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刘九思回到凯旋大道的时候，街上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
“是谁干的？”刘九思问正在指挥士兵驱散围观百姓的侦缉队队长张霄墨。
张霄墨冷笑一声，说：“还能有谁？那位呗！”
刘九思皱眉，说：“在首都凯旋大道当街刺杀大将军阁下，首相大人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害怕了。”张霄墨说，“他没想到我们能够活着回来。更想不到大将军阁下真的愿意参选。如果大将军阁下当选第三执政官，明年的选举首相就肯定无法连任。他怕被清算，当然只能孤注一掷。”
“哼！愚蠢。”刘九思看着被士兵们驱散的百姓问道：“新闻想好怎么说了吗？”
“那关我什么事儿？”张霄墨说，“老靳是新闻官，让他头疼去吧！”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士兵跑步来到刘九思身前，先敬了一个礼，随后说：“侍卫队长阁下，大将军阁下正在等你复命。”
刘九思回了个礼，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张霄墨在刘九思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小心点，大将军阁下心情可不怎么好啊！”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心情都不会好的，帝国的大将军朱云峰也不例外。
想他在前线苦战一年有余，后方该死的官僚系统却因为无聊的党派斗争断了他的补给。要不是自己未雨绸缪，说不定自己今天就得被人抬着回来。好不容易凯旋了，这群腐败的官僚却连一场简单的凯旋仪式都办不好，首相那个人头猪脑的家伙，甚至不顾前来欢迎的数万百姓的安危，居然就这么公然当街行刺。哼！看来他们是太平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大将军阁下，刘九思完成任务，前来报告。”
刘九思的声音成功把朱云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跳下式样老旧的马车车厢，拍拍拉车的机械马，问道：“送回去了？”
刘九思点头：“送回去了。”
“见到孩子的家人了？”朱云峰问。
刘九思点头，“见到了。”
“是什么人？”朱云峰问，“查到了吗？”
刘九思闻言，取出刚刚查询好的资料，报告道，“孩子的父亲叫做曹鹤阳，是鹤阳酒馆的老板。酒馆就开在那边的七一五号巷子里。初步看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呢？”朱云峰问，“是什么人？”
刘九思摇摇头，说：“根据曹鹤阳的说法，他是申请的志愿生育，并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的信息。我初步核对过，两个孩子的出生证明上确实标注了志愿生育，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朱云峰恨不得敲开自己手下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酒馆的老板，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要去申请志愿生育？在首都养一个孩子是什么开销，那一点志愿生育的补助够吗？他甚至都没有伴侣，为什么要生孩子，一生还生了两个？”
刘九思承受着顶头上司的愤怒，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是触了霉头，换了以往，朱云峰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百多年前，因为虫族入侵引发的核污染杀死了所有人类女性。帝国的科学家们顶着重重压力找到了让男性单性繁殖孕育后代的办法——在身体内移入生殖腔，受孕形成孕囊后移出到人造子宫里孕育直到出生。这其中涉及到的各类道德和医学上的风险所带来的风波足够出几百本书，不过好在人类还是挺过来了。
经过三百多年的发展，帝国目前主流的家庭和从前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由部分男性代替了原本女性的角色。如今的生殖腔植入和孕囊移出技术也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可以做到无痛无创，手术甚至是免费的。不过尽管如此，绵延不断的战争和高企的物价还是让很多人不愿意生孩子。帝国无奈只能放开了单身生育的限制，甚至鼓励“志愿生育”。
所谓“志愿生育”就是指没有伴侣没有对象的单身人士，如果有生育意愿，可以进行申请，随后经由电脑根据其生物信息匹配得到另一个人的生殖细胞，从而让自己怀孕生产，还可以因此获得一大笔补助。
在其他星球，或许确实有一些人，借由志愿生育来改善生活，但是在首都，再多的补助也不可能抵得上生孩子所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所以曹鹤阳的所谓“志愿生育”确实很可疑。
然而问题在于，你不能否认另外一种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曹鹤阳喜欢孩子。尤其看两个孩子和曹鹤阳的穿着，虽然并不富贵，但也并不窘迫，可见生活还是不错的。怎么能够因为人家是单身“志愿生育”就怀疑他有问题。
不过嘛……刘九思看着自家上司铁青的脸色，觉得他发脾气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不管是谁看到一个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存在的孩子，一定是会不高兴的。
“那个……”刘九思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话。
“有屁就放。”朱云峰粗俗的语言显示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大将军阁下，其实你如果有怀疑的话，跟那个小朋友验一下DNA就好了嘛！虽然作为‘志愿生育’的生物信息提供方，你不享有抚养权。不过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问题啊！”刘九思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这么犹豫？”
朱云峰长叹一口气，说：“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见刘九思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他解释道：“我是在害怕。”
“害怕？”刘九思更加不解，“你是怕孩子不是你的？”
“恰恰相反，我是怕孩子真的是我的。”朱云峰说。
“我不明白。”刘九思说。
“孩子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算时间，正好是我那次出事的时候。”朱云峰说，“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很怕孩子的出现是当年想要对付我的人的后招。回来的路上我就说了，凯旋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甚至这场战争会比打虫族还要凶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该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听朱云峰提起当年的事儿，刘九思心头一跳，知道那是他不能触及的话题。
“刘九思！”朱云峰突然连名带姓地叫道。
“在！”刘九思下意识地立正。
“你……替我查查那两个孩子和那个曹鹤阳的情况。”朱云峰说，“你去查。我让墨墨调几个人帮你。墨墨……下手太狠，不管什么人在他眼睛里都是坏人，我……有点害怕。”
刘九思看着朱云峰眼里少有的犹豫，郑重应了声“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