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SIB事件簿(08)

08 符影迷踪
  眩晕感和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一些,朱云峰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扶着墙慢慢站直。巷子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几个混混此刻像被抽了骨头的软泥,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呻吟着。曹鹤阳正蹲在那个被打掉棍子的黄毛混混面前,此刻他脸上满是鲜血。
  “你有什么话,问!”曹鹤阳转头对朱云峰说。
  “阿如是谁?”朱云峰问。
  “阿如是谁?”曹鹤阳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锥般的穿透力,让人不寒而栗。
  黄毛混混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斯文却如同煞神的男人,吓得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哪个阿如?”
  曹鹤阳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看似随意地在黄毛混混脱臼的手腕关节附近轻轻按了一下。
  “啊!”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响彻小巷。
  “最后一次。”曹鹤阳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讲!我讲!”黄毛混混涕泪横流,痛得浑身筛糠,“他……他是帮‘蛇王明’看场的!他……平日里在后面那条巷,卖烟那个档口后面那间屋。左脸……左脸有条疤。”
  曹鹤阳松开手,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哀号的混混。他走到还有些发懵的朱云峰面前,递过去一块手帕,说:“擦擦汗。”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朱云峰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和灰尘,眼神复杂地看着曹鹤阳。刚才那干净利落到近乎诡异的出手,让他对这个大学教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明白!”朱云峰眼神一厉,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后巷卖烟那个档口后面的屋,脸上有疤。我即刻Call人!我们先走!”他转身就要离开这混乱之地。
  曹鹤阳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地上呻吟的混混。在经过那个最先被他一掌拂飞的混混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混混瘫软在地,上衣口袋被扯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张折叠的、边缘磨损的黄色纸角。
  曹鹤阳的眼神瞬间凝固!他不动声色地弯腰,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风衣下摆,手指却快如闪电地探入混混的口袋,夹出了那张黄纸。

  他直起身,借着巷口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飞快地扫了一眼。
  黄纸上是熟悉的符箓图案,但不是手绘的朱砂,而是油墨印刷的。线条模糊,带着明显的机械复制痕迹,与他在阿生神龛上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张真迹,有着云泥之别。
  曹鹤阳握着这张冰冷廉价的印刷符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符纸仔细折好,无声地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内袋。
  黑色宝马E38引擎低吼着,驶离九龙城寨那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与污浊。车窗紧闭,将外界残留的喧嚣、恶臭和血腥味隔绝开来。车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
  朱云峰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左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钝痛,刚才硬扛下的那一棍显然不轻。他歪着头,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揉着痛处,脸色因疼痛而显得有些发白。
  曹鹤阳专注地开着车,目光平稳地落在前方逐渐变得规整起来的街道上。他米白色的风衣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在城寨巷道里那场短暂却凌厉的交手只是一场幻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沉静如水,只是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沉默在车厢里持续蔓延,带着点尴尬,又有点心照不宣的试探。
  最终还是朱云峰先憋不住,嘶着气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嘶……顶……曹教授,真是看不出喔。”他侧过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探究,上下打量着曹鹤阳,“身手犀利!撂倒几个烂仔,好似拍灰这么轻松。你不是教授咩?教咩啊?功夫咩?”
   曹鹤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门选修课:“家传的手艺,强身健体,花架子,不登大雅之堂。”
  “花架子?”朱云峰嗤笑一声,扯到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你管这个叫花架子?我看他们骨头都断了几根喔!啧,早知你能打,唐楼天台我就不用搏命啦!”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曹鹤阳的侧脸。
  曹鹤阳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朱云峰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直了些,眼神变得促狭起来:“喂,讲到天台,曹教授你身手这么好,那日天台,怎么会被大只生一把就推落楼梯?看你今日反应,不似那么迟钝喔?”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某个点。
  曹鹤阳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瞬。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车内原本就有些凝滞的空气,瞬间像是又降低了些许温度。他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停顿在引擎的低鸣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意外。”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一些,“他突然冲出来,太快,太突然。我……冇反应过来。”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在见识过他刚才那非人反应和凌厉手段的朱云峰耳中,却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朱云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痞气和了然意味的笑容,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哦——冇反应过来啊?”他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语气轻松地补充道,“看来,曹教授你的家传手艺,还是要经常实践才行,闭门造车不行的。下次再有情况,记得反应快点啦!”
  他话语里的调侃和不信几乎要溢出来,但没有继续深究,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曹鹤阳的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镜片后的目光深处,有什么复杂的东西飞快地掠过。他没有再回应,只是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让傍晚微凉的风吹散车厢内那令人不适的沉闷。
  车子驶入西九龙警署停车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警署大楼灯火通明,与外面沉沉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曹鹤阳将车稳稳停在一个角落的车位,熄了火。
  一路上,朱云峰已经用曹鹤阳那部昂贵的大哥大打了几个电话,语气急促而严厉,调动人手全城搜捕那个名叫“阿如”的药贩。此刻,他解开安全带,忍着左肩的剧痛,准备下车。
  就在他推开车门的瞬间,动作却顿住了。他一只手扶着车门,半转过身,目光落在驾驶座上正准备重新戴上手套的曹鹤阳身上。
  停车场顶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曹鹤阳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喂,曹教授。”朱云峰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调侃和试探,带着一种纯粹的坦然。
  曹鹤阳动作一顿,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询问看向他。
  朱云峰指了指他的风衣口袋——正是之前他悄无声息放入那张印刷符纸的一侧。
  “刚才在城寨,你从那个扑街身上,”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好似拿了点什么?”
  曹鹤阳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瞳孔在昏暗中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近乎措手不及的惊诧。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在那样混乱紧张的情况下,朱云峰竟然还能分神注意到他那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
  车厢内的空气再次凝固。一种无声的较量在两人之间蔓延。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更加确定。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
  曹鹤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避开朱云峰的目光,垂下眼,看着自己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那平静底下,似乎多了一层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极其轻微的摇头。
  朱云峰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嘲讽,也没有逼迫,反而带着一种……或许是理解的意味?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随意地拍了拍曹鹤阳的肩膀,甚至避开了他可能还存在的伤处。
  “不想讲就不讲啦。”朱云峰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刚才那个尖锐的问题只是随口一提,“我不是八卦的人。只不过……”他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认真了些,“我觉得,你好似……有好多心事。”
  说完,他不再停留,利落地推开车门,忍着痛跳下车。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了警署大楼投下的明亮灯光里,消失在玻璃门后。
  车内,曹鹤阳独自坐在驾驶座上,久久没有动作。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轮廓。他缓缓抬起手,伸进风衣内袋,指尖触碰到那张印刷粗糙的黄色符纸。
  他紧紧攥住了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镜片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暗流,如同深海中酝酿的风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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