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Zone 5
03#
朱云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四，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感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心目中的小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和小四仿佛多年未见的朋友重聚一般，很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但他却又没来由地自信，似乎只要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会重新熟悉起来。
“小四……”朱云峰叫了一声。
“我在！”小四回答，眉眼含笑。
不管是不是科技已经发展到了朱云峰难以理解的程度，在这一刻，他能确定小四眼神中出现的欣喜是真实的。
朱云峰走上几步，想要抱抱小四，可手却轻易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一丝阻碍。
“小四……”朱云峰叹了一声，心中涌现起浓重的失望。随后他迅速调整了情绪，说：“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小四的全息影像将手伸到朱云峰面前，似乎也想摸摸他，但这不过是一个投影，没有实体，自然也是触碰不到的。
小四似乎突然惊觉了什么，将手收了回来，说：“是啊，终于见面了。”
“我……我很喜欢你。”朱云峰知道跟人工智能告白这种事情听起来非常疯狂，可他就是忍不住，希望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无论小四能不能真正理解，他都要说出来。
小四歪着头，看向朱云峰，说：“可是……我只是一段程序，你甚至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这段话，是不是预先就设计好的，也不知道我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不是因为你的表现而给出的特定的反馈。就这样说喜欢我，你们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朱云峰看着面前的小四，全息影像技术真的非常厉害，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根本看不出来面前的人只是个投影，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逼真又自然，仿佛他是真的存在一样。刚刚他歪着头提问的样子，透出十二分的可爱。
“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小四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云峰觉得小四拥有虚拟形象之后，似乎比之前要温柔一些，不会动不动就怼自己。
朱云峰想了想，半是解释半是剖白自己心思地说道：“喜欢……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情绪，一个人有可能对自己遇到的许多人或者事或者物产生喜欢的情绪。所以……我喜欢你，和你是什么没有关系。”
小四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朱云峰的说法。
朱云峰继续说道：“小四，我到火星工作快有一年了。我抛弃了地球上的一切来到这里，不单单是想要逃避，而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很神奇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介入我全新人生的。从我到五区的第一天，从我住进这间屋子的第一天，就是你陪着我。”
小四想了想说：“其实……是你创造了我，如果你不是点了随机，那么出现在你面前的可能是另外一个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朱云峰摇摇头，说：“你就是你。对我来说，你独一无二。可能你真的是一些程序运算之后产生的结果，可是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是无数个随即选择产生的，不会有第二个你，因为我不可能把那些随即的选择再做第二次。”
小四考虑了一下，说：“其实也许可以，毕竟人的选择受本身的观念、生活经验等等的影响很大，许多看似随即的选择其实有着其内在逻辑，还有就是……”
“闭嘴！”朱云峰气急败坏地打断小四，说：“以你对我的了解，难道没有发现我刚刚是在告白吗？很疯狂是不是？要是被栾云平他们知道了肯定会以为我疯了。可是无所谓了，我就是在告白，我想要告诉你，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对我来说，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在朱云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四的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芒，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快到朱云峰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小四……”朱云峰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但他又说不出来。
“我在。”小四回答。他看着朱云峰，充满笑意地回答道：“你的告白，我收到了。”
“我……”朱云峰还想再说什么，手表传来“嘀嘀”的通讯连接请求。
朱云峰瞄了一眼手表，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烧饼，你在哪儿呢？走了没？”栾云平的投影出现在朱云峰面前，关心地提问。
“我……还没。”朱云峰说。顿了顿，他又问道：“情况没有好转嘛？管理中心还是坚持要我们撤离吗？”
“对啊！”栾云平一脸莫名，说：“这种涉及到全局的通知怎么可能朝令夕改，肯定是会执行的嘛！”
“也……也对。”朱云峰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栾云平说，“我已经回到宿舍了，东西也都打包好了。刚刚还跟老高通了电话，他说他已经请好假了，准备明天到零区找我。我有小半年没见到他了呢！”
朱云峰想了想说：“你按照你的计划走吧，我这儿还有些东西没收拾。”
“你一个单身狗，你有什么可收拾的？”栾云平一脸不可思议。
朱云峰微笑着反驳：“怎么着？你在五区不是单身狗？有人跟你一起住？那我可得给高教授打个电话，让他知道这件事儿。”
“呸！”栾云平笑着骂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快点儿！十二点半五区就彻底关闭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肯定会过来的。”朱云峰答应了，然后切断了通讯。
小四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看着朱云峰，见他切断通讯接入看向自己，他说：“大概十一点半主程序就会开始例行备份，十二点左右会再做一次double check，然后就会开始逐渐关闭了。”
朱云峰看了眼手表，说：“那……意味着我们两个只剩下不到三小时了。”说完，他拉了把板凳坐下来，说：“我们好好聊聊吧！”
“聊聊？”小四走到沙发旁边，然后坐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是投影技术产生的效果，可朱云峰却觉得他好像真的就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面对面，他们可以像朋友，像恋人一样聊天。
小四接着说：“你这一年，还没跟我聊够啊？”
“怎么会够呢？”朱云峰说，“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你聊一辈子呢！”
跳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