也进不了翰林院。”
“不要妄自菲薄！”曹鹤阳说，“你在我心里，就是顶好的！”
“嘿嘿，阿四，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都值了。”朱云峰说。
“你才多大点儿啊！说什么一辈子？”曹鹤阳嗔怪，“以后日子长着呢！”
“阿四！”朱云峰凑近曹鹤阳，“我多大，你不是最清楚了！”
“又胡说！”曹鹤阳伸手将朱云峰推开，“你脑子里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阿四啦！”朱云峰说，“阿四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不闹了。”曹鹤阳说，“等下吃过晚饭，我想见见张叔和他侄儿，问问情况，再嘱咐两句。”说完又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
“阿四！”朱云峰抱住曹鹤阳，“这有什么好跟我解释的。没事儿的。”
“我就是不想你不高兴，不想你瞎想。”曹鹤阳说。
“阿四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乱想。”朱云峰说。
吃过晚饭，朱云峰果然叫了张侍卫来问话。曹鹤阳略问了几句山上的情形，张侍卫却也说不出太多。“我也就是看到那些幽梦藤觉得奇怪，本想趁夜上山去看看。不过夜里山路难行，再加上要照看那位小哥，所以虽然略走了走，但也没有真的查探到什么。”张侍卫说，“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没事。”曹鹤阳刚想安慰几句，张侍卫却又开口了。
“说起来，小龄儿刚刚给他送饭，他俩聊上了，我觉得聊挺好的。”张侍卫说。
“怪不得我刚刚找他他不在呢！”朱云峰说。
曹鹤阳有些讶异，说：“是吗？我看他在我面前还挺不苟言笑的。”
“那是跟你不熟。”朱云峰说，“熟了就不是这样了。他平时跟九龙话可密了。”
过不多久，张九龄果然前来求见，他进屋先给朱云峰和曹鹤阳行了礼，随后问道：“世子爷方才寻我是有什么事儿？”
“本来想嘱咐你几句，不过你叔叔说你同那人聊挺好的。”朱云峰问，“聊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张九龄说，“因为不敢透露世子爷和小曹大人的身份，因此只聊了些南下路上的见闻。他反应都挺冷淡的，直到我说了九龙跟他哥的事情。”
“如何？”
“他说世子爷和小曹大人愿意救下九龙还请大夫医治可算君子，他愿意相信你们。”张九龄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过他想见见九龙。”
“这就是还不相信我们，想再见见九龙，听听他说法的意思。”曹鹤阳颔首。
“那他也不怕九龙和九龄一起偏他么？”朱云峰说，“虽然谨慎，但也不多。”
张侍卫说：“倒也未必，他或许是对自己的阅历和判断力非常有自信，如果九龙说谎，他觉得自己一定能看出来。”
“属下想请世子爷和小曹大人示下，要不要让九龙去见他？”张九龄问。
朱云峰看了曹鹤阳一眼，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曹鹤阳想了想说：“让九龙去见他吧！只是不要透露我们的身份和赏心苑还有曹家。”
“是。”
“也不用刻意隐瞒。”曹鹤阳说，“让九龙说不能透露就可以了。”
“是，属下明白。”张九龄说完转身离开，大约一炷香功夫之后，来复命说：“李鹤东，就是那位李姓小哥，求见世子爷和小曹大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