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坦诚
朱云峰隔着屏风听到小高大夫说曹鹤阳有了身孕,高兴得差点儿叫出来。刘九思眉头深锁,他知道这个小高大夫是专门给坤泽看病的,可他半点儿也没想通,自己这一行人里什么时候混了个坤泽进来,难道是王九龙?可孩子是谁的?张九龄的?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倒是看不出来。
“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朱云峰在屏风后问。
“也没什么,同普通妇人怀孕没什么区别。”小高大夫说,“头三个月禁绝房事,少吃多动。乾元多用信香抚慰,不要惹他生气。”
“好好好。”朱云峰连连应是。
“不过……”小高大夫似乎有些犹豫,片刻他说,“我想半个月后再来复诊。”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朱云峰紧张道,想到曹鹤阳前几天陪着他一路奔波,他就后怕。
“倒是没有。”小高大夫说,“就是有件事儿我吃不太准,得半个月后再来一趟。”说完他微微笑了笑,说:“放心,是好事儿。”
朱云峰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又问了许多注意事项,这才要刘九思将小高大夫送出去。
等大夫离开,朱云峰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掀开幔帐抱住曹鹤阳道:“阿四,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真的有孩子了。”
曹鹤阳由他抱着,等他情绪略平复了些,说:“其实咱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儿。”
“什么?”
“忘记告诉九思了。”曹鹤阳说。
“告诉他什么?”
“我是坤泽。”曹鹤阳说,“他刚刚显然已经听出了你的声音,这会儿大约正在满世界寻我呢!”
“寻你作甚?”
“你把坤泽的肚子搞大了,却还在跟我……”曹鹤阳本想说“卿卿我我”,话到嘴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瞪他一眼道,“反正你看吧!他肯定要找我的。”
“那我去跟他说?”
“等他找过来吧!”曹鹤阳说,“你现在跑去跟他说,不是找打嘛!”
果然过不多时,就听到刘九思在外面敲门,问道:“爷……您……您在里面吗?”
“九思你进来吧!”曹鹤阳应了一声。
刘九思打开门,见曹鹤阳在帷幔后的软榻上坐着,朱云峰则坐在他身边,突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爷……你……”
曹鹤阳点头,说:“是!是我。”
“怎么会……”刘九思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曹鹤阳叹口气,说:“别说是你,我最初也有些受不了。”
“爷……您十五岁点探花,入翰林院……”刘九思眼眶都红了,“从小到大苦读不辍,这些苦……岂不是都白吃了。”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那倒也不至于。”
“那……那你和世子爷……”刘九思问,“要成亲吗?您的官职怎么办?”
曹鹤阳看了朱云峰一眼,对刘九思说:“九思,我一向当你是弟弟,你知道的。”
“爷,我知道。”
“我……我们商量过了,会隐瞒我坤泽的身份。”曹鹤阳说,“这次出来也正好是个机会。只要瞒得好,就没人知道孩子是我生的,我的坤泽身份不会曝光,依然还可以继续仕途。”
“这……这能瞒得住吗?”刘九思有些乱了,“这……这算欺君吗?”
