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天官(118)

118  黄家
  黄夫人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黄赟那老匹夫,是我杀的。”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心中仍是一震。
  朱云峰沉声道:“夫人为何如此决绝?”
  黄夫人恨恨道:“这老匹夫才是杀我儿的真正凶手。”
  朱云峰皱眉,说:“虎毒不食子,黄大……黄赟他竟狠心将亲子置于死地,这……这又是何原因?”
  黄夫人说:“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前日大人救了我的命,我就知道了。”深吸口气,黄夫人道:“小儿惨死后,黄赟老匹夫的态度就非常奇怪。最初他整日神思恍惚,我以为他也是因为心伤小儿之死,还安慰他几句。他将小儿尸身接回时我还以为他对小儿思念成疾,未曾料到,他竟然私下让程昱判小儿失足落水而亡。”
  “夫人是何时察觉到不对劲的?”曹鹤阳柔声问道。

  “那日我为小儿守灵时,无意中听到他在外面吩咐下人将小儿遗物全部焚毁,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想将东西烧给小儿,便吩咐下人留了一块玉佩下来给自己做个念想。”黄夫人说,“他知道后勃然大怒,硬是夺走了玉佩并当着我的面摔得粉碎。那一刻,我就隐约猜到,小儿的死并不简单。”
  顿了顿,黄夫人继续道:“后来便是遇到二位大人,将真相告知与我,我同他对质。他嘴上说得好好的,但眼神闪烁,分明心虚。我再三追问,他居然跟我动手。”
  曹鹤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日见到黄夫人脸上有伤,他便猜到多半是黄赟动的手。
  “我从来不是什么隐忍的性子。”黄夫人说,“他敢动手,我就敢还手。那天,我将他砸晕了,在他书房里一阵翻找果然发现了一封密信,与他通信那人对他说小儿无意间撞破了不该看的,要他确保小儿闭口不言,否则后果自负。”
  “什么人的信?”朱云峰追问。
  黄夫人摇头,说:“没有落款,信封上只写了‘黄大人亲启’其他都无痕迹。”
  曹鹤阳点点头,右手轻摆,示意黄夫人继续。
  黄夫人继续道:“我拿了那封信同他对质,他却突然凶性大发,想将我杀死。我拼死反抗,用一把剪刀将他刺死了。”
  “夫人当时是自卫,这点我们都明白。”朱云峰说,“只是……您当日将黄赟尸首抬到府衙……您难道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黄夫人说:“我杀了黄赟后,心中也颇为慌乱,是他……替我整理了黄赟的尸首,并换了衣服,做成他是突发疾病的样子。”
  朱云峰同曹鹤阳对视一眼,知道要将一个人的尸首伪装成病故,绝非易事。黄夫人口中的那个“他”他们都知道指的就是那个老仆,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本事。
  “夫人……您……最初就知道他有这本事吗?”朱云峰问。
  黄夫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又何必请宋先生来给我儿验尸。”
  “那他突然露出这一手,您就不曾怀疑过?”曹鹤阳问。
  黄夫人惨笑道:“当时我心慌意乱,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想着能掩盖真相,替我儿申冤就好。”
  “他是什么来历?夫人为何如此信任他?”曹鹤阳问。
  黄夫人叹口气,说:“他是我们南下途中救的流民。当时他妻儿亡故,孤身一人,想卖身葬了妻儿。这世上多的是妻子卖身葬夫,男人遇到妻儿亡故却多半将尸首一抛,孑然一身上路。我见他如此,动了恻隐之心,便安葬了他的妻儿,买了他入府。”
  黄夫人眼神变得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停顿片刻后,她继续道:“他入府后,勤勉忠诚,做事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因不是家生子,难免被人欺负排挤,但他也从不抱怨,更不会告状,只自己默默承受。我见他为人老实,口风也紧,偶尔会让他帮忙处理些私密之事。他每次都不问缘由,只一味埋头做事。时日久了,我便将他视为心腹。”
  朱云峰沉吟道:“如此看来,他对您倒也能算得上忠心耿耿。”
  黄夫人冷笑道:“是啊!直到那天他帮我处理了黄赟尸首,我还当他是深藏不露。谁知道……他居然想杀我。”
  “他为何突然翻脸?”朱云峰问,“夫人可有头绪了?”
