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104)

104 夫妻
  春风得意楼的雕花窗棂外,暮色渐浓,黄夫人攥紧帕子的指节泛白。曹鹤阳刚刚说“除非能证明贵公子的死,另有蹊跷”不由得让她心头的疑云更重。
  “小曹大人。”黄夫人说,“犬子真的不能饮酒。去年中秋我家老爷得了上好的犀角酒具,我开玩笑说等他日后成婚时用。他却说那是暴殄天物,还说他哪怕是合卺酒,怕是也喝不得一口。”
  “夫人。”曹鹤阳说,“您如今的话我信,可我信没有用。”
  “我要验尸。”黄夫人忽然抬头,眼中燃起决绝的火光,“我现在就回去开棺验尸。”
  “夫人!”朱云峰连忙阻止,“夫人您三思。”
  “三思?事已至此,何须再思!”黄夫人语气坚定,眼中泪光闪烁,却依然决绝道:“我心已决。这件事我一定要做。一定要还犬子一个清白。”
  “夫人,您的心情我明白。”曹鹤阳说,“只是贵公子如今已经入殓,您虽然他生母,可开棺验尸也要有官府的文书。”
  “我叫黄赟去找程府尹拿!”黄夫人说,“这个老匹夫要是敢推脱,我就死给他看。”
  “除了文书,还有一点很关键。”曹鹤阳提醒道,“仵作。”
  “仵作……”黄夫人刚刚激烈高亢的音调一下低了下去,“旧都府衙的那些仵作……”说到这里她立刻明白了过来,“是啊!旧都的仵作都是府衙养着的。若是验出来我儿不是失足落水溺亡,那程府尹岂不就是草菅人命?府尹都要吃挂落,何况他们。叫他们验是验不出什么来的。”
  曹鹤阳点头,说:“夫人聪慧,能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那……”

  “夫人随着黄大人来旧都也有些时日了,不妨打听一下,旧都这里有没有可靠的仵作。”曹鹤阳说,“略远一些也行,只要打听到了,我们负责去请。”
  “这……得容我打听打听。”黄夫人说。
  回到驿馆,朱云峰扶着曹鹤阳回房,问道:“阿四,你觉得黄大人会答应黄夫人吗?”
  曹鹤阳说:“若刘九思打听回来的消息没错,应当是可以的。”
  “说到底,还是阿四你聪明。”朱云峰说,“能够想到这一招。”
  曹鹤阳有些无奈,说:“不过是些许小事,也值得你拿出来夸?”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们来说可不是。”朱云峰将曹鹤阳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在他腰后垫上软垫,“对了,之前出门的时候好像说栾家大姑娘已经回家了?”
  “应该是吧!”曹鹤阳说,“等下叫刘九思来问问。”
  不一会儿,刘九思过来给二人送晚膳,听曹鹤阳问栾笑语的情况,回答道:“已经退热了,身上起了一身疹子。大夫说,起了疹子就不要紧了,身上热毒发散出来,只要小心养着,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曹鹤阳微微颔首,“你去寻些小儿能用的润肤的药膏来,笑语是女孩子,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高大夫已经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了。他说他要自己调制。”刘九思说。
  “挺好的。”曹鹤阳说。
  等刘九思退出去,朱云峰给曹鹤阳舀了汤,问:“阿四,你说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高峰肯对笑语上心,说明他认下这个孩子了。”曹鹤阳说。
  “怎么原来他还想不认账吗?”朱云峰说,“这么混账啊!”
  曹鹤阳说:“原本……可能压根儿不知道吧!”
  “这还能不知道?”朱云峰觉得更加奇怪,“看起来也不是蠢人,怎么会自己女儿都不认得。”
  曹鹤阳睨了他一眼,说:“你现在笑人家蠢,当年也没比人家聪明。”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曾几何时,当年让他痛彻心扉的事情他居然已经可以这样毫无芥蒂地说出来了。
  “阿四!”朱云峰也愣了一下,随后抱紧爱人,“阿四!阿四!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我信你。”曹鹤阳笑着靠近朱云峰怀里。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朱云峰刚刚起身,正撑着脑袋看曹鹤阳的睡颜,外面刘九思就来报,说是黄府遣了个老仆来,有事禀报。
  刘九思的动静吵醒了曹鹤阳,他有些迷糊,问:“什么时辰了?”
