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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白斯文提到闸北和吴淞,屋里其余三人都是一惊,朱云峰更是连砌牌的手都停了。白斯文见状也没说什么,似乎是想给大家一些时间去消化,于是也就不再讲话,只是沉默地砌牌。
牌砌好了,却没人再动。曹鹤阳见状微微一笑,说:“骰子在谁那儿?没骰子要怎么开牌?”
孔三爷一愣,随即乐了,说:“都是我不好,刚刚好像还真的是没拿骰子。”说完就高声叫外面等着伺候的下人拿骰子。
不多时,小喜拿着一个筛盅进来,说:“干爹,只找到这个。”
孔三爷眼睛一瞪,说:“你这孩子,拿骰子,你连筛盅一起拿过来做什么?”
小喜却也不慌,反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忘记了?上次九叔来的时候,您连人带家里所有骰子都输给人家了。这个筛盅还是九叔当时留下的呢!”
孔三爷老脸一红,说:“东西放下,去玩儿吧!”
小喜放下筛盅,冲白斯文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朱云峰没理会白家父女,只是看着孔三爷,问:“九叔?”说完撑起下巴道,“三哥,我记得当年可是您说的,跟闸北那边不死不休啊!”
孔三爷挥挥手,说:“陈年旧事,提那些作甚。他在闸北,我在十六铺,隔那么老远,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死不休。”说完,他揭开筛盅,拿起两枚骰子一扔,说:“二五得七,老白你坐庄。”
白斯文没说话,拿起骰子默默一掷,看着上面的点数,默默开牌摸牌,没有说话。
朱云峰却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诶,三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当年遭那几次难,哪一回跟闸北那边没关系?”
“那会儿他都没去闸北呢!跟他有什么关系。”孔三爷说。
“嚯!”朱云峰似笑非笑道,“当年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轻人!”孔三爷一边说一边打出一张牌拍在桌上,“和气生财,懂不懂?”
朱云峰耸耸肩,跟着摸牌打牌,说:“和气生财我不懂,不过既然这件事儿那边也过问了,三哥你不如帮忙问问?”
孔三爷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朱云峰也没催他,四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儿,仿佛今日确实只为了打牌一样。
打过四圈,时间有些晚了,孔三爷见白斯文已经把眼睛眯起来了,就叫了小喜进来,说:“小喜,你坐我对门,给他看着点儿牌,你饼叔他们两口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快输完了。”
小喜笑着应了一声,搬了张凳子坐到白斯文身后。虽然说叫她进来是给白斯文看牌,但显然这父女二人谁的心思都没在打牌上,而是叽叽咕咕地说悄悄话,没两副,孔三爷面前的筹码就都输完了。
“不打了不打了!”孔三爷把牌一推,“这也太晚了,我要睡了。”说完起身,又对其余几人道,“你们要是饿了,让小喜叫厨房给你们做宵夜。”
“三哥!”朱云峰拉住孔三爷,“您输了不认账可不行。”说完指指面前的筹码,“这怎么兑?”
“呸!”孔三爷啐了一口,“你们两口子吃我的住我的,我都没问你们要钱呢!大家互相抵消吧!”说完,挣脱了朱云峰,飞也似地离开了。
朱云峰忍不住对曹鹤阳说:“阿四,你看看他,哥哥都没个哥哥样子。”说完又问,“你饿不饿?”
曹鹤阳笑着摇了摇头,说:“不饿,不过确实有点儿累了,坐太久了。”
“走,我带你出去走走,我们松快松快。”朱云峰说完,带着曹鹤阳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白家父女二人。
白斯文有些发愣,问小喜:“他们俩知道我们的关系?”
小喜摇了摇头,说:“我不确定。不过刚刚干爹让我给你看牌,也没让我避着他俩,四叔也聪明,所以……大约是知道的。”
“倒难得听你夸人聪明。”白斯文说。
小喜笑笑,说:“爹你这话说的,我还不能夸人聪明了?”
白斯文叹口气,说:“我儿聪明,比你那几个兄弟姐妹都聪明,只是……命苦。”
小喜听到他提家里,收敛了笑容,说:“我就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
白斯文叹口气,转而问起她这阵子在孔三爷这里的吃穿用度。
那边朱云峰陪着曹鹤阳散步。孔三爷的院子不大,几步就能走完,二人干脆从里边出来,到外面散心。
这个点城隍庙附近还是有不少行人,一方面这里距离十六铺不算远,有许多在码头上工的人都住在附近。这个点正是工人们换班的时候,来来往往有不少人。还有一点则是因为十六铺附近赌档妓馆很多,还有不少暗门子,所以这个点人肯定不少。
朱云峰对周围很是熟悉,他肯定不会把曹鹤阳往这种地方带,反而问:“阿四,你真的不饿吗?不行我们走去八仙桥,那里这个时候肯定热闹。”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真的不饿。我们出来是为了让白家父女好说话,真要吃,三哥那里什么没有?”
“那倒也是。”朱云峰说,“那我们随便走走?”
“可以啊!”曹鹤阳说,“我还没逛过这附近呢!”
“嗨!这里有什么好逛的。”朱云峰说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捡了大路带曹鹤阳慢慢走着。
“阿四,你觉得……这个事儿是不是水真的很深?”朱云峰问。
曹鹤阳说:“闸北和吴淞那边,我其实不太熟。不知道他们和三哥这边关系怎么样。”
朱云峰想了想说:“都是青红帮出来的,往上数都是同一个祖师爷。早些年为了地盘和生意,确实也争过抢过,不过后来渐渐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你要说关系有多好肯定不至于,但现在如果有纠纷,肯定还是摆一桌,不至于打生打死。”
“嗯……”曹鹤阳若有所思。
“阿四,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朱云峰自问对曹鹤阳还算熟悉,见曹鹤阳只应了声,没有说其他的,就猜到他在想事儿。
曹鹤阳想了想说:“白斯文应该不至于骗我们,三哥说他胆子小,虽然也是青红帮的人,但不想趟浑水,这也说得通。人死在虹口,闸北和吴淞的都在问……难道……事儿是他们做的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