  “前日事发突然,我受惊过度,未能细想。”黄夫人说,“昨日我细细回想,应该还是那封信惹的祸。”
  “信?”曹鹤阳问,“是夫人刚刚提到在黄赟书房寻到的那封密信?”
  “不错。”黄夫人说,“他从未问过我为何要杀黄赟,只帮我默默处置了尸首。这几日我每日到府衙去找程昱,固然是配合二位大人,可也想弄清楚事实真相。”叹了口气,黄夫人继续说:“我杀黄赟的事情,除了他之外无人可讲。那日我也实在是烦闷,便叫了他来说话。我想着他到底帮我处置了黄赟,否则我说不定就死了。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以为他能理解我的苦衷。谁知他听后脸色大变,追问那封信的下落。我这才意识到,那封信里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我坚持那封信已经被我烧了,他就痛下杀手,若是当时那位张侍卫晚来一步,我大概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夫人,那封信……”曹鹤阳问,“信如今在何处?”
  黄夫人从怀中取出那封信递给曹鹤阳。朱云峰接过信,仔细端详,但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普通的信纸和信封,没有落款。字虽工整,但也因为工整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他并没有将信递给曹鹤阳,生怕那上面沾染着什么东西对曹鹤阳身体不好。这倒不是怀疑黄夫人,而是这封信已经沾染了人命,他心中有些忌讳。
  黄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朱云峰一眼,但见曹鹤阳没有说话,便也没有出声。
  曹鹤阳沉吟片刻后道:“夫人,如今看来,黄公子之死……黄赟应当是知情的,不知道公子撞见了什么事,才招来杀身之祸。黄赟可能不忍下手,但默认了那人或者那些人的行为。”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黄夫人微微颔首,“只是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他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还有他……”
  黄夫人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朱云峰与曹鹤阳之前见过的那位老仆。
  “我同他无论如何都有几年主仆情分,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黄夫人苦笑道,“我这一生,丈夫软弱,儿子惨死,连最信任的仆人也背叛了我。人心难测,可我也是个瞎了眼的。”
  曹鹤阳听她有自弃之意,连忙劝解道:“夫人,你那仆人……是南下途中遇到的……可是黄赟被贬,从都城南下旧都的路上?”
  黄夫人点头。
  曹鹤阳说:“算算日子。近十年大景虽然说不上风调雨顺,但似乎也没遇到过需要背井离乡的大灾。那人当时是怎么说的?”
  “说是家乡遭了水患,无以为生,才带着家人一路逃难……”说到这里,黄夫人也觉察出不对来,一般人背井离乡,总应该想着落叶归根才对,可那人自从入府从来没提过想赎身。
  黄夫人眉头皱起,问:“曹大人的意思是说……他并非因灾逃难,而是有意接近我们?”
  曹鹤阳点头,说:“当时黄赟被贬到旧都,一家人南下,正是最落魄的时候,人心浮动,最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有道理。”黄夫人说,“若是在都城,他这样的流民是万万不可能入府的。”
  “不错。”曹鹤阳说,“都城本身守卫森严,流民都未必能入城。若是你们在旧都定居下来,怕是府中规矩也严,自能从牙行买仆役,也不会收留流民,只有在路上……”
  “是了是的。”黄夫人说,“他跟着我们入了旧都,根本不需要查验身份。我也从未想过要查验他的身份,没想到……”
  “所以夫人不用自苦。”曹鹤阳说,“这是歹人处心积虑,同您没有关系。”
  黄夫深深看了曹鹤阳一眼,说:“谢曹大人宽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夫人接下去有何打算?”曹鹤阳问。
  “黄赟死了,我儿也死了。”黄夫人说,“我准备变卖了旧都的宅邸和其他值钱的事物,回姑苏老家去。”
  “夫人若有需要……”
  “不必了。”黄夫人摇了摇手,“旧都到姑苏不过几日路程,我一人足以应付。这些年风风雨雨,也该回去看看故土了。只希望余生能安稳些,不再有这些波折。”
  “那我二人,便祝夫人此去一路顺风。”朱云峰道。
  黄夫人眼含泪光,轻轻点头,转身离去。曹鹤阳与朱云峰目送她离开,曹鹤阳叹道:“世事难料,她能看开也是好事。”
  “确实如此。”朱云峰说,“谁能想到到头来黄公子之死居然是这样的。”
  曹鹤阳却皱起了眉头,说:“可是大饼……这样……还是不对啊!”
【未完待续】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