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拜见
朱云峰离开陈家大宅，看似走得非常潇洒，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无措的，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如何。可是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回去等结果。
结果很快就来了，初三一早，陈传机就来翠薇楼见他，彼时朱云峰正给曹鹤阳选今天衣服的配饰，在一块玉佩和一只荷包中犹豫不决，最后决定两样都给曹鹤阳戴上。
听到陈传机求见的通报，朱云峰长长松了口气，对曹鹤阳说：“阿四，看来我昨天做得不错。”
“早说过了，我们大饼就是很厉害的呀！”曹鹤阳笑着看向朱云峰，任由他将玉佩和荷包分别挂在自己腰带上。
“那阿四我们一起去见他？”朱云峰问。
曹鹤阳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可以啊！”随后又说，“你也不要着急去见他，晾一晾挺好的。”
“有道理，现在是他们急。”朱云峰说，“我们又不急。那先吃早饭吧！你现在可不能饿着。”
“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曹鹤阳白了朱云峰一眼，想说自己现在未必有了身孕，但因为前来通传的刘九思还在，他不好这么说，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朱云峰假装没看见，对刘九思说：“九思，摆饭吧！就摆在这里。你去跟我大舅说，我今天起晚了，还在用饭，请他稍候。”
“是。”刘九思应了一声，刚想离开，又被曹鹤阳叫住了。
“九思等一下。”曹鹤阳说，“你去对陈传机说，世子爷起晚了，还在用饭，问他用过早饭没，不嫌弃的话一起来用一些。”说完对朱云峰解释道，“晚辈让长辈等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晚辈邀请长辈一起用早饭，他若是不来愿意等，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朱云峰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
刘九思依言下去叫人摆饭，又去跟陈传机说了曹鹤阳的话。陈传机愣了一愣，脸上隐隐有怒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朱云峰作为晚辈并没有无礼地要去他等，而是说明了情况，请他一起用早饭，他若是不去是他自己的问题，挑不出礼来，可若是去……
陈传机现在才知道父亲交给自己的不是什么容易办的事儿，比他原先以为的难太多了。他深吸口气，微笑着对刘九思说：“早上出来得急，只用了半碗粥，我还真有点儿饿了。”
刘九思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但他见机极快，说：“那您请跟我来。”说完引着陈传机往院子里去，又随后拉了个眼熟的侍卫，冲他使个眼色说：“去跟世子爷禀一声，说陈先生要一起用早饭，问问世子爷要不要叫小厨房多加几道菜。”
那侍卫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转身跑去禀报。
朱云峰听了倒是有些惊讶，说了声“知道了”，挥手让那侍卫下去，随后转头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微微一笑，说：“没事儿，这说明他很着急。”说完起身道：“那我先去后面，你……”
“阿四你坐下！”朱云峰一把抓住曹鹤阳的手，“我们俩一起用早饭又没什么奇怪的，你不用躲。”
“可……”
“再说了，他这样跑过来，你不在，我心虚，不知道有些话应不应该说，要怎么说。”朱云峰说，“你坐下陪我好不好？”
曹鹤阳有些无奈，只能说：“行吧！”
过不多时，刘九思引着陈传机进来，朱云峰连忙起身迎接，又指着曹鹤阳说：“大舅舅，这位就是小曹大人。”
曹鹤阳微微扬了扬下巴，算是跟陈传机打招呼，并没有起身，态度颇为倨傲。
朱云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给陈传机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生气。
曹鹤阳如此做派，倒没出陈传机的预料。在他想来，曹鹤阳是邵宁郡主的孙子，父亲又在越州织造这个位置上坐了好些时候，很得皇帝陛下信任。他本人又是十五岁点探花，在翰林院观政三年，必然是有些傲气的。自己虽然是朱云峰的长辈，朱云峰跟曹鹤阳倒是可以算是表兄弟，但他可不敢因此跟曹鹤阳攀亲。
陈传机是白身，曹鹤阳没让他下跪见礼已经是给朱云峰面子了。因此上，他倒是恭恭敬敬地给曹鹤阳行了礼，道：“见过小曹大人。”
曹鹤阳微微颔首。
朱云峰便请陈传机坐下，叫仆役添了碗筷，又问道：“也不知道大舅舅喜欢吃些什么，我让他们看着上一点儿？”
陈传机来并不是真的为了吃早饭，只是想早点见到朱云峰好谈事情，他随意扫一眼桌上的早饭，见很是清淡，边说：“都好，我不挑的。”
