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调查
走出圣玛丽医院,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朱云峰眯着眼睛,摸出一副墨镜戴上,转头看向身旁的曹鹤阳。
曹鹤阳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朱云峰看起来居然颇有几分痞帅,随后他又立刻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确实是太累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Dr.叶很有可能是装疯卖傻,”曹鹤阳开口,语气平静,完全听不出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微微失态,“那么事情某种意义上反而简单了。查案是你们差人的职责,这单CASE应该没有用到我的地方了。”
朱云峰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道:“那倒也不一定。”他顿了顿,搜肠刮肚地找理由,“毕竟现场那些古怪的布置说不定和命案就有关系,还是要请曹教授帮忙的。”
话说出口,朱云峰自己都呆了一下。确实如曹鹤阳所说,如果叶佩雯是凶手,她也没有疯或者“中邪”,那确实不需要曹鹤阳再介入调查。无论现场那些符纸、香烛和符号多么诡异,都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和烟雾弹,自己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些超自然元素的干扰,专注于证据就好,确实不需要曹鹤阳帮忙。
可不知道为什么,朱云峰就是很想跟曹鹤阳一起查案。随后,他立刻找到了理由。朱云峰觉得,曹鹤阳这位大学教授的冷静分析和独特视角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而且……有这个人在身边,他似乎能更冷静地面对那些令他不适的灵异元素。最近哪怕偶尔忘记给关二爷上香,都不会觉得特别慌张了。
曹鹤阳看他发愣,以为是自己没答应让他有点窘迫,便微微一笑,说:“好啦好啦,应承你就是了。有需要帮忙的随时call我。”
朱云峰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多谢。一有发现我就call你。”
回到西九龙警署大楼的SIB办公室,朱云峰将案卷摊开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研究。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案情似乎再清楚不过:陈艾嘉(Amy)是被一把精致的手术刀插入心脏,一刀毙命。凶器上有两组指纹,属于叶佩雯的那组较为完整,属于Amy那组则被覆盖了许多,足以证明最后持刀的人是叶佩雯。现场有叶佩雯和Amy两个人的指纹,虽然也有一些其他人的指纹,但都是叶佩雯近几日接待的几位病人的,且证实过都有不在场证明。仅从这一点上,几乎就可以确定凶手是叶佩雯。
当然,最关键的是当时的诊所处于一个密室状态。现场的门从里面被反锁,根据调查,这扇门一共有三把钥匙。其中两把分别在叶佩雯和Amy身上,还有一把在楼下物业,那把钥匙也被证明没有动过。法证科的报告明确指出,那扇门锁从里面上锁和从外面上锁,锁芯转动的圈数不一样,可以证实案发时确实是从里面上锁的。
“如果不是叶佩雯现在的精神状态,这单CASE已经可以移交律政司起诉了。”朱云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唯一的疑点,也是最重要的缺失环节,就是“动机”。叶佩雯到底为什么要杀Amy?她们共事多年,据叶佩雯的病人和朋友反映关系一直很好,没有任何明显矛盾。一个事业有成、社会地位高的心理医生,为何要冒险在自己的诊所里谋杀助手?
朱云峰拿起电话,开始联系过去的同事,请他们帮忙调查陈艾嘉的社会关系和背景。无论是家人、朋友、男友,还是银行账户、最近的行踪,总而言之越详细越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有必要查。
“龙仔,是我啦!”朱云峰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之前你们转过来的那单CASE,有没有查过那个医生的财务状况啊?冇啊?那帮我查一下啦!尤其是最近有没有大额资金流动或者债务问题。好啊!随时call我,多谢!”
安排完这些,朱云峰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摊在桌上的现场照片。那些诡异的符号和符纸依然让他觉得不舒服,心里毛毛的,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专注于现实证据。
“无论如何,杀人总要有理由。”他自言自语道。
与此同时,曹鹤阳回到了中大图书馆。他原本打算结束对叶佩雯案子的关注,但既然答应了朱云峰,他还是决定继续研究现场那些灵异元素。
他在图书馆的宗教民俗学区穿梭,翻阅着一本本关于东南亚巫术和降头术的书籍。大多数书籍都是学术性的研究,描述各种符咒和仪式的文化背景和象征意义,但很少有具体绘制符纸样式的内容。
“紫色符纸……”曹鹤阳喃喃自语,在书架间徘徊,“有了!”
