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90)

90 双胎
  朱云峰让刘九思悄悄雇来的工匠在夹巷里敲打挖掘,青石碎裂声混着铁锹铲土的沙沙响,惊飞了屋檐下觅食的麻雀。消息像浸透桐油的引线,顺着茶肆酒坊的雕花木窗,在世家贵胄的宴会上滋滋燃烧。
  谢文琛借出的小院本来僻静非常,可当朱云峰命人撬开墙根下第一块青砖石,就有人在此处踮脚张望。三日后,地底传来沉闷的夯土声,驿馆不远处茶楼的老掌柜掀开竹帘,望着影影绰绰的人影,摇头笑道:“旧都是什么地方,连老鼠打的洞都藏不住。世子爷……还是太年轻了呀!”
  果不其然,地道没挖一半,旧都各大世家的请安帖子就推上了朱云峰的案头。周家的管事捧着鎏金拜匣,掀开红绸时故意将眼角的笑纹扯得更深,说:“我家老爷听闻世子爷在筹备金屋藏娇,特地送了南洋的鲛绡帐。我家老爷还说,世子爷若是有什么旁的需要,尽管开口。”
  这阵子旧都大大小小的聚会上,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朱云峰。有人说“不过就是养了个坤泽,有什么关系,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还有人说“世子爷从都城来,怕是小心谨慎惯了,在旧都也免不了这种做派。”
  这些闲言碎语如柳絮般飘进朱云峰耳中,他却压根儿不屑一顾,只守着面前的泥炉,上面正熬着白米粥。
  等粥熬好了,朱云峰就提着食盒将粥送到曹鹤阳屋里,他这几天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把朱云峰急坏了。
  好不容易今天好一些了,朱云峰就将这几日外面的闲话讲笑话一样讲给曹鹤阳听。
  “今天外面又有新笑话了,他们说我活得像惊弓之鸟,显然在都城一点儿都不受恩宠。”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整理曹鹤阳鬓角的碎发。
  曹鹤阳有些心疼又有些满足,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若非他们各个都盯着你,我最近的日子怕是也没有这么太平。”
  “又说什么傻话。”朱云峰说,“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不……是孩子们。”

  大约三天前,小高大夫身着月白夹袍,手持乌木药箱,如约而至。他如上次一般隔着帷幔给曹鹤阳切脉。可与上次不同,这一回他屏息凝神,良久之后才说道:“恭喜。恭喜。确实是大喜。”
  朱云峰有些无语,他倚着雕花屏风,手中把玩着青玉扳指,挑眉问道:“之前不就知道怀孕了,怎么这会儿又道恭喜?”说句实话,他心中对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小高大夫多少还有疑虑。
  小高大夫也不恼,他整了整衣襟,微笑拱了拱手,说:“之前不太确定,毕竟时日尚浅,这会儿切脉应该是准了,您家中这一位怀了双胎。”
  “啊?”饶是曹鹤阳心志坚定,也不禁在幔帐里轻呼一声,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不但有了身孕,甚至是双胎。
  朱云峰更是呆愣愣站在原地,手中扳指差点儿掉在地上。他张开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在做梦,怎么一下子……这就有两个孩子了?
  小高大夫年纪不大,但也见多了朱云峰这样的,知道他一听到好消息,整个人都欢喜傻了。他也不再跟朱云峰说什么,只开了些安胎的药物,又跟刘九思仔细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
  “忌生冷辛辣,开的药每日辰时、酉时各服一次。”小高大夫说,“需静养,不可操心劳神,可以适当走动,但若是觉得累就要立刻躺下休息。”
  刘九思一一应下,恨不得拿纸笔将小高大夫的每一句话都一一记录。
  自从知道曹鹤阳怀了双胎,朱云峰更是恨不得将他当眼珠子那么看着。晚上也不敢同他同床共枕了,在屋里按了张软榻,就睡在榻上。晚上隔一两个时辰就要起来看看曹鹤阳,生怕他哪儿不舒服又担心他叫自己,而自己没听到。
  此刻见朱云峰提着粥过来,曹鹤阳伸手抚摸朱云峰眼下淡淡乌青,说:“我今天已经好多了,没觉得那么难受了,东西也能吃进去一些了。你别老是这么熬着,还有好几个月呢!很辛苦的。”
  朱云峰握住曹鹤阳的手,顺势将人拢进怀中,隔着寝衣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他将下巴抵在他发顶,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兰香,笑着说:“不辛苦不辛苦!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呀!阿四你才是真的辛苦。”随后又问:“既然觉得好一点了,那这粥还喝吗?或者我让他们重新做一点来?馄饨?或者阳春面?”
