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SIB事件簿(95)

95 无声的警告
  港仔殡仪馆最大的灵堂内,气氛庄严肃穆,甚至可以说是凝重得令人窒息。黑白两色的挽联与花圈层层叠叠,簇拥着灵堂正中央周永豪那张穿着高级警官制服、面带威严微笑的遗照。这微笑与他临终前那恐惧圆睁的双眼形成了残酷而讽刺的对比。
  葬礼规格极高。一哥亲自担任主礼人,副处长、各总区指挥官、行动及监管部门的首脑几乎悉数到场。黑色的西装、深色的制服,汇成一片沉默而压抑的海洋。低回的哀乐在宽阔的灵堂内盘旋,更添几分悲凉与诡谲。
  朱云峰和曹鹤阳穿着肃穆的黑色西装,站在吊唁人群相对靠后的位置。朱云峰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前排那些熟悉的面孔——副警务处长林耀宗神情沉痛,正与身旁的家属低声交谈;行动处处长郭Sir面色凝重,站得笔直;监管处处长李Sir则微微垂首,似在默哀;就连已经退休的张Sir也在家人的陪同下出席了。
  每一张脸,在朱云峰眼中,都似乎蒙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他们之中,谁是在真心哀悼?谁又是在猫哭耗子?谁,是那个在幕后冷笑着下达灭口令,此刻却堂而皇之站在这里的“老板”?
  朱云峰的身体微微绷紧,一种上前试探的冲动在他胸腔里涌动。他想看看,当提到“Bloody hell”或者“维修工”时,这些大人物脸上是否会闪过一丝不自然。
  就在他脚步微动之际,一只温热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是曹鹤阳。他依旧目视前方,神情悲悯而平静,仿佛完全沉浸在这场葬礼的哀思中,但他握住朱云峰手腕的力道,却清晰而坚定。他的拇指在朱云峰紧绷的腕骨内侧轻轻按了一下,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代表“停下来”的信号。

  朱云峰侧头看向曹鹤阳。曹鹤阳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神冷静如水,传递着明确的信息——这个环境不合适。
  先不说来葬礼上吊唁的宾客众多,一举一动都处于众目睽睽之下,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更何况,谁知道如今这灵堂内外到底有没有被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严密监控,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布下什么陷阱,一旦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们俩虽然不惧,但贸然行动只会让局势更加失控。
  朱云峰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股躁动的戾气强行压下。他反手用指尖在曹鹤阳的手心里快速划了一下,表示“明白”。两人之间这无声的交流在肃穆的灵堂里完成,默契得如同共用一个大脑。
  仪式结束,宾客开始陆续退场。周永豪的太太在亲友的搀扶下,哭得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曹鹤阳见状,主动走上前去。
  “周太,节哀顺变。”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您脸色很不好,我们送您回去吧。这里人多杂乱,回去好好休息。”
  周太太抬起头,看到是曹鹤阳,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找回了一丝焦距。她记得这位儒雅沉稳的曹教授,在医院里曾给予她安抚和倾听。她虚弱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朱云峰去开车,曹鹤阳则小心地搀扶着周太太,避开拥挤的人群。坐进宝马E38的后座,周太太便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
  车子平稳地驶向西九龙的高级警官宿舍区。车内一片沉寂,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运行声。朱云峰透过后视镜,与副驾驶座上的曹鹤阳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明白,送周太太回家,不仅出于人道关怀,也可能是一个近距离观察周家、寻找可能遗留线索的机会。
  回到周家,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失去了生气的冷清感。曹鹤阳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泡杯热茶,周太太微微颔首,仍不言语。曹鹤阳知道她需要时间与空间,便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
  朱云峰则借着环视客厅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处细节。没有收拾的碗筷、未拆封的邮件、堆在一起的报纸……一切都显示周永豪的猝然离世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与混乱。茶几上的全家福照片还蒙着薄灰,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朱云峰的目光缓缓转到客厅一角的神龛前,这里供奉着佛像和往生亲人的牌位。神龛前点了三盏莲花状长明灯,此刻竟已完全熄灭!灯盏里连一丝余温都没有,只剩下冰冷凝固的灯油。
  朱云峰眉头皱起,这种灯本身就是防风的,不太可能因为人的走动进出或吹进屋内的微风熄灭,更何况是三盏齐灭,这除非是人为掐灭的。
  周太太也注意到了,她踉跄着扑到神龛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灯盏,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怎么会……怎么会灭了……我早上出门前明明还亮着的……”
