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五·下
“我说什么你都信？”
“这是我的职责！”
这曾经是朱云峰与曹鹤阳在台上的即兴之语，最初的时候，他们俩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话语，他们曾经说过很多。
然而他们没有放心上，却有人放在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网络上聚集起了一小群人，会为他们的任何一点点互动而欢喜，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们能够一起走下去，愿意收集他们的一点一滴。
于是这一句曾经他俩都不太在意的话，无数次出现在朱云峰面前，他曾经以为只有自己记住了，现在看来，不光是自己，还有曹鹤阳。
这一刻，朱云峰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意义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许多事情在他们之间已经无需言语了。
曹鹤阳其实在那句话冲口而出之后有一点点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直白，这样不够含蓄，不好。然而当他对上朱云峰的眼神，又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如果这句话能让朱云峰开心的话，那就很好。
曹鹤阳还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几个孩子冲了进来。
“爸！”
“老爸！”
“师父！”
“四叔！”
孩子们各叫各的，但关注点显然都在曹鹤阳身上。
“老爸，你吓死我们了！”小糖果拉着曹鹤阳的手，“你不知道我接到我哥电话的时候，手机都吓得拿不稳。”
“行了行了。”曹鹤阳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你们还真是搭档！”小糖果说，“醒过来时候说的话都一样。”
“大饼他……”曹鹤阳刚想问问几个孩子朱云峰到底怎么了，却被打断了。
“好啦！小糖果！”朱云峰说，“你爸刚刚醒，别让他累着了！”
“好！”小糖果果然不说话了，转而问朱云峰，“大爷，你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呀！”朱云峰说。
“真的？”小糖果一脸怀疑，“你之前那样，简直吓死我们了！”
“之前……那样？”曹鹤阳问，“哪样？”
“爸，你不知道，大爷之前多夸张。”小糖果说，“我们都当他走火入魔了，他研究什么平行宇宙，硬说自己可以魂穿。”
“魂穿？”
“灵魂穿越到平行宇宙。”小糖果说，“他为了找魂穿的办法，都快把他自己撞成傻子了！”
“撞成傻子？”曹鹤阳皱眉，“撞头？”
“咳……”朱云峰轻咳一声，“你这嘴啊，真像你爸。不，比你爸还碎。”朱云峰说完又一脸讨好地看向曹鹤阳，说：“那什么，其实没什么事儿，你别听你闺女说得夸张，其实……”
“行了，你人没事儿就好！”曹鹤阳一反常态，没有深究，看向小糖果说，“你也别说你大爷了，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爸！”
“师父！”
“老爸，你怎么着急出院？”小糖果诧异，“你这身体，得好好养着啊！”
“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曹鹤阳说，“就是感觉躺太久了，浑身上下难受，最好能快点出院。”
“没这么快的。”哼哼终于是出声了，“爸，我跟你说，你别太着急了，咱们听医生的，好好养，好不好？”
最终曹鹤阳还是在医院又住了快三个月，以一位老人来说，他的恢复能力已经算很好了。整个恢复期，朱云峰一直陪着他。当然，按照朱云峰的说法，是曹鹤阳一直陪着他。
“我哪儿陪你了？”
“我住院呢！”朱云峰觉得自己的逻辑非常自洽，“你已经可以出院了，还天天呆在医院，不是陪着我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儿撞墙玩？”曹鹤阳没好气地说，“我都不知道你能傻到这种程度。”
“我这不是跟你取经的嘛！”朱云峰说，“你那本书里那个朱云峰，不就是一次次撞头嘛！”
“我那是随便写的！”曹鹤阳说，“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真的。”朱云峰说，“你笔下的世界变成了一个个平行宇宙，我们俩在其中过上了另外一种幸福快乐的生活。”
曹鹤阳见四下无人，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朱云峰的脸庞，说：“你啊！以后少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他们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知道！”朱云峰有些不快，“饼干那个死孩子，还说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气死我了！”
“这哪儿能怪孩子们啊！”曹鹤阳说，“不管是谁，听你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肯定都会觉得你不正常吧！”
“那阿四你不还是一样相信我！”朱云峰说。
“我其实也有想过的。”曹鹤阳说。
“想什么？”
“想过你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你撞墙昏迷之后的错觉。”曹鹤阳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朱云峰的手背，示意他让自己说完，“后来我想，其实事实到底如何也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朱云峰有些不满，“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曹鹤阳的口气让朱云峰想到许多年前，他总是这么哄自己。
曹鹤阳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对我说的，相信你穿越到了许多个世界看到了不同的我们。”
“那你刚刚……”
“我是想告诉你。”曹鹤阳说，“每个人对同一件事情都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不必强求孩子们都要相信你。”
“我知道。”朱云峰说，“所以后来我就不提了。他们信不信我，其实不重要，阿四信我就行了。”
“其实吧，我觉得我信不信你也不重要。”曹鹤阳说。
“啊？”
“毕竟剩下的时间里你可以跟我说许多遍这段经历。”曹鹤阳继续道，“还有很多细节你都没告诉我呢！”
“阿四！”朱云峰立刻就明白了曹鹤阳话外都意思，“你同意我搬来跟你住啦！我就说咱俩住一起可以有个照应。”
“也别你搬来，也别我搬过去。”曹鹤阳说，“外面找间老年公寓吧！有医生有护工，孩子们也放心！”
“好！”朱云峰答应得特别爽快。
曹鹤阳笑着摇了摇头，心说，绕了一大圈，到底还是遂了他的愿。不过，他能开心，就好了！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他都会开心。相信有自己陪着，剩下的日子里，他都会开心。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