  “不用不用!”曹鹤阳笑着伸手戳了戳他胸口,“都知道你堂堂世子爷为了个坤泽洗手做羹汤。要是现在这个坤泽连粥都不喝,那也真是倒反天罡了。”
  朱云峰笑着抓住曹鹤阳的手,将指尖送进口中轻轻含住,好一会儿才放开说:“这有什么倒反天罡的。别说你现在不想喝粥想吃别的,就是想吃龙肉,我都得给你找条龙过来,现杀现做。”
  曹鹤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又胡说。”
  朱云峰低头去吻他含笑的眼角,在他耳边轻声说:“阿四,你就管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虽然朱云峰想得很不错,觉得事情可以都交给他,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这日他心情正好。地道终于挖通,新购置的仆役也已安顿妥当。他已经同曹鹤阳说好了,等今日晚间就搬过去。以后他们二人晚上就睡在那边,这样就更隐秘些。想到在小院里他同曹鹤阳可以毫不避忌,他不自觉地用指节叩了叩桌面,发出轻快的节奏。
  “世子爷!”刘九思掀帘而入,“谢家派人来请安。”话音未落,李鹤东已阔步走进书房,玄色劲装裹着一身寒气。
  “世子爷。”李鹤东抱拳拱手,开门见山,“我想求见小曹大人。”
  “你说你要见谁?”朱云峰抬眼,见李鹤东剑眉紧蹙,平日里沉稳的面容隐隐笼着一层阴霾,心头不由得 “咯噔” 一跳。
  “小曹大人他……”朱云峰本想说曹鹤阳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可毕竟他和曹鹤阳的真正关系李鹤东不知道,这话由他来说有些奇怪。
  “你等等,我让人给你通传。”朱云峰说完对站在一旁的刘九思说,“他要见小曹大人,你去通传一声,看看你家大人这会儿有没有空。”
  刘九思微微一怔,目光在李鹤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他自然是知道李鹤东身份的,只是对他的来意有些吃不准。他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时,靴子踏在青砖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沉重。
  片刻后,刘九思一个人回来了,朱云峰本以为曹鹤阳找理由推拒,却听刘九思说:“我家大人说了,您稍待片刻,他马上就来。”
  朱云峰有些着急,他很担心曹鹤阳。小高大夫说了他不能操心劳神,万一李鹤东来是说宁王 的事儿,又或者其他什么事情惹他心烦,这可怎么办才好。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外面脚步声响,曹鹤阳慢慢走了进来。他先给朱云峰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说:“李侍卫找我什么事儿?是谢文金那里有什么消息?还是宁王府有什么消息?”
  李鹤东摇摇头,说:“都不是。”
  “都不是?”曹鹤阳问,“那是什么事儿?”他一边说一边坐下。朱云峰见他选的那张椅子上没软垫,恨不得能立刻就给垫上一张。
  李鹤东突然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沙哑:“小曹大人,我家殿下……怕是出事儿了。” 话音未落,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窗外的风卷着枯叶,在廊下发出簌簌声响。
  “啊?”曹鹤阳惊讶道,“什么意思?”
  李鹤东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他沉声道:“这些日子旧都与都城的通讯不太顺畅。殿下往日里五天便会往旧都寄一封信,可从上一封信到今日已经十日了,还没有信到。我来之前去看了殿下最后一封寄来的信,上面言辞闪烁,与往日大不相同。”
  曹鹤阳没有说话,双手在袖中无意识地搅动,片刻后,他问李鹤东:“为什么找我?”
  “什么?”这个问题似乎出乎李鹤东的意料,“小曹大人何意?”
  曹鹤阳微微一笑,说:“我虽然救了你,但这也只是缘分使然,当时哪怕不是你,是其他随便谁,我都会救。后来告诉你一些消息,也不代表我想跟宁王府有什么牵扯,恰恰相反,是因为宁王是这些事情最大的嫌疑人,我只是为了想把事情搞清楚,如此而已。”话说到此处,曹鹤阳的语气也愈发笃定,幽幽然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在宁王遇到事情时帮他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
  “这……”
  “还是说……这是那个谢文金给你出的馊主意。”曹鹤阳笑,“想要试探我?那看来,你们应该是查出了一些东西啊!还是挺了不得的东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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