“瞒不住也要瞒。”曹鹤阳说,“你也说了,我从小到大勤学不辍,若是因为分生成坤泽就前功尽弃,那也太可惜了。”
刘九思看看曹鹤阳又看看朱云峰,突然伸手一拳砸向朱云峰。朱云峰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身子本能朝后一撤,想要侧头避过。可是他发现曹鹤阳在自己身后,如果自己躲开万一刘九思收不住力可能会伤到曹鹤阳。
反正就是挨一拳,也不算什么。这样想着,朱云峰也不退了,反而朝前一跃,迎着刘九思的拳头上前冲了上去。
刘九思没想到他会冲上来,拳头擦着朱云峰脸划过去,一下收不住力,眼看就要扑到后面的曹鹤阳,朱云峰的冲力将他撞开,二人在地上滚作一团,还带倒了屋里的桌椅,茶碗碎了一地。
曹鹤阳被这变故惊到了,他抚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朱云峰一骨碌爬起来,见曹鹤阳额上冷汗涔涔,脸色也白了,他也吓了一跳,说:“我去把小高大夫请回来。”
“大饼回来。”曹鹤阳扶着腰想站起来,朱云峰连忙上前去扶他。
“我……我有点不舒服……”
“我扶你回屋去躺会儿。”朱云峰说。
“我……我……”曹鹤阳呼吸越来越急促,“有点儿喘不过气。”
“阿四,你别吓我!”朱云峰也顾不上刘九思了,一把将曹鹤阳抱起,进了内室。
曹鹤阳靠在朱云峰身上,深深吸了口气,茶香将他扑扑乱跳的心安抚了下来。等进了内室躺到床上,他已经好些了。
“我没那么难受了。”曹鹤阳说。
“那就好。”朱云峰见他脸色确实没刚刚那么苍白了,也不出冷汗了,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曹鹤阳说自己没事,但朱云峰还是哄着曹鹤阳要他睡会儿,等发现他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他要去跟刘九思谈谈。
外间里,刘九思呆呆坐着,地上已经收拾干净了,显然应该做的事,他还是做了的。
见朱云峰出来,刘九思问:“爷他怎么样?”
朱云峰说:“没事,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九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上下打量朱云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爷是坤泽。”刘九思说,“我就说你们俩之间不一般,原本我以为是龙阳,可爷又说他不是……我……”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对我动手?”朱云峰问。
“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对他好的。可他是坤泽,你是乾元,我以为……”
“你以为我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又或者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只认定我?”朱云峰叹了口气,“最近事情太多,我和阿四都忽略了,应该先给你透个底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有了身孕,有些手忙脚乱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刘九思问。
“找个僻静地方,让阿四把孩子生下来。”朱云峰说。
“生下来之后呢?”
“自然是抱回家去。”朱云峰说,“我反正一直是个纨绔,就说我养在外面的人生了孩子,我把孩子抱回去,我娘不会说什么的。”
“那你们……”
“若是从前,我肯定会说我要娶阿四的。”朱云峰说,“可是刚刚你也说了,他多年苦读,满腹才华,不应该被我拘在后院里。”
“你真的是不想束缚他,不是想另娶?”刘九思有些怀疑。
“这话可不敢瞎说。”朱云峰说,“回头他听到要不高兴的。”
“爷才没那么小气。”
朱云峰说那是你不知道他平时怎么用陈雪娘点我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打算跟刘九思说,只能说:“我对阿四的心意,本来也不用对你解释。可是我知道你是他的奶兄弟,他也没把你当下人,所以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阿四,我是认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娶他是想趁机做点什么。我比这世上所有其他人都更担心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只是……”刘九思说,“爷他年纪也到了,你们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外面,总要回都城的吧!家里……”
“我有我的办法。”朱云峰说,“至于阿四,我相信他也有他的办法。我只需要相信他就好了。”
“你……”刘九思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大景的天下从来没有坤泽能够隐瞒身份不嫁人,继续走仕途。往重了说,这是欺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朱云峰认真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没办法说什么。至少这一刻,他能看出来,朱云峰对曹鹤阳的真心,看出来他是真的愿意帮曹鹤阳隐瞒身份,让他能够不被拘于一方小天地中,而是自己施展自己的才华为这天下做点什么。
“既然如此……”刘九思说,“需要我做什么,世子爷您吩咐吧!”
朱云峰笑了,说:“没什么要吩咐的,你多多照顾阿四就是了。旧都这里谁家都有眼睛,若是有人发现了我们这里请了小高大夫,你就说是我宠的一个坤泽有了身孕就好了。”
刘九思瞪大眼睛,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可无论如何,名声肯定是没了。
朱云峰似乎是看出了刘九思的疑虑,笑着说:“我本来就没什么名声,无所谓的。阿四不一样,他朗月清风,今后是要入阁拜相的。只要能把这件事儿瞒下来就好了。”
刘九思深吸口气,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旧都世家那边你记得盯一盯,我们在这里待得久了,那边必定会有疑虑,还得想个法子对付他们才好。”朱云峰说。
刘九思点头,说:“放心吧!世子爷,交给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