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SIB事件簿(47)

47 玄门秘辛
  翌日,曹鹤阳独自驾车前往位于半山楠桦居的张家大宅。管家恭敬地引他入内,在弥漫着淡淡檀香的书房里,他见到了父亲张玄景。
  张玄景正在临摹一幅古帖,身穿藏青色绸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见到儿子,他放下毛笔,脸上露出惯常的、带着些许刻意的温和笑容,轻声道:“四崽,今日怎么得闲回家食饭?”
  曹鹤阳没有寒暄的心情,他径直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从公文包里取出那张拓印了诡异符文的符纸,轻轻推到张玄景面前。
  “我不是食饭。”曹鹤阳说,“给你看样东西。”
  张玄景的目光落在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被针扎到一般,瞳孔微缩,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他甚至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凑近仔细端详,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那纸上的图案。
  “这……这个符……你是从哪里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曹鹤阳将他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语气平淡,却带着锐利的锋芒,冷冷道:“半岛酒店,何永昌毙命的那个‘九转生财局’阵眼,铜葫芦底下。用了特殊的手法,几乎看不出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浅笑,目光直视着父亲,“所以说,父亲,以后这种‘大场面’,你还是不要亲自出马坐镇了,免得一个不小心,砸了顺景社几十年的招牌。你说是不是?”
  张玄景像是被儿子的话刺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与尴尬。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曹鹤阳的目光,视线游移着落在书桌上的笔架,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低声道:“我……我只是想给三崽多个机会……”

  “机会?”曹鹤阳语调微扬,“你离开他远远的,他的运势自然就好了。运势好了,机会大把!”
  “四崽……”
  张玄景张口欲言,但曹鹤阳显然不想此时深究这个问题,他敲了敲那张符纸,说:“讲回正题。这个符,是不是同你提过的‘殇脉’有关?”
  听到“殇脉”二字,张玄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嗓音沙哑道:“……是。这种画法,这种阴戾之气,确实是‘殇脉’的手段无疑。”他指着符文中那只扭曲的“眼睛”,“此符名为‘惑心窥隐’,并非直接杀伐之符。其作用在于……放大人内心已有的焦躁、猜疑、恐惧,同时,也会引动并加剧身体里潜伏的病灶或隐患。若目标心神不宁或身有隐疾,此符便能于无声无息间,将其推向崩溃的边缘。”
  曹鹤阳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根据阮舒的说法,何永昌近期性情变得暴躁多疑,他最终心源性猝死……如果这符文真能放大身体隐患,那么结合李丽珍听到“毒理检查”时的反应,他可能被人长期下毒……一个清晰的谋杀逻辑链似乎正在浮现。
  他抬起眼,又问出一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父亲,之前那个无心道人陈永发……他同‘殇脉’有关系吗?他箱子里那些法器,看起来应该是龙虎山正宗,是不是……也同‘殇脉’有关?”
  张玄景闻言,脸色变幻不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更深地垂下了目光,盯着自己的指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曹鹤阳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宽大太师椅中、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的父亲,收起那张符纸,转身离开了书房。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书房内沉闷压抑的空气。
  开车回到九肚山的家中,已是华灯初上。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驱散了从半山带下来的清冷与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朱云峰系着一条略显违和的格子围裙,正从厨房里端出一锅冒着热气的汤,见他回来,咧嘴一笑:“阿四,你回来得刚刚好,快点洗手吃饭!”
  曹鹤阳站在玄关,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前,这里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方便、安静、符合他生活习惯的居所。然而此刻,看着暖色调灯光下忙碌的高大身影,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属于“家”的声响,闻着空气中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饭菜香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悄然包裹了他。因为这个人,这里,是家了。
  朱云峰放下汤锅,见他愣在原地,面色似乎不太好,便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不是你父亲张大师也不知道那个符的作用?”他以为曹鹤阳是因线索中断而沮丧,笨拙地安慰道,“不要紧的,慢慢查,我们不用急,不要因为这样就不开心。我跟你说,我以前查案的时候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找不到线索,越是这样就越不能着急,慢慢来,一定能搞清楚的。”
  曹鹤阳回过神,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已经弄清楚了,知道那个符的来源同作用。”
  “哦?那就好!”朱云峰松了口气,顺手就推着他的肩膀往洗手间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咩事吃饱再讲!快去洗手!”