朱云峰便让人上了一碗白粥配了六碟小菜，说：“其他没什么，这个酿萝卜是我娘亲自腌制的，我从小吃到大，这次出门她也让我带上，大舅舅尝尝。”
陈传机闻言尝了一口，齁咸，他有心用白粥压一压，谁知道那粥又滚烫，根本入不了口。偏偏他又不能把那酿萝卜吐了，只能囫囵吞了，然后感慨道：“味道真好。是我们明州的味道。”
朱云峰差点儿憋不住笑，这根本不是他母亲腌制的，就是随便一碟酱菜，提到母亲不过就是为了让陈传机有个台阶，可以顺势提起陈家的事情而已。这种事情他从小在都城长大，哪怕不学，看都看会了。
果然就听陈传机感慨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你娘带你回来过几次，那会儿你才……”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了一下，“这么点儿大呢！如今一眨眼都这么高了。”
朱云峰笑笑，说：“对，日子过得很快。我娘也经常这么感慨呢！”
陈传机接着道：“小饼啊……你是个好孩子，舅舅知道。昨天你能跟你外祖，跟我说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说明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朱云峰给陈传机夹了一块酱菜，说：“大舅舅说什么话，我娘姓陈，您这么说实在是见外了。”
“是是是。”陈传机说。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来之前他没想到曹鹤阳也在这里，更没想到他会跟朱云峰一起用早饭。
曹鹤阳放下筷子，对朱云峰说：“我看我在这里，陈先生似乎不太好说话，不然我先走？”
“不不不……”陈传机吓了一跳，连忙否认，“小曹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朱云峰也连忙道：“小曹大人您误会了。我大舅舅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的……上差，一时紧张而已。”说完轻轻踢了陈传机一下，示意他说话。
陈传机连忙点头，说：“是是是，一时紧张。”
朱云峰又说：“昨日我去家里时也说了，这次的事情借了小曹大人不少势，家里对小曹大人只有感谢，哪儿敢觉得您碍事儿呢！”
陈传机下意识觉得朱云峰的话哪里不对，但现在也没时间让他仔细想了，只能继续点头，说：“不错不错，还要感谢小曹大人伸出援手。”
“所以……大舅舅没什么不能当着小曹大人面说的。”朱云峰说。
“这个……”陈传机想了想，见朱云峰冲自己微微颔首，咬了咬牙道：“是这样……嗯……那个田立既然已经死无对证，那他提到的那些人……不知道要如何处置才好？还想请小饼……请世子爷和小曹大人帮忙拿个主意。”
曹鹤阳闻言嗤笑一声，似是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无趣，他看了朱云峰一眼，没说话。
陈传机见曹鹤阳一副不屑的样子，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蠢问题。可是昨日他和父亲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本来对他们来说处置人是最简单的，打晕了绑到船上，等出海了找个地方扔下去就好，偏偏朱云峰昨天特意提了不能再伤人性命，那这群人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了。
朱云峰暗暗好笑，但还是一脸诚恳地起身向曹鹤阳行了一礼，说：“小曹大人，我就是一个纨绔，这次的事情全靠你从重周全，您看……”
曹鹤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说：“这次的事情其实与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一路南下，我跟世子爷还算投缘……”
“是是是……”朱云峰连忙说，“我跟小曹大人一见如故。”
曹鹤阳接着说：“那些人都是黄册登记在册的良家子，若是无故失踪，上面追查起来就非常难办了。”
“是的是的。”陈传机连忙附和。
“可其实也简单。”曹鹤阳说，“既然是良民，自然是放他们还乡啦！”
“可……”
“陈先生是担心他们回去之后乱说吗？”曹鹤阳问。
陈传机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承认。
曹鹤阳说：“明明是陈家发现白记货栈里有来路不明的人，查明他们是被拐卖来的良家子，救了他们。还好心给了他们路费还乡。至于捉拿拐子，那是官府的事情，同陈家没什么关系。倒是那个白记货栈……陈家应该也不缺掌柜的吧！随便换一个，变成其他什么记不就好了？”
陈传机一听，心说果然是都城来的，心黑手辣，这简直是卖了他们还让他们帮忙数钱啊！这个主意很合陈传机的意，毕竟不过是小小金钱的损失。对陈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就这样，陈传机千恩万谢地回去了，一直等到他走出很远，朱云峰和曹鹤阳才相视一笑，同时伸出大拇指夸奖对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