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109)

109 对簿
  有人与爱人相拥而眠,自然也有人一夜无眠,程昱是后者。一个晚上足够他反复思量,一个晚上也足够程昱的心腹查到一些东西了。
  “你说谁?”程昱披着外袍,鞋子还未穿好,便急切追问。
  心腹低声禀报道:“刘鸣,刘家的公子。就是一直给府衙供应香油的那个墨梅巷刘家。”
  程昱紧锁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拍了拍心腹的肩膀,说:“很好。很好。”他绕着桌子缓缓走了几圈,在脑中将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说:“等巳时,发拘票将那个刘鸣抓捕归案。还有……让人将江先生请来。”
  江先生是程昱门客中有些特别的一位,他并不善谋,为人也不算圆滑,更不精通药理,唯独有一样,擅长诡辩。无论有没有道理,只要派他出马,他最终都能说服别人。
  不到半盏茶工夫,江先生就到了。他年过四旬,是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眼神深邃,嘴角常挂一丝淡笑。他进门便拱手行礼,声音温和:“东翁何事召唤?”
  程昱示意江先生落座,沉声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同打算一一说了,随后道:“这件事情其实别的都好说,唯独仵作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认错,最好……还能让他扯上刘鸣。”
  江先生略一沉吟,缓缓道:“仵作那里东翁不用担心,我自能去说服他。只是要攀扯上那个姓刘的……还需要一些布置。”
  “先生但说无妨。”程昱道,“我立刻叫人去办。”
  江先生轻敲桌面,将所需的事情一一说了,程昱听罢,点头应允,又唤来心腹,细细吩咐。一切布置妥当已经快午时了,刘鸣也早就被抓来了。
  程昱站在窗前,目光微冷地看着庭院中摇曳的柳枝,心中暗自盘算。他知道,这出戏自己如果能唱好,自然可以抽身,若是唱不好……自己今后怕是仕途艰难。想到这里,他又闭上眼睛,在脑中将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确定真的没问题了,才叫来衙役吩咐道:“去请朱大人、小曹大人还有黄夫人来听审,就说我查到了重要线索。”
  刘九思来禀报的时候,朱云峰正给曹鹤阳梳头,他这几天累了,朱云峰一定要他多睡会儿。

  “重要线索?”朱云峰的手一顿,“什么线索?”
  曹鹤阳也抬起头,笑着说:“程府尹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不过晚上,似乎就找到了万全之策。”
  朱云峰闻言也笑了,对刘九思说:“那我们这就过去。”说完又低头对曹鹤阳轻声道:“阿四,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用过午饭,朱云峰同曹鹤阳到了旧都府衙,不多时黄夫人也来了。几人寒暄过后,程昱便引着他们到了大堂。朱云峰与曹鹤阳有官身,便并肩坐在程昱下首,黄夫人因是女眷,便隔着屏风坐在一旁。
  程昱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升堂。将一干人等带上来。”
  不多时仵作和刘鸣被带上堂来,仵作面露犹豫,刘鸣则一副畏惧模样,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堂下之人,你身为府衙仵作,玩忽职守,收受贿赂,隐瞒真相,你可知罪?”程昱看向仵作,一副要问罪的样子。
  仵作面露惧色,低头颤声道:“小人知罪,但实非有意,皆是受刘鸣贿赂,被迫为之。”
  刘鸣闻言大惊,急道:“大人明察,小人从未贿赂仵作,小人根本不认识他!”
  程昱冷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说:“大堂之上,岂容你喧哗。若敢再犯,板子伺候。”
  刘鸣瞪大眼睛想叫屈,到底还是忍住了。
  程昱对仵作道:“你继续说。”
  “刘家供应府衙香油,小人是仵作,日常同尸体打交道,存放尸体之处长年燃香,同刘家也有来往,因此和刘鸣熟识。那日,刘鸣突然来送香油,说有一事拜托我,要我隐瞒黄公子的死因,只说失足落水溺亡。他为此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收了他的银子,填写尸格时就写了溺亡。”仵作说。
  “你……你胡说!”刘鸣气急败坏,指着仵作颤声道:“分明是你诬陷我!我何时送过你银子?”居然是连被打板子都不怕了。
  仵作却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呈上堂前:“大人明鉴,这正是刘鸣所赠银票。这是鸿禧堂的银票,他们家所有的票都有记录,您去一查便知。”
  程昱接过银票,仔细端详后说:“果然是鸿禧堂的银票。来人啊!去鸿禧堂将他们的掌柜传来。”
  鸿禧堂掌柜很快被带上堂,程昱问道:“这张银票可是你们所出?”
