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SIB事件簿(11)

11 幽光引路
  4楼B座的门虚掩着,那股刺鼻的瓦斯味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浓度明显比走廊里高得多。朱云峰屏住呼吸,用脚尖轻轻顶开门,屋内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陈设简陋的客厅里,陈婆正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仿佛在跟谁说着话,对空气中危险的信号浑然不觉。瓦斯泄漏的嘶嘶声,正从狭小的厨房方向清晰地传来。
  朱云峰对曹鹤阳打了个警戒的手势,自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摸进厨房。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老旧的煤气软管被人用利刃齐根割断,接口处正汩汩地向外喷涌着瓦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断裂的管道旁边,被人用胶带粗糙地捆绑着一个用几根粗壮雷管和闹钟组成的简易爆炸装置。闹钟的指针,正“咔嗒”“咔嗒”地走向一个预设的时间!
  “操!”朱云峰低声咒骂,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是要整栋楼的人陪葬吗?他猛地转身,冲回客厅,压低声音对曹鹤阳急道:“有炸弹。要即刻Call EOD同消防!”说完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掏曹鹤阳的大哥大。
  “不行!”曹鹤阳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决。他眼神锐利,声音压得极低,“这里瓦斯浓度太高了!大哥大的信号或者一丝电火花,都可能即刻引爆!”
  朱云峰的手僵在半空,心脏狂跳。对啊,最基本的安全守则,他竟然慌得忘了!
  “那……那怎么办?”他看着还在那喃喃自语的陈婆,又看看厨房方向,心急如焚,“那个炸弹就快爆了!阿婆走路又慢,又不肯走!我总不能直接打晕她吧!”
  “不用。”曹鹤阳异常冷静。他快速扫视了一下客厅,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叠旧报纸上。他走过去撕下一张空白边缘较多的纸张,手指翻飞,极其熟练地将其卷成一个纸筒,就像小孩子玩的那种简易扩音喇叭一样。
  朱云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折纸?
  只见曹鹤阳走到面对街道的窗户边,动作轻缓地推开窗,将纸喇叭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运足中气,用一种穿透力极强却并不刺耳的音调,朝着楼下清晰地喊话道:“楼下的差人同消防听好!福昌唐楼4楼B座,煤气管道被人恶意破坏,有自制计时炸弹!这里瓦斯浓度极高,请即刻疏散方圆百米所有人员!请EOD同消防气体处理单位即刻支援!重复,瓦斯浓度极高,严禁任何火源同电子设备接近!现场有行动不便的老人,我们会尝试带她出来!”
  他的声音通过那纸喇叭,竟然真的被放大且清晰地传了下去,精准地压过了楼下的嘈杂,如同一个高效的人肉广播站。
  楼下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骚动和警笛的呼啸!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这套操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这也能行?
  来不及多想,他知道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带陈婆离开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桶”。
  两人走到陈婆面前。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茫然地看着他们,嘴里还在念叨着:“……秀云就快回来了……她讲要陪我去饮茶……”
  “陈婆,这里好危险的!我们要马上走!”朱云峰急道。
  “不走……我等秀云……”陈婆固执地摇头,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藤椅扶手。
  朱云峰急得满头汗,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曹鹤阳蹲下身,平视着陈婆的眼睛,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道:“陈婆,秀云不在这里。她已经下楼了,她在下面等你了。你再不走,她要等急啦!”
  他的用词很巧妙,“下楼”既可以理解为物理上的下楼,也可以有另一层意味。
  朱云峰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发毛,总觉得曹鹤阳这话像是在说“你女儿已经在地府等你了”。
  然而,这话却似乎触动了陈婆。她浑浊的眼睛亮起一丝微光,喃喃道:“秀云……她在下面等我?”
  “是啊!”曹鹤阳语气温柔却肯定,“她叫我带你下去。你要是再不走,她就要先走啦!”
  “不行!不能先走!我等了她好久好久了,她不能先走的!”陈婆一下子急了,颤巍巍地就要站起来,“带我下去……快点带我下去!我要去找秀云……我要找秀云!”
