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速回
云来客栈，正是刘九思与张九龄住的那间。田十九这么做似乎是在向他们示威，告诉他们，自己很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朱云峰下了车，抬头看见客栈招牌也愣了愣，若换在平时，他大约已经气疯了，也许会不管不顾去追刚刚送他们来的那个车夫，将他暴打一顿。可是如今不会了。他狠狠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自己得想办法更有用一些，不能再事事都叫曹鹤阳操心了。
“阿四！我们到了。”朱云峰转身去扶曹鹤阳下车。
曹鹤阳下车后看到客栈名声脸色也是一白，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此次的一切行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对朱云峰说：“大饼，叫上九思和小龄儿，我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朱云峰有些诧异，“你吃得消吗？还有，为什么这么急？”
曹鹤阳说：“都已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丢人现眼过一回了，还不走吗？”
朱云峰闻言，点了点头，吩咐张侍卫去找刘九思和张九龄，准备吃过午饭就出发回明州城。
坐在回明州的马车上，曹鹤阳看着外面稀少的行人多少有些自责，说：“是我不好，太着急了些，没想周全。”
“怎么突然怪起自己来了？”朱云峰将车上所有的靠枕都堆到曹鹤阳身后，“这样坐着是不是舒服点？”
“本来就没什么不舒服的。”曹鹤阳说，“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吗？”说完他又对朱云峰说：“你别岔开话题，我刚刚正说事儿呢！”
“没有岔开。”朱云峰说，“我就是不想你伤神。”
曹鹤阳白他一眼，那意思就是我也不想伤神，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没想到朱云峰居然说：“阿四，你听听我想的，对不对。”
曹鹤阳有些惊讶，点了点头，说：“你说说看。”
“一来，如今已是岁末，田家镇这样的小地方突然多了生人本身就很惹眼。”朱云峰分析道，“从田十九对田家的掌控程度来看，想必田家镇里也处处是他的眼线，我们大概一进镇子就被盯上了。”
曹鹤阳点头，表示他说得有道理。
朱云峰受到曹鹤阳肯定，满心鼓舞，继续说道：“既然从镇上就已经开始盯上我们了，那我们后面的掩饰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自以为做得很好，落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笑话。”
曹鹤阳叹口气，说：“不错。来之前我们也没想到他居然对周围有这么大的掌控能力。再换个角度想，我们之前派来调查的人其实也是一样的问题。临近年关，突然来到的外乡人，打听一个已经离家许久的人，怎么看都太惹眼了。”
“吃一堑长一智。”朱云峰拍了拍曹鹤阳的手，“无论如何，我们至少有了田立的供词，虽然这其中也没什么太有用的内容。”
“可至少，凭着这东西，如今在货栈里那批人中有不少应该可以被救出来了。”曹鹤阳说，“田立的供词里详细列出了他害过的人。”
“这东西……官府会认吗？”朱云峰有些担心，“明州府……未必会认可这东西吧！毕竟死无对证。”
“何必要明州府认。”曹鹤阳笑，“大饼你再想想。”
“不需要明州府认这份供词？”朱云峰喃喃重复了一句，突然一拍大腿，“我懂了！”
曹鹤阳笑吟吟看着他。
朱云峰说：“不需要明州府认，因为我们自己是南下的揽胜使，我们可以便宜行事，这件东西既然到了我们手上，去问问那个白记总没有问题吧！吓唬他们一下，他们一定会乖乖放人的。”
“不需要吓唬他们。”曹鹤阳说，“你可是揽胜使呢！吓唬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送上钱财，到时候不知道就有哪来的御史弹劾你索贿了。”
“那……”
“拿着供词去找陈家。”曹鹤阳说，“不用提出来要将那些人放掉，你只说花了大力气截到了这份供词，交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会把那些人给放了的。”
“啊？”
“想不明白？”
朱云峰皱眉摇头，随后搂住曹鹤阳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阿四，我慢慢想，你先睡会儿。我实在想不明白了再叫你。”
“也行。”曹鹤阳笑，“不过我其实不困。”
