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释疑
曹鹤阳没想到自己刚出府，马车就被人拦下了。
“爷！”刘九思在车外轻声道，“陈管事说，世子爷有要事相告。”
“啊？”曹鹤阳楞了一下，“那你跟他去，听听他说什么。”他以为刘九思的意思是陈管事要跟刘九思私下密谈。
“……”刘九思沉默片刻，“是……世子爷要见您。”
“啊？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曹鹤阳觉得朱云峰疯了，“我要去翰林院。”
“陈管事说世子爷就在前面巷口，想上您的马车，几句话就好。”刘九思也觉得这个要求非常离谱，但他直觉自家少爷对世子爷有些不一般，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转述了陈管事的话。
“……”曹鹤阳也不知道朱云峰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想置之不理又怕真有什么要紧事，无论如何，他对幽梦藤还是很在意。
“我知道了。”曹鹤阳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跟他们说等下到前面巷口停一下，让他上来。”
“是。”刘九思应了一声，同时在心底再次肯定，世子爷对自家少爷来说确实有些特别。
马车行到前面巷子口，逐渐慢了下来，朱云峰掀了车帘子跳了上来，带来一股寒气。曹鹤阳心中有些许轻微的疼，放柔了声音问：“什么事儿一定要亲自跟我说？等下去翰林院找我也可以的，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冷吗？”
朱云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曹鹤阳居然如此关心自己，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曹鹤阳的，说：“没事的，我不冷。”
曹鹤阳没躲，反而握了握朱云峰的手，发现确实不凉才点了点，随后问道：“你这么急找我，是醉仙居的事情有眉目了？”
“不是。”朱云峰说，“我有其他事情跟你说。”
“什么？”曹鹤阳很奇怪，不知道朱云峰到底有什么事情急到必须大清早的拦了自己的马车就要告诉自己，一刻都等不了。
“我原本想着写封信跟你说的。”朱云峰说，“但我昨天提笔几次，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当面跟你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也可以当面跟你说。”
“到底什么事儿？”曹鹤阳愈发好奇了，朱云峰太过郑重了。
“我……我娘说，陈雪娘要来都城了。”朱云峰说。
“什……什么？”曹鹤阳脑子有些懵，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朱云峰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人……上一世害得他小产，后来更是夺走了朱云峰全部的注意力。
“你……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曹鹤阳看向朱云峰，“你要跟她成亲吗？”
“什么呀！”朱云峰一脸疑惑，随后长叹口气，“我就知道不能写信给你，我得亲自跟你说。”说完这句，他又伸出一只手，将曹鹤阳两只手都笼在手心里，说：“我告诉你她要来都城，是想跟你说，你得快点帮咱们想个去处。”
“什么？”
“我得在她来之前就离开都城。”朱云峰说，“否则就扯不清楚了。”
“你……你跟她……”曹鹤阳看朱云峰神色真诚，不似作伪，但若真是这样，他就又有些不明白了。
“我跟她什么事儿都没有！”朱云峰说。
曹鹤阳冷哼一声，说：“她有身孕了。”
上一世陈雪娘被抬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那天她故意挑衅，说自己被曹鹤阳惊了胎，争吵之下反而是曹鹤阳小产了，他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孩子就离自己而去。
朱云峰低着头，嗫嚅了半天说：“那……不是我的孩子。”
“啊？”曹鹤阳看着朱云峰，沉默不语，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当时抬她进门，是因为娘说，雪娘被人始乱终弃，还有了身子。”朱云峰垂着头，“这事情若是传回陈家，她定然要被沉塘的。雪娘的父亲在明州对我舅舅和外祖母多有照拂，他就雪娘这么一个独生女，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才……”
曹鹤阳瞪大眼睛，压根儿不相信朱云峰说的话。
朱云峰能察觉到曹鹤阳的手在颤抖，他很想把曹鹤阳抱进怀里，但又怕引起他反感，只能继续说：“我是后来才察觉到陈雪娘她心思不纯的，可是当时母亲已经先入为主了，我越是在她面前护着你，反而对你越不利。再后来……”
再后来曹鹤阳决心复仇，干脆投靠了宁王，将整个安乐伯府都扯进了谋反的案子里。
“你……为什么当时不说？”曹鹤阳问，这件事已经只有他们俩知道，无凭无据，他压根儿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