  “无事,阿四你继续睡。”朱云峰说,“我去去就来。”
  朱云峰给曹鹤阳拉好薄毯,跟着刘九思去了外面的小厅。那老仆正是昨日拦住他和曹鹤阳的那一位,他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身材略有些佝偻,面相上看似乎已经有六七十岁了。然而他身上衣物干净整洁,行动间也颇为矫捷,似乎又不像这么大年纪。朱云峰昨日只是匆匆一见,没太在意,今日仔细打量了片刻,不禁感慨,旧都真的是藏龙卧虎,黄家甚至算不得世家,随便一个这样的仆人,自己居然都看不透。
  那老仆见到朱云峰,恭敬行礼道:“大人,我家老爷要老奴给大人送信,说了一定要您亲启。”说完掏出一个信封,躬身交给朱云峰。朱云峰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则文书,写着同意对黄家小公子黄楠开棺验尸。落款是黄尚书名讳,还盖了他的私印。
  朱云峰知道,黄尚书肯写下这份文书,说明昨日黄夫人回去已经说服了他。关键是有了这份文书,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调查黄楠的死因,揭开真相。
  “信我收到了。”朱云峰对那老仆说,“我会尽力的。还请告知夫人,我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不得章法。”
  “是!”那老仆说,“我家夫人也说,若是大人有时间,还请登门一叙。”
  “这……”朱云峰说,“昨日刚刚登门吊唁,今日又去……我和黄大人可没有这么熟。”
  “夫人说了,若是登门不方便,依然在春风得意楼也可。”那老仆依旧恭敬,语气却透出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就午后吧!”朱云峰说。
  “是。小的这就回去禀告夫人。”那老仆躬身,“小的告退。”
  朱云峰目送那老仆离去,见他腿脚灵便,全无老态,心中更是有些吃不准,便回屋将事情告诉曹鹤阳。
  曹鹤阳沉吟道:“黄夫人似乎出自姑苏王氏,虽然可能只是旁支,但世家女子手下有几个忠仆也算不得什么。”
  朱云峰点头,又说:“那午后你也不要去了吧!奔波劳碌,别把你和孩子累坏了。”
  曹鹤阳却道:“我还是陪你去,多个照应。再说,看那老仆,就知道黄夫人绝不简单。她昨日是心心念念要弄清楚爱子死因,不曾计较其他。今日说不定冷静下来了,我若是不陪你去,万一她有什么别的盘算,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也有道理。”朱云峰说,“既然如此,那我让他们将马车弄得舒服点。”
  午后,朱云峰与曹鹤阳到了春风得意楼,那小二似乎是得了吩咐,见二人到了,立刻将他们迎到昨日的雅座。
  出乎朱云峰与曹鹤阳的意料,在那里等他们的居然不是黄夫人,而是黄尚书黄赟。
  “二位大人。”黄赟起身相迎,神色凝重,“昨夜老妻将事情都同我说了。敢问二位大人,犬子……是否真的不是意外身亡?”
  “黄大人。”曹鹤阳说,“敢问大人,仵作并未检验令公子的尸身,您为何做主将公子的尸身接回?”
  “我……”黄赟说,“当时伤心,只想我那可怜的孩子早日入土为安,其他的……也顾不上许多了。”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都看出黄赟这话不尽不实,但他俩也没追问,因为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朱云峰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不知道大人接下去作何打算?”
  “已然写下文书,自然是要请程府尹出面,寻个仵作。”黄大人说。
  朱云峰此刻已经知道,黄大人写下文书不过是权宜之计,意在拖延。黄夫人一介女流都知道不能请府衙的仵作,黄大人久在官场,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黄大人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不知道今日叫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朱云峰问。
  “这个……”黄尚书脸上现出一点尴尬,“就是……就是……就是感谢二位大人对犬子的关心。”
  “黄大人客气了。”曹鹤阳说,“些许小事,我们不过恰逢其会罢了。”说完他冲朱云峰使个眼色。
  朱云峰道:“若没有旁的事,我等就离开了。”说完起身。
  黄赟也没有挽留他们,恭敬将二人送到春风得意楼外。
  朱云峰扶着曹鹤阳上了马车,待行了一段他才问道:“阿四……姓黄的……”
  “他应当知道儿子死得蹊跷,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追查。”曹鹤阳说。
  “爷,世子爷。”刘九思在外面低声说,“刚刚那个老仆塞了个东西给我。我看黄大人送出来,现在才敢说。”一边说一边将那东西递进来。
  朱云峰接过,展开一看,居然是写在一张衣物残片上的血书。上面只写着七个字:今夜子时,西角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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