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91)

91 秘密
  李鹤东跪在青砖地上,膝盖硌得生疼,指节却死死抠住掌心。屋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在他脸上,明暗交界处,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身子忍不住一颤。他知道曹鹤阳敏锐,但也确实没想到曹鹤阳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朱云峰 “嚯” 地站起身,檀木椅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衣袍因剧烈动作微微震颤,腰间玉佩撞出清脆的 “叮” 声。
  曹鹤阳现在是双身子,小高大夫还特意叮嘱了不能操心劳神,虽然说不知者不罪,可李鹤东这样也太过分了,怎么还专门来试探呢?
  “你什么意思?”朱云峰忍不住问道,“我们救了你,也没指望你报恩,可最基本的信任总应该有吧!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试探?”朱云峰气得有些狠了,“我也不跟你说什么了,你走吧!以后都别来了。”话音刚落,袖口已扫翻案上茶盏,青瓷碎裂声里,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朱云峰也管不上这些,他直接起身,想去扶曹鹤阳离开。
  曹鹤阳递了个眼神给他,又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指尖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朱云峰浑身紧绷的肌肉骤然松了一瞬。
  朱云峰重新气鼓鼓地坐下,却还是对李鹤东道:“你最好能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我……”
  “行啦!世子爷莫要生气。”曹鹤阳稍稍拦了一句,随后端起茶盏,这才转头问李鹤东,“你试出想试的结果了吗?现在愿意讲了吗?不想说也不要紧,我也不会如世子爷说的那样说什么以后不要登门了。”曹鹤阳淡淡道,“最初救你的时候,也算是缘分。你这个人呢,身上很有些侠气,我很喜欢。不过今天你的所作所为,我确实有些失望。”见李鹤东抬头看过了,曹鹤阳解释道:“不是对你失望,是对我自己,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识人之明,看错了人。”

  这一番话,说得李鹤东心中难过,他也知道曹鹤阳同朱云峰不是坏人,只是事关宁王,他只能小心再小心。
  见李鹤东似乎还在犹豫,曹鹤阳也没有催促,只是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啜着里面的白水。因为有身子,小高大夫建议他尽量少喝茶。朱云峰就让人将把曹鹤阳的茶都换成了白水。
  屋内陷入死寂,唯有墙角铜漏 “滴答” 作响。李鹤东盯着曹鹤阳同朱云峰,喉间发苦,心中不断天人交战。直到曹鹤阳小半杯白水喝下肚,李鹤东似乎终于想通了。
  “我……去查了阿芙蓉。”李鹤东说。
  “阿芙蓉?”朱云峰同曹鹤阳对视一眼,不太明白李鹤东的意思,“阿芙蓉如何?”
  “那些杀人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的武器是南刀,可南刀在大景不知凡几,除非上面有特别的印记,否则很难查出来。”李鹤东说,“谢文金那家伙,这些日子进进出出不知道试了多少次,还是没能把毒物找出来,所以我就想到了阿芙蓉。”
  “可是阿芙蓉不是田立用来骗人的吗?”朱云峰不解,“你觉得跟幕后真凶有关系?”
  李鹤东说:“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叫他骗人,会不会有人更进一步,连阿芙蓉也一并提供了。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罢了。”
  “你有眉目了?”曹鹤阳问。
  李鹤东点头,说:“我刚刚说的话,不完全是假的。”
  曹鹤阳挑眉,等着他的后续。
  李鹤东继续道:“我派了些人去追查田立,其中有人去追查他的阿芙蓉是从哪里来的。那个人跟我失去联系已经快十天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试探我们?”曹鹤阳问,“你觉得这事儿跟我们有关系?”
  “田立出身的那个田家好像不简单。”李鹤东看向曹鹤阳,“那家有位田老太爷,说他是那个地方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吧!”
  “还是那句话,田家如何,你为何要来试探我们?”曹鹤阳问。
  “小曹大人明知故问了。”李鹤东说,“田家真的姓田吗?”
  曹鹤阳心一沉,他没想到李鹤东居然如此了得,能查到田家真正的根脚。
  “小曹大人不说话,说明您其实是知道的咯!”李鹤东说,“那您之前是故意隐瞒吗?”
  曹鹤阳叹口气,说:“我确实知道,之前也确实没有说。不过也谈不上故意隐瞒,田家到底是不是姓田,也不重要吧!”