“那会儿每次我去看你，你都只是哭。”朱云峰说，“陈雪娘又说应该给点时间让你自己冷静下来，不能逼迫太甚，我……我就……”
曹鹤阳吐出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事到如今，知道当年的事其实也不能再改变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朱云峰口中的“真相”又让曹鹤阳多多少少好过了不少，仿佛他终于有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去恨，可以去相信朱云峰。
“阿四……”朱云峰看着曹鹤阳叫了一声，“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可以吗？”
曹鹤阳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回答朱云峰的问题，而是说：“眼下有两件要紧事儿。”
“嗯？啊……你说。”朱云峰也没再追问，反而坐直了身子。
“第一，得把醉仙居的事情尽快搞清楚。”曹鹤阳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又竖起第二根，“第二，确实如你所说，咱俩得想办法尽快脱身。”
朱云峰眸子晶亮，这是第一次，曹鹤阳说话时用了“咱俩”。
“等你到了翰林院，我就去醉仙居盯着。”朱云峰说，“至于去处，你想去哪里都行，我都陪着。”
“你……跟我一起？”曹鹤阳有些迟疑。
“当然跟你一起！”朱云峰说得理所应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生了，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我这个揽胜使就是为了能陪着你到处跑才去求的差使，都求到手了，怎么能不用？”
“我其实也没想到去哪儿。”曹鹤阳说，“你容我再想想吧！”
“好。”朱云峰说，“那这几天我都在刚刚那个巷口等你。”
“啊？”
“没什么。”朱云峰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每天跟你说几句话，知道你好，这样就行了。”
曹鹤阳对朱云峰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准备好去回应这样的朱云峰。可拒绝好像也做不到，只能有些别扭地说：“反正我每天都走这条路。”这就是答应的意思，朱云峰明白。
他又拉着曹鹤阳的手，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等马车快到翰林院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跳下车。
曹鹤阳心里有些甜又有些酸，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在笑。朱云峰……无论他之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自己……似乎都愿意去相信他。
这一整天，曹鹤阳都有些恍惚，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上一世刚刚成亲时和朱云峰两人的甜蜜，那会儿朱云峰每日里都会想着法子都自己开心，空闲时候就会拉着自己在都城各处闲逛。那些日子，其实回想起来，也是十分美好的。
傍晚下衙，曹鹤阳在回曹府的路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刘九思转述陈管事那边查到的消息。
“那日里咱们要雅间要得急，所以雅间是挪出来的。原本有人用。”刘九思说，“爷要不要猜一猜是谁？”
曹鹤阳睁开眼睛瞥了刘九思一眼，说：“你这么问，那只有栾云平了吧！”
刘九思立刻竖起大拇指，道：“爷您真的是诸葛在世，神机妙算。”
“少拍马屁，太假了。”曹鹤阳说，“你都这么问了，那定然是我认识的人。那药是专门给坤泽用的，我知道的人里，只有栾云平那么一个坤泽。”
“可我一提少爷您就想到了，那还是料事如神嘛！”刘九思说。
“少废话，快说是怎么回事儿。”曹鹤阳催促道。
“那雅间是栾少爷定下的。”刘九思说，“不过当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咱们又要的急，加上世子爷在，所以那雅间就挪给咱们了。”
“这种事儿，小二肯定是不知道的。”曹鹤阳皱眉，“他见雅间有人用，就还是照旧下了药。好巧他察觉了，这件事儿才被揪出来。”
“眼下看，应该就是如此了。”刘九思说。
“可是那人不是济世馆的管事吗？怎么会针对栾云平？”曹鹤阳问，“还查出什么来吗？”
刘九思摇了摇头，说：“那就不清楚了。”
“那孔家那位三少爷呢？回青州了？”曹鹤阳又问。
“孔家大老爷已经回青州了。”刘九思说，“留下几个仆役说是要采买些东西。三少爷那日之后没露过面，但也不好说就真的回去了。”
“我知道了。”曹鹤阳放松身子重新靠回座上，再次闭上了眼睛。既然不是针对自己的，他倒没什么兴趣再查下去了。当务之急……确实是要给自己找个外放的地方了。今日见过朱云峰之后，他的后颈就一直有些发烫，若不是有清心草压着，说不定就怎么样了呢！
【未完待续】