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东君解我意(56)

56 和盘托出
  大择的太子殿下最近有些烦恼,或者……不应该说是烦恼,他有些许不安。
  王纶那封奏折送上去已经快一月了,皇帝陛下在帖子上只批了“知道了”三字,可太子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自己装病之后,陛下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药材补品,甚至在自己“病好”之后还特地叮嘱自己要注意身体,读书不要太过用功。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他只是“知道了”太子读书用功,对于自己试探的心思一无所知。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阵子,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陛下,听闻陛下已经一整月没有在皇后宫中留宿了,反而是张淑妃,之前还遭陛下申斥禁足,那日陛下在御书房翻出来一张当年诚皇后给他做的软垫,不知道牵动了哪根情肠,又去了张淑妃那里,据说聊诚皇后聊了一夜,然后就解了张淑妃的禁足。
  明明皇帝陛下怀念自己的生母,应该是一件好事儿,可太子殿下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还有辅国公府那里也很诡异。
  虽然知道自己让人上奏折的消息瞒不过辅国公府,可……他们的反应似乎也太快了一些。前一天上奏,第二日辅国公就带着富平伯来找自己。当时自己一时心虚没有见他们,事后听说他们进宫,还被皇帝召见了,太子又很是担心,想要趁着他们回府的当面问问清楚,没想到他们却反过来避而不见。当真是六月报还得快。
  那之后,太子也传召了朱云峰几次,每一次见面朱云峰都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提,只关心他的身体,仿佛真的就是一个长辈一样,可太子想要聊些军政大事,没几句话就被朱云峰带到其他话题里。太子有种感觉,虽然面上客气依旧,可是辅国公府正在疏远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太子就不寒而栗。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和辅国公府血脉相连,一荣俱荣,辅国公府天生就是自己的助力,除了自己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可是……他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似乎……事实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对于辅国公府的变化另外一个有清晰而明确的感受的是太夫人。
  这一个月里,王九龙被曹鹤阳送去了西山的别苑,他也真的如他所说,让那间书院的夫子见了王九龙一面,甚至安排好了王九龙入书院读书的事儿,可是太夫人却知道每日里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曹鹤阳实际上忙碌得很,而以现如今辅国公府的地位,对于曹鹤阳来说,王九龙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占用他那么多时间,以至于每日里他们屋子里的灯要亮到半夜才熄。
  “小四……”趁着曹鹤阳过来回禀寿宴事宜的当口,太夫人终归还是问出口了,“你……和小饼,最近在忙什么?”
  “娘……”曹鹤阳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知道这事儿没办法一句话带过,想了想还是将太子指使王纶上奏的事儿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太夫人皱着眉头听完,说:“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们做长辈的,是得好好教他。”
  曹鹤阳叹口气,他就知道太夫人会这么说,所以这些日子才一个字儿都没有透露,只等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开口说明一切。
  太夫人见曹鹤阳站在那儿不说话,面沉似水,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愧疚,心里“咯噔”一下,问:“怎么?你……你打算对那孩子做什么?”
  曹鹤阳心里凉了三分,果然,太夫人虽然喜欢他,可到底还是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一旦发现他可能对太子不利,下意识里就先把朱云峰摘了出去,只说“你”,而不是“你们”。
  “娘!”曹鹤阳看向太夫人,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太夫人从不曾见到曹鹤阳如此严肃的样子,居然觉得有几分骇人,问:“你想说什么?”
  “我跟娘说过,我是因为黑水郡遭了灾,才一路逃难到了甘宁堡,遇上了大饼,是不是?”曹鹤阳随手拉了个绣墩坐下,看着太夫人的眼睛说:“我骗您的。”
  “你……”太夫人指着曹鹤阳,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狂跳。
  “是我姑母的人把我带去甘宁堡的。”曹鹤阳说,“到那儿没几天我就遇到了大饼。”
  “你……你……”太夫人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问:“我家老大的死……是不是你姑母设计的?”太夫人睚眦欲裂,声音陡然间尖利了起来。
  “我不知道。”曹鹤阳摇摇头,说:“姑母已经去了,她老人家临终之前,我也没机会问她。”说完,他居然冲太夫人扬起一个笑脸,说:“最重要的是,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狡辩!”太夫人说:“你是怕小饼知道了真相,会弃你而去吧!”
  “他知道的。”曹鹤阳说出了让太夫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大饼知道我们俩见面是被我姑母设计的,那天我没跟您说实话,他也知道。”
  “你……你说什么?”太夫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小儿子会骗自己,说:“你说谎。”
  “娘,是真的。”朱云峰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挑帘子进来,说:“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你们……”太夫人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绞痛,几乎要晕过去,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抬眼却见朱云峰和曹鹤阳手握着手站在自己面前,又觉得自己快背过去了。
  “娘,您喝口茶,消消气,听小四给您说吧!”朱云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太夫人重新换了杯茶,说:“不过,在此之前,儿子得先跟您说明白,阿四他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太夫人很想把茶碗直接砸这小混蛋身上,想了想,到底还是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看着曹鹤阳说:“你说。”
  “娘,您觉得,陛下还有几年好活?”曹鹤阳开口,第一句话就大逆不道。
  “陛下春秋正盛。”太夫人脸上神色不动,说的虽然是套话,却也是事实,皇帝陛下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太子殿下已经见疑于陛下,十年内或许还好,二十年内父子二人必然兵戎相见。”曹鹤阳下了定论,然后问:“到那个时候,辅国公府,如何自处?”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太夫人心惊肉跳,说:“咱们……咱们尽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才好。”
  曹鹤阳摇摇头,说:“从中斡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头不讨好。我这个人就是这种性子,若是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大家都不痛快。既然左右都不痛快,为什么不选择让大家都痛快的法子?”
  太夫人有些明白曹鹤阳的意思,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判断,说:“你又凭什么说,他们父子相疑,二十年间必然兵戎相见?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父慈子孝。之前也是你说的,陛下将你赐婚给小饼,就是在给太子铺路。”
  曹鹤阳叹口气说:“此一时彼一时,千不该万不该,殿下上了那封奏折。”
  “我知道。”太夫人说,“那奏折上牵扯到你们俩,那孩子事先没有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很是被动,这阵子想来做了不少事情替他善后,你们心里有气,我明白。”
  曹鹤阳摇摇头,说:“娘,当日在西凉,我为了让大饼回京后不要让那些无聊的人骚扰到,故意设计,使那场军粮案牵连甚广。”见太夫人想说话,曹鹤阳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我告诉娘这些,是想您知道,若是太子那么做真的有意义的话,我其实根本不介意他天性凉薄,因为我本身……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朱云峰听到他这么说,却紧紧握住了曹鹤阳的手,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曹鹤阳接着说:“我这些日子做这么多,说一千道一万,只是因为他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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