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游湖
“若只是想做皮肉生意，何必给那些世家子弟服用阿芙蓉？”
曹鹤阳的一句话像晴天霹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阿四……你的意思是……”朱云峰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阿芙蓉是为了……为了控制那些世家子弟？”
曹鹤阳点头，说“不错，阿芙蓉不仅能让人沉迷，更能操控人心。世家子弟一旦沾染，便如同傀儡，任人摆布。”
“你觉得……是永王？”朱云峰问。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虽然现在的线索全部都指向永王，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还有……”
曹鹤阳顿了顿，继续道：“大饼，你想过没有，我们最终要达到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朱云峰愣了一下，“阿四，你什么意思？”
曹鹤阳说：“我知道，以你的秉性，怕是希望能将这件事一查到底，若确实是永王所为……或者应该这样说，无论是谁所为，你都定然会上报陛下，将其抄家灭族。”
朱云峰眉头紧锁，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阿四，你说得对。无论背后那人是谁，我都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曹鹤阳伸手握住朱云峰的手，说：“但若真是永王，牵连甚广，我们需更谨慎行事，搜集确凿证据，不能让无辜者受牵连。”
“阿四，我明白你的意思。”朱云峰说，“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就好！”曹鹤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知道大饼你不会胡来的。”
“那是自然。”朱云峰说，“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胡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曹鹤阳问。
“只是如果真的是永王……”
“大饼，虽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永王，但是我们手上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曹鹤阳说，“你还记得陈传材的死吗？当时我们都觉得是宁王的手笔，可事实证明也未必如此。”
朱云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应该先入为主的。”
曹鹤阳说：“就是这样，不先入为主，一步一步搜集证据，还有就是……”
“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朱云峰笑，“我明白的阿四。”
“对了，你之前说……今天兰若寺那边死了个世家子？”曹鹤阳问。
朱云峰点头，说：“户部黄尚书家的小公子。”
曹鹤阳眉头微挑，问：“黄赟黄尚书？”
朱云峰点头，说：“也没有第二个户部黄尚书了吧！咱家都城的户部尚书可是姓李的。”
太宗迁都之时在旧都留下了整套六部的班子，称之为旧都留守。这位黄赟尚书就是旧都的户部尚书，官称应该是户部旧都留守尚书，只不过在旧都这里，大家为了方便都只称户部尚书。
“我记得这位黄尚书为人最重礼仪。”曹鹤阳说，“他似乎原本是在都城户部任职的，因为为人太过刚正不阿，得罪了同僚，这才会被贬到旧都。怎么他家的小公子……会如此不堪？”
朱云峰有些讶异，问曹鹤阳：“为人刚正不阿，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啊？”
曹鹤阳说：“都城里都这么……”说完这句话，他意识到不对，“不不不，这里有问题。若真的刚正不阿，人人称颂，当时怎么会没有人给他说话，反而是他离开都城之后才被人人称赞。”
“阿四，你同他共事过吗？”朱云峰问。
曹鹤阳摇头，说：“没有，他被贬的时候我还没入翰林院，是后来每次提起他的时候，都有人说他为人刚直，我才有了这样的印象。当时我也没怀疑什么，可现在想来，确实不太对劲。一个已经在旧都好几年的户部尚书，每次提到都有溢美之词，倒像是……”
“像是有人在刻意为他塑造形象！”朱云峰也明白过来，“那你觉得……他家小公子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倒真的不能确定，毕竟你今天撞见这一幕也属偶然。那位小公子今日不曾归家，黄家最晚明日中午必然就要打发人找了。到时候若是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阿四你是说……我们可以查这个案子？”朱云峰来了精神，“我听那些说书先生说的什么狄公案、包公案，说得可带劲了。一直想自己试试，可惜没机会。”
“我们只是揽胜使，照理是没资格管案子的。”曹鹤阳说，“不过……如果是我们揽胜的时候发现了尸首呢？”
“啊？”朱云峰说，“我们要怎么发现尸首？”
