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六章 双生
接下来的日子，曹鹤阳每日里都小心翼翼的，朱芸枫别说是咳嗽，哪怕是要动动手指，他都恨不得自己能上去帮忙。
“大夫不是说了，让我多走动嘛！”朱芸枫好笑道，“你这是干嘛？”
“大夫说让你多走动，又没说让你坐着的时候多动。”曹鹤阳理直气壮，“要什么？喝水是吧！我给你倒。”
“我记得素梅把没吃完的山楂用桂花糖渍过了，放哪儿了？”既然曹鹤阳乐意代劳，朱芸枫也乐得使唤他。
“我知道，我知道！”曹鹤阳立刻说道，“我知道在哪儿，我去给你拿。”说完他几步冲到床头，从矮柜里捧出个罐子，拿到朱芸枫面前，献宝似的说：“这个。”
朱芸枫刚想接过，却“诶呦”一声叫唤。
“怎么啦？”曹鹤阳问，手上罐子差点儿直接砸到地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踢了我一下。”朱芸枫说。
“原来是这样。”曹鹤阳笑，“吓我一跳。”说完他放下瓷罐，伸手抚上朱芸枫的肚子。随后他就感觉到掌心被什么踢了一下。
“真有劲儿。”曹鹤阳说，“身子骨肯定强壮。”
朱芸枫笑，说：“你直说是个儿子就是了。”
“其实我都可以。”曹鹤阳说，“闺女我也喜欢的。”
朱芸枫瞪他一眼，没说话。
只听曹鹤阳继续说道，“反正我们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生。”
“呸！”朱芸枫啐了一口，“这种罪，我可不想再受了。”最近天气日渐炎热，虽然黑水郡的夏天还算凉爽，但朱芸枫已经恨不得用冰了。偏偏无论是大夫还是太夫人或者那几个嬷嬷都不许她用，她这阵子晚上睡得不太好，倒有一多半是热的。此时听曹鹤阳的口气，想到还要再受罪，便忍不住道：“我是真的不想再生了。”
“好好好，生不生的再说。”曹鹤阳哄道，“咱们先把这两个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好不好？”
朱芸枫没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曹鹤阳把那瓷罐打开。
曹鹤阳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开了罐子从里面捡了几颗山楂给她吃。
朱芸枫怀了双胎的消息自然也是一早就让人报去了将军府，朱皓枫那边这几天也是各种吃的用的流水一样送过来，生怕她缺了什么。
素梅素心几人则是在几位嬷嬷的指挥下收拾了东边的耳室出来做产房。曹鹤阳去那里看过，只觉得狭小逼仄，听说朱芸枫生了孩子之后还要在那里坐月子，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太夫人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了几句，知晓缘由后说：“若你真的心疼她，那挪回主屋坐月子也就是了。”
曹鹤阳闻言大喜。
太夫人笑笑，说：“原本就是冰城她兄长的别院，自然是按照你们的心思来。”那意思显然是说如果在上京城少不得有许多顾忌，可如今是在冰城，想必不会有谁要嚼舌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最难熬的夏天总算是要过去了，六月底的一天早上，朱芸枫正跟曹鹤阳说说笑笑地吃着早饭，突然觉得腹中一痛，随后发现身下裙子湿了一片。
“小饼，你怎么啦？”曹鹤阳时刻注意着她的状况。
“我……我好像是破水了。”朱芸枫也不太确定，紧紧抓着曹鹤阳的手。
“啊？这……”曹鹤阳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好素梅机灵，一溜烟跑去外面叫几个嬷嬷来查看。
嬷嬷们进来一看，果然是破水了，曹鹤阳连忙将朱芸枫抱到耳房，随后就被推了出来。
大夫和稳婆都是早就备下的，太夫人有心，提前就已经将院子里的人分派好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要做些什么。烧水的，煎药的，准备吃食的，人虽多，却丝毫不乱。
素兰见曹鹤阳在院子里团团转，忍不住上前问道：“王爷，是不是叫人给将军府那边报个信？”
“对，对，对！”曹鹤阳说完一拍自己额头，“我都忘记了。”
素兰连忙去二门叫人找了朱晓过来，让他去将军府给朱皓枫报信。
过了约莫两炷香功夫，孔二娘先来了。
“情况如何了？”孔二娘见到曹鹤阳就问。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把小饼送进去就被推出来了，他们也不让我进去。”话语间居然有几分委屈。
孔二娘一愣，笑道：“我也是听到小饼发动了就有点昏了头，王爷自然是不知道的，我去看看。”说完就想朝里走。
“嫂嫂！”曹鹤阳叫住她，却没说话。
孔二娘想了想，说：“我明白了，王爷放心，我进去看看，就出来告诉你情况。”
曹鹤阳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放孔二娘离去。