  “或许原本不重要,可如果跟阿芙蓉有关的话,就重要了。”李鹤东说。
  “什么意思?”朱云峰问。
  “世子爷和小曹大人可听说过高家?”李鹤东问。
  朱云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反应快,死死抓住椅子扶手,让自己不要动。刚刚那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给曹鹤阳请小高大夫看诊的事情暴露了。
  曹鹤阳比他镇静,但捧着茶盏的手,指节也微微泛白。他问:“高家?好像有所耳闻,听说是旧都这里的杏林世家,医术不错。我听几位家主提起过。”
  李鹤东点头,继续问道:“那小曹大人可听闻过高栾之争?”
  “高栾之争?”曹鹤阳皱眉,“栾……是说太医院的栾家吗?出过太医令那家?”
  李鹤东点头,说:“正是如此。”说完他看向朱云峰,说:“我的年纪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事的,那是有一年我们王爷吃多了酒,偶尔说出来的。至于他是从何得知的,我就不清楚了,可我猜……多半是先皇后跟他说的。”
  曹鹤阳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李侍卫坐下说话吧!也跪了许久了。”
  李鹤东道了谢,站起来后松了松腿脚,这才寻了张椅子坐下,开始说他听说的事情。
  “据说成王殿下……当年是吞阿芙蓉而死。”李鹤东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你……你说什么?”朱云峰吓了一跳,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一下站起,指着李鹤东道,“你……你胡说八道。”
  李鹤东不为所动,反而直直看向朱云峰说:“都说当年成王殿下是伤心太祖皇帝和梅妃之死,加上成王妃难产血崩而亡,他心中郁结,这才病逝。可实际上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成王为太祖守陵,以至风湿入体,长年痛不欲生。”李鹤东说,“当时太医院有两位太医,一人主张先止痛再治疗,一人主张下猛药治疗。还说只要病有起色,就能缓解疼痛。成王选择了前者。”
  曹鹤阳眉头微蹙,他已经有些猜到了,问:“那位太医用的止痛的法子就是阿芙蓉?”
  “不错。”李鹤东说,“阿芙蓉止痛确实有奇效,本来如果能按照太医的法子用药,也确实能够将病治好。”
  “可是……”曹鹤阳知道李鹤东这么说,事情必有转折。
  “可是成王殿下……或者是意志不坚,或者是被人挑唆。”李鹤东说,“他私自加大了药量,以至于阿芙蓉成了瘾,再也离不开这药了。”
  曹鹤阳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去看朱云峰,见他攥紧双拳,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很想立刻去安慰他,却也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李鹤东继续道:“成王殿下染上了阿芙蓉,醉生梦死,身子也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他吸了过量的阿芙蓉,就这么死了。”
  “可你刚刚明明说……”
  “那位太医知道如果就这么将死因报上去,他也要吃挂落。”李鹤东说,“所以他就说成王殿下因为痛失所爱,一时想不开,吞了阿芙蓉。”
  “王爷吞阿芙蓉自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何况当时太宗陛下登基也就五六年光景,根基并不稳固。若是将这个死因公布出去,肯定会有人怀疑是他逼死幼弟。”曹鹤阳已经明白了,“所以当年才会说成王殿下是病逝,是这样吗?”
  李鹤东点头,随后说:“这件事儿本来也没什么人知道,那太医也以为已经瞒过去了。没想到就在太宗迁都前,他突然被罢职。他想去求情,人家才跟他说,罢职是太宗陛下亲下的旨意。他思来想去,又调查良久,这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同僚将成王之死的真相告诉了太宗陛下。太宗陛下恼恨他害死了成王,却又不能用这个由头处置他,因此只能罢职。”
  朱云峰冷哼一声,说:“怕也不是恼恨他害死成王,只是恼恨他害死成王却让他成了天下众人怀疑的对象吧!”
  这个话李鹤东自然是不会接的,他继续道:“以二位的聪明才智必然猜到了,那位给成王殿下看病的太医姓高,是如今名满旧都的高峰高大夫的祖父。至于那位告密的同僚嘛……”
  “姓栾。”曹鹤阳猜到了,“他后来跟着太宗迁都去了都城,还成了太医令。”
  “不错。”李鹤东道,“高家知道真相后,认为是栾家故意告密陷害自己,两家就成了死仇。”
  “说来说去,这和田家有什么关系?”朱云峰问。
  “世子爷可知为什么成王殿下当年独独选了高太医为他诊治?”李鹤东问。
  “为什么?”
  “因为那位高太医一直受威仪大将军府供奉,成王殿下信任岳家,所以才会选了他。”李鹤东说,“现在,请问世子爷和小曹大人,那个田家和阿芙蓉有关系了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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