  长明灯在传统中象征着魂灵的指引与安息,它的无故熄灭,在周太太看来,无疑是一个极其不祥的征兆,加剧了她的悲伤与不安。
  “老公……你是不是见到了宝宝,你们是不是有话同我讲?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来陪你们啊?”周太太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
  “阿四!”朱云峰走到厨房将曹鹤阳叫出来,轻声将情况告诉了他。
  曹鹤阳听说三盏长明灯全灭的时候,眉头也忍不住皱紧,低声道:“这不可能是巧合。”
  他说完,立刻走到神龛前,同朱云峰一起,扶住几乎瘫软的周太太,柔声安抚,目光却迅速而仔细地扫过神龛周围。
  朱云峰则如同回到犯罪现场,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靠窗的书桌上。
  那里,原本整齐的桌面中央,突兀地放着一张折叠的白色A4打印纸。
  朱云峰的心猛地一沉。他走过去,没有立刻拿起,而是先观察了一下纸张放置的位置和状态,然后才戴上随身携带的取证手套,小心地将纸张展开。
  纸上,只有两个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黑色打印字——收手。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朱云峰的脊椎蹿上头顶!对方不仅知道他们参加了葬礼,知道他们护送周太太回家,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一位高级警官的家中,精准地熄灭长明灯,并留下这赤裸裸的警告!
  这已不仅仅是示威,这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与掌控力的宣示!
  曹鹤阳也看到了那张字条,他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他一边轻轻拍着周太太的后背安抚,一边对朱云峰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情绪崩溃的周太太面前多言。
  朱云峰会意,他将字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证物袋,收入西装内袋。然后,他走到曹鹤阳身边,低声道:“阿四,你陪周太坐一下,我去检查一下门窗。”
  曹鹤阳点了点头,扶着周太太到沙发坐下,为她倒了杯温水。
  朱云峰假装检查门窗,实则快速而隐蔽地勘查了整个屋子,尤其是可能的入口。所有门窗完好,没有暴力闯入的痕迹。对方就像是真正的幽灵,来去无踪。
  安置好周太太,并联系了她的亲友前来陪伴后,朱云峰和曹鹤阳才告辞离开。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朱云峰将那张写着“收手”的字条再次拿出来,捏在指间。他的脸色阴沉,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被挑衅后更加炽烈的火焰。
  “看到吗,阿四?”朱云峰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讥讽与决绝,“他都把警告直接送到家里了。”
  曹鹤阳看着他,没有去看那张字条,只是平静地伸出手,覆在朱云峰紧握着字条、青筋微显的手背上。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他的冰冷。
  “嗯。”曹鹤阳应了一声,目光沉静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朱云峰转过头,与他对视,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缓缓扩大,最终化为一个带着无尽寒意与笃定的表情。
  “他越是这样,”朱云峰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说明我们越接近。”
  曹鹤阳握紧了他的手,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四,我有预感,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朱云峰继续道,“他已经自乱阵脚了。”
  “是的。”曹鹤阳说,“今天他不该留下警告的。尤其是用这种方式。”
  “他也许是想让我们恐惧,让我们觉得他能掌控一切,可实际上却又把他暴露得更多了。”朱云峰勾起了嘴角,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笑意,“这里是高级警官宿舍区,监控比寻常区域密集,能够在这里出入而不留痕迹,说明对方有极大的可能掌握了内部安防系统的权限。这么高级的权限……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我们排查的目标说不定又能缩小了。”
  “还有他进入周家的事。”曹鹤阳也笑,“也许他是想让人以为他靠的是玄学手段,可是我刚刚感受过了,现场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者残留,一定不是玄门手段……”
  “门窗完好,没有被破坏过,”朱云峰接口,“那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他有钥匙!”曹鹤阳缓缓说出这唯一的选项,“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都说明他是一个有办法拿到高级警官宿舍钥匙的人。”
  警告,也许会吓退一些人,但从来只会让猎人更加坚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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