曹鹤阳在一堆学术期刊中发现了一本显然并不属于这里的书,似乎是有谁借阅过后没有放回原位。世界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巧,那本书的封面上就有一张紫色符纸的照片。从简介上看,这本书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作者的游记见闻录,他是一位民俗学者,记录了自己在东南亚旅行期间,探访各个村庄的经历。
“通常用于情降或者锁心法术,但具体样式因地区和流派而异。”曹鹤阳迅速将书翻到介绍符纸的一页,对照照片读着上面的文字说明。
“情降?”曹鹤阳皱眉,他是玄门中人,知道人的感情是最难控制的。正所谓“情不知所起”,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操控人的感情,那也肯定不是借助什么仪式法术,通过心理暗示成功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心理学……吗?”曹鹤阳将书合上,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将那本书放回它应该在的区域,曹鹤阳又开始查找有关香烛的资料。现场那种特殊的香气他似乎在别处闻到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图书馆里的香料学书籍大多记载传统中式香烛,对东南亚特产的描述有限。还有一点就是,味道这种东西,很难用文字描述出来。同一种味道,不同的人对它的感觉都不相同。曹鹤阳对香料没有太多研究,那上面的专业术语他有一大半是靠猜的。翻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长舒一口气,曹鹤阳看了眼时间,决定赶在图书馆关门前把资料全部查完。
说起来,最令人困惑的还是墙上的那些符号。翻遍符号学和神秘学书籍,曹鹤阳都没有找到完全匹配的图案。那些扭曲的线条似乎融合了多种文化元素,但又不符合任何已知体系的规范。
“像是外行人凭印象胡乱画的。”曹鹤阳皱眉思考,“可如果是为了制造灵异假象,为什么不使用更广为人知的符号呢?”
他在阅览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将几本参考书摊开对比。路灯昏黄的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突然,曹鹤阳在一本关于东南亚民俗的论文集中发现了一张插图。那是一张紫色的符纸,上面的符文与叶佩雯诊所发现的极为相似,甚至符纸上的图案与诊所墙壁上的也几乎一模一样。他急忙翻到那一页,阅读相关的说明。
“情降符,常用于挽回变心的爱人或吸引意中人……”曹鹤阳轻声读着,“通常与特定的香烛一同使用,据说能增强效果……”
就在这时,曹鹤阳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图书馆里几个学生投来不满的目光,曹鹤阳连忙起身走到走廊接听。
“曹教授,”电话那头是朱云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我这边有发现。我刚刚收到陈艾嘉的尸检报告,她堕过胎。你听说过她有男朋友吗?”
“我不是很清楚。”曹鹤阳说,“印象里似乎没有听说过。”
“不只是你,我刚刚让人问了同她熟识的人,都没有人听说过她有男朋友。”朱云峰说,“这么神秘,肯定有问题的。”说完他又问,“你那里呢?查到咩?”
曹鹤阳看着手中的论文集,嘴角微微上扬,说:“巧了,我可能也找到了那些符纸的用途。见面谈?”
“好!”朱云峰显然兴致很高,“捡日不如撞日,我带你打边炉啊!”
“……”曹鹤阳不知道朱云峰怎么会一下跳到吃的事情的,不过反正也饿了,于是他回答道,“好!地址给我。”
朱云峰报出一个地址,又叮嘱道:“那边生意很好的,你去了不要傻傻等位。跟老板勇哥讲是烧饼的朋友,让他安排。”
“勇哥是吧!知了!”
朱云峰挂上电话,连桌上的档案资料都顾不上收拾,抄起外套就朝外面走去。
曹鹤阳则是回到阅览区,仔细复印了那几页关键内容,准备等下拿给朱云峰看。
情降符、堕过胎的助手、秘密恋情……这些碎片开始逐渐拼凑出一个可能的故事轮廓。他脑海中开始形成一种假设,虽然俗套,但也往往是最可能发生的。
收起资料,曹鹤阳快步走向图书馆出口,迫不及待地想与朱云峰分享刚刚的发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