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再见
翌日刚刚用过早饭,刘九思就来报,说谢家家主谢文琛派了弟弟来给两位揽胜使送礼。
“谢文琛居然还有弟弟?”朱云峰好奇,“他辈分不是很大吗?又说是老来子,怎么还有弟弟?”
刘九思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似乎不知道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求救似的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对刘九思说:“礼单收下,请那位谢先生到书房,我们这就过去。”
“是。”刘九思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朱云峰转头去看曹鹤阳,问:“他脸色怎么这么奇怪,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倒也不是……”曹鹤阳说,“这个事儿……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是听我祖母说起过。你……咱娘不是旧都出生,而且你当时还小,所以大约没听人说起过。”
听曹鹤阳这么说,朱云峰越发好奇,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位谢先生是外室生的,一直以来无人知晓他的存在。直到谢老先生去世,他才捧着谢老先生的手书上门。”曹鹤阳说,“那上面说要谢文琛照顾弟弟。”
“啊?”朱云峰皱眉,“这种事情他也能答应?”
都城也有过类似的事情,一般这种找上门自称外室或者外室生的孩子的都会被打出去。谢文琛显然是把人认下来了。
曹鹤阳点头,说:“就是因为认下来所以才会成为一时谈资。当时还有人猜谢家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攥住了,当然也有人觉得谢文琛软弱可欺。”
“那后来呢?”
“后来,这个谢家兄弟阋墙的戏码没有出现,那个外室子一直低调行事,好像是住在旧都外的别院里,反正很少再有他的消息了。”曹鹤阳说,“因此后来又有一个传闻,说他被谢文琛偷偷给……”曹鹤阳一边说一边冲着自己脖子比画了一下。
朱云峰扶着曹鹤阳沿着廊道走到书房,问:“这也是无稽之谈咯?”
“那是当然的。”曹鹤阳说,“不然我们现在去见谁?”
朱云峰笑,说:“这个人倒真要见见,我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很好奇,旧都人人夸赞的揽胜使朱大人是何等人物。”一个声音说。
循声望去,朱云峰只觉得那人高得出乎意料,谢文琛已经很高了,他却比谢文琛还要高半头。这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腰上悬着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头上簪子也是羊脂玉的,甚至手里拿的扇子的扇骨、大拇指上的扳指,也都是羊脂玉的。
朱云峰对这身搭配只有两个字评价——庸俗。
倒不是说玉庸俗,而是哪怕在都城也不会有人这么搭配。他身上的羊脂玉一看就是好东西,任何一件都价值连城。惟其如此,更不应该一次性都带出来炫耀,而是有主有次。都城里谁如果这么一股脑儿地戴一堆玉在身上,肯定要被人笑话的。
“你是谢文琛的弟弟?”朱云峰挑眉。
“在下谢文金。”那人微微躬身,向朱云峰同曹鹤阳二人行礼。
“您客气。”朱云峰还礼,扶着曹鹤阳迈过门槛儿,三人分主次坐下,果然不出意外地在谢文金身边看到了一个随从打扮的人,正是李鹤东。
“见过世子爷,见过小曹大人。”李鹤东给二人见礼。
这就是昨天接风宴上朱云峰给谢文琛的暗示,他要见李鹤东一面。曹鹤阳认为在明州遇到的事情,无论是不是宁王做的,无论李鹤东知道不知道,都必须要听他说一说,从而判断宁王的态度。
待仆役上了茶点,全部退到外面,关上了门,曹鹤阳才对李鹤东说:“李侍卫也请坐下吧!”
李鹤东拱手道谢,随后寻了张凳子坐下,显然非常有规矩。
“不知道二位大人寻我,有何贵干?”李鹤东问。
曹鹤阳微一沉吟,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将陈传材和陈雪娘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关于田十九的部分他也说了,但没有说田十九是威仪将军府后人的事。
李鹤东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眉头大皱,等听到曹鹤阳说那群追杀陈传材和陈雪娘的人身上有宁王府的腰牌更是惊得大叫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鹤东说,“我家王爷不可能贩卖良家子,更加不可能养什么死士去追杀平民。”
“东东,你先坐下。”谢文金突然开口,“别激动,听小曹大人说完。”
原本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的李鹤东居然真的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他回头瞪了谢文金一眼,坐了下来。
曹鹤阳叹口气说:“我知道空口无凭,稍后我请张叔将寻到的腰牌还有那些人的衣物碎片都拿给你认一认。”
李鹤东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谢文金一眼,还是忍住了。
曹鹤阳就叫了张侍卫进来,将腰牌和衣物碎片拿给李鹤东看。
李鹤东先是接过腰牌仔细查看,又伸手触摸良久,随后说:“不对!这不是宁王府的腰牌,是假冒的。”
“啊?不会吧!”朱云峰说,“我也是见过宁王府腰牌的,就是这样的啊!你不要为了给宁王脱罪,就胡说一气。”
“我没胡说。”李鹤东瞪了朱云峰一眼,“我出来时候怕暴露身份,没有带腰牌,可我们宁王府的腰牌是有暗记的。”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腰牌,“宁字头上那一点,是横点。”
朱云峰闻言从李鹤东手上接过腰牌,说:“我看了半天,这确实是横点啊!”