  掌柜瞥了一眼银票,点头道:“回大人,确是我们所出,票号、印鉴皆无误。”
  程昱又继续问道:“那可看得出这银票是谁家从你们这里取出去的吗?”
  那掌柜道:“请大人容小人查一查账册。”他被传来之时就已经知道是查问银票出处的,因此将账册也带了来。掌柜低头翻阅,片刻后抬头道:“此银票乃墨梅巷刘家所取,记录确凿。”说完双手将账册奉上。
  程昱接过账册,查验无误后,说:“掌柜的稍候,我叫文书将账册誊抄一份。你先去旁边等候吧!”
  那掌柜自然应允,行礼后被带了下去。
  程昱一拍惊堂木,问刘鸣:“刘鸣,你还有何话说?银票、账册俱在,铁证如山,你若再不招供,休怪本官大刑伺候!”刘鸣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良久才低声道:“小人…小人真的冤枉。”
  程昱冷哼一声,说:“冤枉?银票的确是你刘家的,若非行贿又岂会到了仵作手中?证据确凿,岂容抵赖!本官劝你速速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刘鸣瘫软在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终于哽咽道:“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啊!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
  “来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程昱道。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刘鸣声嘶力竭地求饶,“小人……小人愿意招供,愿意招供。”刘鸣涕泪横流,颤声说道:“那日我同黄公子一起去兰若寺。我们各自找了个女娘玩耍。第二天醒来之后,我就没见他。我以为他是先行回家了,毕竟他家里规矩大,要晨昏定省。我也没多想,也就走了。结果那天下午我就听到消息,说他……他死了……我……我吓坏了,但他真的不是我杀的。我那天一整天都跟那女娘在一起,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
  程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刘鸣居然会提到兰若寺,更没想到黄公子的死居然很可能跟兰若寺有关系。程昱是旧都府尹,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他到底执掌地方,兰若寺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更加心惊肉跳,因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牵扯进这种复杂的事情里。这些年他对兰若寺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因为深知这其中水有多深。想到黄赟自己同兰若寺的牵扯,程昱更加后悔。
  程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刘鸣,你住嘴!”他一边说一边拍下惊堂木,“兰若寺佛门清净地,岂容你如此玷污!来人,将他拖下去!”
  “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刘鸣的哭喊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出。
  “此案案情复杂,牵涉甚广,需细细查证。押后再审!退堂!”程昱说完一拍惊堂木,转身对朱云峰同曹鹤阳说:“二位大人……还有……黄夫人……咱们后堂说话。”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默默点头,随程昱走向后堂。黄夫人眼中露出探究之色,紧随其后。刚刚跨入后堂,黄夫人便迫不及待道:“黄大人,那刘鸣口中所说的兰若寺就是城西半山上那座兰若寺吗?”
  程昱有些尴尬,兰若寺背后做的事情,旧都中的男人大约都是知道的,可黄夫人是女子,她应当不知道。如今当众问出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能含混道:“这个……等回头本官再细细查证。”
  “大人不知道啊?”黄夫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既然不知道,为何急匆匆退堂?”
  “这个……这个……”程昱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夫人,您有所不知。”曹鹤阳笑吟吟开口了,“这查案呢也讲究一个节奏,逼迫太紧不好,也需要张弛有度。”
  “张弛有度?”
  “今日黄大人查问清楚的几点很重要。”曹鹤阳说,“一来是那仵作承认收了刘鸣的银票这才改了尸格,隐瞒公子死因。二来那鸿禧堂的掌柜也证明那银票就是墨梅巷刘家的。有这两点就足够证明那刘鸣同公子之死有关了,若非如此,那刘家的银票怎么会到仵作手里?”
  黄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又问:“可他说什么兰若寺……那又是怎么回事?”
  “那刘鸣为人狡猾,胡乱攀咬,想要让程大人追查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浪费时间,让他能多活几日罢了。”曹鹤阳一边说一边冲程昱使眼色。
  程昱连忙点头附和:“曹大人所言极是,夫人不必多虑。这件案子到如今已经是证据确凿了,至于那刘鸣,满口谎言,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黄夫人似乎是相信了几人的话,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她离开,曹鹤阳冷笑一声,看着程昱,说:“程府尹说说吧!那兰若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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