“兰若寺那边能够将尸首扔进什么地方？”曹鹤阳说，“那边后山上的小溪太浅，没办法抛尸，要抛尸只有下山到渡口处。”
“懂了！”朱云峰说，“我们明日里一早就到那里守着！”
“那太刻意了！”曹鹤阳说，“不过明日我们可以去游湖。然后逆流而上一直到城西的渡口。”
“若是有人比我们先发现……”
“那也可以啊！”曹鹤阳说，“官差肯定没有我们去得快，我们可以先撞上。”
“懂了！”朱云峰颔首，“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二人商议既定，曹鹤阳叫了刘九思进来，吩咐说明日要去游湖。刘九思虽然诧异，但也没多问。曹鹤阳又问他栾云平那边的消息。
刘九思说：“已经在草本堂找到大夫了，大姑娘的情况应当是稳住了。那边大夫说今日最好是在草本堂里待着，怕大姑娘病情再有反复。”
“高峰呢？”朱云峰问，“他也去了草本堂？他不怕人认出来吗？”
“高大夫原本是想去的，但被劝住了。”刘九思说，“小高大夫也已经找到了，二人已经回小院了。”
“笑语没事儿就好了。”曹鹤阳深吸口气，“孩子这么小，却要遭这份罪，也着实可怜。”
朱云峰点头附和：“是啊，孩子太可怜了。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儿。我看高峰今天拿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笑语是他的孩子。”
“别人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多加猜测了。”曹鹤阳说完又对刘九思吩咐道，“找两个机灵点的到草本堂附近候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又或者银钱不够了，及时回来报信。”
“小的明白。”刘九思应着，转身离去。
暮春的太液湖泛着粼粼波光，朱云峰依在船头，曹鹤阳则坐在船舱内，手捧一卷书卷，目光不时投向湖面。
朱云峰伸手捞起一片飘落的花瓣，笑着说：“阿四，这水倒是清澈。”说完又将花瓣重新抛回湖中，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是啊，”曹鹤阳合上书卷，轻叹道，“可惜这世道不如湖水般清澈。”
朱云峰闻言，面容一敛，想起他们二人今日来的目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惜这大好的春光，他们却是来找哥死人的。
小船一路逆流而上，朱云峰的目光忽然凝住，前方水面似乎是正浮着什么。
“船家，前面好像有人落水，快去看看。”朱云峰指着前方道。
那船家闻言，立刻划桨靠了上去。等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具身着青衫的男子尸体，面容苍白，衣衫湿透，显然已溺水多时。船家脸色骤变，忙不迭地退后几步，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心中感慨，这一趟也勉强也算有所收获。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揽胜使游湖，居然遇到浮尸，这么触霉头的事情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不到一炷香工夫，旧都的程府尹就已经在岸上候着了。
船只靠岸后，程府尹立刻迎了上来，给二人行礼。
“程府尹，我们听说太液湖也算旧都名胜，想着今日天气不错，就来看看，没想到……哼哼”朱云峰冷哼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程府尹在心中大呼倒霉。太液湖里每年都有个把失足溺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个事情正好被揽胜使遇到了，这确实不太吉利，难免人家不高兴。
程府尹虽然是旧都的府尹，但消息灵通，知道这二人刚刚得了特旨嘉奖，圣眷正浓，自然不敢怠慢。他连连赔笑，命人迅速处理尸体，又道：“惊扰了二位大人，是下官的不是。下官略备薄酒，替二位大人压惊。”
“这就不用了。”朱云峰假意嫌弃道，“今天遇到这个事情，要是被我母亲知道，是要拿柚子叶烧水洗澡跨火盆的。”
程府尹是北方人，不懂朱云峰说的其实是明州风俗，因此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笑笑。
曹鹤阳叹了口气，说：“府尹大人，您也别怪世子爷，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不高兴的。”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还有啊……今天这个事情，你说我们要是写到奏疏里……”
“二位大人手下留情！”程府尹汗都下来了，这个事儿要是上达天听，他这辈子就不要想回都城了。
“手下留情？”朱云峰瞪了他一眼，“你说得好像我们故意为难你似的。”
“绝无此意，下官绝无……”程府尹正想说话，他手下突然有人疾步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程府尹脸色微变，惊道：“怎么会是黄公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