折腾了这么久，曹鹤阳觉得有些渴，想叫人给自己倒杯水，可身边人来人往的，似乎都有活计要做，便也没好意思叫住人家，想了想，干脆去了东厢。
东厢房里，太夫人老神在在地坐着，见他来了，笑道：“你可算走累了，过来坐会儿，我给你晾好了茶。”
“母亲你怎么在这里？”曹鹤阳惊讶道。
“我不在这里在何处？”太夫人有些好笑。
“你在这里，那小饼那里……”曹鹤阳立刻就想去看朱芸枫。
“你先坐下。”太夫人说，“小饼是头一胎，又是双胎，肯定要吃些苦头的。不过她身子健壮，几位嬷嬷和稳婆都有经验，应该无碍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在里面，那几个我从京城带来的还好，知道小饼怀了双胎，我们又从冰城找了几个接生过双胎的稳婆备着，她们都是当地的，没见过什么世面，难免紧张，所以我还是在这里好。”
曹鹤阳闻言，这才坐了下来，说：“那我陪母亲在这里坐坐。”
“我刚刚好像听着，是有人来了？”太夫人问。
“娘家嫂子。”曹鹤阳说。
话音刚落，孔二娘就从外面进来，先给太夫人见了礼，随后就主动道：“我刚去看了看小饼，精神头还挺好的，正吃东西呢！稳婆和几个嬷嬷都说至少得到下午才能生出来。”
“要这么久？”曹鹤阳看了眼外面，“这离晌午还有一两个时辰呢吧！”
“傻孩子，生孩子就是这样的，说什么傻话。”太夫人说完曹鹤阳又对孔二娘说，“既然要到下午，那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孔二娘摇摇头，说：“谢过太夫人好意。只是我们侯爷还等着我回去呢！家里也还有事儿。”
“行，我知道了。”太夫人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虚留你了。”
孔二娘跟太夫人告辞又冲曹鹤阳使了个眼色。
曹鹤阳连忙道：“我送送嫂子。”
跟着孔二娘出了屋子，曹鹤阳问：“嫂嫂有什么事儿？”
孔二娘说：“我刚刚进屋看了眼，怎么素兰素梅都不在里面伺候？”
“啊？”曹鹤阳愣了一下。
孔二娘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时候，素梅素兰不是应该在里面伺候的吗？”
曹鹤阳深深看了孔二娘一眼。
孔二娘说：“王爷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家里的情况小饼必然是和你说过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侯爷重要，而小饼对侯爷有多重要，想必也不用我说。我在上京城中，听多了后宅中的龌龊事，有太夫人坐镇，这些事情想必是不会发生的，我也只是提一嘴罢了。”孔二娘说完，对曹鹤阳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曹鹤阳呆呆站在院子里，只觉得无比烦闷，他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进屋里，问一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好在他理智还在，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随意抓了个丫鬟，问：“素梅和素兰呢？”
“素梅姐姐在廊下看着汤药，素兰姐姐好像在准备一会儿要用的白布。”那小丫鬟说。
曹鹤阳想了想，走到廊下，见素梅果然亲自在熬着汤药，略微放下了心。
素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头也不抬地说：“我这里还有会儿，你去厨房那里看看，让她多熬些糖粥，王妃一会儿说不定还要用。”
见身后人没答应，素梅这才转头，见是曹鹤阳，吓了一跳，就要起身行礼。
曹鹤阳摆摆手，问：“怎么是你在这儿看着？”
素梅说：“这汤药最是要紧，我怕小丫头们弄错了。”她见曹鹤阳不说话，以为他是太过担心，笑道：“王爷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刚听里面的嬷嬷说要到下午呢！等夫人开始生了，我和素兰就去陪着她。这副药快熬好了，我这就和素兰就去梳洗一下，看王妃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去陪她。”
曹鹤阳闻言，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回到东厢，太夫人见他样子，笑道：“怎么，亲自去过问了，这下能放心了吧！”
“母亲……”曹鹤阳没想到自己这一番作为居然都被太夫人瞧在眼里。
太夫人笑笑说：“二娘是个好嫂子，你也是个好丈夫，我……自然不会做个恶婆婆啦！”
“母亲！”几句话说得曹鹤阳无地自容。他是好丈夫，却不是好儿子，居然因为几句话就怀疑母亲。
带着愧疚，曹鹤阳终于在下午迎来了他和朱芸枫的儿子，两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