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问诊
与驿馆一墙之隔的小院，耳房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栾笑语小脸烧得通红，不停地哭闹。奶娘将她抱在怀里，却怎么都哄不好。栾云平眉头紧锁，握着孩子的小手，眼眶都红了。
曹鹤阳走进小院的时候听到栾云平在催问请的大夫为什么没有到。他眉头微皱，转头问刘九思道：“怎么回事儿？请的大夫呢？”
刘九思神色有些尴尬，说：“旧都这里都以为这小院里养的是世子爷的坤泽和孩子，许是怕事……所以……”
曹鹤阳叹了口气，明白了刘九思的意思。小儿高热本就凶险，外人以为这是朱云峰的孩子，他是揽胜使，加上名声不怎么好听，许多大夫怕是心有余悸，担心万一治不好会牵连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才会不肯上门看诊。
“高峰和那个高筱贝呢？”曹鹤阳又问。
“高大夫不知道去了哪里，已经派人去找了。”刘九思说，“小高大夫说他不擅儿科，要去寻城里擅儿科的大夫。”
“他这不是胡闹嘛！”曹鹤阳说，“那些大夫是忌惮大……忌惮世子爷，他去求人家有什么用？赶紧叫人去把他叫来，他好歹是大夫，怎么样都比我们这一票人强。”
“是。小的立刻叫人去找。”刘九思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吩咐。
曹鹤阳叹了口气，掀帘子走进耳房。
此时栾笑语已经不哭了，许是哭累了，但脸依旧通红，呼吸也愈发急促。
栾云平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不停拧湿帕子给孩子擦脸和手脚。
曹鹤阳轻咳一声，引起屋里人的注意。栾云平见到曹鹤阳，微微一怔，随后说：“您是小曹大人吧！”
曹鹤阳点头，说：“世子爷外出未归，我听说大姑娘病了，怕下人照料得不周到，所以来看看。”
栾云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多谢了。”随后又说：“半个时辰前就去请大夫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请来，实在是……”
曹鹤阳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干脆将理由和盘托出。
“怎么会这样？”栾云平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医者父母心，他们怎么能……”话说到这里他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自己家里也是行医的，也知道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实在是说不得什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为今之计，不如我给你雇一辆车，你带上奶娘和大姑娘去看诊。”曹鹤阳说，“也不要透露身份住处，只说大姑娘突然病了，求大夫诊治，这样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栾云平说，“只是……”
“你担心太折腾大姑娘？”
栾云平咬了咬唇，说：“已经这样了，与其耽误下去，不如冒个险，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曹鹤阳点头，说：“既然如此，我让人给你套车去。”
“多谢！”栾云平道谢，又招呼下人准备出行的东西。
“去了外面怎么说，你……”曹鹤阳怕他关心则乱，暴露了自己的坤泽身份。
“晓得的。”栾云平显然早有准备，“我就说我妻子难产没了，是鳏夫，带着女儿回妻子家报丧，也带她见见外祖父母。”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曹鹤阳点了点头，“我叫几个护院跟着？”
“不用了。”栾云平摇了摇头，“旧都地方，夜间也不会有贼人，不用叫护院了。”
“可……”
“我听说这些护院也不是世子爷手下的，是谢家的。”栾云平说，“旧都这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什么人认识他们，再把我身份认出来，反而不美。”
“这……”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栾云平说着手一翻，手上多了几枚银针，“扎人穴道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放心。”
曹鹤阳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说：“那你也去准备一下吧！”
“我……”
“大姑娘我来照看片刻，你放心。”曹鹤阳说。
栾云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如此放心曹鹤阳，但见他眼神清澈，看着栾笑语满是温柔，便说：“如此，多谢了。”
曹鹤阳拧了帕子给栾笑语擦脸，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孩子，只见她呼吸急促，每一次吐纳都显得异常艰难，小脸因为高热红得发紫，让人看了心疼不已。曹鹤阳轻轻擦拭孩子的额头，觉得她眉眼间有些熟悉。突然之间，曹鹤阳心中咯噔一下，这孩子……虽然是女孩子看起来恬静娇弱，可这眉眼……跟高峰也太像了吧！