  推了两下,却发现曹鹤阳没动。朱云峰有些疑惑,凑近了些,低声问:“是不是……已经在半山吃过啦?我今日过来也没同你讲,是我有点想当然了……”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歉意。
  他的话未说完,曹鹤阳却突然转过身,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他。
  朱云峰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大手自然地回抱住他。
  “冇吃饭。”曹鹤阳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有些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只是突然觉得……回到家里,有热汤热饭,有人等我……好幸福。”
  朱云峰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情绪的不对劲,绝不仅仅是查到了线索那么简单。他在半山的大宅里,定然是遇到了些什么,或者想起了些什么。不过他没有追问。他只是收紧了手臂,用自己坚实温暖的怀抱,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依靠。他知道,阿四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若是不想说,那不说也无妨。虽然他很想知道曹鹤阳的所有,但也知道有些事,不必强求。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陪在曹鹤阳身边的人是他,而他会陪在曹鹤阳身边很久很久,直到永远。
  这无声的包容和理解,让曹鹤阳心中那点因为玄门秘辛和父子隔阂而产生的阴郁,消散了大半。
  吃饭的时候,曹鹤阳将“殇脉”的来历和“惑心窥隐”符的作用原原本本告诉了朱云峰。
  朱云峰听完,扒了一口饭,皱着眉头道:“照你这么讲,这个‘殇脉’是龙虎山的传人南下,特地来打日本人的?他们虽然用玄门法术杀人,可当时是在打仗啊!再说了,他们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还用手段扰乱敌军心智,让他们恐慌,甚至把人逼疯,这其实也算是大功一件啊!为咩最后反而要被逐出师门?这个道理讲不通啊!”
  曹鹤阳放下筷子,长长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和疲惫,说:“阿饼,人心……有时候不是非黑即白。就算是玄门正宗,也躲不过门户之见、理念之争,甚至是……恐惧。他们的手段过于酷烈,有伤天和,为正统所不容。或许,当时的掌门觉得,留着他们,终有一日会反噬自身吧。”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与无奈,显然所谓的“反噬”是“功高盖主”“不好控制”的同义词。
  朱云峰察觉到他心情又低落下去,立刻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说:“好啦好啦,不讲这些陈年旧事了。我们讲回那单CASE。如果这个符的作用真是如张大师所讲,会放大身体隐患,那何永昌最近喝的那个‘安神茶’,就真是有好大问题了!”
  曹鹤阳点了点头,收敛心神,重新聚焦于案件,说:“是。我怀疑,茶里应该下了毒,而这个‘殇脉’的符文,就是催化剂,加速同放大了毒素的效果。”他沉吟片刻,又道,“而且,我怀疑,之前那个无心道人陈永发,同‘殇脉’也可能脱不了关系。就算他本人不是,他箱子里那些法器,从年头和制作的手法路数来看,很可能就是源自‘殇脉’。”
  “啊?”朱云峰大吃一惊,“可他不就是个江湖骗子吗?‘殇脉’……不是应该都很厉害的吗?”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从那些法器来看,具体的还是要再调查。”说完他又冲朱云峰微微一笑,“你刚刚讲过的,不要急,慢慢来,一定能查到线索的。”
  灯光下,两人对坐而食,讨论着诡谲的案情与隐秘的玄门恩怨,窗外是港城璀璨却冰冷的万家灯火,而屋内,是温暖相依的、名为“家”的方寸之地。
  前路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显露出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们会陪在彼此身边,相伴相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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