“是横点没错。”李鹤东说,“所以不对。”
“你把我弄糊涂了。”朱云峰说,“你又说这腰牌是假冒的,又说这是横点,那到底对不对?”
李鹤东说:“王爷封地在荆州,荆州的王府也早就建好了。王府人口众多,为了方便管理辨认,都城宁王府的腰牌,这一点是横点,荆州宁王府的腰牌,这一点是斜点,而如果是在外奔波不在府里伺候的人,腰牌上这一点是竖的。”李鹤东指着那点说:“这块腰牌上的点是横点,说明那人应该是在都城宁王府伺候的。可是他又出来杀人,按照府里的规矩,他的腰牌应该是竖过来的。”
“这不过就是你一面之词。”朱云峰说,“说不定他就是被养在都城的死士呢!出来执行任务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身上压根儿不会带腰牌。”李鹤东指指自己,“就好像我这样。”
朱云峰闻言没再说什么,转头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沉吟片刻,问:“那这些衣物残片你怎么看?”
李鹤东拿起那些布料看了看,摇头道:“这方面我就分不太清了,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布料虽然是冬衣,但显然是南方的衣料。北方的冬衣比这厚实多了。当然这些没有意义,毕竟衣服而已,可以到了当地再换再买。”
曹鹤阳点头,又问:“你用什么兵器?”
李鹤东一愣,说:“刀。”
“军中常用的那种?”
李鹤东摇摇头,说:“我的兵器是自己找人按我的习惯打造的,样子更接近唐刀,和军中所用不同。”
曹鹤阳心中一动,问:“你们习武之人,带在身上的兵器是不是都是趁手的,我意思是……哪怕差不多的腰刀,但如果长短尺寸有所不同,也会用不习惯。”
“那当然。”李鹤东有些奇怪地看了曹鹤阳一眼,觉得这种问题不应该是他这个聪明人问出来的。
曹鹤阳深吸口气,说:“我们从那些人手上搜出来的腰刀是……南军的刀。”
“南军……”李鹤东说,“那人带着都城宁王府的腰牌,用的是南军的刀,这绝无可能。哪怕他真的是死士,以我们王爷的能力也没办法将一个人从南军调入都城。”
“那么问题来了。”曹鹤阳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打着宁王府的旗号,不但偷种禁药,还贩卖人口,甚至杀人灭口。”
李鹤东身形一僵,说:“这……”
“你将上次的事情通知宁王之后,宁王有回复吗?”曹鹤阳问,“这么严重的事情宁王总该有所反击吧!”
“这个我不知道。”李鹤东说,“我只将情况报给殿下知道。”
“那殿下知道是谁做的了吗?”曹鹤阳又问。
李鹤东抿着唇,并不说话。
“小曹大人何必为难他。”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谢文金突然开口,“如果这不是宁王做的,那必然就是有人嫁祸宁王。是谁嫁祸,不是很清楚吗?若是宁王倒了,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有好处吧!”
“一个吗?我觉得是两个呢!”曹鹤阳说。
谢文金摇摇头,说:“康王年岁太小,斗不过太子殿下的。”
曹鹤阳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点。如今后宫看似孟皇贵妃一人独大,可康王到底比太子小了十几岁,年纪跟皇孙都没差多少。除非孟皇贵妃有本事将太子一起斗倒,否则……
等等……
曹鹤阳突然想到上一世太子坠马的事情。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孟皇贵妃的阴谋呢?万一她等着一石二鸟呢?
“我暂时相信你的话。”曹鹤阳说,“只不过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要看到证明。至少我要看到三块不同的宁王府腰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