想到高峰带着栾云平一路南下，曹鹤阳心中有几分猜测，可如今他自己也怀着身孕，这个事情又不方便开口问，只能放在心中。
栾云平匆匆收拾好出行的物品出来，见曹鹤阳满脸慈爱，心中不知怎么就一酸，朝曹鹤阳深深行礼，道：“小曹大人，大恩大德……”
“言重了。”曹鹤阳连忙将栾云平扶起，“相见就是缘分，因为世子爷拖累，害你们还出门求诊，我心中反而过意不去。”
栾云平愣了一愣，觉得曹鹤阳话里透着几分奇怪。朱云峰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道歉。不过他是聪明人，曹鹤阳既然如此说，他听着也就是了。
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了马车的声音。栾云平招呼奶娘抱起栾笑语，与奶娘一同上了马车。曹鹤阳一路送到院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之中。
“爷！”刘九思在旁边小声提醒，“夜深了，回吧！”
曹鹤阳点头，刚刚穿过夹巷，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朱云峰。
“阿四！”朱云峰见到曹鹤阳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我刚回驿馆发现你不在，吓死我了。”
“我没事。”曹鹤阳说，“栾大姑娘病了，高峰和高筱贝都不在，我过来看看。”
“那个栾云平不是自己也会医术吗？”朱云峰说，“怎么他不自己给女儿看？”
“医人者不自医。”曹鹤阳说，“何况这是他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关心则乱，怎么可能自己给她看诊。”
“倒也是。”朱云峰点头，“那现在如何了？”一边说一边提醒曹鹤阳小心脚下台阶，恨不得将他抱回屋里。
曹鹤阳说了大概，又说：“这些大夫也太可恶了些，居然都因为害怕不肯上门看诊。我真怕栾大姑娘被耽误了。”
“要我说，高峰才是最可恶。”朱云峰说，“这种时候偏偏不在。”
曹鹤阳讶异地看了朱云峰一眼，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栾笑语不是他女儿吗？”朱云峰一脸理所当然，“哪有当爹的这么不负责任的？”
曹鹤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大姑娘是高大夫的女儿？”
“啊？”朱云峰惊讶道，“我又不瞎。她眉眼和高峰简直一模一样啊！”
“话虽……”曹鹤阳话没说完，就见廊下突然蹿出一个人来。
“你说什么？笑语是我女儿？”居然是高峰。
曹鹤阳吓了一跳，朱云峰也是一惊，下意识把曹鹤阳拉进自己怀里，又转了个身背对着高峰。
还好高峰还算有神志，冲到二人跟前就停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说笑语是我女儿？”高峰问。
“你有毛病啊！”朱云峰气不打一处来，曹鹤阳如今有了身子，要是被吓到了可怎么是好？
“你们为什么说笑语是我女儿？”高峰对朱云峰的问题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问。
“她跟你那么像，你看不出来吗？”朱云峰没好气地说。
曹鹤阳却已经从高峰的态度上品出了很多，他伸手扯了扯朱云峰的袖子，说：“高大夫，我们也只是几句玩笑之语，您别在意。这个事情……您还是问问栾公子比较好。”
“对了……平儿……”
曹鹤阳就将栾笑语高热不退，栾云平带她出门求医的事情又讲了一遍，高峰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朱云峰问。
“我找他们去。”高峰一边说一边摆摆手，“回头我跟他俩一起回来。”
朱云峰摇摇头，问曹鹤阳：“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还行。”曹鹤阳说，“没觉得难受。”
“那就好。”
二人一路回了屋里，曹鹤阳吩咐刘九思道：“等下要是高筱贝来了就让他在小院里等着吧！别回头又不见了，满世界找。”
刘九思应了一声下去了。
朱云峰这才将今日在兰若寺里的事情同曹鹤阳一五一十说了。当听到兰若寺用阿芙蓉控制了许多女子和坤泽，甚至还对一些世家子弟下手之后，曹鹤阳眉头直皱。
“阿四！你不知道，那个明远方丈，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实际上真的是个恶魔。”朱云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曹鹤阳点头，说：“他自然是个大大的恶人……我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
“什么？”
“你说……他手下人叫他大人？”曹鹤阳问
“嗯。”
“他说话带着云州口音？”曹鹤阳又问。
“不错。”
“他还给一些世家子弟也服用阿芙蓉？”
“对。”
“大饼，问题很严重。”曹鹤阳说。
朱云峰身子直起，问：“怎么啦？”
“若只是单纯想借兰若寺做皮肉生意，他又为何要给那些世家子弟用阿芙蓉？”曹鹤阳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