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朱云峰和曹鹤阳的神情都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很清楚回响号的运作逻辑——一旦某个区域停下来，那就说明这个区域即将被放弃，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被炸毁。
“咱们俩到底是掌握了什么秘密，弄得响总居然想炸死我们？”朱云峰忍不住吐槽道，“阿四，咱俩可一定把命给保住，不能让响总得逞。”他一边说一边跳上已经停止运行的传送带，随后把曹鹤阳也拉了上来。此时这条传送带的两侧开始缓缓升起隔离门，而两侧的其他传送带也已经慢了下来。他们知道如果他俩逃到另外一条传送带上的话，那条传送带估计也会立刻停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在这条传送带上一条道走到黑。
朱云峰与曹鹤阳行走在传送带上，不时需要绕过上面的各种垃圾，而这件事儿远比他们想象得困难。因为时代久远，传送带上其实并不平整，他们时而需要跳跃，时而需要绕行，以避免那些大块的、尖锐的或者滚动的垃圾。好几次，曹鹤阳的鞋子都各种锈迹斑斑的金属挂住，使他差点儿跌倒。好在每次朱云峰都及时伸手将他扶住。
“我原本想着可以借助传送带，不用自己走。”曹鹤阳气喘吁吁地说，“没想到现在居然比自己走还累。”
“阿四！快到了。”朱云峰鼓励道，“咱们就快走到了。”
曹鹤阳看了眼周围闪烁的红光，没有说话。
朱云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知道他是担心两个人来不及到通道，便也沉默了。
“大饼，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曹鹤阳说。
朱云峰没有说话，他隐隐猜到了曹鹤阳话里的意思。
“阿四，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扔下你自己走的。”朱云峰说。
曹鹤阳闻言，干脆停了下来，说：“以你的体力，如果不是为了我，说不定现在早就到了。”
“阿四！”
“大饼！”曹鹤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俩如果都在这里的话，必死无疑。可是如果你能逃出去的话，那说不定两个人都能活下来。”
“响总都已经把传送带给停了，它怎么可能让我们俩都活下来？”朱云峰抓住曹鹤阳的手，“阿四，你不要骗我。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过去。”
“大饼，你听我说。”曹鹤阳拦住朱云峰打算背他的动作，“我们俩现在掌握的信息非常重要，以至于响总甚至不惜炸掉一部分19层也要我们俩死，对不对？”
朱云峰点头。
“那么如果我们跟响总达成一个交易呢？”曹鹤阳说。
“交易？跟响总还能做交易？”朱云峰奇怪道，“它……还能跟我们做交易吗？”
曹鹤阳说：“是一种交换。我们让响总放过我们，我们保证为它保密。”
“保密？”朱云峰皱眉，有些不相信曹鹤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曹鹤阳，发现他跟自己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并不是真的要保密，这只是他的说辞，只要他们俩能够脱困，那么所谓的交易自然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响总放过我们，我们就保密，不把调查到的事儿说出去，你是这个意思吗？”朱云峰顺着曹鹤阳的意思问。
曹鹤阳点点头，说：“没错。不过这种条件的主动权依然在响总手上，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快点离开。只要你离开，如果响总不答应我的条件的话，那么你就会把我们掌握的信息告诉所有人。我相信响总会权衡利弊的。毕竟，它很擅长这个。”
朱云峰被曹鹤阳说服了，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曹鹤阳轻轻推了朱云峰一把，说：“行了，快走吧！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我们俩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了呢！”
“阿四……”朱云峰还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想清楚。
“行了，快走吧！”曹鹤阳说完，在朱云峰脸颊上亲了一下。
朱云峰点了点头，对曹鹤阳说：“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过还是不要耽搁太久。”
“放心吧！”曹鹤阳说，“你快走吧！”
朱云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曹鹤阳松了口气，到底还是把他给骗走了。