“没事儿，你靠着我，眯一会儿也好的。”朱云峰说，“实在不想睡的话，就这么靠着也好。我壮实，你靠着舒服。”
曹鹤阳微微一笑，靠在朱云峰肩膀上，许是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他居然真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朱云峰将他搂得再紧一些，生怕马车颠簸将他惊醒。心中则转着刚刚曹鹤阳说的话，将供词直接交给陈家？他们会将人给放了？朱云峰从不怀疑曹鹤阳的判断，他家学渊源，本身就是玲珑剔透的心思，加上上一世……想到上一世朱云峰又叹了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曹鹤阳的小腹。如果这一次曹鹤阳真的有了身孕的话，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不会让上一世的事情再重演。不，不管有没有身孕，自己都要好好保护曹鹤阳。
马车行了大半天，卡着关城门的时间进了福田县，这里距明州港还有三天路程。
县城虽然比镇上好一些，但临近年关也没几家客栈还开着，刘九思寻了好几个人问，总算找到一家客栈。
说是客栈，更像是车马行，没有什么雅间单间，都是大通铺。
张侍卫建议去找镇上的富贵人家借宿，朱云峰则说干脆找这里的驿馆，都被曹鹤阳拦下了。
“只是寻个地方睡一晚而已，我也没这么娇贵吧！”
“可是……”刘九思多少知道朱云峰同曹鹤阳的关系，不敢想象等下他们五个人都挤在大通铺上的样子。
曹鹤阳笑了笑，说：“我看这店里客人应该不多，问问老板能不能让我们单独包两间房。”
“这样好！”小龄儿说，“我和我叔晚上轮流守夜，小曹大人和世子爷好好休息。”说完看了刘九思一眼，“就是你，可能得跟我们一样在廊下委屈一晚。”
刘九思觉得张九龄莫名其妙，世子爷和自己爷睡一间，自己跟他们叔侄俩睡一间，为什么要在廊下挤？都已经是大通铺了，还怕不够大吗？
朱云峰听了张九龄的话也呆了呆，随后在他脑后拍了一下，说：“少胡说，赶紧去问。”
张九龄没觉得自己哪儿说错了，但还是听话去问掌柜的能不能让他们包两间房。年关正是生意最清冷的时候，那掌柜听说这一拨客人要包两间房，乐意得不得了，立刻点头答应。
“叔，那我守下半夜？”张九龄看着朱云峰和曹鹤阳进了一间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间房里有一间是给他们的。
“我年纪大了，醒得早，我守下半夜吧！”张侍卫说完也不等张九龄答应，自顾自去了另一间房。
“你不去伺候？”张九龄问刘九思。
刘九思心说我要这会儿进去以后就不用伺候了，他没理张九龄，跟着张侍卫进了屋。
张九龄皱眉，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奇怪。不过他是少年人心性，这种事情想不明白抛开了就是，当下双足一点，一个倒挂金钩上了房梁，又几下蹿到房顶。刚用手枕着头，就听张侍卫在下面叫道：“下来！成什么样子。”
张九龄从屋顶跳下来，问：“叔，怎么啦？”
“从前让你在房顶，是因为高门大户的房顶高，你在上面其他人看不到。”张侍卫指了指客栈的房顶，“这里的这么矮，你生怕人家看不到你啊？”
“那我……”
“廊下待着，警醒些就好。”张侍卫说。
“哦……好……”张九龄听话到廊下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待着。
朱云峰进了屋子先皱眉，有些抱歉地看向曹鹤阳，说：“阿四，委屈你了。”
“又说傻话。”曹鹤阳笑，“是我坚持住这里的。你道什么歉？”
“说起来，为什么不去驿馆啊？”朱云峰问，“是怕暴露行踪吗？可是我们这一趟……不是等于已经暴露了吗？”
“暴露是对田十九来说，其他人并不知道我们出来做什么，又去了哪里。”曹鹤阳说，“陈家应该知道我们离开明州了，但除非一路派人跟着我们，否则应该也不知道我们去了田家镇，更找到了田家村。不过就算知道也没关系，这样你将田立供词交给他们的时候，才能更加让他们信任。”
“你的意思是……我们出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朱云峰有些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
“是的。”曹鹤阳点头，“有的事情可做不可说，有的事情可说不可做。”
曹鹤阳见朱云峰欲言又止，立刻制止他道：“你别又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可不要听。”
朱云峰笑着将通铺上的褥子被子挪开，又铺好自己带来的，这才对曹鹤阳说：“我不说。阿四说了，有些事情可做不可说。所以我不说，我只做。”说完拥着曹鹤阳，落下几个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