  朱云峰见状,立刻弯下腰说:“阿婆,我背你!来!快一点!”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轻飘飘的陈婆背到背上。
  “走楼梯!”曹鹤阳果断决定,“电梯不安全!”
  楼梯间里一片漆黑,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了。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微的光芒,勉强勾勒出楼梯扶手的轮廓。空气中瓦斯的臭味似乎淡了些,但那种致命的威胁感依旧盘旋不散。
  “顶你个肺!灯都冇!搞咩啊!”朱云峰背着陈婆,骂骂咧咧地摸索着向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踏空。
  突然,一束明亮而稳定的光芒从他身后亮起,瞬间驱散了前方几级台阶的黑暗。那光不像普通手电筒那样冷硬,反而带着一点奇异的温暖质感,将脚下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哇!曹教授你连电筒都带着?不愧是读书人,想得就是周到!”朱云峰松了口气,忍不住夸赞,借着光亮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曹鹤阳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举着那“光源”,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朱云峰一心顾着脚下和背上的陈婆,没有回头去看。如果他回头,或许会惊骇地发现,曹鹤阳手中根本没有手电筒。他摊开的掌心上,正静静悬浮着一团鸡蛋大小的金色光球。那光球温暖而明亮,如同有生命般轻轻跳跃。那光芒柔和却极具穿透力,将他冷静的侧脸映照得轮廓分明。
  一路无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楼大堂出口的光亮。
  冲出唐楼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朱云峰几乎虚脱。警员和消防员立刻围上来,小心翼翼地将陈婆从他背上接过去,安置到远离楼宇的安全区域。
  朱云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这时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曹鹤阳。
  曹鹤阳正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揣进风衣口袋。在他合拢手掌的瞬间,那团温暖的金色光芒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警戒线外,陈婆坐在临时找来的椅子上,却突然死死抓住正在一旁被医护人员检查身体的曹鹤阳的衣角。
  “后生仔……”陈婆仰着脸,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和最后的期盼,“你……你同我讲,秀云……秀云在哪边啊?你讲她在等我……你讲要带我来找她的……”
  曹鹤阳示意身边的医护人员自己没事,随后转过身。他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陈婆平行,握住了她枯瘦冰凉的手。陈婆觉得周围嘈杂的人声和警笛声仿佛瞬间远去,只能听得到曹鹤阳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陈婆,秀云刚才回来看过你。她同我讲,她要走了。她讲,她要去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旅行,叫你千万不要太挂念她。”
  陈婆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沿着深刻的皱纹滑落。
  曹鹤阳继续轻声说着,目光温和而坚定:“她讲,你之前成日讲想去旅行,但身体不好去不到。现在她帮你先去看看。她叫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替她多看看这个世界。她讲,你开心,她旅途上才会安心。”
  “旅行……原来……原来真的是去旅行了啊……”陈婆喃喃自语,泪水流得更凶,心底最深处仿佛有什么被积压了十数年的东西终于得到释然的宣泄,“她之前……就成日讲想坐大飞机去看雪……好啊……去啦……去啦……”她紧紧攥着曹鹤阳的手慢慢松开,仿佛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身体软软地靠回椅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嘴里依旧无声地念叨着“旅行……旅行……”
  曹鹤阳默默站起身,看着老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执念的模样,眼神复杂。
  朱云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曹鹤阳是用了什么催眠的技巧,还是“那种”办法,但看到陈婆放下执念,他的眼神也不自觉温柔起来。
  就在这时,朱云峰的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远处骚动的人群边缘,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穿着深色夹克,戴着鸭舌帽,正鬼鬼祟祟地朝小巷里走。那个背影……那个走路的姿势……
  朱云峰瞳孔骤缩,几乎想都没想,他低吼一声:“扑街!别走!”随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拨开人群,朝着那道黑影疾追而去!
  曹鹤阳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只看到朱云峰迅速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好看的眉头立刻紧紧锁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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