是的，曹鹤阳骗了朱云峰。虽然他之前说的话貌似很有道理，但这些话都有一个前提——他们可以和响总谈判，而这件事儿在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有人能跟响总谈判呢？虽然它是很厉害的人工智能，虽然它被称为“响总”，但它却不能真的像人一样思考和推衍。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19层，根本不可能跟响总沟通，又谈何谈判。不过好在，朱云峰还是被他骗走了。以他的速度，应该能够在爆炸前回到18层吧！
作为飞船的前首席工程师，曹鹤阳对飞船上的各种流程还是很清楚的。理论上封闭了某个区域后，至少要扫描三遍，确保区域内没有未被标记的人以后，才会启动自毁程序。这个过程视区域大小，时间不定。
看响总现在的意思，至少要炸掉一整条传送带，那么朱云峰至少还有15分钟。来得及，肯定来得及。这么想着，曹鹤阳慢慢闭上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
“阿四！你是不是骗了我！”早就离开的朱云峰居然去而复返。
“你！”曹鹤阳惊讶地睁开眼睛，“怎么又跑回来了？你要死啊？”
“阿四！我觉得你骗了我，所以我跑回来跟你求证一下。”朱云峰一脸认真。
“你！”曹鹤阳被气得差点儿想打人，“你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啊？什么事儿非要跑回来？”
“我跑到一半突然想到，如果你真的能跟响总沟通或者谈判的话，这么多年就不会还躲在下层了。”朱云峰说，“反抗者组织这么多年不可能真的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掌握吧！还有谢金，他不是一直说上面在拿人做人体做实验吗？要是真的，那他也应该可以跟响总谈啊！可是大家都没有这么做，那是不是说明大家其实都做不到？”
曹鹤阳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现在跑回来，我们俩就真的要死了，你明白吗？”曹鹤阳恨不得打他一拳。
朱云峰有些颓然地坐在曹鹤阳身边，说：“我想过的，最差的结果就是咱俩一起死呗！可是对我来说，这比我一个人活下去要更好。”
“你说什么傻话？”曹鹤阳恨恨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和阿四一起活着才重要。”朱云峰说，“我其实很没用的，我刚刚一路跑一路在想，要是你真的不在了，我觉得一个人在18层撑不下去的。”
“呸！”曹鹤阳说，“你明明在上面撑了那么久！你可以的朱云峰。”
“不！”朱云峰说，“我在上面能撑下去是因为我认为你还活着。”
曹鹤阳一愣。
“或者说，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你死了，对我来说你就是活着！”朱云峰说，“所以我才能撑下来。”
“大饼……你……”曹鹤阳词穷了，在这一刻，语言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他靠在朱云峰肩头，抓住他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嘟嘟”“嘟嘟”“嘟嘟”，曹鹤阳怀里的通讯设备发出一阵蜂鸣。
“怎么会？”曹鹤阳拿出通讯设备，惊讶道，“响总明明已经把这里的信号都给屏蔽了，怎么还有人能联系到我们？难道这个区域还有其他人？”
朱云峰想了想说：“不过我刚刚一路跑过去，没有见到其他人。”
“一般人看到红灯闪，早就躲远了，谁会特意留下？”曹鹤阳一边说一边打开通讯器，发现那上面有一行文字：传送带启动后，到T-A-590跳下。
“什么玩意儿？”朱云峰看了一眼，皱眉道，“恶作剧吗？传送带都停……”他的话还没说完，传送带居然真的启动了。
巨大的传送带，带着机械特有的节奏感，一点一点朝前移动。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不会……真的是响总吧！”朱云峰半开玩笑地说，“除了它还能有人启动传送带？”
曹鹤阳摇摇头，说：“肯定不是。否则何必要我们到T-A-590跳下去。”
“那我们现在……”朱云峰有些犹豫，“要跟着这个要求做吗？”
曹鹤阳略一思考，说：“做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二人跟着传送带一路来到T-A-590区，朱云峰率先从传送带跳下，随后又帮助曹鹤阳落到地面。
“然后呢？我们要做什么？”朱云峰看向周围，发现这里和其他的传送带之间依然是被隔开的。
“我看看。”曹鹤阳说着拿出通讯设备，那上面果然已经有了更新的信息：沿着刚刚的前进方向走35米。
“倒还……挺精确的。”朱云峰说。
二人沿着传送带的前进方向，又朝前走了35米，可这里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朱云峰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35米。
“再朝前走6步，敲！”曹鹤阳读出通讯设备上的话。
“……”朱云峰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听话地朝前走了6步，虽然那句指示里没有写“敲”具体是敲哪里，但显然不可能敲传送带，那答案只剩下一个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